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晴空碧洗，湛蓝的海面上有海鸥在游艇周遭环飞，四面八方都是海,海岸线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游艇开到了公海上,手机没有信号,所有人都在躁动的音乐声中喝酒闲聊。男人大多是辛北辰的私交圈，女人是他们带来的女伴，还有些年轻热辣的小模特。
海边被夕阳反射得晃眼，二楼露台,左聿桉架着一副太阳镜靠栏杆上,端着酒杯的腕骨懒散垂着，百无聊赖地给海鸥投食。
海风拂面，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摆动,白色祥云暗纹衬衫扑簌作响，软筋软骨,慵矜不羁。
甲板上人来人往,林芝妍假模假式地甩了钓鱼竿出去，她是从深市过来玩的,投奔的朋友跟辛北辰有私交，就一起上了游艇，算是今天局儿上的生面孔。她收回凝视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对辛北辰抱怨，“干吗把船开到深海，还是浅海的鱼比较漂亮。”
重点是公海上手机没有信号,想加个好友都加不了。
辛北辰无所谓地敷衍一声,“因为深海的鱼大,比较好吃。”
游艇趴本来就是辛北辰的小心机,许梦伊今天别想和白月光有一点联系，她刚刚还因为手机没有信号和他闹起了脾气，所以辛北辰这会儿的心情也不好。
林芝妍用下巴指了指左聿桉的方向，状似无意地打听，“那人是谁呀？”
辛北辰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脏水泼得毫无理由，“哦，那人呀，他是个老婆奴。”
林芝妍秀眉蹙起，紧跟着来一句，“他有女朋友了？”
她一上船就看上左聿桉了，又酷又高冷，身段也带感。七拐八拐地把话题往他身上绕时，不少人的语气讳莫如深，还有人专门跟她赌了一支拉菲，赌她泡不到他。
林芝妍在深市也是众星捧月的主儿，一身的反骨都被人激出来了。
她打着钓鱼的幌子就来了甲板。她把长裙肩带拉成一字肩，酥.胸半露在这吹了半天海风，左聿桉就像游艇上的桅杆一样，一动不动地伫着，视线半分都没往她的方向瞥。
真的是不解风情。
“他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辛北辰吹一记响哨，隔着点距离朝左聿桉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再转头的时候，语气正经了不少，“惦记可以，千万别泡。”
这尊大佛可是夏葵帮他请来的，于公于私他都要对左聿桉的清白负责。
两人谈话的间隙，倚着栏杆的男人终于有反应了，单手插兜从刺眼的光晕中缓慢地挪过来，他倦眯着眼睛对辛北辰打了个哈欠，“我去三楼睡觉了，别让人来打扰。”一大早就被辛北辰从床上挖了出来，睡眠不足，心情也很难愉快。
低醇的嗓音带着钩子，钩得林芝妍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
可惜全程左聿桉的视线都没往她身上斜一眼，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林芝妍脸色微变，状若无事地转头专心钓鱼。
辛北辰食指和中指在额上一点，做了个收到的手势。
左聿桉把空酒杯递给侍应生，穿过一群喝得正嗨的男男女女，再绕过一个简易的酒吧，就去了三楼的影音室。
舱房在一楼，他嫌那里空气不好。手机上信号那里始终是无服务，他把手机掷到旁边的休闲椅上。
游艇在海面上飘着，睡意无需酝酿，意识就渐渐变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楼梯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影音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有独属于女性的香气飘入鼻翼，左聿桉在对方靠近前开口，“不好意思，我在睡觉。”
脚
步声并没有因为他的婉拒而停下，林芝妍端着两杯香槟走到休闲椅前，躬身俯视他，这个角度双峰更加汹涌。
“一个人睡觉，不寂寞吗？”
“呵”，左聿桉嗤笑一声，没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眼睛始终闭着，想给对方再留最后一丝颜面，“请你自重一点，我有女朋友了。”
林芝妍对自己的颜值和身材都很骄傲，也不信有男人会拒绝送上门的美味，她含笑把香槟放到中间的小桌上，气音徐徐地擦过来，“没关系，我也有男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露水情缘，谁也不用对谁负责。
滑落春光的肩带拉得比之前更低，一双长腿白得晃眼，她拉近旁边的休闲椅坐下去，掌心把玩着左聿桉的手机，“放弃占有权，享受使用权，你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斜靠过来，目光临摹着他的眉眼，触及那抹性感的喉结时，情难自控地伸手去摸。
“啊”，她的手腕半路被人捏住了。
“好痛。”
左聿桉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眼，望过来的目光清冷、寡淡，让人无端发怵。他甩开手中的细腕，忍耐力已经为零，逐客也逐得毫不留情，“我嫌你脏。”
“你……”
