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静。
面具后好像迟缓了点, “…朝代?”
林宿同他展示着纸张,只见上面的答案还按照时间倒序,从近年往前排……
“不是说这栋楼的范围吗?除了建楼15年期间的, 这个空间里存在过的建筑, 我都按照出事点对应到了相应楼层。”
面具后:“……”
他又指了指, 严谨, “喔,这个画星号的是86年前从廊桥上摔死的。刚好卡在4楼的窗户上,半个身子在外面,半个身子在里面。我不知道算不算在这栋楼的范围里。”
林宿叹气, “就是时间太远的都快散掉了,找起来花了我一点时间。”
众人,“………”
等等…这是认真的吗?
整个大厅静得落针可闻。
于一旬张大了嘴, 脸色愕然变了好几变,没说出话来。
面具后好像在涔涔冒汗, 片刻才说,“…我先核对一下建楼15年内的。”
林宿两手揣袖,“喔。”
工作人员低头核对着,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时大气也不敢出, 屏息核对了两分钟, 忽然顿了下。
随即,像是蓦地松了口气。
微笑面具重新抬起来, “核对完毕,我要很遗憾地宣布……”
“虽然林困先生记录得非常多, 但15年内的答案, 有一条缺失。只记录了事发地点, 没有写出亡魂的身份、状态。”
身后顿时议论声一片!
似乎不信林宿能追溯这么远、却漏掉了15年内的答案:
“犯了低级错误?”
“不应该啊, 这么大块信息量呢!”
面具将答案纸一翻,向众人展示,“事实就是如此。重要信息缺失,所以,需扣除——”
话没说完,却看林宿似乎笑了下。
他猛地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像是应验一般,另一道沉冷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关于这条,我有必要解释。”
循声看去,只见是从刚才起便默然站在那头的贺振翎。面罩封住了他下半脸,更显得人高冷缄默,此刻出声,声音闷在里面。
众人依稀记得,这位也是两场比赛的双满分。
面具后眼角抽了一下,“什么?”
贺振翎揣着兜,淡淡道,“他没写的那条,不是漏了,是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贺振翎平静,“我看那亡魂怨气不重,记完就顺手送走了。”
面具:…?
众人:……???
顺、顺手干嘛了?
林宿点头,“我目送它走的,就没记了。”
众人瞳孔地震:什么东西!要不要听听你俩在说什么!?
“这算什么,当场超度?”
“那林困也算是满分答案吧,人家还往前写了这么多。”
“超度算附加分吗?哪怕不算,去掉这个时间,用时也比第一名少了吧。”
……
成片的讨论声在大厅中掀起。
于一旬脸上青白交加,慌张地环顾四周,简直措手不及。
面具后彻底沉默了。
大厅里沸沸扬扬了会儿。
终于有人cue工作人员了,“那这场的评分怎么算?超度的那处一会儿说,前三的排名总该重算了吧。”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面具擦了下汗,说,“林困先生15年内的答案就算作满分。但往前的不在标答范围内,无法核实……”
“啊!?”
立马有人觉得荒谬,“核实不该是你们主办方的事,为什么要推给我们参与者?本来也是你们题面没说清楚。”
他一说,先前不满的人也跟着出声,“对啊,临时加规则也是!”
在主办方面前,参与者们又成了利益共同体。
很快,一名身形清瘦的参与者走出来,拿过林宿的答案,看了眼说,“太久远的不清楚,但是23年前这个出事点,我也有勘测到,只是想着当时酒店还没建,也没写上去。”
他拎着纸说,“综合看来,整体的可信度极高。”
众人辨认了下,才发现这是比赛的第二名。
“他都这么说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不能提前请出会长来核实吗?”
工作人员一哑,随后平衡道,“那么,林困先生的附加分就抵在积分系数里,按目前场上最高的积分系数算……”
这样一来,又是并列双第一。
“你是不是数学有问题?”
郝牛掰直接开口,“不说你这个抽象的积分系数。你再多给半小时,这里有谁能答到这个程度?”
工作人员哑口无言。
局面正陷入僵持。
一道声音忽然从人群中飙出来,只见唐尹带着一脸不屑,直接叫了于一旬的名字:
“大家都吵着呢,你也说句话啊!”
一直躲着不吭声的于一旬蓦地一惊。
唐尹又清高地抬着下巴大声说,“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到底谁更实至名归。如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拿这个第一,都觉得丢人!”
