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马上要上房顶,青梅头上罩着粉色三角巾,叉着蛮腰站在前院,满意的不得了。
乡亲们铆足劲儿,要帮她在春耕前将屋子起起来。四周的围墙也要砌完了,跟隔壁落魄的陈家有了鲜明对比。
她手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小盆酸甜的三月泡和野桑葚,都是小缸和七八岁的小兄弟们到后山摘来给她的。
年纪大一点,十岁出头的就不爱跟他们玩了。
他们也不知道该叫她什么,跟着小缸一起“青梅”长“青梅”短的叫。青梅也不生气,时常做好饭菜也会给他们盛两碗,叫他们上边上吃去。
顾轻舟最近任务忙,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新房的情况,有时候青梅接到了,听着电话里温朗的声音像是变了个人,俩人倒是比面对面说话客气。
有时候青梅去县里买东西换成别人接的,也就说几句挂了。
大家似乎默认青梅跟顾家走的近,早晚要成为一家人,对此并没有闲言碎语。赵五荷女士非常欣慰。
青梅还在琢磨中午给大家做什么好吃的,最近山上的笋子也出来了,也不知道供销社有没有帮乡亲代卖的。
要是有她多买些,今天吃一点,剩下的腌酸笋。
等天气热了,大夏天奶奶吃东西没胃口,用酸笋丝炒螺蛳下面条,开胃又爽口。奶奶吃了还想再吃。
要是再有点酱辣子拌在一起,放出去卖绝对大家都抢着要。
“小梅,你来啊!”赵小杏远远看到纤细的人影得意地站在新房前欣赏,不是青梅还能是哪个。
青梅转过头,见到一大一小两个陌生男人,还有怯生生跟着一起过来的小燕,她顿时明白了,这是来接小燕的。
方大哥跟她们说:“到我家里去说,这边人多。”
青梅看出小燕的忐忑,迎着小燕过去,挽着她的胳膊说:“走,没事。”
方大哥开门让她们进去,方大嫂出工分去了,小缸跟小伙伴在门口玩,家里只有她们。
青梅她们没去炕上,就在堂屋里拖着板凳坐了一圈。
赵小杏坐下以后说:“他们说是婆家人来接小燕,我觉得不像。她娘家又不是没人,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说:“我叫余裕,这是我儿子余福。我们的确是小燕的婆家人,不信你们可以问她。”
青梅把目光转到小燕身上,小燕抓着她的手微微发抖。
青梅还以为是上次退亲的人家,就问余裕说:“不是已经退亲了?怎么又来找她?你们这是要纠缠她吗?”
“别误会,不是的。”余裕忙摆手,还算是讲道理地解释说:“我们是另外一家。头一家男方已经跟别人定亲了。”
青梅眼神询问小燕,小燕侧过脸,羞臊地说:“是的。”
青梅看余裕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但小燕明显不愿意过去。应该是嫌弃年纪太大?
她就说:“余裕大哥,咱们现在讲究婚姻自由。你们俩年纪岁数差得太大,她——”
余裕一直不让儿子说话,听到这里,余福突然喊了声:“大什么大,我一点不嫌弃她岁数大!我就是要娶她!”
什么?!
“啊?你娶不是你爹娶?”青梅把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看起来跟小缸的同伴差不多大。
余福喊道:“我爹身子要不行了,就指望我娶媳妇开枝散叶了!”
青梅冷下脸说:“开枝散叶个屁。”
赵小杏也惊讶地说:“你们、你们这是要找童养媳啊!怪不得小燕说不出口,要跳河,你们这是封建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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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裕也知道这是不对的,赶紧站起来表态:“我身体不好,就这么个儿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长大了,咳咳,我是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想要把小燕同志娶到家里做儿媳妇,绝对不会对她不好。”
小燕紧紧抓着青梅的胳膊说:“我、我不愿意。”
“听到没有?小燕不愿意。”
青梅头疼地说:“哪怕小燕同意,婚也结不成。你儿子没成年,根本拿不到结婚证。而且现在提倡晚婚晚育,你儿子这才多大?”
余福自己说:“我十岁啦,就是长得小,能伺候媳妇。我给她烧水,伺候她洗脸洗脚洗屁股!”
赵小杏忍不住骂:“小流氓,伺候你个嘴巴子!”
小燕更是遭不住,“哇”地一声靠在青梅怀里痛哭。
青梅对着还想说话的余福说:“年纪小耍流氓也会被割小鹊儿的。”
余福得意洋洋的脸一下凝滞住,马上捂着自己的档瞬间变脸:“哇哇哇哇,爹,我不要割小鹊儿!我不要割小鹊儿啊!”
余裕心疼儿子,又觉得儿子丢人,当即喊了声:“哭什么哭,再哭我现在就给你割了!”
余福站起来,把板凳踢倒伸手要拉小燕,但是看小燕被青梅抱着,青梅的气势跟小燕不一样,像是真能跟他动手的,当下坐在地上哇哇哭闹。
这一招百试不爽,要什么他爹都能给。
余裕愁眉苦脸地看着儿子,都是被他惯的,一不顺脾气就大哭大闹。
正在此刻,从外面玩的兴高采烈地小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伙伴。
他看到有小孩在他家闹腾,蹲下来拉着他的手往上抬:“你是谁?为什么要在我家闹?”