林芝妍被他噎走了，手腕上带着突兀的红痕，一双高跟鞋咚咚咚地踩着楼梯，像在泄愤。
左聿桉是半小时后下楼的，他先去浴室洗了个澡，随意地擦了两下头发，就把毛巾丢到一旁，然后用消毒湿巾擦手机。屏幕被摩擦的力量点亮，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上了最短的一格信号，消息陆续弹出来。
他点进置顶的那个红点。
夏葵：【报备一下，我今晚要去kizo看看玥玥的男朋友】
到底是有点心虚，这行文字后面还加上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他用鼻子哼了声短气，回：【不准】
消息在对话框里转了一分钟，最后变成了一个红点，游艇上又没有信号了。
所以下楼的时候，不爽的情绪全在脸上挂着，辛北辰不知道刚才的小插曲，还在开开心心地开香槟，酒沫子四面八方地洒，周遭人欢呼着推搡躲避。
瓶口对着左聿桉的时候，他有瞬间的愕然，但是照样洒得起劲，“终于想开了，要跟我们一起玩了？”
左聿桉现在多看他一眼都嫌烦，他沉敛着眉睨过去，“马上把游艇靠岸。”
他冷起来挺吓人的，辛北辰疑惑地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谁招惹了这个祖宗，“别呀，大家还没玩够呢。”同时疯狂打眼色，让他别忘了今天游艇趴的最终目的。
左聿桉一副“要么靠岸要么我现在就把你丢下海”的表情，辛北辰败了，去驾驶室吩咐船长把船往回开。
而远在kizo的夏葵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
她今天过得也挺充实的，中午和白瑜约在一家粤式餐厅，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态都有疲意。
可以理解，一个是电影发行期，一个是开疆拓土期，都是妥妥的事业型女性。
两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所以白瑜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客套，菜一上齐就直抒来意，“夏葵，来蔚来影业帮我吧，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女性，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儿，你会喜欢的。”
她也是会揣度人心的，知道比起待遇，夏葵更看重的是工作环境。
夏葵没有立刻表态，她落落大方地回，“姐，我在澳星从发行专员做到
总监的发行助理√(笔趣阁。小说)√[(．co)(com)， 再到今天的项目经理，晋升得这么顺利，多亏了您的提点，这顿饭应该我请。”
本来她的直属领导是发行总监孙醒睿，但是那人像是从理论大学毕业一样，讲起来一套一套，真正做事的时候，链子总在关键的时刻掉，夏葵跟着他没少吃瓜落儿。
当时她是孙醒睿的助理，发行部和营销部一有交集，孙醒睿就把她推出去跟白瑜对接。白瑜也是真心喜欢这个沉稳上进的小姑娘，很多发行上的事儿都没藏私，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夏葵是真心感激她的。
白瑜没有拿之前的恩情要挟，她浅笑着打趣，“是你自己肯学，我带过不少实习生，都熬不过一个月就跑了。”
这家粤菜馆的老火靓汤很有名，白瑜帮她盛了一碗，“也就只有你，才能治得了余衫。”
夏葵接过汤碗，脑后的长发随着喝汤的动作而轻微晃动，“余衫也是被人当了枪使，有她后悔的一天。”
“你就比她大一岁，怎么没见你被人当成枪使，说到底她还是想走捷径。”
这个世界想走捷径的人太多了，笑贫不笑娼，职场关系越来越病态。
胸口轻微地起伏，她直视白瑜，“姐，《交换人生》是我独立运作的第一个项目，它对我很重要，对我带领的整个发行团队也很重要，所以在这个项目结束之前，我没有跳槽的打算。”
白瑜静静地听着她说，筷子始终没动。
“如果我真的是为了钱，那么我今天第一个问你的问题，就是挖角我的薪资和待遇了。”
没有刻意迎合，也没有插科打诨，夏葵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拆解了自己的想法，算是侧面给了白瑜一个答案。
白瑜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唇角勾起，“行，那就等你发行期结束再说，蔚来影业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话题就此翻篇儿，这顿饭，两人吃得都挺开心。
晴空辽阔，整座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暮色，夏葵回家后发现家里没人。
她给王歆玥打了个电话，响了七八声也没人接听，抵着电话在客厅里晃荡的时候，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王歆玥回来了，嘴里还哼着歌，一副恋爱中小女人的样子，“你没去约会呀？”
她把包丢到沙发上，也不等她的回话，没换鞋就进了卧室。
夏葵切断电话抱臂看她，看她换掉上班的职业套装，换了件银色的超短裙，看她用卷棒给头发重新做了造型，又补了补妆之后，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手臂撑在门沿边，挡住她要出门的动作，“谈谈？”
