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还生 作品

第 54 章 酒醉

“皇妃,皇后!你觉得怎么样?”赵琨承认自己一时有些心潮澎湃。

他没见过她的样子,但她的手很美,她一定是个美人,为此,他愿意许这个承诺。

能予皇子为妻,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该感激涕零,欣然同意。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崔妩一下就猜到了。

可是救命之恩该涌泉相报才对,谁要他以身相许啊!

她救赵琨这一下,是以待来日讨个好处,封侯拜相说不上,要是当了皇帝也能赐她一块免死金牌吧,结果这狗东西居然想占她大便宜,拿这种鬼话也想糊弄她!

为什么给男子许好处都是金钱权势,给女子许的就是娶她!

崔妩怒从心头起,面上仍在笑,掌中悬下的令牌朝他摇晃:“多谢这位……大王厚爱,但还请先放手,来日我得空了,亲自找您谈聘礼的事。”

“好好考虑,你这么聪明的女人,只是混迹在市井之中着实可惜了,本王愿为你筑金屋,建高台。”

崔妩忍着恶心还在笑,一万两白银都给不起,能指望他个屁!

“我会好好考虑的。”

“某,恭候娘子。”

赵琨松手,目送她上了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蕈子终于得以靠近马车,扬鞭离去。

崔妩看了眼后面,低声说道:“待会儿一定有人想跟踪我,你先让几个人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放几支空箭,佯装杀手,再把跟来的人断了。”

“是。”

“刚刚万一贯的亲信你都看到了,把他们分散到安置,别派事,先吃几个月苦头。还有,查清楚那家伙这些年都用咱们的人都查了些什么消息。”

敢白占她的便宜,就算是太子也不行!

蕈子立刻翻身下马去办事。

千胜坊里的杀手差不多杀完了。

赵琨分析这大概是赵琰的人,他不是也在拉拢这位东家娘子吗,大概一直跟着她,才找到了这个千胜赌坊,正巧见到他,顺带起了杀心。

“常钺……”

离开了千胜坊,赵琨本想派常钺追上那辆马车,看清崔妩的去向,最好能问清她的来历。

这时,千胜坊的方向突然有人在喊:“人在这边,抓住他!”

几支箭破空,街道司的援兵也在赶来的路上。

“咱们也快点走!”

赵琨无奈放弃了追马车的念头,今夜带的人少,刚刚在千胜坊内又折损了许多,面对再次突如其来的刺杀,他现在不得不留下来护卫自己。

等回到旧邸,暗中派去跟踪的人也回来了,说半道被人截住,马车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赵琨这才回过味儿来:“看来是中计了。”

“不过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看向一边的常钺:“你一开始不是见到了她的样子,她长得如何?”

常钺背着剑,回忆起帷帽飘起时, 她皎洁的脸, 说道:“似月色皎洁,似初荷微绽。”

“还真是个美人,”赵琨没那么生气了,“作风倒是雷厉风行,耀武扬威。”

崔妩催着马车快些,再快些。

马车上,她将那枚令牌拈在手里,左看右看,这令牌别人认不出来,她也不知道。

她会猜出赵琨的身份,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道士。

崔妩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常钺,因为剑上印的是一个“一”字,

他们夫妻晚上喜欢说悄悄话,崔妩问起他曾在上清宫的修行的日子,谢宥说了许多,事无巨细,其中就包括上清宫的大师兄常钺。

在千胜坊崔妩就嗅到了他身上的檀香味,还有那背剑的姿势,上清宫的道士都这样背剑,后来他把剑搭在自己脖子上,让崔妩看清了他剑上印的字。

谢宥说这位师兄神出鬼没,因为投效太子,已经不在上清宫中,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过三五个,崔妩正好知道。

但谢宥这些年即使常见到赵琨,但从未见过那位师兄常钺,他隐在暗处为太子办事,为此回避六亲,不见故人。

崔妩今夜出门,本来只是要收回一个赌坊,没想到要沾手她生意的人是当朝太子,当时她心肝不免打了个晃。

这个方镇山,真是一点便宜都挨不着他的,反倒是麻烦一箩筐!

早晚把他寨子一把火烧了!

现在太子、六大王都和她扯上关系,但崔妩没有投靠他们哪一个的打算。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但赌错了,代价更是不小,何况她是漆云寨的人,到时候过河拆桥不认账反戈一击,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别说太子,就连荣贵妃都不值得相信。

她苦心孤诣想认自己,未必没有存着要她和谢宥站队的意思,其中真正有几许温情,值得商绰。

崔妩不做牺牲自己便宜别人的蠢事。

一路无人追逐,掀开车帘就看到了丰乐楼的彩棚。

她并未直接去昌祥酒坊。

要来赌坊自然不能坐醒目的马车,崔妩做这种事熟门熟路,马车一路拐进了丰乐楼停放马车的后院。

崔妩擦干净脸,将头发挽好,换上了谢府的马车,将旧马车留在了那里,很快就有人偷偷拉走。

再出丰乐楼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提着食盒,带着谢家徽制的马车才真正地往昌祥酒坊去。

至于耽误的这点时间,不过是她来丰乐楼等糕点出炉罢了。

天色渐晚,满室的酒没喝多少,只是一坛山茱萸酒空了。

谢宥醉了也只是静静坐着,不吵不闹。

崔妩怀疑引路的茶酒博士说大话,她官人这正襟危坐的样子,哪里像醉了,又何尝会一直喊着要她来接?

