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睡下才过了半个时辰,赵琰在干草堆上睡得浑身酸痛。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宫里,抓着阿娘的手,脸还蹭了蹭,想翻个身再睡。
“诶!”崔妩一声不满,赵琰脸上更痛。
熟悉的声音让赵琰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抱着一个人,他弹坐起来,脸腾地就红了,连带撞倒了崔妩。
“你、你你——干什么呀!”
“这话要我问你,你对着我喊什么呢?”
赵琰嗫嚅:“我只是梦到自己还在宫里……”
梦到了阿娘,她又长得像……现在烛火之中,崔妩的面容让他几乎忍不住想扑进她的怀里,也是因为待在她身边,赵琰才松懈心神,睡了过去。
崔妩立刻笑了起来,恢复谄媚:“其实我小时候就想,要是有一个弟弟,一定像六大王一样可爱俊俏。”
这家伙遇上自己,命不该绝,她不趁机攀点关系就亏大了。
弟弟?赵琰愣住,说来他也没有姐姐……不对!
“大胆,本王堂堂皇子,你是什么东西!”他大声说着话,脸在发烧。
“好,是,皇子殿下,是我僭越了。”
“罢了,本王不跟你计较,你快起来!”
崔妩幽幽说道:“我腿软了,起不来。”
赵琰不说话了,他扭头看看窗户,又看看崔妩的,腼腆地伸出了手:“快起来。”
语调都软了不少。
崔妩莞尔,这小子已经被拿捏在手里了。
“这几个人怎么了?”
崔妩起身,赵琰也注意起周围,浓烈的血腥味让他皱眉。
“死了。”崔妩去把窗户关上,不让血腥味溢到外边去。
赵琰精神一震,这人又是怎么不声不响把人杀掉的?
真是……一个狠人。
她真的是官家夫人吗?
“那咱们走吗?”他问。
“外面还有杀手,咱们走不了,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头领死了,立刻就会将我们杀了。”
崔妩很久以前就是个亡命之徒,没少干铤而走险的事,今天干的事也一样,她待会儿要赌了。
赵琰还在问:“那现在要做什么?”
“等一个人过来,咱们就有救了,待会儿你别出声,现在把他们都扶起来,像活人一样坐着。”
赵琰实在不明白崔妩要做什么,但她吩咐的,他都乖乖照办。
崔妩躲在一边,从窗户缝隙充满期待地看向外边。
一道人影靠近这边,她赶紧回去躺好。
半个脑袋的轮廓印在了窗户上,一看就知道是鬼鬼祟祟来探听的春柔。
灯光将人影投在窗户上,见屋里的人都好好的,春柔暗自咬牙。
那迷魂烟竟然不管用!
崔妩手拢在嘴边,朝外边娇柔地说:“六郎,我们现在已经在外边了,这一回我是再也不想等了!有曹大哥帮忙挡住谢家搜查!我们去哪儿都行。”
赵琰眼睛瞪大,她说的是什么鬼话?
屋外偷听的人却心脏急跳。
崔妩竟然真是跟人私奔,还是和这么一大群男人!
谢家这样的门庭都不满足,她还真是自甘下贱!
可是的,这说不得会是自己的转机呢!
春柔既心慌又激动,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可周遭都是杀手,她跑不脱!
看着窗户低下的人影悄悄走了,崔妩无声拍了拍手,希望从崔雁那学来的
这招有用才好。
“元瀚,去扶六大王起来,再派人知会展副使。”
留下一句,崔妩被谢宥抱着离开。
春柔也被带了过来,嘴巴仍被堵着。
在经过春柔时,崔妩开口:“等一下。”
谢宥站定脚步。
春柔被压着,只看得到谢宥的长靴踏过,崔妩的声音响在头顶。
她笑道:“多谢你知会官人我的所在。”
春柔此刻才明白,自己去通风报信竟然是崔妩故意设计的,她又悔又怕,还来不及求饶,紧随着走出屋子的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又抬出了一具具的尸体。
她听到有人唤那少年“六大王”,哪里是什么能跟崔妩私奔的“六郎”,这原来是皇帝的儿子!她还踹了皇子!
春柔气得浑身发抖,又怕得要命。
下一秒,崔妩不笑了,示意元瀚丢一把刀给她:“我再助你一把,用这把刀杀了你家男人,你敢不敢?”