“晚点谈？”
王歆玥捋了一记头发，上下唇一起使力把正宫红的唇膏抿匀，“我跟丁晟约好了，今晚去kizo。”
夏葵坚持，“不行，就现在。”
王歆玥叹了口气，有央求的意味，“葵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只想简简单单谈个恋爱而已，能不能别跟我上纲上线呀？”
夏葵轻扯了下唇，没好气地回，“我不是贬低他这个人，我是不认同你这种观点。在那种环境认识的人，怎么可能谈简简单单的恋爱？”
王歆玥立刻反唇相讥，“你去过夜店吗？”
真棒，问到了她的短板，夏葵沉默了三秒之后答，“就算我没去过，我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王歆玥来劲了，反呛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现在对夜店和酒水公关的偏见来源于你的认知，而你的认知仅仅来源于网络
，我说得没错吧？”
很好，又是熟悉的沉默。
王歆玥反应很快，乘胜追击，“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跟我一起去kizo看看。”
她最后是这样说的，“职业不分贵贱，我们到夜店也只是为了体验不同的生活，你一定要多维度地去了解这个世界，才能补齐灵魂的参差。”
夏葵：……
晚上九点，kizo的门口被一排排车灯点亮。
她出门前给左聿桉发了微信：【报备一下，我今晚要去kizo看看玥玥的男朋友】
想了几秒，她又加上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出租车后门被人拉开，夏葵的注意力从左聿桉还没回复的对话框移开，看见丁晟站在车门旁朝两人挥手，他穿着一件潮牌t恤，脖子的上项链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
kizo是京市新开的夜店，场子很热，丁晟迎着她们轻车熟路地往里走。
从静谧的室外到震耳欲聋的内场，摇曳的灯光中，无数手臂随着音乐摇摆，王歆玥高跟鞋走路生风，“噔噔蹬蹬”穿过无数扭动的腰肢，夏葵双手掩耳，格格不入地跟在后面。
两人被丁晟带到一处提前订好的卡座，里面五六个人，一水的帅哥，年纪都不大，很像偶像练习生。
王歆玥朝她挑了挑眉，覆在她耳侧大声说，“这些都是丁晟的同事，他们平时都在卡座上等，有客户点酒才会去推销。”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kizo很正规，酒水公关虽然想要业绩，也不会故意去坑人，夏葵在暗处翻了个白眼。
王歆玥跟着丁晟到沙发角落你侬我侬去了，卡座上的另外几个帅哥热情地招呼她，想到左聿桉始终没有回复的微信，夏葵的小心脏不由自主地虚了一下。
一个男孩外表酷酷的，笑起来却很可爱，很像她之前追剧的男一号李汶祈，夏葵打量了他一眼，他立刻坐了过来。
“姐姐，你想喝点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眼尾和唇角都上扬到一个好看却又不油腻的角度。夏葵腹诽，怪不得王歆玥这么快就沦陷了，这群公关绝对经过专业的训练。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试探着开口，“你多大了？”
男孩很会圆场，他没给她拿酒，从琳琅满目的洋酒中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我今年二十岁，姐姐看起来也很小。”
夏葵接过水却没喝，她打定主意今晚不会喝这里的任何一种液体。
“你们都是大学生吗？”
“对呀”，男孩换话题，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水晶杯，“姐姐，要不要玩游戏。”
套话失败，她摆摆手，“我听会儿音乐。”
这里的音乐真的很好听，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鼓点打起节拍，迷离的灯光下，俊男美女们贴得很近地说话，暧昧在空气中流淌，夏葵渐渐尝到了夜店的魅力所在。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到这里放松，声色犬马的场所确实很容易快乐。
袅袅的烟气是激光最好的舞台，肆虐的频闪渐渐变成五颜六色的轮转，dj换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沙发轻微弹动，男孩凑到她耳边，“姐姐，九点钟方向，有个人一直在看你，你认识他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夏葵看过去，音乐不知不觉到了高潮的部分，光线寂寥的角落突然被点得骤亮，男人的模样清晰地出现在视线里。
他神情寡淡如水，湛黑的双眸透着幽深，下颚线绷紧，薄唇抿成一道冷峻的弧线。
一股热气涌上头顶，夏葵立马从卡座上站了起来。
左聿桉从人群中款款走来，凛冽的视线梭巡整个卡座后，最后凝在她身上，磁沉的嗓音掀起一片战栗。
“姐姐，还想扒了我的皮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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