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舒将手机还给那个女生后,就一直在原地等。
人来人往。
商铺的老板几次出来都看到柳清舒在原地,难免多看两眼,她受不了别人打量的眼光,尴尬地朝里走了些。
站累了,她就蹲在地上。
脚蹲麻了,她又站走走。
就是不敢走远,怕靳恒来了找不到她。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柳清舒越来越慌,漆黑的夜,她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柳清舒走到靳恒面前,借着有些朦胧昏暗的灯光,她看着他那张脸,一眼就认出了他,不安的心倏然放下,甚至语气轻松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他什么时候做了个这么成熟的发型?是要去应聘工作吗?
靳恒则定定看着面前的柳清舒,他紧绷着下颚,眸光幽深炙热,看到她身上穿的裙子,还有点恍惚。
这是他在她高考后给她买的。
他的印象很深。
两人都是孤儿,在同一家福利院长大,靳恒其实只比柳清舒大八个月,却比她提前两年高考。
因为他跳级了。
柳清舒除了校服,没有几件其他衣服,高考毕业那天晚上,靳恒带她去逛街,给她买了这套裙子。
对于当时的靳恒来说,价格不低,他得兼职几天,直到大学毕业柳清舒还偶尔穿。
当晚,两人去了酒店,之后就是很疯狂的几天,不断续房,不断买套。
靳恒恨不得把柳清舒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知疲惫,一遍又一遍要了她。
从此发誓一定要努力赚钱让她过得好。
靳恒看着面前的柳清舒,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他心里怀念的是这十八岁的她。
也是了,这时候的他们感情最纯粹最浓厚。
她小小的世界里,就只有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柳清舒发现靳恒不对劲,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清透好看的眸子仔细观察他。
灯光朦胧,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靳恒有点冷漠,不太搭理人。
“你怎么来这了?”靳恒垂眸轻声问她,话语极尽温柔。
不是她出事的桥边,也不是他们的家,而是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甚至没有一点印象和她来过这里。
柳清舒听着他的语气,心悄悄松了,快速跟他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起床太饿了,就下楼去买点吃的,但是太困了,我就在店里等得睡着了,再醒来,我就在河边的长椅上,有个老奶奶说这里是r市,今年是2022年,她还给了我两个面包,我不敢吃——”
靳恒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他眼眸里闪过疼惜懊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颤:“你叫醒我啊,我去给你买。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出去?让我多担心。”
那晚她非但没把米粉和蒸饺带回来,路上就被人顺走他给她的钱。
一路哭着回来。
她自责哭了好几天,他怎么都哄不好。
其实钱也不多,一共是312块,但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绝对算不上少。
靳恒内心泛起像被玻璃渣划心的痛苦,他的呼吸逐渐加重,刺痛却没因此减少半分。
闻言,柳清舒接话说:“你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你,我想给你带炒粉——”
这个回答,让靳恒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把他拉回到了十年前,她说的话和记忆里再次重叠。
柳清
舒仿佛就站在他面前,一脸难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泪珠顺着白净透亮的脸颊不断往下落,她用手背擦着眼泪,抽噎着说:“你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你,我想给你带炒米粉——▼(<a href=".co.co)(com)” </p>
靳恒眼底泛起一层雾气,他稍稍抬头,却不舍得别过视线。
“你怎么了?”柳清舒见他情绪不对,伸手去拉他,“你怎么也怪怪的?”
她的手碰上靳恒的手背时,他身子再次僵了僵,那温热真实的触感,让他呼吸短促,思潮翻涌着,脉搏都亢急起来。
“你手心怎么流汗了?”柳清舒把纤细的小手往他大手里钻,摸到他指腹的薄茧,有些心疼拂过。
她拉起靳恒的手,摊开他的手心,蹙着秀气的眉头垂眸认真瞧,“你的手怎么比之前粗糙好多,你去搬重物啦?”
靳恒提前两年考上了大学,没课的时候,他肯定是偷偷摸摸去打工,等到假期就回来找她,带她去玩,给她零食和学习资料。
可是他还毕业,能去干什么活?她还发现他黑瘦了很多。
“没有。”靳恒摇头,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头注视着她,尾音清缓小心翼翼征询,“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每当想起她在冰冷的河底,靳恒就喘不上气。
“啊?哪里的家?”柳清舒歪头,随后眼底亮了亮,语气惊喜,“你租到房子了?”
孤儿哪有家。
难道她失忆了?她跟着靳恒来了r市,租房打暑假工?
