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陇 作品

第 31 章 制造机会。

“我们三个还有事,表哥(笔趣阁.の小说)[(.co)(com), 你和筱文先走吧。”紧接着,赵青萝鼓足勇气走到陆世澄身后,“陆先生,能不能请您帮我们写几封推荐信?我们三个都报了沪江,听说如果有校友的推荐信,会增加一点印象分。”

陆世澄从衣兜里掏出那支笔,然而一时找不到写字的纸,闻亭丽忙从书袋里取出自己的小本子递给他。

陆世澄看她一眼,考完后她好像就没再温习过单词,这次的本子干净得很,他很快在上头写下一行字。

【单独给你们三位写推荐信,对同年级的其他学生不公平,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

赵青萝和燕珍珍顿时语塞,她们原也能言善辩,但在这位年轻的大校董面前明显比平时拘束一些。

“可如果这时候有人请到别的校友帮自己写推荐信,岂不是对我们不公平?”闻亭丽代同伴问出眼下最担心的问题。

【据我所知,沪江不会因一封推荐信就给某位学生加分,即便是知名校友推荐,最多只能左右某位教授对你们的印象,只要你们能上线,就不必担心这些。】

赵青萝和燕珍珍神色一松。

【还有别的事吗?】陆世澄望着她们。

“没有了。”两人愉悦地说,虽然没能讨来推荐信,但陆世澄的话让她们心安了不少。

闻亭丽只在心里琢磨饭局上的光景,看情形,朱紫荷多半是有问题的,而从邹校长的话来看,接下来陆世澄还会频频跟朱紫荷见面。

那样聪明的女子,若真是白龙帮派来的,谁也不敢担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眼下无凭无据,贸然跑去跟邹校长和陆世澄说朱紫荷不对劲,他们只会认为她在瞎造谣。

可是——过不几天,陆世澄就要在邹校长家跟朱紫荷见面了,而白龙帮最擅长的就是搞暗杀——不行!她得在弄清朱紫荷的动机之前阻止这人跟陆世澄频繁碰面。

忽瞄见不远处的报摊,她灵机一动,佯装着急地说:“瞧我,刚才忘记问筱文暑假工的事了,报纸上那些招聘广告听说有许多陷阱,不是熟人推荐的我也不敢去。”

“你还惦记着找短工的事呢?”燕珍珍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闻亭丽现在有多困难。”赵青萝看看腕表,“今天是来不及了,要不明天我帮你问问。”

“我明天自己给筱文打电话问,我早上和晚间都有空的,家庭教师、洗碗工、送报纸……凡是正当工作我都能做。”

说这话时,闻亭丽时不时偷觑陆世澄。

陆世澄太稳,也太静了,不论她这边说什么,他只在一边安安静静等他的车,她不免有点丧气,车也蹭过了,推荐信的事也问明白了,再找借口跟陆世澄攀扯,说不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不一会,陆家的车到了,陆世澄拔腿就走。

闻亭丽越是心不定,越不敢在面上流露出来,只文雅地冲同其他两个同学一起冲他摆手:“陆先生再见。”

上车时,陆世澄忽回头看了看,闻亭丽心中一喜,莫非他要以校方的名义帮她介绍短工,谁知陆世澄把头稍稍一偏,目光就这样从她腮边擦过,径直落到她身后的小桃子身上。

他对小桃子认认真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才上车。

闻亭丽傻了眼,偏偏小朋友最吃这一套,过后好几天,小桃子嘴里时常念叨“陆先生……”

这天下午闻亭丽趴在病房里的弹簧床上看报纸,又一次听见小桃子咿咿呀呀叨咕这话。

她忍不

住对小桃子扮了个鬼脸:“小桃子……你能不能别再念了,姐姐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回头看见儿子一脸快意,邱大鹏啐道:“你给我听好了,这次陆三爷的事至关重要,办好了,我们父子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办砸了,保不齐会损兵折将,这几日不论曹帮主交代你什么,你都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做!”