“官人,回家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澄净双目望去,瞳仁映见的正是心中所想之人。

那坛山茱萸酒的滋味又浮现在舌尖。

“笑什么呀?” 崔妩歪着头看他,有些不明白。

笑她藏在贤良之下的性情,骄纵、狡黠、贪婪,好装可怜……笑她人前温良恭俭,实则脾气比男子还硬。

这些谢宥都明白,他只是不明白自己。

谢宥本以为,越了解她,越能看淡此间情爱,只要包容了她身上那些官宦夫人不需要的乖觉,他们的日子照旧平静过下去就是。

可从漆云寨劫持起,谢宥对她有了患得患失之感,从她要留在季梁起,那种失去能掌控自己情绪的从容。

分别的焦灼,在心底一日复一日地灼烧。

他发觉娘子不只是自己的娘子,她有很多自己的、不愿他知道的事情要做。

王氏平白给她的两间铺子,和漆云寨自几年前就有的巧遇,甚至是贵妃与六大王同她示好……

处处都是蹊跷,挑动起他的不安和焦躁。

谢宥将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却始终藏在心里,不言不语。

说破了,如同烛火焚灯,烧穿掉平和的假象,能有什么用?

阿妩为谢家妇,有自己的难处,只要她没有踏过底线,谢宥都愿意假装没看见。

他由着自己的一颗心陷落,等发觉时再想拔除,已成痼疾。

崔妩见他呆呆地不说话,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官人还能站起来吗?”

“这么晚了,你不该出门。”谢宥说道。

“我不出门谁来接你啊。”

她也要出门办点事的嘛。

掌心的手被人握住,谢宥站起来,身形从需要她俯视,变成轻松就将她笼罩,连肩膀都高出她许多。

崔妩朝薛鸩道:“让薛大哥见笑了,妾先与官人先家去了。”

“舒原和弟妹一路小心啊。”

薛鸩见过谢宥这位娘子,初见亦惊叹其美貌,就算是个醋缸子,也娇丽可爱得紧。

一个是兼山艳雪之姿,一个是闭月瑶台之貌,夫妻二人看起来般配至极,果然也就是这般品貌,才能让冰雪性情的谢三郎辗转反侧,借酒浇愁。

茶酒博士来上菜,看到倒伏的酒坛,惊叹道:“薛大官人怎么把一整坛子的茱萸酒都喝光了?”

“那又怎么了?”

“您忘了,那酒……”茶酒博士自个比了比,又禁不住猥琐一笑。

薛鸩愣了一下,摆摆手哈哈大笑:“那就没什么事了。”

就是那位娘子要吃点苦头咯。

不过小夫妻分别在即,多缠绵些也是好事。

回到家中,崔妩把热帕子贴在他脸上,柔声问道:“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呀?”

谢宥低头来看她,黑眸似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你猜。”他唇边含着一抹浅笑,别有意味。

崔妩对他原本就比对旁人多几分耐心,此刻更是对这风情摇曳的样子难以招架,很愿意陪他玩闹。细嗅了嗅,她猜道:“山茱萸酒……很好喝吗?”

可他就是不说话,微微歪头看着崔妩。

他喜欢她狡黠得意的表情,鲜活,纯粹,便也学着这样。

若是清醒的谢宥断不会如此,酒,会催发出人的另一面,变得不像话。

“到底在看什么呀?”崔妩恼了。

“后日我就走了。”他解释道。

醉到这个地步,他还记得这件事。

“所以你是想多看看我吗?”崔妩捧起他的脸。

被热帕子敷过的脸干净柔软,谢宥现在比一只狸奴还让人想掐。

于是他的嘴被崔妩捏得像鸭子一样。

想说的话说不出来,谢宥抬眼,“呜呜呜”地埋怨。

崔妩故意逗他:“说的什么?快说啊。”

“呜……”

戏弄够了,她才放了他。

眼前一晃而过的手被他握住:“你手上是什么?”

崔妩一看,是没擦干净的乌墨,马车昏暗,她擦手的时候看不清。

崔妩收回手解释道:“出门之前记了点账,困了就撑着脸睡着了,对了!我脸上有没有?”