“嗯。”靳恒点头。
高考后,他的确带她来了r市,租了房子。
两人坐绿皮火车来的,租了非常老的小区,还是和人合租,每晚动静大一点,床都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冬冷夏热,窗体潮湿,靳恒心疼她,但真的没有钱。他还要工作攒自己和她的学费,而她却每天笑嘻嘻,抱着他高兴说他们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柳清舒已经被这个惊喜冲昏了头,放下了其他疑惑,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走里面吧,抄近道。”靳恒拉着她的手,没转身走回明亮的步行街,而是往昏暗的小巷子里走。
他不愿走到灯光下,怕她消失,也怕自己清醒。
柳清舒全然信任他,点了点头。
巷子太窄小,砖头坑坑洼洼崎岖不平,柳清舒走得艰难,加上这几天运动量大,腿有点软,她看向他,忍不住道:“有一点点难走。”
“那边不顺路,我抱你。”靳恒停下脚步,伸手去抱她。
“好吧。”柳清舒也配合,整个人笑眯眯扑到他怀里,被他一托举,双腿张开缠着他的腰,变成树懒抱。幸好裙子够长,而且穿了打底裤。
靳恒真真实实将人抱住,触感让他的心脏都重重跳了两下,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他想要收紧手,却不舍得抱太紧,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阿恒。”柳清舒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靳恒问。
柳清舒环着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语气羞窘又不好意思:“有一点点不舒服。”
“哪不舒服?”他着急问。
柳清舒没说了,小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往他脖颈里蹭蹭,“不说了,走吧走吧,带我回家吧。”
这几天做了好多次,腿都要被他掰断了。
怕是都磨破了。
柳清舒这副样子,靳恒秒懂,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一声。
没生孩子前, 他们很胡来,就算在老城区的出租屋,隔音不好,每天晚上他还是会缠着她,就喜欢把人折腾得脱虚,抑制不住叫出声。
他痴迷她。
到了自己都不能自控的地步。
后来,她上了大学,他就把房子租在她的学校旁边,没办法,开房太贵,他每天晚上都从他的学校过来,早上再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坐车回去。
雷打不动。
“不许笑!”柳清舒脸蛋通红,在他怀里闹,闷声嘟囔,“笑什么呀?不给你睡了!”
罪魁祸首是谁?
还笑她。
“没笑。”靳恒否认,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骄纵的模样,走得很慢,俯身在她耳边认错,“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
“好吧,原谅你了。”
柳清舒也不矫情,侧着头,继续趴在他肩膀上。
靳恒一时又有些失神,轻轻用下巴碰了碰她的头顶。
她很好哄啊。
可后来为什么两人还是形同陌路?
这条路,靳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怀里的柳清舒已经昏昏欲睡。
“还没到吗?”她语气迷迷糊糊,抱着他的手收了收。
“快了。”
靳恒第一次这么讨厌明亮宽敞的街道,凌晨的街上虽然没什么人,但他想一直把她藏起来,只有他们。
柳清舒被靳恒放在车上,整个人才彻底清醒。
她慌张不解看着周围,又看了看上车的靳恒。
刚刚的小巷子里昏暗,柳清舒只知道是他,却看不清,而此时车里的灯亮起,柳清舒真正看清他的脸。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起来,指着靳恒。
靳恒不光穿衣打扮成熟,穿了西装打了领带,还戴了看起来很贵的手表,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但眉眼变得锐利,眼眸深沉。
气场不一样,整个人沉稳,成长很多。
靳恒没错过她的神色,因为太了解,只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倾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轻声道:“十八岁的你,和二十八岁的我,其实才刚刚好。”
靳恒给她系好安全带,没有起身,而是抬手,覆上她莹玉洁白的脸颊,扯了扯嘴角道:“这样,你就不用陪我吃苦,我也正好有点经济能力。”
无论后来发生过什么,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怪过她。
因为两人的日子,的确很苦。
“我我在做梦吗?”柳清舒看了看车内,又昂头与他对视,还是有些没回神,怔怔道,“刚刚我给你打好电话,把手机还给回去时,我看了眼日期,好像也是2022年6月13号。”
和那个老奶奶说的一样。
但她不太确定,因为太玄乎。
十八岁的她,和二十八岁的靳恒?
这是什么梦?这么真实?
“嗯,2022年6月13号。”靳恒点头。
两人发生关系的十年后,她死后第三年。
她来找他了,是两人最相爱的时候。
“啊?”柳清舒笑了,她伸手捧起他的脸,立刻表忠心,“可是,我从来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是吃苦啊,我可开心了。”
她说完,噘了噘嘴,“如果,你能节制一点点就好了,有点累。”
不要弄那么多回。
梦里今天也不准弄她了,有痛感的!
靳恒听了,只觉得心尖泛酸。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今晚回去不做了。”柳清舒嘟囔说,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骨碌碌转。
“嗯。”靳恒看着活灵活现的她,幽深的黑眸里情绪涌动,他太想她了,忍不住朝她凑过去,想亲亲她。
他好久好久没亲她了。
柳清舒抬手,一下捂住他的嘴,摇着头:“我不给你亲,一会又要弄我。”
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想写个甜甜蜜蜜的故事啦。
明天的更新暂定下午六点吧,大家晚安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