余福哭唧唧地说:“我是来接我媳妇的。”
小缸脸色大变:“接媳妇?你这么小就要被媳妇管着啦?”
余福停下哭,抬头望着一脸真切的小缸说:“不是我管媳妇吗?”
小缸非常真诚地说:“咋可能呢。你家原来吃饭穿衣都是谁管着,脏了谁挨骂?”
余福回忆说:“我娘在的时候都是我娘管着,我爹挨骂。”
小缸又说:“你家挣了工分,都是谁把着钱,小零食都不给买?”
余福脸色大变:“我娘把着钱,她不给我买零食也不让我爹买烟抽!”
赵小杏看了眼青梅,青梅悄悄指了指门外站着的方大嫂,应该是她教的。
门外又进来几个小伙伴,围着余福羞羞脸:“你会抓泥鳅吗?你会套毛驴吗?你会煮猪食吗?你连工分都赚不到,还想娶媳妇,脸皮比青梅家的院墙还厚!”
余福在大人面前闹觉得没什么,要是在小伙伴面前闹,觉得丢人,他没面子。
他讪讪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缸又说:“有媳妇以后,睡觉的时候不让睡觉,玩得开心的时候喊你回家。脏衣服、臭袜子都得你洗,一不听话,耳朵给你揪掉咯。”
一直在屋里站着的方大哥脸上挂不住了,咳了两声。
小缸拿着小手帕擦擦唇角,伸出手拉着余福起来:“你怎么还在地上打滚,我是个傻子都不在地上打滚。”
余福:“.”
他一骨碌爬起来.需要静静。
他不能比傻子还傻啊。
青梅于是问余裕:“小燕的娘家
不打算管她了?”
余裕叹口气,明白今天难以把小燕带走。实话实说:“是啊,我还想让她爹娘过来一起接她。她爹娘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让我直接接到我家就行了。毕竟我彩礼都给了,她爹娘拿了彩礼还张罗着给她哥办婚事呢。”
青梅拍了拍小燕的背,叹口气说:“彩礼给了多少?”
余裕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说:“给了八十元。”
余福忽然喊道:“爹!我不要媳妇了,把钱还给我,我要回家买零食睡大觉去!”
余裕问他:“说真的?”
余福说:“这么多钱够我买多少小零食,你把钱拿回来,我不要娶媳妇,我要自己把着钱。”
小燕缓缓地从青梅怀里抬头,她泪珠挂在脸上,她哽咽地说:“钱被我爹娘拿去给我哥结婚了,你们要就找他们要。你们要是找我要,我只能把我的命给你们。”
小燕也是因为这个选择跳河,她没钱还彩礼,她爹娘已经把彩礼给她未来嫂子家了。
她内心淳朴保守,心想着那就把命给了他们,一了百了。
而且她爹娘一直认为她没了贞操,觉得她在家里是给家里丢人,急冲冲地把她给了出去。
青梅内心燃起一股怒火。
又是八十元。
这个八十元到底要害死多少姑娘。
青梅感受到小燕的颤抖,背负八十元,她会不会再一次选择跳河?
青梅正要开口,外头传来赵五荷的声音:“八十?什么八十?我来给你!”
赵五荷打断青梅要给钱的话,跟着方大嫂一起进来:“我们想着该做饭了,你不在就找了过来,没想到你们在这边说大事呢。”
青梅不跟赵五荷见外,这个钱只要还回去,她俩谁给都是一样。八十块钱买下一条人命值得。
至于小燕爹娘家,再另外打算,先把命保住。
哪知道小燕更是抓住青梅的胳膊,对赵五荷说:“不要你的钱!谁得钱我都信不过!”
她怕有人拿了钱,又把她卖了。
青梅低头跟她说:“那我的钱你信不信?”
小燕甩开青梅的胳膊,从板凳上出溜下来要给青梅下跪:“求求你,青梅姐姐,借我八十元钱吧!所有人当中我就相信你,你再救我一次。我把我的命给你,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不想嫁人。”
青梅赶紧站起来拉着她说:“你信我,那我就帮你把八十元还了。”
小燕喜极而泣:“真的?你愿意借给我八十元?”