“有一点。”

“好了,你这酒味儿真熏人,快去洗漱吧,妙青枫红真是的,也不提醒我,刚刚在酒坊不知道被人看到没有,我去洗把脸……”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说完,崔妩将他推去净室。

半夜,崔妩越睡越热,翻身想要挪到另一边去,一睁眼差点吓畜生。

谢宥还没睡,在那儿幽幽看着她。

这眼神莫名让崔妩想到在落梅庄东石村那夜,她扑到谢宥怀里时,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墨黑的眼底似藏着数不清魑魅魍魉。

压住心慌,她嗔怪道:“不睡觉在看什么呢?”

谢宥还是不说话,她翻身要离远一点,结果,他就靠近了。

阳货昂然,梗在二人之间,谢宥不睡觉的理由,昭然若揭。

“阿妩。”他自后把人抱住。

崔妩被喊得胆战心惊:“谢宥!都什么时辰了,你要不要脸?”

“我也不想,可是那酒不对。”他解释道。

还委屈上了,是她让他喝那酒的吗?

“不害臊!”

谢宥抱她时,崔妩觉得简直像被炭盆熨过。

初见他时,江南雨过天青,谢宥整个人沉静似深水寒潭,崔妩怎么没想不到会有抱怨他太热的一天。

谢宥把阳货搁她手里,吓了崔妩一跳。

那突动的、似活的一样。

她犹豫了片刻,帮他弄。

被子起了一片山峦,夫妻俩沉默行事,单调的“咕啾”声来回,那碌圆的上头,眼儿正吐露,染带得阳货都顺溜起来。

他们在对视,谢宥不言不语,看她的眼睛像倒映了月光的泉眼,崔妩不知道怎么解释,但现在的谢宥真的让人很有……“你想吃我?” 他用气音问,直白又大胆。

“才没有!”

“你的眼睛是这么说的,来吧。”

谢宥语气跟小孩一样任性,手臂力量强大,不由分说把她搂住。

“……”她还没忙活完了。

谢宥可没让她住手的意思,只是嫌弃她不够劲,手搭上来她,带着她一气儿连搓带薅,一点不心疼,崔妩反抗不得,气氛一时忙乱。

“这点劲儿,只配被吃,不配玩。”谢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还嘲讽她!

崔妩报复地收紧手。

“嗯哼——”

谢宥不肯吃亏,张口咬她,在颈侧留下漉漉痕迹,崔妩在他令人窒息的怀里伸长了脖子,可只是更把自己送予他罢了。

“咕啾”声更忙、更急。

是他拖着、带着,崔妩已经不由自主,阳货似活了一般,蓄势片刻,迸散如飞霰。

崔妩将手抬到眼前,张开。

丝丝缕缕,在指尖之间悬起了银桥。

她不满道,“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

没想到谢宥一点不害臊,与她十指紧扣,脸也贴了上来:“不够……”

“阿妩,还不够……”

他那一坛酒劲儿还没散完。

跟叫魂似的,害她抖了一下,“不成。”

崔妩想睡觉了,她在千胜坊忙碌了好久呢。

“你都不心疼我吗?”

于谢宥,刚刚只是一点甜头,他可不想今夜以此结束。

她翻身闭上眼睛:“心疼你什么?”

“我这一去,一年多、两年,怕是都见不到面。”他一直念,一直念,远比崔妩比耐心。

这还怎么睡呀,崔妩掐他脸皮:“三郎君,稳重呢?体统呢?你这话说出去让人听见是不是要羞死了?”

他半挑起眉:“那你去说吧。”

看谁会不好意思。

“无赖……”崔妩被烦得不行了,“好了,随你吧,反正我什么也不管……”

一声刚落,猛虎就衔住了她的雪颈。

到后来谢宥还不够荒唐,卧着不算,非要她起来坐着。

两人面对面,崔妩哪儿还睡得着,仰手哈着气,忍耐着阳货尽没、在她软沼里伸张、磋磨……

她紧缩着肩,哼哼着抱怨他,“无耻,无赖……你好了没……”

“等你走了,我一定不想你!”

谢宥倾身抱住她,“怎么能不想我,你无时无刻都得想着我,挂心我。”

“我是你官人,你夫君。”

眼前素白随着他颠簸起落,谢宥长指掂着饱坠的团儿,按向玉尖,滚滚的团儿陷下,又涌动回原样,看得他起火。

清影更颤乱,谢宥推她睡下,自己跪着,勾连处未曾分离半分,好像有无数的丝线,牵引着他,周而复始地运奉着阳货,通疏开狭路。

眼前无处不是他,眼睛、面庞、气息、他的手臂……铺天盖地,一帐之中蒸腾起溽热,崔妩被急莽的阳货钉住,仰首时呼吸也被夺走,身躯如绵延雪岭,那长岭的交界处,一片乱白的残羹烫雪,尚有紫蟒长潜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