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对了两秒。
林宿闭眼, 在心底默默合十:…泥马,来的应该是贺振翎的等身手办叭?
意识中:【盒…哈哈。】
“……”
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这还能临时增加?怎么加的?”
工作人员转头, 面具上嘴角弯弯, “首轮测试结果, 满分。”他在骤然一静的气氛中补充, “如有疑问, 诸位可自行较量。”
一个“满分”暂时压下了一片议论。
首轮的工作人员拿出房卡:“还剩这些, 请挑一张吧。”
贺振翎看也没看,淡淡, “总统套房还有吗。”
众人:“………”
乱来的神经病有两个!
工作人员嘴角又一抽,递去张房卡, “一共两间,正好还剩一间。”
贺振翎眉梢微挑, 看向林宿。
林宿恍若无事地移开目光:…看什么,凭什么断定另一个就是他呢。
贺振翎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拿了房卡。
这会儿大庭广众, 人多耳杂。
两人各自站着,假装互不认识。
工作人员又一抬手,便领着一行人进了酒店。酒店一共修了13层,中间突出来的那层是7楼。
一共三个电梯间,正好差不多十人一间。
林宿跟贺振翎走进同一个电梯。
门一关,众人各自按了要去的楼层。林宿看了一眼,只见7楼没人按。这么一想, 好像也没人拿过7楼的房卡。
不知是主办方本来就没给, 还是都刻意在避开。
十个人的电梯间里有些拥挤。
林宿同贺振翎站在最里侧, 隔了半臂距离。电梯缓缓上升, 安静的空间内,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你…”
他抬眼,才发现唐尹也在。
唐尹好像有点尴尬,涨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头说,“你,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敢选13层……万一出什么事,你可以叫我。”
林宿:喔…?
唐尹看他没说话,又拔高音量,“我是还你人情,懂吗!”
林宿说,“不用了,你没发现这里信号不好吗。”
唐尹愣了,“啊?”
正好这时,电梯门叮!一声响。
唐尹看了眼楼层,赶忙跨出去,匆匆转头道,“反正,我在602,你有事就找我吧。”
说完,电梯门哐地关上。
唐尹走后,倒是没人再说话了。
电梯一层层地往上。
总统套房在顶层,到最后,只剩下林宿跟贺振翎两个人。
安静的电梯终于停在13楼。
门开,林宿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脚下刚踏上柔软的地毯,就听身旁落来一声:“怎么,又在外面助人为乐了?”
贺振翎温声,“林困。”
“……”
林宿脚步一顿。
随后他翩然转身,反客为主地问,“你怎么来了?”
贺振翎要笑不笑地看来,“当然是因为,我占有欲太强。”
林宿,“………”
他转开头,羞涩地抿了下唇,“走廊上说不定有监控,别这样。”
贺振翎缓声,“我是顶着你‘紧急联系人’的名义过来的。在主办方眼里,我们不管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林宿微凝:…泥马,贺振翎这样说话让我有点害怕。
雪泥马安慰:【你别怕,他不正常。】
林宿就叹了口气,摇摇头。他拿出房卡对贺振翎道,“要发生什么也不能在走廊上,先来我房间吧。”
“……”
贺振翎深深看了他一眼,默然跟上。
进了房间,门关上。
酒店从外部看来虽有些衰败,但总统套房倒收拾得豪华宽敞。
林宿取下面具,摆出正色,“所以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贺振翎也摘了面罩,“主办方给紧急联系人发了十分详尽的短信。”他抬眼,意有所指,“要看看吗?”
林宿:。
“不了叭。”
他岔开话题,“那你的紧急联系人填了谁?”
贺振翎,“林家屯,林困。”
“……”还是那么幽默。
林宿看向他,“参与者互为紧急联系人,主办方会觉得我们有病吗。”
雪泥马:【会觉得你们想殉情吧。】
林宿慈爱地禁了它的言。
跟前身影一动,贺振翎侧身坐在了旁边的小沙发上。他长腿叠起,终于敛了点神色,“…主办方。所以这个活动是怎么回事?”
他抬眼,“这不是官方主办的吧。”
林宿在他前面坐下,点头,“没错,这不就更有意思了吗?”