青梅说:“对,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小燕的眼泪滚珠子一样落下来:“我就知道我能相信你。算上这一次你救了我三次。我一定会把八十元钱还给你。你放心。”
青梅拉着她重新坐下说:“我相信你。”
她抬头跟余裕说:“八十元还给你,那你们算两清?剩下的是她跟她家里的事,以后跟你们没关系。”
余裕见到小燕铁了心不去他家,又怕她想不开跳河,闹出人命来对谁都不好。
他想了想说:“也就这样吧。给她家的二斤五花肉和五斤白面算我倒霉,我都不要了。”
赵小杏冷冷地说:“不要就对了,她都被你们逼着跳了一次河,能把彩礼钱给你,那是我们有素质。”
赵五荷无奈地说:“得,我的钱没有小梅的钱香。”
正好青梅身上有盖房子准备的钱,她跟他们说了声,回去把钱拿了过
来。
她递给余裕,余裕接过钱点了点,跟她说:“行,我跟你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她。”
青梅说:“不光你不来找她,你也要跟她爹娘说,她的彩礼已经给了他们,以后她的事不归他们管,他们的事她也不会管。要是还打着她婚事的主意,我一定要上告到妇委去,让组织下来人抓他们。”
小燕嗓子都哭哑了,走到余裕面前说:“记得是东河村青梅同志帮我给的彩礼钱,以后我就是她的人了,你跟他们说,我就是那盆泼出去的水,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啊?
什么我的人?
青梅怔怔地看着小燕,一时不好插嘴,怕又刺激她。
赵五荷重重地拍了拍青梅的肩膀:“行啊你,我儿子还没娶上媳妇,你先娶上了。”
“不不不,不是一码事。”青梅说:“我们是做姐妹。”
小燕却转过头,难得大声地说:“谁跟你做姐妹,我是要给你做牛做马的!”
赵小杏笑得要噶过去,拍手恭喜青梅:“新房子有了,媳妇也有了啊。”
青梅知道是开玩笑,叹口气瞅着小燕:“行吧,你就暂时跟着我干活吧。”
为了防止小燕又跳河,她补上一句:“你得挣钱还我钱,八十块钱要干好久,不许想乱七八糟的事了。”
小燕感激地说:“我知道的,忘不了。”
余裕见他们不再搭理人,赶紧拉着余福离开这里。真是太丢人了,差点就犯罪了。
他们走,也没人送。小缸跟小伙伴们远远盯着他们,一路看他们离开村口才蹦蹦跳跳跑回来。
青梅把小缸招呼过来,翻了翻兜,找出五角钱说:“去买汽水,奖励你的。”
方大嫂忙说:“你给他钱做什么?五角钱这么大,你留着自己花。”
方大哥拉着方大嫂说:“给了就花吧,这是我的脸面钱。丢了的脸捡不起来了,只能占占小梅同志的便宜,喝点甜水甜甜心了。”
青梅偷笑着说:“是啊,方大哥今天也付出了脸面。”
小缸接过五角钱,把裤兜扯出来,里面有一团毛票。
数了数,是过年到现在攒下来的。他蹲在板凳前面,一分一毛的数完,抓到手里走到小燕面前说:“给你。”
小燕哭得眼睛痛,此时眯着眼睛哑着嗓子说:“你给我钱做什么?你去买汽水自己喝。”
小缸认真地说:“我有一元二角五分钱,加上五角钱,一共两元八角钱,都给你,你还给小梅姐姐,这样你的债就少了。你就可以少几天做牛做马了。”
小燕被他的真诚善良感动,一下子没收住,抓着钱又开始掉眼泪。
说来温暖也悲哀,走投无路时,帮助她的居然都是陌生人。
赵小杏只得把又一块手帕递给她,让她擦眼泪擤鼻涕。
小燕缓了缓情绪,没要小缸的钱,她站起来给青梅、赵小杏、赵五荷还有小缸一家鞠躬:“谢谢你们,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帮助。”
赵五荷的钱没有青梅的钱香,不过她的房子有青梅的香。她主动让小燕继续住过去,反正都是小姑娘,一起作伴,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这边告一段落,青梅让赵小杏陪着小燕回去休息。小燕不干,要跟着一起帮忙做大锅饭。
见她摇摇欲坠地站在灶台前,青梅好担心她把自己炖了。
做好饭,小燕端着饭碗给在老姐妹家唠嗑的奶奶送饭。青梅也过去,
有人问起来(<a href=".co)(com), 青梅就说是远房的妹妹。</p>
奶奶岁数大,脑子还算清醒,盘腿在炕上瞅了瞅,也就没说话。青梅说是远房的妹妹,那她就是呗。
老姐妹家也在吃饭,叫奶奶跟他们一起吃。奶奶就把自己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分了。
青梅没在这边吃,她还得回去看看盖房子的乡亲们够不够吃。体力活胃口大,吃不够她还得贴饼子。
忙活一下午,供销社那边的营业员大姐找过来。
“你们让我留意的缝纫机到货了,县里分下来就五台。我替你排队留下一台。”
青梅挠挠头,不大好意思地说:“实在感谢大姐,就是缝纫机票我还没买到。”
她上次跟赵小杏过去就是一问,没想到大姐真放在心上了。
“诶哟,我还以为你有呢。这下可就麻烦了啊。”
营业员大姐站在前院,来回走着,忽然一拍大腿说:“嗐,你跟金队长好,你找她去。她去年发了一张缝纫机票,到现在还没兑。你问问她有没有用。”
青梅眼睛倏地亮了,金队长每天废寝忘食的忙工作,哪里会用缝纫机。
赵小杏比她还快,拔腿就往大队部跑去。
她去了,青梅就站在前院招呼营业员大姐坐着嗑瓜子。
营业员大姐看到院子里有个新面孔在帮着给干活的打饭,疑惑地说:“这位姑娘是?”