“……”
于一旬脸上顿时五彩缤纷。
雪泥马:【噗盒!】
林宿团着它笑成震动模式的身体,虎摸:“你看,我就说需要这种横冲直撞的愤青,创死主办方。”
唐尹还在前面大杀四方。
他像是终于蹲到了机会,直接举起手大声说:
“林困才应该是第一!”
雪泥马狂震:【盒盒盒盒盒!!】
在满场的压力下。
工作人员顶不住了,按了下耳麦说,“我…我去请示一下上面。”
说完背身走到一旁。
郝牛掰欢天喜地地跑过来,撞了下林宿的胳膊,“哈!真有你的,让那个于一旬在你面前幸灾乐祸地嘚瑟!这下第一肯定是你的……啊,还有那个帅哥——”
她朝贺振翎的方向看了眼,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过来,
“等等,你之前笑得咯咯咯的……”
林宿一下又咯咯咯地笑出来,“是啊,有趣吧。”
郝牛掰神色复杂,点头,“确实有趣。”当场超度,直接把主办方准备的标答给改了。
她怀疑人生,“话说,超度有这么轻松吗……”
林宿说,“当然不轻松。”
“啊?”
“所以,分也不该低。”
他不知想到什么,含着深意笑了笑,“如果没猜错,应该和我同分。”
郝牛掰又当机了,“为什么?”
没等他们继续往下说,工作人员便回来了。
“各位,久等了。”
这会儿,他语气已恢复了平稳,像是得到了明确的指示,理了理领口道,“先前是我们考虑不周,现在重新宣布——”
“在本场比试中,林困先生和贺大鸟先生,都超常完成了考核,,并列第一。”
“有关超度后的答案改动,以林困先生为标答。写出地点、不写亡魂算满分;没写地点或错写亡魂不得分。”
结果公布,总算平息了不满的气氛。
至于两人都按同样的积分系数算……也确实不好估量他们的超额程度。
“这还差不多。”
“终于正常了,快重新算分吧。”
郝牛掰震惊侧目,“真让你说中了!”
林宿朝她示意前方,“在重算排名了,你不去看看你的吗?”
“喔对,我先过去了!”
郝牛掰葫芦一搭一搭地跑过去了。
这会儿几乎所有参与者都围到了前面,去监督分数重算。
于一旬咬着唇站在一旁。明明是本场的第三,却因为先前的趾高气扬和闷声不吭,显得像个小丑。
雪泥马立在林宿头顶,欣然观赏:【“林林后”整顿赛场!】
林宿一指:那儿还有个“翎翎后”。
雪泥马震动:【盒盒盒…】
自己的排名已经公布,林宿没有多待,转头走向电梯。
进了电梯,一路上了13层。
门开,他在走廊上等了十来秒,就听旁边又传来叮!一声响。
随后便看贺振翎走了出来。
目光相对,林宿说,“这次去你房间。”
“……”
贺振翎哼笑了声,转身走在前面。
房门关上。
贺振翎在桌旁倒了杯水,“随便困。”
林宿望向主卧的方向。
身旁飘来一声轻呵,一杯水咚地搁在桌上。贺振翎看过来,
“你也孟浪了。”
林宿转回来,困到沙发上,“我只是随便看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是你想‘到哪儿‘去。”
“……”
他抿了口温水,言归正传,“这一场的排名很有意思,算是进一步印证了之前的猜想。”
贺振翎在他对面坐下,“是吗。”
林宿拿明知故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包容地回道,“明明可以排先后,却让我们并列第一。一方面是为了让我们相互牵制,另一方面,应该是为了稳住你。”
贺振翎似笑非笑,“喔,原来我的‘第一’是这么来的。”
林宿一个敏锐,安抚,“当然,也是你实至名归。”
跟前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他温声补充,“我们各领风骚,不相上下,是场上唯二的18+。”
贺振翎一默,“?”
“别让我解释梗,你自己理解一下。”
“呵,我只能理解成限制级的话。”
林宿轻叹摇头,又在意识中开口:“泥马,小贺还有这种好胜心。”
雪泥马懒懒趴着,放飞自我:【大概是在向你振翎。】
“?”
【开屏。】
“……”
林宿略过同样风骚的它。
他微微坐正,拉回正题,“送走亡魂,是你在故意试探主办方的态度?”