他回忆起不过两小时便浮现出的点滴猫腻。
“你以为对手是鬼,但其实是其他参与者;你以为扳倒了其他参与者,但还有主办方在幕后。到最后,可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是背后的黄雀——”
贺振翎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抿了口,“不像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鸟。”
林宿,“………”
泥马,他真的好在意。
被禁言的雪泥马静悄悄。
有关活动的话题也没什么好聊的。
林宿干脆微微坐直,诚恳地望去,“假名的事,是我失手了。你有什么不满,尽管朝我发泄。”他顿了顿,跃跃欲试,“不然,你电我一下以示惩戒吧?”
贺振翎洞察,“呵,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胡说。”
跟前默了秒。
贺振翎道,“别浪。惩戒的电流,和你之前感受到的那种,不是一个概念。”
林宿眨了下:…嗯?
“算了。”贺振翎捏眉,叹了口气,“反正是个周抛的马甲。”
他说着起身,“我先回去了。”
林宿送他到玄关。
贺振翎出门前又戴上了面罩,门推开,他转头,“对了。”搭下的额发扫过眉眼,面罩上方眸光细碎。
“戴好法器,这里经不起你折腾。”
说完“咔哒”关上门。
林宿将雪泥马解禁:“泥马,他说的‘这里’,应该是指酒店叭?”
雪泥马警觉:【…不然呢?别说不纯洁的话。】
林宿摇摇头,轻叹:“都怪他今天太暧昧了。”
休息了没一会儿。
所有人就接到通知,下楼准备第二场比试。
林宿住在顶层。
到楼下时,就看参与者已基本到齐,众人都带好了法器和各种道具。
先前那名工作人员站在前方。
看人都到场了,他便开口宣布规则:“我们的第二场比试,限时两个小时,范围是整栋酒店。我想各位应该也有所察觉——”
纯白面具上嘴角挑起。
“这里发生过不止一场意外。请尽可能找出发生意外的地点,以及描述出对应亡魂的身份、形态。”
“依旧是正确信息越多,分数越高。”
他拿起计时器,“那么,比赛现在开始。”
随着他一声落下,众人四散。
大部分的人都朝着电梯涌去,只有小部分留在大厅或准备走楼梯。
林宿跟贺振翎没急着往上涌。
直到看三间电梯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第7层,他们才抬步走向电梯间,按了下行。
数字下降,四周无人。
林宿站在电梯前弯了下唇,低声,“我好像有点猜到主办方的目的了。”
身旁传来低低一声,“嗯。”
他扭头看向贺振翎,“你也猜到了?”
“差不多。”
那就是基本猜到了。
林宿赞叹,“不愧是做监察的,就是敏锐。”
贺振翎转过来,回馈,“你也不愧是反监察的,同样敏锐。”
“……”
电梯门正好叮!地打开。林宿走进去,“你俏皮了,小贺。”
到了7楼,大多数人果然聚集在这里。
7楼作为中间的断层,无人入住。
加上他们这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感应,知道凶煞的源头就在这里。
不如趁着人多阳气重,先查源头。
林宿站在走廊口望了一眼。
整条走廊笔直地拉通,左右两侧的房间全都没有房门。透过最近的一间往外看,才发现房间的窗户全都被木板封了起来。
整层楼里只有走廊上几米一亮的灯,房间里的光线相当昏暗。
众人已经在各处分散开。
林宿从电梯口旁拿了记录用的纸笔,也走上前挨个扫过房间。
这会儿法器尽出,各显神通。
他两手空空地走在中间,跟在逛夜市一样,多少有些扎眼。
四周见状,都把答案挡了挡。
林宿轻叹一声,在纸上记了几笔。
一路往前走,他脚步忽而一顿。
旁边正是应急通道的门,他一下推门而入。楼道内更为昏暗,一缕光从他背后落进去,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哇……!”
只见唐尹转过来,惊魂未定。
目光相对,他借着光看清林宿的面具,“是你?”他正要说什么,视线又落在林宿身上,“等等,你没带法器?”
林宿,“不需要。”
唐尹哽了下,又说,“知道你厉…厉害,行了吧?但这层煞气重,你至少得带个护身法器吧!”
他好像找到了机会,“咳,要不要我借你……”
跟前光线倏而一暗。
林宿转头,就看贺振翎从半开的门间走进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从走廊投来的光。他一手拿着纸笔,停在唐尹跟前,低头淡淡:
“让下。”
唐尹话头哑住,侧身,“…喔。”
贺振翎扫过,一声不响地记了几笔。
逼仄的楼道口一下显得拥挤。
唐尹也探测完了,干脆挤了出去。他回到走廊,又对林宿说,“你真不要?”