青梅说:“远房的亲戚,知道我盖房子,过来帮忙的。”
营业员大姐听说过大河里捞了一个姑娘跟青梅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但是人家既然说是亲戚,那这位就是亲戚。
“你们亲戚长得都俊。”大姐也是顺口一问:“有人家了吗?”
哐当!
小燕拿着大铁勺掉在地上,她慌忙地捡起来,眼泪汪汪地看了青梅一眼。
青梅咽了咽吐沫:“许了许了.”她把自己许给我当牛马了。
营业员大姐不知青梅内心挣扎,感慨地说:“谁娶了她肯定有福气,一看就是会干活的,不比谁差。”
小燕在不远处怯生生地说:“真的不比谁差吗?”
营业员大姐说:“那当然啊,青梅是个能人,赵小杏也能干,你是她们的姐妹,当然不会差。”
小燕抓着打饭的大铁勺,说出自己的梦想:“那我也能开拖拉机吗?”
营业员大姐一顿,这窝的姑娘怎么都梦想开拖拉机呢?是最近的流行风标吗?
青梅起来,把自己的板凳让给小燕,劝说:“咱们先不开拖拉机,你瞧马上有缝纫机了,你先整缝纫机行吗?”
想到自己也不是东河村的人,肯定开不上拖拉机,那就是异想天开。小燕退而求其次:“缝纫机就缝纫机,反正也是个‘机’吧。”
“.”青梅:“你说得对。”
不大会儿功夫,赵小杏就把缝纫机票拿了回来,跟青梅说:“金队长说按照市面上八成的价格给她就行,本来她留着也没用。”
“我就说吧,她留着也没用。”
营业员大姐乐呵呵地把缝纫机票收起来,掏出收据开条,约好送过来的日子就走了。
知道小燕要把缝纫当做事业做,赵小杏也很高兴,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简直是再生姐妹啊。
中午饭吃完,赵小杏开始打瞌睡。
青梅精神头足足的,想拉着她们去鱼塘看王洋大哥抽水抓鱼。
养了一冬的鱼,在冰下懒洋
洋不爱动弹, 一只比一只肥。
这些是集体的,要拿出去供给市里各个地方的食堂。不过有东西是东河村个人的——螺蛳和蚌壳。
青梅准备守着王洋大哥他们抽水抓鱼,捕捞完抢先找个角落拉着小姐妹一起摸螺蛳。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很骨感。
她兴致勃勃地跟她们说完,赵小杏和小燕都打算过去了,方大嫂叫住她们说:“别去了,有人请你们去喝喜酒。”
青梅问:“谁家办酒?我怎么不知道?”
她手艺好,请她帮忙炖鱼炖肉的不在少数,一般村子里谁家办喜事,大人孩子头一个礼拜就嚷嚷了。
方大嫂说:“还能谁家。”她怕人家听见,走到她们面前说:“是黄文弼家的。”
赵小杏看了青梅一眼,也压低声音说:“谁那么想不开,嫁到黄文弼家去?”
小燕不知道黄文弼跟青梅的往事,只以为是个人缘不大好的人。也侧着头听着。
方大嫂当着她们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刚才看到的说了:“你们肯定想不到,是——”
青梅说:“该不会是陈巧香吧?”
方大嫂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她!你们刚才在屋子里说话,她盖个红盖头,也没人接送,自己从你家隔壁走到黄文弼家去了。”
隔壁就是陈巧香原来的家,后来被封上,现在还空着。门板上贴着省厅的封条,谁都不允许进去。
“她总是眼高手低的,怎么会嫁给黄文弼啊?”赵小杏瞟了一眼青梅说:“她不是她不是一心想要当军官太太吗?”
