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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异象延考

第60章异象延考

翌年,过了忙碌的正月,乡野醒了春,村里开始春耕播种。

萧护去城里拉了一车子农具家来,庄子里又买了四只幼猪,两头一公一母的小羊,牵了一只凶悍的看门犬拴在门口。

鸡孵了两窝,十二只;鸭子养了二十只。

庄子上空荡的牲口家禽棚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了。

出了正月,做席面儿的人家少,也就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热闹了一朝。

萧元宝与蒋夫郎各接了一处活儿,蒋夫郎去的是邻村,一处五桌子的席面儿;

萧元宝则是就在本村上,接了个三桌子的席面。

过了这一茬,就再是没消息听到谁家有做事的苗头。

萧元宝落了闲,得空翻着祁北南给他带回来的那本江南食谱,整好春日里野菜生得好,有食材,他便自练手学做学菜谱上头的菜。

素日里去挖野菜的时候,多摘了些新鲜的草回来,喂两只小羊羔。

庄上新买来的两只小羊羔毛发卷卷,白乎乎的,两只眼睛黑溜溜的十分灵动,瞧着可爱。

萧元宝以前少有见到养的活羊,如今得了新鲜,很是喜爱。

偶时还拿家里地头的鲜嫩小菜喂羊。

庄子上的日子恬淡,却又热闹,萧元宝觉得很是舒坦。

就是可惜了祁北南,日日要去县学读书。

这日,萧元宝去了一趟工匠家里,把自家那块拖做了两个多月的牌匾给领了回来。

早该做好的,奈何过年,木匠今儿忙,明儿也忙,一直就拖到了三月初。

“萧元宝。”

抱着块裹了黑布的萧元宝从村道上返家去,便听到一声唤。

他回过头去,竟然是王朝哥儿。

王朝哥儿已然长到十三岁上了,他抽条儿的快,个子高,面白,且还匀瘦;

身上穿着一件青绿细布交领,腰间挂了两只流苏香囊,瞧着不说派头,但也怪体面。

朱庄头儿不是甚么恶人,反倒是待秦氏娘仨儿厚道。

连王朝哥儿这般并非亲生的,也养得不差。

两人虽都住在村子上,可一个村东,一个村西,若不刻意约见,还真不容易碰到。

萧元宝已经许久没见过王朝哥儿了,他心中算了算,起码是按年算的。

为此在这里撞见王朝哥儿,萧元宝很惊讶。

“听说祁北南中了秀才。”

王朝哥儿走上前来,扫了一眼萧元宝抱着的牌匾,道:“萧家也从农户做成了庄户,恭喜啊。”

萧元宝眸子里起了些好笑的意味:“你这一声恭喜可不好得啊。”

王朝哥儿看着萧元宝那张笑眯眯的脸,早是寻不见一丝幼时的怯弱。

他道:“你也别太得意,便是农户变庄户,那也终归不过是泥腿子人家。”

“我往后便不再这小村子上过日子了,朱庄头已经联络好主家。我要去金陵了!”

王朝哥儿眸子间满是出人头地的光,得意的与萧元宝道:“金陵姜家,姜相公得了升迁,如今已是正五品官员。姜郎君又中了举,姜家势头大好。”

“金陵那头繁荣富庶,吃的、用的、耍的,数不胜数,教人眼花缭乱;满街都是上好的绸缎,绫罗,岭县这边数金难求的香料,簪子,不过是金陵那头淘下来的不时新货。”

“你也莫要小富即安,他时若有机

遇,走出岭县这般小地,去那些繁荣的地方好生瞧瞧,也开开眼界。终日围着个灶台打转,烟熏火燎的,本就不多的颜色都教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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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宝面上的笑容不变,这么些年了,王朝哥儿还是那个王朝哥儿,说起事和物来,怪是吸引人的。

小时候听他说县城里的吃的玩儿的,他听得心头向往得紧。

王朝哥儿是还又长进了不少,都会遣词造句了,比以前说得更好了。

只不过,时移世易,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甚么都不知,甚么都不懂的无知幼子了。

他道:“那我也恭喜你。”

“只是姜家这般前途无量,金陵的官宦清流,我有一件事不明。”

萧元宝眨了眨眼睛:“朝哥儿,你是以甚么身份去姜相公家里的呀?”

