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君 作品

第 84 章 爸爸,你怎么才来...

第84章爸爸,你怎么才来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明明有这么多种问法,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谁欺负你了?”

谢叙白听出这微妙的关切,忍不住愣了愣。

裴玉衡说完话后也是一怔,不知道怎么的,他刚才下意识把谢叙白当成了小孩,明明前者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岁数。

谢叙白见状,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疼晕了头,没能收拾好表情,让裴玉衡看出不对劲。

他当即定了定神:“其实我想问……”

谢叙白当然想继续追问谢语春的下落。

然而话音未落,针刺的疼痛再次袭上大脑。

这种痛感他已经承受了整整一天,层层疼痛叠加到最后,非但没有麻木,反而引起更非人般难以承受的剧痛,宛如尖锐还带倒刺的口器噗呲扎入脑髓,又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灵魂都痛到疯狂战栗。

谢叙白闷哼一声,下意识抓住旁边的门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一张脸更是瞬间失去血色,额上冷汗淋漓。

他妈妈的身份背后不知道牵扯到何其隐晦庞大的秘密,就是当初从宴朔那里获知成神的契机时,他都没有痛成这样。

见谢叙白猛然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裴玉衡赶忙伸手搀扶住人,清冷疏离的脸上掠过一抹担忧:“头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谢叙白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经常有的小毛病,歇一会儿就好了。”

裴玉衡一辈子自食其力,吃过小病拖成大病的苦,没法认同他这副讳病忌医的态度,顺手拉起谢叙白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想把人直接带去看病。

谢叙白忍着疼痛带来的不适,看向裴玉衡紧皱的眉头,略显恍惚。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追查下去了,不然,不止是他恐有承受不住脑死亡的风险,系统或规则也会趁他不备恶意操持其他人或玩家,将裴玉衡再次押入多舛坎坷的命途。

谢叙白垂了垂眼睫,缓上一口气,错眼看向裴玉衡身侧的桌脚:“桌子下面有灰。

这句冷不丁的提醒,直接在裴玉衡的心头打出暴击。

裴玉衡动作一滞,顺着谢叙白的目光,看向死角缝隙里积着的一层黑灰。

这种靠着墙壁和仪器的犄角旮旯,八百年不见得被人看一眼。

关键它只有头发丝的粗细,裴玉衡打扫的时候试过用笔芯、棉签、竹签,都挤不进去。

这些高精度仪器非常贵重,价格随随便便上七位数,随便磕着碰着哪一台,裴玉衡都赔不起,也不敢给它们轻易挪地方。

谢叙白推了推眼镜,一脸不留情面:“棉签伸不进去,你就没想过用纸张或更细的针伸进去,慢慢往外刮吗?说到底还是不用心。”

裴玉衡:“……”

何其无理取闹、蛮横无理、没事找事、胡搅蛮缠的嘴脸。

谢叙白催促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快去收拾了,除非你想像傅倧一样学猴叫。”

“……”裴玉衡看了看自己扶着谢叙白的手,冷着脸唰一下松开,去打印机那里拿A4纸。

他真的多余操心这人的安危。

结果手刚放在打印机上,裴玉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嗙的一声闷响。

谢叙白眼前一黑,半截身体砸在桌子上。胳膊肘抵着墙壁勉强站稳,衣服逐渐被冷汗浸透,湿答答冷冰冰地贴在后背。

他当过几天医生,不用检查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好,非常不好。

——是他的问题,不应该为找不到谢语春情绪不稳失去理智,又因为执意寻人而将精神力挥霍大半。

原本谢叙白还担心怎么回去,结果现在精神力消耗殆尽,无形的排斥力如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要不是他意志力坚强,分分钟会被驱逐出这个不属于他的时空。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得快点想想办法。

谢叙白的意识都有点模糊了,用力按着太阳穴。

不能叫醒小一。

一方面是怕小家伙担心焦急,另一方面小一的能力重在摧毁,帮不了他,这个副本也不一定能承载小一的威压。

眼镜会不会有办法?

在宴朔的众多精神体分身中,只有金丝眼镜不会整天想着吃掉他,看上去远比其他分身稳重靠谱。

谢叙白动了动手指,搭在金丝眼镜的边框上,结果心里酝酿的请求还没说出口,就被眼镜顶着指腹蹭了一下。

【放心睡一觉。我保证在你睁眼时,一切如常。】

哪怕是心声,也有声线和音调。这一句安抚,低沉且富有磁性,稳若泰山不容置疑,像极宴朔本人的声音。

谢叙白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即便是昏昏沉沉,他的脑子里依然塞满诸多顾虑。

魔术师的傀儡还留在附近,裴玉衡身边的玩家人数尚且不明,被丢在游泳池的傅倧会不会挣脱精神暗示转过头来打击报复,这场试炼要怎么破解,裴玉衡的命运要怎么改变,如果回去晚了平安他们会不会担心……

甚至有很多顾虑属于谢叙白心思敏感杞人忧天,没人可以分担,他也不放心全权交给其他人。

直到金丝眼镜和他说,放心睡一觉。

——今晚是个平安夜,醒来后一切如常。

不会有突如其来的变故造成更严重的灾难,不会有谁死去或受伤,更不会有无法挽留的遗憾。

这一刻,谢叙白的所有顾虑和心惊胆战,仿佛都有了可以依托的依仗。

他迟疑着、纠结着,踌躇不定。

最终谢叙白打起精神,搬来一把椅子,往后靠上椅背。

这个姿势不会让他进入深度睡眠,就算有什么动静也能马上起来。

“我眯一会儿,等下你做完清洁叫醒我,如果我没醒,就直接关灯离开,不用理会。”