方大嫂说:“说什么傻话呢,谁家娶她啊?她爹被枪毙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娘去了云南劳改。这样的家庭,别说军官家庭不要,我们家也不要。”
村里人情往来就是这样,哪怕关系不好,办喜事也会露个脸,最多少给点随礼。
也有极少数什么都不参加的,几乎是断了村里人情关系。在东河村还没有这样的人。
黄文弼家既然叫了她们,青梅问了奶奶,奶奶说黄文弼的娘许多年前给家里随过一次礼让青梅过去坐坐。
青梅懒得做晚饭,反正大家干完活一起过去吃喜酒一样的,她也能休息一次。
下午忙完,半个村子的人都收拾打扮往黄家去。有的带鸡蛋、有的带枕巾、还有的带二尺花布随礼的。
青梅又去问奶奶去不去,奶奶不去,给她五角钱让她买几颗鸡蛋过去,就算代表了。
赵小杏则回到李家翻箱倒柜,把孙秀芬藏的一斤陈米找到,配上两颗咸鸭蛋,也算是凑和过去。
小燕觉得自己过去不合适,就在家里陪着奶奶和赵五荷。
青梅跟赵小杏俩人往黄文弼家里去。
这里会路过赵小杏的娘家,经过时,赵小杏头也不转,径直从她娘家门口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想要跟她打招呼的娘话还没来得及说,只得看着赵小杏离开的背影。
她们来到黄文弼家,大老远就听到黄文弼的娘在跟别人吹牛:“我儿子娶老婆一分钱没花,我就说我儿子是个能耐人。对方家里也没有爹娘拖累,以后在我家都是我说得算。”
青梅提着鸡蛋心想,岂止是不花钱,还赚钱呢。不过谁说得算这事还得婆媳多交交手再有定论。
赵小杏撇撇嘴,走过去,把东西交给黄文弼的娘。
黄文弼的娘不会写字,在本子上划了个奇怪的记号又打了个圈。圈应该就是鸡蛋的意思。
酒席在院子里办的,规模还不小,都是乡里乡亲,相互给脸面。临时招呼人还凑到快二十桌。
黄文弼家抠门,但每次吃大席也都去了,当然给的不多,主要为了蹭吃喝。给的不多也好过没给,要不然谁都不稀罕过来,随礼也都是三瓜两枣凑合。
青梅跟赵小杏找了个角落坐着,看到黄文弼人模狗样地站在席间跟人家寒暄。
娶媳妇的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过了一会儿,在青梅家干活的乡亲们也陆陆续续到了,酒席坐满也该开席。
大家不来不知道,看到端上来的绿油油的菜,一个两个都不吱声了。
炒地瓜秧、炒油麦菜、炒大白菜、炒油菜,最后还给了个裙带菜的清汤。为什么说清汤?那是一点油腥都没有飘啊。
同桌有会喝酒的婶子,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吐到地上,骂道:“黄老太太就是黄鼠狼变得吧?就知道哄咱们随礼,瞧这酒,连高粱酒都算不上,肯定是自己买了便宜的酒精回来勾兑的![(.co)(com)”
青梅周围几桌都是在她家干活的人,吃她做的饭菜吃惯了,嘴巴不知不觉也叼了。面对着油星子都没有的饭菜,更别提色香味了,他们都相互看着不动筷子。
王洋大哥家庭环境还行,更是遭不住。
他寻思了半天,猫着腰趁着黄文弼跟别人说话,跑到青梅跟前说:“妹儿,咱要不回家吃去吧?这一顿吃完就怕我们窜稀,耽误你家的建设啊。”
老实说,青梅也下不去筷子。
她想了想,凑到王洋大哥旁边说:“晚一点敬了酒以后我先走,过半个小时你们再走,回去就能吃上了。”
王洋大哥觉得青梅太会办事了,自家招待工人做得饭菜都比这里的喜宴强百倍。人也大方啊,说回家一口就答应下来,比一般的男子都敞亮。
他们说完话,前面有人喊了声:“新娘子出来了!”
青梅前面还有好几桌,她挺直腰杆往屋前看去。
陈巧香穿着半旧的衣服,样式有些过时。头上用便宜的红头绳绑着麻花辫,眼圈红肿,出来以后给大家鞠躬,接着拿着酒杯跟黄文弼准备喝交杯酒。
前面自然有人闹一闹新娘和新郎,大家也跟着笑了笑。
青梅看着热闹,听到有个人小声叫她:“小梅姐。”
青梅回头,看到小燕忙问:“你怎么来了?”
小燕说:“奶奶说这边肯定吃不好,都不知道洗没洗,让你差不多就跑。”
大家都坐在酒席上,小燕一个人站着特别醒目。
陈巧香放下酒杯,疑惑地看过来,侧过头问黄文弼:“那个人是谁?”
黄文弼那天在大坝,跟陈巧香说:“还能是谁?就是我那天跟你说跳大河的。”
陈巧香看小燕穿着青梅的新制春秋衫,脸上表情也好,并没有悲痛到跳河的地步。
也许是睡地铺睡多了,也许是醉酒了,陈巧香觉得心里发酸,下意识地问:“她又不是咱们村子的,她住在哪里?”
黄文弼拿着酒杯跟其他人碰了一下,夹一口油麦菜吃到嘴里嚼着说:“住在顾家老宅里。”
陈巧香拿酒杯的手倏地抓紧:“她凭什么能住到顾家去?”
黄文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还能是谁开得口?不就是青梅么。听说在外头她跟人家说是她远房妹妹,这是要把人留在身边了。要我说,青梅家新盖的大院子也好,还是顾家老宅,随便哪个给我住,我
也不想走啊。”
陈巧香记得她家出事, 顾家大门她都进不去。现在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居然能直接住进去!还是青梅开的口,青梅怎么能在顾家那么有面子!
她捏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脸上难看的哪里像是新娘子,像是一只被怨鬼附身的女人。
她不顾先后桌子的顺序,直接绕到青梅那桌,她低下头直愣愣地看着青梅。
小燕被她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啊!”
青梅没站起来,侧头看她,不知道这人喝点酒闹什么幺蛾子。
赵小杏昂着头说:“你瞪什么人?别人喝的喜酒,你喝的毒酒啊?”