林宿摇头,“你自己留着吧。”
唐尹不情不愿地“喔”了声,走了。
应急通道门一关。
林宿也走了进来,昏暗的通道内,他掏出纸笔记着,“小贺,占有欲是有点强了。”
身旁顿了下,贺振翎侧来,“什么。”
林宿笔下刷刷,头也不抬,“没什么,随口一说。”
“……”
贺振翎默了几秒,收笔,“你想多了,他挡住了事发点。”
林宿继续,“他只是想还个人情。”
“什么人情?”
雪泥马:【……】
它惨不忍睹地闭上眼,困回了意识里面。
林宿朝人看了眼,又弯弯唇角转回去。细碎的坠银在他颊侧轻晃,“第一轮帮了他一下。”
贺振翎就“嗯”了声。
“记完了?”
“记完了,走吧。”
门推开,林宿又朝下一处走去。
比试时间是两小时。
虽然7楼最为凶险,但说了范围是整栋楼,说明其他地方也有事故。
7楼勘测完,众人便分散了。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时间还剩半小时左右时,大部分人已经回到了大厅,等待提交答案。
最早回去的还是于一旬。
他甚至早早在大厅旁的沙发上坐下,看见回来或路过的人,还惊讶地招呼了声,“你们还在找啊?”
路过的人有点挂不住脸,干笑,“总得找全吧。”
于一旬一脸闲适,“也是。”
还剩最后十分钟时,几乎所有人都回来了,只剩一两个还没到。
参与者们相互打量着,发现其中就有林宿。
“那个还没回来吗?戴面具的。”
“没,我刚下来,看见他又上11楼了。”
“11楼有什么?”
“不知道,可能单纯想去看看。但我看他什么法器都没带,把整栋楼都要跑遍了。”
这话一出,听起来像是无头苍蝇。
人群中顿时又多了几道议论的声音:
“他上场比赛不还是满分吗?”
“不好说,灵感这种东西本来就时有时无,而且每个人都有短板。”
“嗤,不会答还不如早点回来,这种又不能靠蒙。”
正说着,忽然就听一道声音问:
“请问超时的话,该怎么算啊?”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是最先回来的于一旬。
于一旬高举一只手,满脸张扬,“总不能超时得的分和其他人的分一样吧。”
虽然他态度让人不敢苟同,但话一出,在场的人又觉得有道理,一时间议论纷纷。
郝牛掰不爽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于一旬,“我是在维持比赛的公平性啊。”
旁边,贺振翎朝人淡淡扫了一眼。
“请各位稍安勿躁。”
工作人员按了下佩戴的耳麦,面具上笑盈盈道,“我请示一下上面。”
郝牛掰朝于一旬“哼”了一声。
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还剩两分钟时,除了林宿以外的最后一个人也匆匆赶了下来,回到队伍中,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有人问,“你看到林困了吗?”
“没有啊。”
“怎么回事,不会出事了吧?”
就在众人的躁动中,时间走到了最后10秒。前方的电梯依旧停在各个楼层没动。
正当郝牛掰急得准备冲去电梯口时,一侧的安全通道门“哐”地推开了——
林宿戴着面具,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他隔着半个大厅和贺振翎目光相对,后者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
郝牛掰猛地松了口气,“你怎么才回来!”
林宿几步走近,“想写得全一点。”
几步外,传来声意味不明的“哼”。
于一旬遗憾地收回视线,似在可惜让他踩着点回来了。
前方正好宣布比赛结束。
戴面具的工作人员环视一圈,“恭喜各位都按时回来了,不过……”
他拿起记分本说,“刚刚去请示上面关于时长的问题,又新增了一条规则:越早回来的人,结算成绩时乘以的积分系数越高,而最后5分钟内回来的人,积分系数保留为1。”
“啊?怎么能这样!”
立马有参与者忿忿不平地说,“之前都没说过,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工作人员语气平稳,“放心,积分系数差距很小,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各位的信息量。这只是用来决出同等信息量下,两个人的排名。”
他这么一说,愤怒又平息了点。
林宿闻言,意味深长地投去一瞥,又看向旁边闲适的于一旬。
他低声问郝牛掰,“于一旬是第一个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