王朝哥儿微怔了一下。

“我、我习得了做茶,插花,还学会了些字;只要去姜家熬上几年,将来是有机会做管事的。”

萧元宝点点头:“若是能在高门官宦人家做个管事,确实也是个好前程。只是姜相公那般几代的官宦之家,府邸上多是家生奴仆吧,这些人自小就生在高门人家,不知事的时候就耳濡目染的学起来服侍人的功夫,外头的人应当很难比。”

“且家生子多半有个管事的妈妈,在外头算账管铺子管庄子的爹,外头做甚么都需要人脉,高门人员冗杂,想来也不会比外头简单。”

“前去高门中若是能得主子信重,也是穿绸子吃肉食的好日子,可若没甚么独有的本事,在芸芸的下人间出不得头,又丢了自由身,倒是不如在外头。”

王朝哥儿竟是不知萧元宝何时一张嘴已经如此厉害了。

他心中本就对金陵的前程没有绝对的信心,撞见萧元宝想要显耀一番,好让心中安定。

不想却教萧元宝一番话说得心中更是没了底,大抵上是因着萧元宝说得并不错。

“你、你懂什么。你进过官流大户人家的门么,便再此胡编乱造一番。”

王朝哥儿道:“再者我和家生子有甚么差别,也一样有个在外管庄子的爹,朱庄头的大娘子还是府里的管事妈妈。”

萧元宝心中好笑,竟是连这般人脉都说算出来了。

朱庄头儿在管事地上纳了个小的,正头娘子晓得这事儿高不高兴还另说,得有多心善才会管王朝哥儿这般一个外姓的。

不过萧元宝也不想太过打击王朝哥儿,他自觉着前程光明,便去奔一奔,是好是坏也就有了定论,用不着旁人来说。

“如此那也算是有人脉了。”

萧元宝道:“往后若有了大前程,还望与我们这些乡野人户关照呀。”

王朝哥儿轻吸了口气:“那是自然,你且等着吧。”

萧元宝抱着牌匾回去,教大初和二三挂了上去。

萧庄两个敦实厚重的大字悬在大门之上,三月的暖阳落在牌匾边缘,镀上了一层光辉。

叉着腰扬着脑袋的萧元宝露出了一抹笑,心中欣慰又有些感慨惆怅。

昔时那些相识的孩童玩伴,一日日的长大,三五年间晃眼即过。

他们都从爹娘长辈、亲戚朋友手中央糕饼果子吃,央好瞧的衣裳布匹穿的小孩童,长成了需要靠自己前去挣糕饼果子、衣裳布匹的少年孩子了。

大家都在想着将来,都在奔向各自的前程。

即便是王朝哥儿选的那条路坎坷,并不是清明之举。

但换个方向来想,他

何尝又不是个上进的人呢[(.co)(com), 也是一样为着好日子而努力。

他虽不欢喜他的性子,可于他求好光景而肯下功夫这件事还是认可的。

但愿大家将来的路即便并不一帆风顺,过程荆棘,但最后都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那下一程究竟是什麽呢,是继续长大,成长;或许也是情窦初开,知好色而慕少艾。

两年后.

"乡试咱们结伴如何,到时候到了磷州就赁个小院儿,几个同窗在一处也相互有个照料,比散在外头住客栈不更安生些么。"

“如此再好不过。咱就选一处种得有桂花树的院子,寓意一个蟾宫折桂,如何?”

“眼瞅着没几个月便要乡试了,同窗都在商议着赶考和住宿的事情,怎也不见你有两分兴致。”

赵光宗本与同窗们说聊,瞥见祁北南正坐在靠窗边画园子里头婆娑的竹影子。

祁北南也没应他的话,只自顾自的提着只细毛笔,沿着打在纸业上的光影描摹。

直到赵光宗说了一句:“投机取巧。”

祁北南才笑着止住笔:“天气炎热,凑在一处说话,热得很。”

“我们又不是头次前去磷州,无需忧虑。”

赵光宗看着便是伏坐在桌案前,祁北南身姿也高大挺拔的很。

他一屁股挨着祁北南坐下:“我时有疑惑,如此一位体健貌端,英俊倜傥的少年郎,怎么会像你这般终日老气横秋的。”

“你晓不晓得课室里的同窗都私下喊你祁夫子啊。”

祁北南咂摸了下嘴:“唤得好,大家同辈,我这不是还占便宜了么。”

赵光宗摇摇头,瞧这还给端起来了。

“咱们要与同窗结伴么,我听他们说的也不错,大家一道读书了这般久,情谊如何也是比他乡学子深厚。届时到磷州住一处也能相互照料。”

祁北南道:“还未到七月,不急。”

他心中想,今年的乡试,成不得事。

言罢,祁北南忽的起身,双手掌在了窗棂上。

六月下旬明晃晃的日色像是能将池子里的水煮沸一般,光在荷叶间跳动。

正午的阳光明媚毒辣,赵光宗正欲随上去。

骤然之间,天色一暗,如同日暮,青天大白日,乍的竟天黑了一般。

课室之中一瞬也噤了声。

诸人以为有人恶作,将课室的帘子给全放了下来,可一经环顾,窗子尚且大大的敞着。

见祁北南与赵光宗站在窗前,连忙都跑去了窗边观望外头的情景。

只见花还是花,树还是树,不曾狂风骤起,夏雨欲来时的天象,反倒是太阳一夕之间叫什麽给遮住了一般。

“天起异象.天起异象了!”

