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时不我待（16）
言无真拧着眉头思考,唐墨白和赛特都已经悄悄睁开眼睛，小声问：“外面怎么样了？”
言无真没有回答，他在思考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按理说他们是在超市后门察觉到这些人的异常,校医室那个时候距离超市后门还有段距离,校医室的规则污染不可能作用那么远……从常理来思考他听到的对话应该不是污染，起码不全是。
唐墨白暂时还没有空把‘屈阳’告诉他的规则污染的情报告诉言无真,但言无真很早就对这个所谓的学校规则心怀警惕,这和常识无关，他的经历告诉他,规则是制度的强者的玩具，是制度的弱者的束缚。
他既不相信规则，也不相信人性。
言无真谨慎地把外面听到的对话内容发在小群里，用简练的语言提炼信息，并且强调这些情报不一定可信。
还不等唐墨白他们思考更多，外面的谈话声逐渐弱下来，随即校医室的大门重新从外面推开,唐墨白三人立刻闭上眼睛，呼吸平缓。
进来的人没发现他们已经醒来,照常在交流。
“行了，先把人送出去吧,不然等会药的效果要过去了。”
“行,我病例条开好了，你拿去给他们班的班主任签字。”
等等，唐墨白眼皮子猛地颤了下,出去？使不得啊！
先不说学生守则里不能在上学期间离校，恶魔们来这个副本的任务就是探清这个学校的真相,直接离校了，到时候不知道失乐园会不会直接判定他们任务失败。
闭上眼估计是不行了，再装死下去，人都要被送出去了。
“嗯？”在唐墨白他们呼吸声出现变化后，原本正坐在桌面前书写病例条的男人猛地回过头，随后就看见三个学生从单人床上坐了起来。
男人眼神写满了惊愕，语速奇快：“你们怎么醒了？”
唐墨白：“那要不我们再睡一觉？”
男人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内另一个人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还以为是自己的麻醉药出问题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但他反应还是很快，干笑着说：“说笑了同学，没事了你们就起来吧，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说出来，没的话就回班上吧。”
唐墨白：“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叔叔，你们知道点什么吧。”
男人：“同学，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还是之前的意外让你出现了幻觉？哪有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们是学生，要在学校里学习啊！”
唐墨白：“如果我说是的话，叔叔们会顺势给我开病历，送我出学校吗？”
男人们顿时不说话了，但是在唐墨白进一步追问的时候，他们又顾左右而言他，眼看快要接近晚休时间，唐墨白的情绪愈加急迫，与言无真对视一眼，言无真就知道唐墨白想做什么，虽然那么直接不是他以往的风格，但现在是紧急情况。言无真：“我说，你们真的是这所学校的员工吗？不会是混进来搞事的吧？”
趁房间内两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言无真立刻发动了左眼的能力，只要调动他们的情绪，之后用话术刺激效果就好上很多。
但是以往无往不利的封印物道具，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言无真只感觉眼睛一阵阵的刺痛，随即眼罩出现由淡转深的鲜红湿痕。
他流下了血泪。
“言无真？！” 唐墨白和赛特惊愕。
变化还没结束，之前被言无真放了丝线的男人眼前一阵阵发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过往所有悲伤、绝望和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无视同伴伸出来的手，撞开了校医室大门，怪叫着朝门外冲去。
这种诡异的变化令房间里剩下的人立刻升起戒备，手腕一翻，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出现在他手里，对准了脸上流淌下血泪的言无真。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别、别开枪！”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唐墨白一手搭在言无真肩膀上，赛特上前一步把他们两个都挡在身后：“这是一个意外，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赛特平静的语气令处于应激状态的男人稍微冷静了一点，但枪口依旧对准赛特的脑袋，双眼紧盯着他们，尤其是言无真，双腿向后挪动，逐渐靠近校医室门口。
仅仅是被看了一眼就完全失去理智，男人只有在遇到某些怪谈的时候经历过，这还说什么啊？还不跑嫌命长吗？
眼看他要离开，唐墨白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们认识苏静云苏老师！”
其实唐墨白也不清楚苏静云是否和他们是一伙的，但死马当活马医，苏静云奇怪的举动，以及明显和班主任不太一致的行为模式一直是唐墨白心中的疑惑，假设她不是学校阵营的话，说不定和眼前这些人有点关系。
闻言，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下，唐墨白立刻加快语速：“我们真没打算针对你们，这是个意外，我是从苏静云老师那里得知你们的存在，你们在试图拯救我们对不对？”
男人肉眼可见的迟疑了，他看向唐墨白那边，注意到他注视同伴的眼神里满含担忧和着急，犹豫了一会，放慢了脚步，但依旧执着地走出校医室，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拨通上司的号码。