陈巧香心想,嫁给黄文弼跟毒酒没什么区别了。他娘在外面跟别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就跟刀一样,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
她举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你啊青梅,看不出来你一个寡妇能跟顾团长走那么近,花了不少心思吧?”
小燕小声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陈巧香的话说出来的声音不小,周围桌子都听的到。这不就是当众给青梅没脸么。
这段时间大家都忘记青梅从前是个寡妇身份,既然都分家又何必成日把寡妇来寡妇去的挂在嘴边,这不就是膈应人。
王洋大哥在隔壁桌说:“小黄,你管管你媳妇,人家好心过来给她祝贺,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陈巧香不顾黄文弼的阻拦对青梅说:“谁让你来祝贺?你心里都要高兴的疯了吧?看我嫁给你看不上的男人,落魄成这样,你也在心里敲锣打鼓了吧。”
这哪里是说青梅,完全是把黄文弼给骂了。
他脸上讪讪地,把手里举着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他要看看陈巧香到底要怎么疯。
青梅站起来,面上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说:
“我过来是还人情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更何况我也不想在这里待着,我现在就走。”
赵小杏也站起来把筷子扔到桌面上:“走,我跟你一起走。”
方大嫂后面来的,就在她们对面坐着,也站起来说:“你都嫁人了就别惦记顾团长了,喏,这一桌子绿油油的菜做的还挺应景啊。今天给你们家的几颗鸡蛋不用还礼了啊,咱们别见了。”
青梅走到院子门口,院子里摆了二十桌,居然站起来一多半的人,一个两个都把筷子丢在桌子上,饭也不吃了,全都跟着青梅离席。
他们有的是在青梅家帮忙,接触过青梅,知道她是周全大方又善良的女同志。
还有的知道青梅是三八先进分子,连金队长都没得到过这样的荣誉,陈巧香哪里来的勇气污蔑人家?
陈巧香的婆婆一个劲儿地劝着大家:“我儿媳妇喝多酒耍酒疯,大家不要见怪,都坐下来吃点喝点啊。大喜的日子,给我点老脸,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王洋大哥冷笑着指着一桌子素菜,连盘菌子都舍不得给,吝啬到一定程度:“你们家办这个酒席不就为了收随礼吗?我们给了随礼还不能走?白受你们家的污蔑?”
“就是,人家青梅什么样的人物,你们家儿媳妇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要不是几辈子的交情,谁愿意到你家看你们娶个挨枪子的闺女?脸太大不好,要不然就别要了。”
青梅雄赳赳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帮人。
爱热闹的小孩子也不凑热闹,跟在大人
身边跑跑跳跳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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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弼撑着膝盖,苦笑了几声,看着直愣愣站在原地的陈巧香说:“行了,满意了吧?这下你可真给你婆婆省钱,一个吃席的人都没了。你要是真觉得嫁给我委屈了你,咱们现在就去拿离婚证。”
陈巧香捂着脸呜呜地哭,坐在椅子上说:“我不拿离婚证,我不走。她青梅凭什么混到今天这样,我又凭什么会这样。我爹娘不当人,我怎么就不能当人!”
黄文弼说:“就凭人家青梅会做人。你还以为今天你能随便给人家没脸?她还是以前的她吗?真是蠢到家。”
黄文弼冷笑了几声,起身去管他娘去了。
这下子,他老娘里子面子也丢了个干净。家里这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除了各回各家的人,剩下都是在新房帮忙的人。
青梅直接到大队部食堂借灶台,给大家做了红葱头炒豆腐干、乱炖杂鱼,还打了个酸菜汤。
三大盆送到新房前院,本来还不觉得饿的大家一下围了上来,抢着要排队吃饭。
青梅跟姐妹一起给大家打饭,中途有心细的嫂子还劝她:“你别跟陈巧香生气,她这是抓了根救命稻草,还嫌弃救命稻草细。谁不知道她做梦都想抓条大鱼呢。见你过的好,她心里泛酸,喝了酒就没忍住。”
青梅根本不会因为陈巧香生气,为了她生气这不就是惩罚自己?
而且陈巧香的婚礼算是搞砸了,大家都不在,面对着空荡荡的喜宴,陈巧香心里肯定难受。
原本青梅打算找个角落坐着,混下时间打算溜的。非要她搞出怎么大的动静,把人都带走,陈巧香也是活该。
“我知道,一点也没生气。”青梅干脆地说:“我还等着赶紧把饭给你们吃了,我上池塘看看有没有大鱼。”
“那我帮你打饭,你赶紧去。这个时间马上天黑,估计捞也要捞完了,剩下的都是抢螺蛳的。”
赵小杏也喊道:“谁来帮我打饭啊,我也要去抢螺蛳。”
青梅自诩抢螺蛳的一把好手,瞧不上没有经验的赵小杏和小燕,得意地说:“你们就看着我去抢得了。”
“我也想去.”小燕胆子小,抿着唇往前面队伍里看。
很快有眼熟的嫂子过来给她们帮忙,青梅端着饭碗找个墙角扒拉着饭,一边跟小燕传授抢螺蛳的经验。
吃完饭,她们一人背个小背篓往池塘去。
三个小姐妹急冲冲地走到现场,发现鱼塘已经剩下淤泥,塘底有几个男人穿着防水裤把仅剩的最后几条鱼扔到网兜里。
青梅看到池塘边有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她跟小燕说:“咱们来的正是时候,等会听到有人吹口哨,咱们就冲下去。别去太深的地方,就在浅的地方咱们仨围着一个地方用脚踩,咱们占了位子,这里挖出来的东西就都是咱们的了。”
小燕紧张地看着岸边摩拳擦掌的男人们,她小心翼翼地说:“可他们全是男人啊,没见几个女人。”
青梅说:“你捡螺蛳还分公母啊?”