不知是谁抖着唇道了一句,诸人听得后背乍然生寒。

“会不会有妖魔横空出世!”

“此番天象见所未见,我们是躲还是跑?”

县学里忽的骚动了起来,颇有一副天地即将倾覆的态势。

“祁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有学生见祁北南神态自若,并不曾慌乱,连忙前去求问。

祁北南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是有些异常的天象而已。诸位都是读书人,将来国之栋梁,遇事当冷静才是。”

“可、可这天象实在是怪异渗人的紧,甚么时候出现正午间骤然天黑的。”

“天地之成千万年之久,我们一生不过匆匆数十载

,许多事未闻未见,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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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受祁北南徐徐的话语劝诫,心中的慌乱稍稍减弱了些。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骤然天地间又再度恢复了光明,日色依旧明烈。

众人哗然。

若非将才是大家一同经历的异象,只当是做了场梦一般。

虽此番异象只短短一刻钟,外头却起了骚乱。

有人趁异象时钻进了沿街的铺子中,行偷抢之事。

一时间,绸缎庄,珠宝铺,粮铺都遭了殃。

肉市上也有贼人前去作乱,奈何肉摊子前的屠户都不是好惹的,发觉异动直接动了刀子。

待天象恢复时,街市上还跑着抱了绸缎,脖子上挂着璎珞珠串的人。

又有一身是血的偷肉贼

总之街上乱的不成样子,县府急忙整顿了衙差前去镇压恢复秩序。

衙门里一时间涌满了人前去报案,求断公道的百姓商户都排起了长龙。

县学也提前下了学,嘱咐学生谨言慎行,不可四处胡乱言不好的言论,又教走学的学生家去安抚一番家人。

祁北南倒是一早出门前就与家里人交待了今日天气热,不要远行,尽可能都待在家里头。

一路上回去,匆匆出城的人不少,都是前来县里买卖生意,附近的农户人家,经历了一场动荡,提心吊胆的,都想赶紧家去。

“郎君回了,郎君回来了!”

祁北南到家里,发觉大门紧闭,叩了叩门,屋里的狗叫唤的厉害,引了庄里的人警觉。

须臾,大初和二三才小心的前来开门。

见着他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连忙往院儿里大声喊了两句,迎着祁北南进去。

刚到晒场上,萧护跟萧元宝也跑着迎了出来。

两厢头一句都是问对方有没有事。

“我们才吃了晌午饭,天气热,正在园子的风口上纳凉,吃了一盏子绿豆水,正说去午歇,天乍的便暗了下来。”

萧元宝道:“大家也不敢贸然出门去,还是爹爹看着正午天黑,立马唤大伙儿把门窗给封紧。”

祁北南点点头:“封门封得好。”

他与一屋子的人简单的说了说城里混乱的情况:“除却偷窃外,又有个屠子下手重了些,将一个趁乱偷肉的贼人给失手打死了。时下城里头十分不安生。”

大伙儿都听得胆战心惊。

萧护道:“好在村子里人员稀少,住得也不算太紧密,劳作后又都有午歇的习性,不曾起甚么事。你回来的前脚,里正也过来了一趟,带了六个村里的壮力好手,家家户户的去问询,看有没有起事。”

萧护本是也想前去跟着走一圈,可不放心萧元宝在家里头,这才没有出去。

一旦要起乱事,他们这般庄户人家,便是那些贼人最先盯上的。

晚些时候,里正召集开了村会,祁北南作为村子里有功名读书识礼的人,前去说话抚慰民心。

又警惕了村民切勿听信外头的谗言,受其蛊惑做些不利于安定的事情来。

近期在村子里行动,勿要去太远的地方。

散了会,一家子结伴回去。

萧元宝忧心道:“八月便是秋闱了,七月考生便要陆续前往府城赴考,这关头上出了这样的事,路上能安生么。”

“今年的秋闱,未必能如期举行。”

祁北南道:“你别担心,且再看看吧。”