五分钟后，之前超市的安保队长出现在了校医室里，一走进室内目光就放在还在病床上昏迷的德维尔脸上，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看向了正在低头整理眼罩的言无真。
“他没事吧？”
“没事。”唐墨白谨慎应答，言无真只是告诉他们那件封印物道具发生了一些变化，至于为什么，之后还需要研究。
他光明正大打量这位超市安保队长，敏锐地在他身上察觉到一股接近军官的干练和上位者气质。
他在现实也经常接触这类人，中年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像。
“您就是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刚才那个人怎么样了？”“负责人谈不上，不过确实直接对这个学校所发生的事负责。” 男人说，“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及时拦住了他，没有出现多余的意外。”
“那就好。”唐墨白松了口气，还好，差点以为合作要直接泡汤了。
男人的态度出乎唐墨白想象的温和，可能是因为他们恶魔的身份没有暴露的缘故，但这样以来，这个学校相关的疑问，总算是有解答渠道了。
但中年男人仿佛预判了唐墨白的问题：“这个学校的情报，我不会告诉你们。”
“啊？那……”
“如果你想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判断。”
“好吧，那……”
“想要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够成为超市员工也不行。”
唐墨白张嘴都没吐出几个音节，中年男人就跟预判似的接连否定，见鬼的是这几个还真是他想问的问题。
怎么回事，这人也太熟练了吧！这些问题他到底被问了多少次？这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唐墨白深呼吸口气，加快语速，不给中年男人打断的机会：“那您贵姓？”
“免贵姓李，你可以叫我李硕，”李硕想了想又补充，“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假名。”
唐墨白：“……”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是不能，”中年男人说，“至于为什么，你们自己想。”
唐墨白顷刻间联想到了校医室的规则，不要相信校医室里职工的任何话语。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李硕点点头：“今天在超市你们也看见了，墨水被带出去，这里随时可能爆发危险，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这也是我们唯一可以为你们做的事——离开，或者留下，不要问，不用相信，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唐墨白和赛特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言无真状态不佳，只是默默倾听两人的谈话。
“好吧，”李硕遗憾地咂咂嘴，“那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唐墨白张了张嘴，被李硕的丝滑小连招搞懵，不是，这怎么感觉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啊。
按理说和原生世界势力接上头，双方不是应该要么敌对，要么友好，但总之不可能放任他们自由活动吗，怎么从李硕这里，总有种‘有事说事，没事撤了嗷’的随意感。
他忍不住问：“额，就算被我们拒绝，你们不用做点其他事吗？”
救人也那么随便的吗？
“不是不想，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你们全绑了送出去，但我们不可能做到，”好似知道唐墨白心里在想什么，李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只能帮助向我们求救的人。不然哪怕强行把你们带走，你们迟早还会回来，当你发自内心接受它开始，就已经成为规则的一部分了。”
【什么意思？】
【就和那个屈阳说的一样，被规则同化？污染？】
【怪不得班上其他那些学生对规则那么盲从，而且将其视为理所当然，那种哪怕是强制带离，估计也会重新回来吧。】
唐墨白张了张嘴，一时间脑子里还真想不出来什么问题，因为可想而知，对方估计根本不会回答，就算回答了，唐墨白也不能相信，否则就可能会触发违反规则的污染。
现在他身上的污染已经够多了，真不知道那一刻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墨白原本以为遇到了这个世界原生势力就能解开一直以来的疑惑，但没想到居然根本无法和对面交流，一时有点不甘心：“那离开校医室有用吗？”
“整个学校，又有哪里不能是校医室呢？” 李硕反问，“再者，你就算从我们口中得到了答案，你就会直接相信吗？执着于追求答案的人，最终一定只会相信自己得出的结果。”
简单翻译下，这获取情报的捷径是走不通了。
唐墨白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代我向苏静云老师问声好吧。”
在猜到眼前的人的身份后，苏静云的所属阵营也随之出炉，估计就是属于调查员组织这边，而在偷听到他们对话后，唐墨白也有点猜到了为什么苏静云会去陷害学生，估计也是跟规则污染有关，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天时间，唐墨白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学生对规则犹如机器人般的刻板，如果是正常学生，估计根本不会违反学生守则离开学校。