***

夜里,闻亭丽睡梦里依稀听到瓢泼雨声,五点起来看看窗外,雨未停,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她特地不吃早饭就出了门。

周嫂一路跟出来:“雨这样大,千万别摔着了,要不今天周嫂替你送报纸,你留在病房里带小桃子。”

“您又不认识路。”闻亭丽接过雨篷,”放心,我不会摔着的。”

一出去,雨点忒啦啦砸下来,刘海儿一下全湿了,她努力睁大眼看前方,却辨不清东南西北,抬手抹了把脸,下一波雨点又汹汹袭来。

再这样下去只怕误了时辰,闻亭丽咬咬牙,裹紧雨衣冲了出去。

一趟送下来,衣领子和头脸几乎湿透了,幸而路都走熟了,不必时时刻刻抬头认路。

因有这场大雨,抵达邝志林的寓所时比平日足足晚了半个钟头,门房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居然在门口等着,闻亭丽一边停车一边说“抱歉”,冒雨抱起那堆用油纸包好的报纸,急匆匆送到门前,谁料地上太滑,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哎哟。”她故意发出一声惨叫。

女孩子声音清脆,即便雨声不小,那痛叫声也清清楚楚传进了屋子里。

门房拿起脚边的一把伞急急下台阶:“当心点,小姑娘。”

稍后门房回屋,邝志林在餐桌上问:“外头那是谁?”

“送报纸的小姑娘,来了快一个礼拜了,平日里爱说爱笑的,今天下着这样大的雨也出来送报纸,我瞧她整个人都淋成落汤鸡了,怪可怜的。”门房用湿布小心翼翼抹去油纸上的泥点子。

邝志林待要说话,陆世澄早已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看。

瓢泼大雨中,闻亭丽正试图扶起地上的脚踏车。邝志林一望之下,有些吃惊:“闻小姐?我说刚才的声音那么耳熟。”

只见闻亭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欲上车,但她右腿似乎受了伤,抬了好几下都抬不起来,那光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陆世澄望了一会,扭头看向身边的门房,指指外面。

“您要我把她扶进屋?可……邝先生这间公寓素来少有人知晓,万一走漏了风声——”

“去吧。”邝志林说,“这位闻小姐跟我们算是熟人,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摔着了,让她进屋喝杯热茶,再叫辆车送她回家。少爷和我可以从后门走,即便把她请进屋也发现不了什么,她这样淋着雨走回去少不得一场风寒。”

门房忙应了。

陆世澄看看墙上的西洋钟,写了行字递给邝志林。

【时间还早,我到书房给南洋那边回两封信,闻亭丽这边耽误不了多久,等她一走,我再去邹校长家也不迟。】

邝志林:“也好。病了这几天手头堆了一大堆事,我先去力新银行。老周,你把闻小姐请进屋,注意千万别让她靠近书房。”

他匆匆拿起外套从后门离开了。这当口玄关的电话响了,门房恰巧走到大门前,顺势就拿起了电话,却是邹校长打来的。

“我是催世澄出发的。紫荷带来了一本旧相册,里面有一张我们三人当年的合照,紫荷听说世澄很思念

自己的母亲,愿意把这张照片送给世澄,我猜世澄一定等不及要看照片。”

门房握着话筒问陆世澄:“少爷,您现在要走吗?”

陆世澄望望窗外那狼狈的身影,略一迟疑,拿起外套预备从后门离开,门房便对电话说:“邹校长,少爷马上就来。”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嚷。

大雨中,一辆汽车拦在闻亭丽面前,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把头探出来笑道:“哟,这不是闻亭丽吗?”

闻亭丽吃力地推着脚踏车掉转方向,那帮流氓呼啦啦将她挡住:“你聋了?我们邱少堂主在问你话呢!”

闻亭丽故作惊讶仰望四周:“什么少舵主臭舵主?我只瞧见几只臭哄哄的苍蝇。”

“你找死!”

“让她骂,反正她也只剩嘴皮子厉害了。”邱凌云跳下车,身后自有人给他撑起一把伞,“怎么,没能搭上陆家这棵大树?短短几日都沦落到送报纸了。”

闻亭丽:“我为什么送报纸,你心里没数吗?”

邱凌云把伞撑到闻亭丽的头上帮她挡雨,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一家老小现在全指望你一个人挣钱,看你弄得这样狼狈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承认,是我们邱家是对不起你们闻家,我也说了,我愿意拿一辈子赔你。只要你肯跟我,以后别说让你在风雨里奔波,我连一个雨滴都不会让你沾到,我给你买大宅、雇仆人、配豪车,珠宝首饰,四季衣裳,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闻亭丽瞥瞥邱凌云:“真的?”

邱凌云身子顿时酥了半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亭丽心知厉成英派来保护她的人就埋伏在附近,于是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邱凌云:“我只要一样东西——你爹邱大鹏的狗命,你给不给?!”

邱凌云怫然变色:“你别不识好歹!”