七月初,州府上快马加

鞭送来公文。

天降日食异象,为不祥之兆,科考为选拔国之人才,不可马虎,天下学子,延于翌年秋赴考。

县学里这回准备前往州府赶考的秀才们,听得这消息,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忧。

可朝廷下了令,个人的忧喜早已无足轻重,是欢喜还是忧愁,都只得按朝廷的律令办事。

祁北南心头没甚么起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罢了。

他带了消息回去说与萧护和萧元宝听。

“哥哥可真是料事如神,说可能会延期,还真就延期了。要我说这延了时间倒是好事情,能多一年读书预备秋闱不说,出了那天象,闹得是人心惶惶,出去赶考也不安生。7[(.co)(com)”

祁北南点头:“是矣,这般便再等一年也无妨。”

萧护道:“这两年刮风下雨,雪霜之日,你都要进县里读书,我瞧着实属也是辛苦。”

“里正家里有先见,早早的在城里给光宗置了宅,我想着,要不然也在城里置个住处吧。”

原先又是买地,又是盖村里的屋,手头上紧,便是有那起子想法,也拿不出钱来。

可这两年地里的庄稼料理的好,又没有甚么极大的开销,手头比之先前已经充裕了。

“本想着是等你乡试以后再谈城里置住处的事,省得让你分心。可如今乡试延期,还得再等一年,不妨把这件事落实下来,也便你读书。”

祁北南听闻萧护的打算,没有很意外,先前他便提过要在城里置宅的事。

他倒也不反对,毕竟多处产业不是坏事,且萧家根在岭县,合该在县里有产业的。

早几年他就同家里人说,手头若有闲钱,可以趁着宽松置办些产业下来,不必等到实在需要的时候再办。

到时候未必能得到合适的,手头也并不一定宽松。

置宅是好事情,只是.

祁北南道:“萧叔做了两年庄户主,已然有了不少生意远见,我听萧叔的。”

“在城里有了住处,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可可惜吃不上家里的饭菜了。”

萧护看着祁北南,他也是个男子,怎不懂他的心思。

不过听他这么说,反倒宽心了些,想来他当是初心没有改。

眼下祁北南已经到了能成家的年纪,自身品貌好,又有秀才功名在身,俨然便是个香饽饽。

村里倒还好,那些个有哥儿有女的人家早些年就听得了风声,不会自讨没趣的把主意打到祁北南的身上。

但城里的人不晓得他已有了亲,见着祁北南的品貌,少不得有结亲的心思。

在城里头置了住处,这小子便多数时间在那头落脚了,原本用来赶路回家的时间便可用来茶楼里吃茶,酒肆头吃酒;

也有了时间同人相会,来往。

要是没个人瞧着,心思一歪,到时候与那些高门的定下亲,再扭头中举去了别处。

那他管哪里去要人?

虽说若歪心眼儿,那便也是个不堪托付的。

话是这么说,可人总还是需要些约束才行,任其自由,再好的也容易变却。

经这些年来看,萧护已然认定了这个女婿,要丢开再另觅个这般的,实属不容易。

“你一个人住在那头读书,没人照顾定是不行的。”

萧护转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萧元宝:“小宝,你去城里照顾哥哥吧。”

“我?”

萧元宝听着家里的安排,正想着祁北南往后去了城里住,那他在乡里该多无趣。

本来去县学读了书以后,也就只下午晚间的那几个时辰能见到人。

但爹爹这么安排,也是为着哥哥的前程着想。

可他却没想到爹爹会教他也去城里,萧元宝喜出望外,但又不好表现的太高兴,便眨了眨眼睛:“那、那我去了谁照顾爹爹呀?”

“家里头这么多人,还愁没人照顾?你去了城里,便教萧妈妈与我烧饭,你不是夸说萧妈妈做的菜不差么。”

萧护道:“你哥哥正是读书辛苦的时候,若没个可靠的人照料,怎么能行。”

没可靠的人照料还好,怕就怕有个可靠的人去给照料了。

自然,萧护没把这话说出来。

“那那我就依爹爹的吧。”

萧元宝道:“整好去了城里,我也能再学些城里的菜式。”

虽他如今掌勺了,可手头上的功夫始终还是乡野席面儿的菜式,若要在城里,还远拿不出手。

祁北南听罢,想着老丈人真是上道。

如此他就安了心了,左右只要有萧元宝在,他住哪里都不要紧。

过了两日,祁北南和萧元宝便一同去城里找了个房牙,问询置宅的事情。

赵光宗闻着味儿便来了,痴缠央着两人寻与他一条巷子的宅舍。

怕两人不应,还拿出了请吃三回冰饮子,两回羊肉,一回宝湘斋的糕点才给诱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