那么红校服学生又是怎么回事？彻彻底底违反守则的学生？那李硕他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带红校服学生离开？
李硕沉默了几秒：“那我恐怕做不到了。”
唐墨白一愣。
“苏静云她失踪了，连同你们班上叫做田甜的学生一起，当然，这件事我并未亲眼目睹，消息不保真。”
失踪？在学校里？如果是离开学校，按照李硕他们的目的，不可能称其为失踪，只能说是逃离，除非他们是确定找不到人，并且她还在学校。
“a1楼？”旁边的赛特冷不丁道。
李硕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好了，你们该走了，晚休时间快要到了。”
“等一下！”唐墨白眼前一亮，“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进入a1楼？就是避过晚休的规则！作为交换我们能进入a1楼帮你们找人。”
目前最困扰唐墨白的，无疑是那个限时三天的借记卡，要知道禁书现在还在a1楼的那群红校服学生手里。再者现在李硕他们迫于规则不能透露情报，那他们只能自己去a1楼调查真相。
“不行！”李硕毫不犹豫拒绝，“a1太危险了，那就是绞肉场！你们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言无真的学生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但仅仅是这样完全不够，李硕哪怕救不了他们，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入地狱。
“我们知道，实际上我还差点进入过，而且我有必须再进去的理由，”唐墨白冷静地说，“我有东西落里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涉及规则，哪怕你们不帮我，我也得想办法进去一趟，到时候会更危险。”
李硕的眉头紧紧皱着，游移不定在唐墨白三人身上徘徊，最后突然固定在了他们身后的一个地方。
唐墨白若有所感，转过头，正好对上德维尔睁开的眼神。
“德维尔？你醒了？太好了，” 唐墨白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德维尔的眼神十分冷漠，目光率先落在了言无真、赛特他们身上，兽类般的竖瞳在他们的脖颈、胸口等致命要害附近徘徊，肌肉紧绷，犹如随时蹦起杀戮的凶兽。
赛特、言无真，甚至是李硕都紧绷神经，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德维尔？”唐墨白迟疑，完了，不会是墨水污染吧？
德维尔的视线最后才落在唐墨白脸上，停顿了几秒，轻闭上眼睛，那种咄咄逼人的攻击性才稍微消失，神色疲惫地开口：“嗯，是我。”
“你没事吧？之前你身上沾上了好多墨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德维尔因为墨水突然晕倒过去，可把唐墨白吓了一跳，这墨水太邪门了，至今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溅射在人身上会引发什么后果。
德维尔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先把直播间关了。”
唐墨白：“噢噢。”
咦，等下，他有和德维尔说过直播间的事情吗？
德维尔懒洋洋在病床上换了个姿势，随意把右腿翘起搭在左腿上，猩红的眼睛抬起扫向赛特两人：“你们也是。”
言无真眯着眼打量德维尔，敏锐地察觉到他整个人的氛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唐墨白说过德维尔失忆了，现在言无真总算是有点相信，因为此刻的德维尔，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德维尔在他们面前也相当平静自然，不卑不亢，在恶魔面前演戏也非常自然演出那种大佬气质。因此言无真才没有怀疑过他大恶魔的身份。
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神tm不卑不亢，哪个大恶魔会在比自己弱小的恶魔面前不卑不亢？他们压根不会把弱者的死活放在眼里，傲慢才应该是他们的代名词，就像现在德维尔一醒过来就对言无真他们下令，根本不会想过会被忤逆，自然而然就要接过队伍的主导权。
赛特无所谓地刚要关，却被言无真打了下肩膀，疑惑地抬眼看过去，言无真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唐墨白：“关吗？”
德维尔挑了下眉，唐墨白压根没反应过来：“关呗。”估计是机密情报要和他们交流吧。
言无真和赛特这才关闭，德维尔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结果就对上唐墨白清澈愚蠢的眼神。
唐墨白：“0.0？”
德维尔：……
“你还没回答呢，你身体没事吧？”唐墨白拧着眉，“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比如污染之类的。”
德维尔有被他无语到，这个恶魔怎么回事，这么个单纯的心眼子，怎么混到危机地狱的？
他本来不想回答这种白痴问题，但唐墨白琥珀色的眸子一直盯着他，小狗一样执着。
“没事。”
“没事就好。”唐墨白松了口气，嘴边自然勾勒起一抹笑意。
干净清爽，犹如早晨第一抹阳光，并不刺眼，却驱散了重重夜幕带来的森寒。
德维尔：……不对劲，好像又有点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不，肯定是禁书污染。
这时，李硕颤抖的声音从唐墨白身后传来：“你难道是……德维尔吗？”
第124章时不我待（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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