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这么一说，陈滢也骤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好像和她产生关系的人，怎么都过得越发艰难了？
她太擅长劝学了，如果本来她不管曹洛，曹洛可以快乐地活到中年，然后在皇帝清算曹家的时候直接死掉。
然而她现在给了曹洛一个未来，于是曹洛就只好为了这个未来拼命地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这很难说到底对曹洛是好是坏，反正目前的曹洛肯定觉得自己很不幸。
陈滢转念一想，自己这都是给他们一个向着美好未来奋斗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有资格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于是顿时释然，心情变得更自如了。
没有人能道德绑架陈滢，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行！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她照旧被陈棋扛着到了尚书房，没等王章到，曹洛就一脸郁闷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先在班里环顾一周，显然是在找自己的熟人。
然而他愣是没看到陈滢——陈滢前面坐着的是身高已经不错的七皇子，成功地把小小一只还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好在曹洛看到了陈棋，又看到了陈棋旁边的姬云琉，犹豫了一下之后也还是走了过来。
他问陈棋：“陈滢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还有点不爽的别扭，显然是觉得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陈滢害的，因此心里很是不满。
陈棋默默指了指自己旁边睡得正香的妹妹：“这不是吗，她说她年纪小，还要长身体，所以每天都抓紧最后的时间睡一会。”
曹洛顺着他的手势看到了趴着的陈滢，满腔的怨言顿时憋在了喉咙里。
……算了，他能计较什么，反正陈滢也不爱来尚书房，但她不也还是勉勉强强地来了吗？
那他曹洛也不能输啊！
陈棋是完全不能理解曹洛到底忽然间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学习的热情，竟然硬生生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让书童开始磨墨，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等一下，你开蒙了吧？”陈棋很谨慎地问道。
毕竟他觉得曹洛作为武将之子，又经常以这个身份为傲，怎么看都像是不读书的那种。
曹洛顿时脸色一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不成我一个未来的大将军，还能不认识字吗？”
“这就很难说了……”陈棋嘀咕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毕竟曹洛的祖父就不认识字，他们曹家的作风也并不在乎读书，所以他还以为曹洛会和祖父一脉相承呢……
当然，这话他没敢直说，虽然他不会被曹洛按着打，但曹洛若是记仇了，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躲在墙角里套他麻袋，他也是躲不开的。
这就是两个人功夫在伯仲之间的坏处，一旦其中一个人先发制人，另一个人就要吃亏了。
所以陈棋很明白什么时候该收敛。
当然，在曹洛的视角里，陈棋这种行为肯定是和收敛毫无关系的。
毕竟陈棋就算嘀咕的声音再怎么小，他也是能听到的！
曹洛的脸色更黑了，但碍于这好歹是两个人第一次成为同窗，硬生生地忍了，准备给陈棋留个面子。
如果说有另一个原因的话，那可能是因为陈棋手中有他在酒楼洗盘子的把柄，他现在受制于人，轻易也不敢多说什么。
于是他们也就达到了一个巧妙的平衡。
只是等到王章来了之后，他们的心情就纷纷降了下去。
不光是同窗们的心情降了，就连王章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原因自然还是那个，曹洛的学识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他说好的自己已经开蒙，然而举起书来，其中有两成的字是不认识的，更别说连起来读了，能把一句话捋出来，就已经算他胜利。
陈滢
回头看看曹洛，又看看自己三哥，心中不甚唏嘘。
“三哥，你记得感谢我，若是没有我的话，你现在就是这样的风流人物……”她默默在心声之中感叹。
陈棋在旁边装死，像是没听到一样。
然而装死这一招对陈滢没用，她默默在心里加大了音量，开始循环念叨这句话。
于是成功地把陈棋整得头大，痛苦地戳了戳他，表示自己听到了。
“三哥啊，你真的要感谢我，曹洛将来也要感谢我，你们现在虽然这么痛苦，但将来起码可以傲视群雄了。”陈滢在心声里继续嘀咕。
她这话倒是没有问题，将来到了乱世的时候，民间也会崛起一批草根英雄，草根英雄看起来能力很强，然而问题就在于他们的学识确实很差。
所以陈滢觉得，人还是得多读书，起码在谋略和文化方面可以碾压他们——若是他们天生不用读书就会谋略，那只能算天赋过人，而天赋过人的人，也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等一天的课上下来，王章也累了，曹洛也累了，大部分同窗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毕竟曹洛一个人就拖慢了不少进度，让他们的课业变得没有那么繁重，从这种角度来说，曹洛绝对是个大善人了。
出宫之后，曹洛大善人叫住了陈滢。
“怎么了？”陈滢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哦对了，我也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会入宫来。你不是连去我们府上读书都不愿意吗，怎么还进宫了？”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曹洛很绝望地说道，“当然是我爹觉得反正都是跟着王夫子读书，还不如直接把我送进尚书房里，还能跟皇子们打好关系……”
“那你叫我是想做什么？”陈滢差点没直接笑出来，但她给曹洛留了点面子，硬生生忍住了。
曹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还能是为什么？你得给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再在尚书房读书了，若是去你们府上，起码我还能偷个懒，在尚书房，王夫子盯我盯得太紧了，肯定是怕我将来说出去给他丢人。”
“你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陈滢听到这句话也有点无语，实在是没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