“哪儿来的?”
陈阳抬头往陈国强看去。
陈国强道,“徐校长给我的,昨晚学校礼堂不是被盗了么,今天早上徐校长收拾礼堂的时候发现的,看起来应该是写给你爷爷的信,徐校长就给我了……”
他今天过来,也主要就是这个事。
“不是你落在学校的?”陈国强见他一脸茫然,便问道。
陈阳摇了摇头,给爷爷的信,他怎么可能随身带着。
“徐校长说,这信上的字迹,应该是老校长陈敬云的!”
陈国强也没太在意,“也许是他身前写的,出于某种原因,没寄出去的吧,得空了给你爷爷瞧瞧,行了,东西送到,我村里还有会要开,先走了!”
“嗯!”
陈阳送着二人出了门。
陈国强道,“陈国良这两口子,出了名的浑,之后指不定还得来找你,你自己处理不了,就给我打电话……”
“了解,谢谢国强叔!”
陈阳笑了笑。
那两口子,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虽然听陈国强讲了些因果,村里是有对不住陈国良家的地方,但是,这和我没关系呀。
我可不管你遭了什么难,蒙了什么冤,我只知道我的车被偷了,偷车的人态度还很恶劣。
搁我面前耍浑,我有一万种方法治你。
……
堂屋里。
陈阳把信封放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信是给陈敬之的,他当然没那个资格打开看。
看着面前这个鼓鼓囊囊,泛黄的信封,陈敬之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爷爷,你和陈敬云老校长关系很好么?”陈阳有些好奇的询问。
这话其实也等同于白问,要是关系不好,会写信么?
陈敬之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亲戚,关系自然是好的……”
这两人,爷爷的爷爷是堂兄弟,堂得虽然有些远,但也确实算是亲戚。
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在夹皮沟,姓陈的往上论起来,几乎都是同一个祖宗。
先前陈国良在他面前摆长辈的架子,还要出手教训他,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可惜遇到陈阳这个硬茬子的。
五服内,我认你是亲戚,给你面子。
五服外,还搁我面前嗯嗯啊啊的,我管你是谁,惯你脾气?
当时要不是陈国强来了,保不准那两口子都得躺着出去。
“看样子,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来得及寄出来,爷爷,你不打开看看?”
这信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陈阳心里是很好奇的。
“嗯。”
陈敬之点了点头,小心的把信封撕开。
哗啦一声。
从信封里倒出了一大堆东西。
一沓子照片。
外加两页信纸。
陈敬之拿起信纸,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儿。
他的眉头慢慢的锁了起来。
陈阳虽然好奇信上的内容,但也知道,那是隐私,没好意思凑过去窥探。
随手捡起一张照片。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陈阳的目光定住了。
照片比较阴暗,看起来像是在某个山洞里。
画面上是一条黑乎乎的通道,地面上散落着很多不知名的动物骨骸。
“什么东西?”
陈阳眉头微微一蹙,将桌子上的照片都拿了过来。
一共有十多张,照片的风格都大同小异。
有几张是人物合影,几个牵着马的汉子,露着泛黄的牙齿,老实憨厚的笑。
挺朴实的农村形象,但陈阳并不认识。
有一张照片,画面上是一个大土坑,坑里几乎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动物骸骨。
其中,甚至影影绰绰,还有人的头骨。
看起来,相当的瘆人。
“咦?”
陡然间,照片上的一个细节引起了陈阳的注意。
有几张照片上,可以看到山洞壁上附着的藤蔓。
虽然光线原因,拍的不是很清楚。
但是可以肯定,是何首乌。
陈阳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莫非,何十五?
尸体,藤蔓。
他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何十五。
“爷爷!”
陈阳立马往老爷子看了过去,这一刻,他对这封信中的内容就更好奇了。
陈敬之的眉头紧锁着。
他并没有给陈阳看信中的内容,而是将其折起来,重新放回了信封中。
“爷爷,是那株何首乌?”
陈阳把照片递了过去,他几乎可以猜到,信中说的,多半是和何十五有关的事。
陈敬之没有说话。
陈阳现在,心里就像猫挠一样,脑子里尽是疑问。
照片上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老校长会给爷爷寄这些东西?
信上写的是什么?
为什么最后又没寄出去?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陈阳的脑海中,把他的好奇心完全勾起来了。
许久,陈敬之像在整理思绪。
他拿起照片看了看,眉头锁了又锁。
“照片上,是米线沟么?”
见他半天不说话,陈阳主动问道。
他去过米线沟,但并未见到过照片上的场景。
当然,米线沟地方也不小,上次是匆匆去的,也许并未探索完全。
陈敬之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米线沟,是……”
他欲言又止。
陈阳清楚,他在顾虑。
“爷爷,我和那株何首乌,已经是结下死仇了,如果是和那株何首乌有关的信息,你最好告诉我……”陈阳循循善诱。
这几天他就得进山,这次进山最大的目的就是找那株何首乌,如果是和何首乌相关的信息,他是肯定要知道的。
“这地方,不在旗山。”
“哦?”
陈阳有些许的意外。
陈敬之道,“照片上,是八面山尖峰寺下面的一个地宫!”
八面山,又叫尖峰山。
和旗山一样,是峨眉另一余脉,拱卫在少峨另外一侧,地理位置上,与旗山紧紧相连。
这座山,横亘在峨眉和雅市之间,绵延数十里,又高又险,比旗山更加深山老林。
“差不多三十年前,我和陈敬云跟着马帮,去过一次尖峰山,只是当时突然下大雨,我们没有下地宫,这些照片,应该是他后来自己又去过一次!”