小燕摇头:“不分。”
青梅说:“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能抢到螺蛳就是好的!算了,指望不上你们,你们就看我的吧!”
小燕和赵小杏都觉得这话耳熟,但是一时想不出来是哪里听过。
青梅野心勃勃的样子,让她俩对她报以很大的希望。
很快,集体鱼塘捕捞完毕,一位值班的干事吹了声口哨,喊道:“下!!”
岸边几十
号人瞬间拔腿往池塘里冲。
青梅身子娇小窜的倒是快,胜在体重轻,没有男同志陷得深,一溜烟就跑到人群前头去了。
前面队伍竞争激烈,都看好池塘北面那块浅滩。去年那里出了好几条一斤多的大黄鳝,还有好几筐螺蛳。
青梅刚冲过去,听到身后有个不争气的声音“哎哟”一声,她坚持住没有回头。
赵小杏这玩意就是靠不住。
还好意思在后面叫青梅救她,青梅无情地装作没听见,继续冲。
接着又是一声弱弱地“啊”。
得,小牛马也没了。
这位倒是没让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面摔下去的缘故。
后面连续传来好几声“诶哟”声,都是陷到泥巴里拔不出腿的。青梅心中窃喜,竞争对手又少几个。
她跑得飞快,泥巴溅到脸上也不管,浅滩就在眼前!
胜利在望!
青梅又超过一个大哥,哪想到没看清脚下,她踩到一块石头,身体猛地往前倾。要不是她小胳膊有力气,绝对来个狗啃泥。
她撑着胳膊,膝盖都陷在泥塘里,身边有好几个人反超过去。
青梅使劲拔腿,拔不出来。
再抬头,看到她看好的目标已经被人占据,还不止一个人,是五个人!
大筐的螺蛳、肥硕的黄鳝都成了泡影,亏她惦记了一下午!
回头愤怒地看到脚踩的石头居然在动!
青梅被陈巧香挤兑都忍着没有破口大骂,此刻郁闷的飞起:“你个鳖儿子!你有种绊我,别让我抓到你!”
没错,在她心里陈巧香还不如鳖儿子惹她生气。
青梅怒火中烧,转头就要去抓鳖。
小钢盆大的鳖,是个成年的老鳖。在泥塘上跑的飞快,青梅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起来,一边追一边骂。
本来在后面也想上来碰碰运气的方大嫂等人,还想抢个鳖卖个好价钱,听到青梅骂骂咧咧的样子,纷纷让到一边。
惹不起啊惹不起。
赵小杏和小燕好不容易从泥巴里拔出腿,结果青梅从她们俩人中间穿过去抓老鳖,又按着她们俩的肩膀按了回去。她俩歪在泥塘里,出又出不来,想笑又不敢笑。
就这样还跟她们吹牛?跟她们也没差多少嘛。
青梅在泥塘里抓了两圈,老鳖像是溜她,就是两三步的距离,她就是抓不到它。
青梅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最后也陷入泥塘里无法自拔。
她回头想叫人,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人可以帮忙。定睛一看,大家都在池塘边上,就她被鳖儿子骗到池塘中央。
青梅冲赵小杏和小燕挥手:“救救我啊,我出不来了。”
淤泥陷到她的腰身,并没有继续淹没。但是她完全动弹不了,只能用胳膊不停地挥。
赵小杏和小燕终于敢笑出来了,看到池塘中间的泥人,就跟广场上的雕像一样。
赵小杏报复地说:“你不是厉害吗?你自己出来呀。”
小燕也学着小声说:“自己出来呀。”
青梅挥了半天小手,终于发现她俩靠不住。于是往她们边上发现了方大嫂。
她猛挥小手:“嫂子啊,救救我啊!”
方大嫂脚下踩到螺蛳,不紧不慢地捡起来冲青梅喊道:“我可救不了你啊,你让顾团长救你吧。”
赵五荷在岸边本来看热闹呢,过来正好看到青梅陷在泥里。听到方大嫂的话
,称赞道:“说得好,这时候找我儿子准没错。”
方大嫂哈哈大笑,她一个已婚妇女说话随便惯了。
难得看到青梅丢人,她大声对青梅说:“你快喊,‘顾团长,救救我吧!’你喊了,我们就来救你!”
赵小杏要笑疯了,她也学着说:“喊呀,‘顾团长,救救我吧!’”