“一半一半。”
贺振翎靠着椅背,“也是想随手改个答案。”他淡淡道,“毕竟变动的规则,就该对应变动的答案。”
林宿欣然:泥马,他的屏真好看。
【……】够了。
坐了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
餐厅在酒店一楼。
林宿准备出门,他看贺振翎跟着起身,顿了顿,“你戴着面罩,能吃吗?”
“我下去拿一点,带上来吃。”
“那不如我给你带。”
贺振翎戴上面罩,“不用了,我怕你给我带一堆鸡皮上来。”
林宿:。
他悠悠跟上去,“又多心了。”
到楼下时,大部分人已经在餐厅。
郝牛掰正在打菜,看见他立马招手,“嘿!林困!”
林宿走过去,拿了个盘子。
郝牛掰往贺振翎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你们一起下来的?”
林宿点头,“毕竟住同一层。”
“也是。”郝牛掰又瞟了眼,感叹,“感觉他好高冷,都不怎么搭理人。你们从同一个电梯下来,会尴尬吗?”
林宿手上一顿:…并不尴尬,甚至说了不少骚话。
“嗯?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回味。”
“?”
不等郝牛掰继续聊下去,旁边就多了个人。只见唐尹拿着盘子,假装不经意地站过来,咳了声,
“你也在啊。那个…下午的事,不用谢我。”
林宿从善如流,夹着小香肠,“好。”
唐尹,“……”
他幽幽盯着林宿,连小香肠都不夹了,“哼”了声气鼓鼓地离开。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林宿,“他为什么生气了。”
郝牛掰,“我猜他的‘不’,就是‘要’的意思。”
林宿叹息,“不直说。”
郝牛掰想了想,“但那种直接要你谢他的人,也不多见了。”
两人正说着,旁边又多了道身影。
贺振翎走过来,一手拿了些餐品,一手拿了两只茶包,朝林宿低眼:
“那边茶包只剩两个了,我给你拿了一个。”
林宿眼睛一亮,高兴地伸手,“喔。”
茶包悬在他手心上方,“不说谢?”
他手指动动,催促,“谢谢。”快给我。
贺振翎哼笑一声,递给他,又转头去拿别的餐品了。
旁边的郝牛掰:……?
她如梦似幻地看着林宿,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了。
林宿下来得算比较晚。
这会儿,很多参与者已经吃完,三三两两地离开餐厅回去了。
餐厅里的主食也有点凉了。
林宿干脆拿了些可以带走的餐品,准备跟贺振翎一起回去。
刚拿完吃的,突然听大厅那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伴随着被激起的惊呼。
林宿和贺振翎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赶了过去。
到了大厅,一圈人围在电梯口。
只见中间的那道电梯门卡住,半开着,里面的箱体已经轻微变形。好在电梯里没人,没发生更大的事故。
“突然就掉下来了……”
“在7楼的时候停了一下,从7楼掉下来的!”
“真是吓死了,还好是空电梯。”
周围传来一片心有余悸的议论。
林宿盯着上方的数字,微微眯眼。
这会儿正是要回房间的时候,众人一时间都站在原地,相视无措道:“那现在怎么办?还坐其他的电梯吗?”
“不至于三个电梯都掉下来吧。”
“主办方呢?赶紧去叫工作人员来修一下。”
一片议论声中,忽然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怕坐电梯,那就爬楼梯啊。”
视线转去,就看是于一旬。
于一旬像是终于找回了点场子,悠闲地说,“反正我走楼梯。”
旁边立马有人提醒,“万一在7楼遇到鬼打墙,岂不是更……”那人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于一旬住的是三楼。
他脸色难看地顿住。
于一旬很有先见之明地哼笑了声,事不关己地转头走了。
有几个住低楼层的见状,也跟着上了楼梯。
只剩住高楼层的僵在电梯跟前。
正在这时,右侧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转头,只见林宿不知何时按了电梯,自然地走了进去。身侧长腿一迈,贺振翎也一同跨进了电梯。
林宿按着电梯,探头,“你们不上吗?”
众人,“………”
到底是这两人的认知有问题,还是他们认识世界的方式有问题?
不过,两场的双满分都进去了。
剩下的人好像有了点底气,干脆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跟了进去。
电梯门又“哐”地关上。
数字缓缓上升,一众目光都落在上面。随着距离7楼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终于,数字跳到了7。
电梯好像轻微地一震,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