“马帮是……”
陈阳拿过一张照片,上面是那几个牵马汉子的合影。
陈敬之道,“以前交通不方便,山里的东西很难往外运,外面的东西也难运进山,物流基本都靠马匹托运,一些跑马人,自发组建小团体,集体行动,相互照应,久而久之,当地人便称他们为马帮,也算是一个赶山的行当吧……”
这么一说,陈阳就了然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帮派组织,实际听起来,更像是一群贫苦大众在抱团取暖。
“这张照片上,是何首乌吧?你们是奔着何首乌去的?它的巢穴在八面山?”
陈阳有些诧异。
他把其中一张照片挑了出来,上面可以明显分辨出有何首乌藤蔓。
“这东西,到处跑,天知道它躲在哪座山,哪个角落旮旯里。”
“当年,我们也是听了马帮朋友的消息,意外寻到了它的踪迹……”
……
“所以,你也追杀过那株何首乌?”
陈阳看着自家这位老爷子,看起来老实,实际上不知道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我哪有那本事?”
陈敬之却是苦笑,“我那是赶鸭子上架,陈敬云非要拉着我去的,他知道你太爷爷厉害,以为我也有些本事,可他哪知道我就是个水货……”
“老校长和那株何首乌有仇?”
老爷子水不水,陈阳并不清楚,但他现在对这个老校长陈敬云却是相当好奇。
“仇?”
陈敬之叹了口气,“岂止是仇啊,当年,他们家成分不好,他爸带着一家人躲进山里,除了他活着逃了出来,其他人都死在了山里……”
“啊?”
陈阳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年,死在老鬼林的地主一家,是他们家?”
“嗯。”
陈敬之道,“他们家那会儿,确实挺过得去的,他比我大一点,出事那会儿,也才十来岁的样子……”
说到这儿,陈敬之挑了挑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陈阳,“这事,现在村里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吧,你听谁说的?”
“宋二爷。”
陈阳脱口而出,他总不可能说是大槐树告诉他的,说了陈敬之也不见得会信。
“这老小子。”
陈敬之笑骂了一句,却也没有怀疑。
事情都过去六七十年了,村里还记得这件事的人,少说也七八十岁了。
这些人,要么当时年纪还小,要么当年也并不清楚内情,所以,知道这事的人并没有几个。
宋二爷应该能算是其一。
“我可以看看这封信么?”陈阳随即问道。
陈敬之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装好的信封交给了陈阳。
陈阳连忙接过手来。
“看看可以,不过,别犯傻,又跑去八面山,我可不想死在你后面。”
陈敬之站起身来,往院子外走去。
他的心情好像有那么一点沉重。
他其实并不想给陈阳看这封信的,以他对陈阳的了解,八成会去八面山探险。
可是,他也知道,就算不给陈阳看,这小子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询问信中的内容。
最近这段时间,陈阳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有些事,他想劝,但是劝不住,只能是由着他。
……
泛黄的老式信纸,只有两页,字体很好看,让人赏心悦目。
陈阳仔细的阅读着。
这信,确实是老校长陈敬云写的。
开头是几句问好,之后便写到了八面山地宫的事。
事情发生在16年,距今也有八年之久了。
那时候的陈敬云,已经69岁,因为不甘心上次的无功而返,便又联系了那几个马帮兄弟,又一次去了趟八面山。
他这一辈子,有一个梦魇,一直挥之不去。
那就是当年在旗山老鬼林,眼睁睁看着父母亲人被何十五害死。
他本来是有机会离开夹皮沟,去到外面的世界,拥抱更好的生活的,但是他没有。
他留在了夹皮沟,一直以来,都在寻找何十五的下落,他这辈子,就一个执念,那就是找到何十五,杀了它,为家人报仇。
终于,从马帮兄弟的口中,得知了何十五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放过。
他本来想过再找陈敬之一路的,但是,那时候,陈敬之也六十多了,人家在省城有完满的家庭,他又如何好再去打扰呢?
于是,那一次,在没有通知陈敬之的情况下,陈敬云独自跟着马帮进了八面山。
来到了尖峰寺,找到了山里的地宫。
照片便是在那个时候拍的。
里面的情况,比陈敬云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们确实在地宫中找到了何十五的踪迹,而且还干了一架。
为此,马帮的八个弟兄,还折损了两个。
信上,或许是篇幅有限,陈敬云并没有详细介绍他们和何十五遭遇的过程。
但是,有一点引起了陈阳的注意。
陈敬云在信上说,那地宫之中,除了何十五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但是,他们在与何十五战斗的时候,确实是遭到了某些东西的攻击。
也正是因为那东西的出手,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最后还是尖峰寺的一位僧人出手,才带着他们从地宫中狼狈逃出。
陈敬云也在这次行动中受了暗伤,回来后一直疗养不愈。
前年的时候,感染了风寒,没能挺过来,带着遗憾离世。
这封信,直到陈敬云临终前,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寄给陈敬之。
一方面,他惦记着和何十五之间的死仇,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另外一方面,又怕这封信寄出去后,打扰到陈敬之安静的生活。
最终,信还是没寄出去。
但因果循环,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是注定的,兜兜转转,几年过后,这封信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陈敬之的面前。
想来,这封信应该是放在陈敬云留下的那张楠木书桌里的,陈广军那二人昨晚偷桌子的时候掉出来的。
若非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封信才会重现天日。
信的最后,陈敬云或许是自己感觉时日无多,留的都是些祝福的话语。
陈阳合上信,有些唏嘘。
从堂屋里出来,老爷子正躺在藤椅上打盹儿。
“爷爷,信上说,那地宫里还有其他的东西,你了解么?”陈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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