小燕蚊子样的声音:“喊嘛,‘顾团长,救救我’”
青梅在泥巴里扑腾几下,活像个泥猴,她不想打老鳖,她想打死她们。
耳边不断有人喊:顾团长,救救我!
青梅回头,正好看到王洋大哥和方大哥俩人,面对面掐着嗓子喊:“‘顾团长,救救我~’”
“我不喊!”士可杀不可辱,青梅内心悲怆万分,抓起泥巴往四处扔他们!
池塘里头外头的人都在哈哈大笑,难免笑得开心时被青梅的泥巴砸到。
赵小杏躲过一坨泥巴,大喊:“顾团长救救我们小青梅吧,她疯了啊!”
青梅在池塘里挣扎的气喘吁吁,然而她无论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爬起来。那只导火索老鳖,还在她两步开外伸着脑袋瓜看着她。
此时有人发现了它,大家纷纷围堵追击,没人再搭理青梅。
青梅眼睁睁看着大家来,看着大家走:“.”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出来要紧。
青梅咳了一声,细声细气地说了句:“顾团长救救我吧。”
然而并没有人听到她的话。
青梅自己把自己的臊的满脸通红,心脏没来由地跳的厉害。别人都在开玩笑,只有她心脏悸动了一下。
希望没人听到。
真是丢人丢到家。
她无力地把自己瘫在泥面上望天,觉得要痛改前非,再也不相信叫了他们就来救她的鬼话。
还有赵小杏和小燕,也不是好人。
“喂。”
一个小竹竿离得远远地伸过来戳了戳她的腰。
青梅看也不看的扒拉开。
小竹竿又戳了戳她的腰,青梅痒痒地抖了一下,从泥面上扑腾着起来骂:“笑话我没完了是吧.”
一个熟悉的温朗声自上而下地说:“‘顾团长,救救我’,不是你说的么?”
青梅望着从天而降的顾轻舟傻眼了。
她在池塘中间张张嘴,僵在原地:“你怎么在这里?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
顾轻舟穿着干干净净的便服,蹲在岸边满眼都是笑意地举着小竹竿。
他又想要戳戳青梅,被青梅一把抓着小竹竿,这副德行站在池塘里,活像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就是听见了。”
别人都没听见,就他听见了。
像是小猫喵喵叫,声音又轻又软。
以为没人能听到,大着胆子借着玩笑说出心里话。
有个小泥猴需要顾团长的解救。
这不,顾团长不就来了。
顾轻舟蹲在池塘边上冲着青梅乐。
青梅插在池塘里,黑黑的小脸,露出白白的牙,不知不觉眼睛笑的弯弯的:“那顾团长救不救我嘛?”
顾轻舟不紧不慢地挽裤脚,似乎不经意地说:“救完以后顺道跟我相个亲?”
青梅气笑了:“你咋不就这样相呢,这不还省事了。”
顾轻舟也乐了,当真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那你先介绍一下你自己,还是
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呢?”
青梅正要说话, 看到赵五荷走了过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张渔网,打算亲自过来救青梅。
青梅感动的无以复加,顾轻舟刚也是开玩笑。哪有这样相亲的。
“儿子,让她抓着。”
他站起来把渔网接到手里,青梅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以为他会扔过来当绳子用。
结果,顾轻舟居然是撒过来!
赵五荷无语极了,让青梅抓着,不是抓着青梅啊。
被渔网套中的青梅垮下脸,站在渔网中间像是刚被捕捞起来的小鱼雷,随时有可能爆炸。
顾轻舟快要乐颠了,正准备收网,屁股挨了一下,被赵五荷女士大义灭亲踹到池塘里去了。
这下青梅又开始笑,越笑越疯。
赵五荷点点头,深藏功与名。
顾轻舟费劲地来到青梅身边,她觉得自己重心一歪,顾大团长力气极大,把她从池塘里连根拔起,连着渔网一起倒扛在肩膀上。
青梅:“.”
赵五荷:“.”
顾轻舟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家都忙着抓那只老鳖。
赵五荷挡在他们侧面,走了不远被方大嫂喊走了。
顾团长快走到小路坡坡上,赵小杏这才看到他,大喊:“顾团长,你扛什么沙袋,你去救人啊。”
倒扛在肩膀上的青梅羞愤欲绝,把小脸贴在坚硬的后背上,一连串地说:“撤撤撤撤撤撤撤,别让她们看到我!”
这帮娘们要是看到这幅景象,还不知道怎么消遣她呢。
“待会再去。”顾轻舟应付一句,往上颠了颠,绕着人多的地方走了几步,突然站住脚说:“回去你洗个澡,咱们就相亲吧?”
这人怎么这么急?上次可不是这样。
青梅嘟囔着说:“我要是不相亲呢?”
顾轻舟淡淡一笑:“我扔沙袋的记录是全军最高的四十三米,至今无人能破。”
顾轻舟说完感觉后背的衣服忽然被两只小手紧紧拽着,接着耳边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顾团长,咱别急,等我回去焯个水就跟你相亲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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