说完,谢叙白将手指搭在金丝眼镜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缓缓合上疲惫的眼帘。

见对方很快自我调理好,脸上逐渐恢复红润的血色,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裴玉衡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他摇了摇头,心想他一个凡夫俗子,担心这些能人异士,真是在瞎操心。

扭头看着手里的A4纸,裴玉衡又忍不住皱起眉头,略显烦躁地揉捏眉心。

一个区域的大扫除做起来可不容易,何况谢叙白不准其他人搭手,要求还分外严苛,这样折腾下去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实验进度。

但是裴玉衡所见的诡异非同小可,他需要谢叙白的真相,最好能顺利拿到应对的办法,不然接下来的时间,他别想专心研究。

想到这里,裴玉衡轻轻叹了口气。

他也算打扫出新的心得,知道只用纸刮不干净陈年灰垢,转身去拿清洁剂,润湿纸张的下半部分。

这样做,可以借干燥的上半部分插入缝隙,又把水润的下半部分压成类似湿

纸巾的软态。需要注意的是,湿掉的纸容易破裂烂掉,如果堵在缝隙里更不好清理,需要极其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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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衡挨着谢叙白半蹲下身,小心且仔细地清理着,逐渐变得投入专注,没有注意周围的变化。

好不容易清理完,裴玉衡对着干净的缝隙,轻舒一口气。

他撑起身,抬起头,冷淡的眸子瞥过眼前睡得正熟的小男孩,转身……

“??”

裴玉衡猛然转头,再度瞳孔地震。

椅子上的谢叙白不见了,蜷着的是一个小孩,脸上戴着相同的金丝眼镜,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砌,身子骨却是一反常态的消瘦孱弱。

解除模拟后,小孩身上的衣服也变回了白大褂。

这衣服本就宽大,穿在小孩的身上,直接变成披盖的小被子,被他仿佛没有安全感地拿小手揪住一角,往怀里扯扯,把半个脑袋埋进去。

裴玉衡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捏按眉心好几下,再睁眼还是幼年版的谢叙白,看样子最多不过六岁!

金丝眼镜明白“谢叙白如果不能停下思考,就不可能休息好”的道理。

它干脆直接为人开启“节能模式”,让人的思维和记忆暂时停留在不需要深思熟虑的六岁,既能放松身体,也能节省精神力的消耗。

末了,它蹭一蹭睡得正香甜的小崽,如承诺的那般,撑开防玩家窥探的隐形屏障,无声侵入副本规则,让一切动荡在今晚姑息。

做完这些,也到了金丝眼镜的极限。它的眼镜框悄然裂开一个细微的口子,又被拟态遮住。

眼镜需要修养,于是它陷入浅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留下一个满脑子晴天霹雳的裴玉衡。

这是在玩什么新花招吗,还是对方的身体确实出了状况?

裴玉衡瞪着面前的小孩,想把人叫起来,伸出手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正当这时,蜷在椅子上的小孩似乎被冷硬椅面硌得不舒服,无意识翻了个身。

“唔……”

见他快要摔到凳子下去,裴玉衡一惊,顾不得多想,伸手把小孩拽住。

小孩被拽醒了。

他哼哼两声,眼睛半睁不睁,迷迷糊糊地揉一揉被拽疼的地方。

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睁开,一双惺忪睡眼笼着雾蒙蒙的水花儿,仰头瞧着杵在面前的裴玉衡,睁着眼珠子努力分辨他是谁。

谢叙白变小,完全超出裴玉衡的认知,被这丁点儿的小崽子打量着,更让他头皮发麻。

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他需不需要自我介绍?这家伙的智力会不会跟身体一块退化?他该送这小孩去警局还是福利院?

紧接着,更超出裴玉衡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小孩看着他,看着他,黝黑透亮的眼睛唰一下笼上更厚重的雾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好久没看过小孩子哭的裴玉衡属实是慌了,连忙从桌上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别哭,别哭,告诉我你怎么了?”

小孩不叫也不闹,只安安静静地咬着唇,一个劲儿地掉眼泪,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裴玉衡。

他握住裴玉衡伸过来的手。

瘦瘦、漂亮的手,但是很有力气,可以一下子抱起他。

小叙白的记忆还停留在肮脏漏风的水泥桶里,他蜷在里面,冷得直哆嗦,用力捂着的肚子饿得痛,嘴巴渴到要冒烟。

可握着裴玉衡的手,他几乎一下子想起盛夏那天吃到的雪糕。巧克力味,甜甜的,冰冰凉凉。

背靠着的胸口结结实实,染着清清浅浅的松柏香。

是真实的裴叔叔,不是想象出来的裴叔叔。

妈妈说,如果她离开了,裴叔叔就是他的爸爸,是可以依靠的人。

是爸爸呀。

好半天,小叙白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细若蚊蝇地抽噎。

“裴叔叔……爸爸……呜……”

“妈妈变成了星星,我追在车子后面,追不上她。好多叔叔阿姨想带我走,我说你会来的,他们不相信,要抓我走。”

“我藏在衣柜里,小树林,管子里,可是你一直不来,最后连隔壁的李奶奶都不信我了,要抓我跟他们走。”

小叙白不肯放开裴玉衡的手,泪水糊了眼睛,叫他看不清裴玉衡的脸。他慌张地支起胳膊擦眼泪,哪知道眼泪越擦越多,声音也愈发哽咽。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你怎么才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