压制住春柔的手松开了。
她看着刀,又看看崔妩,握着刀,既不敢朝谢宥怀里的崔妩去,更不敢朝日日殴踢她的蔡瘪子去。
“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不杀!”
春柔扔开刀的,这一定又是一个陷阱。
对一个日日压迫她的男人心慈手软,对崔妩倒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崔妩也不想救她了。
“她一意宣扬要坏我名节,官人觉得该如何?”
谢宥是马上要让江南官场血流成河的人,当然不是菩萨,崔妩不开口,他也早示意了人处置掉,“交由——”
赵琰打断他的话:“把她杀了,丢到山里去喂狼!”
他可没有崔妩的慈心,而且崔妩在屋里就已经交代过,外面的杀手,也要一个不留通通杀掉,包括那个烂酒鬼。
既然赵琰要这样,谢宥也不再理会,抱着崔妩继续往前走。
死局已定,春柔睁大眼睛里滚出眼泪,她此刻终于知道,自己又一次中了崔妩的套。
这一次,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了。
—
“都怪六大王,要不是他是皇子,我真的要——”崔妩捏紧拳头,在空气里扬了扬。
“本来那些人不是抓我的,他们都要放我回来了,结果六大王当着劫匪的面让我出去通风报信,害我又被留下。
不止这样,他还驾马不知死活,害我们翻车,自己也摔断了一条腿,逃跑都不利索,脑子也不聪明,什么都不懂,娇生惯养……”
崔妩不停地跟他抱怨赵琰有多拖后腿。
听她埋怨,谢宥才面色稍霁,“这话同我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荣贵妃面前提。”
崔妩吓了一跳:“贵妃也来了?”
“消息递过去,应是快到了。”
她点了点头。
谢宥想问,“这两天你在做什么?”
崔妩早想好了措辞,将这两日的事都说了出来。
和谢宥猜测的诡迹大差不差,但其中的聪慧、勇气、果断却是谢宥完全没有想到的,若是阿妩一步踏错,她真的就回不来了。
谢宥一阵后怕,将她拢得更紧,只想贴着心脏收藏起来,再不弄丢了。
说到后面,崔妩的声音越来越低。
夜风刮凉了脸,崔妩裹在披风里,坐上了马车,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涌来,她靠着他肩上,没一会儿就眼皮沉沉。
一颗心终于定下,谢宥也困了,脸埋在盖
她的斗篷里(笔趣?╬阁小说)_[(.co)(com), 他嗅到了她身上有干草味,牛肉饼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元瀚在前室赶马车,大大的哈欠声,昏昏欲睡的崔妩都听到,一下清醒过来。
感觉怀里的人抖了一下,谢宥道:“元瀚。”
“郎君,对不住对不住。”
“我没事,只是怕自己还在做梦,才醒的,让元瀚也休息一会儿吧。”
崔妩突然意识到元瀚那么困,谢宥一定也没有休息过。
她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你也累坏了吧?”
“没有,你累了,先睡一会儿。”
“我想再看你几眼,我真怕是做梦。”她说这话时,眼里尽是痴缠。
谢宥嘴角总算有点笑影,声音化作一缕柔缓的风:“怎么会是做梦呢,我就在这儿,你摸摸。”
一说到这个,崔妩眼睛就红了:“我这两天最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你了,阿宥,我出事的时候,真后悔没答应让你陪我回崔家……
一想到你我就难过,又生病,难受得想哭……我当时只想着你,想你这样抱抱我,想你和我说话,怕你气我不省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委屈得像一只小狸奴,向谢宥展露自己柔软脆弱的肚皮。
再多言语都无法表述,谢宥把她紧紧揽住,吻落在她额间。
崔妩还在喃喃地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听你的话,害你找了我那么久,所以你刚刚才在生气,对不对?”
崔妩示弱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抗拒。
“我没有在生气,只是着急,我……同你一样怕,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对。”
“现在好了?”
“现在好了。”
崔妩微微仰头。
谢宥俯首与她的唇贴上,契合相错,辗转相覆。
他没有闭目,只将她收纳在眼睛里,求得一刻心安。
两个人心口相贴,跳动趋于一致,静静分享起一个漫长的吻,点点滴滴,细细碎碎,像两个魂魄游过暖泉缓缓相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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