一把扣住闻亭丽的手腕,强行拽着她上车。

“道歉我已经道过了,软话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上次你伙同孟麒光打我我也不计较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闻亭丽一边大声喊“救命”,一边骂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信不信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邱凌云最恨闻亭丽来这套:“你不是又要搬出陆家吧?你叫,你自管叫!别说陆世澄压根没瞧上你,就算他诚心护你,往后也未必护得住了!”

闻亭丽故意大笑:“这人怕不是失心疯了,你以为你傍上白龙帮就可以不把陆家放在眼里了,连你们曹帮主都不敢得罪陆世澄,你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那是过去。”邱凌云皮笑肉不笑,“你等着瞧吧,他陆世澄狂不了多久了!”

闻亭丽心中一动,继续大声激他道:“我不信,你倒是细说说。不敢说吧,我就知道你在吹牛。”

邱凌云恼羞成怒将闻亭丽搡进车,闻亭丽两手死死扳住车框:“放开我!”

忽觉背后一松,邱凌云被人拽住后衣重重搡到了地上。

来人身法又快又狠,邱凌云还没瞧清对方是谁,就被摁在地上挨了好几下,奇怪旁边的小弟也不上来帮忙只在边上看着。

“你们是死人啊?还不过来帮我?!”邱凌云护着头脸大骂道。

“少舵主。”小弟们支支吾吾。

说话间又挨了好几拳,邱凌云被打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躲开一拳,睁开眼,竟是陆世澄,他一呆,不等他还手,一连串被揍了十来拳,痛得他差点昏过去。末了,陆世澄将邱凌云像破布一样

扔到一边,起身松了松领口,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回头看闻亭丽仍在车里发愣,径直走过来将她从车上拽下。

邱凌云在旁恨恨看着:“陆世澄,别以为我怕你!你敢把她带走,我就——[(.co)(com)”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陆世澄冷不丁回头打量他,那双寒星般的眼睛像在问你能怎么样?

邱凌云心中一抖,再回想方才的情形,不由懊悔不迭,方才一气之下,他的话说得有点多了,可他万万没料到陆世澄说出现就出现。

而且,他隐约有种感觉,陆世澄仿佛有意激他说出更多的气话,他想起父亲的告诫,强忍着痛意爬起来,饮恨吞声作揖:“对不起,刚才我一时糊涂说了些气话,陆先生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走!”

闻亭丽在陆世澄身后暗暗咬牙,这厮也有变机灵的时候,他倒是继续放狠话呀!

说得越多,陆世澄就能越快联想到陆三爷身上。

现在后悔也晚了,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以陆世澄的城府,再加上高家最近发生的事,也足够让陆世澄起疑心了。

不枉她刚才被恶心了一回。

思量间,忽觉头上有人打量她,一抬头,就碰上陆世澄的视线。

闻亭丽连忙抹了把脸上的雨珠:“谢谢陆先生帮我解围,我只想挣点工钱,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姓邱的。”

她低头咬牙不语,陆世澄看看她的脚,走到一边,帮她把她那辆歪倒的脚踏车扶起,门房忙追上去把伞塞到陆世澄手里:“这儿交给我吧,少爷,你跟闻小姐先进屋。闻小姐,刚才没摔着吧?能走吗?”

闻亭丽:“没什么大碍,能走的。”

话虽这样说,却立即跟上陆世澄的步伐。

那是一间格局精巧的客厅,屋里的摆设十分雅净。

闻亭丽看看自己湿透的雨衣,犹豫是进屋还是留在玄关里,陆世澄却径自走到茶几边帮她倒了一杯热茶,又指了指沙发。

闻亭丽趁势把雨衣斗篷摘下来挂在门边,近前接过陆世澄的茶。

“谢谢。”她轻声说,端着茶杯拘谨地坐到沙发上。

屋子里很静,陆世澄又不开口,她坐在那儿也不好贸然搭腔。

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外面的风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忽觉陆世澄朝她这边走来了,她忍不住悄悄抬眼,他走到茶几边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喝,他整身都湿透了,雨珠顺着他的黑发一滴滴淌到眉眼上。

正瞧着,她猛不防打了个喷嚏,一阵寒意迅速沿着湿衣裳钻进毛孔,叫她浑身直打哆嗦。

原来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肩膀和头发全湿透了不必说,裤子像泥块一样紧巴巴裹住小腿,这滋味难受无比,她冷得几乎坐不住,却不忘讪讪提醒陆世澄:“您得尽快换衣裳,不然会着凉的。”

陆世澄瞥见她被冻白的嘴唇,又看看她湿透的衣裳,把茶杯放回去,这时门房进来了:“少爷,您先回房换衣裳,闻小姐我来招待,那边还在等您呢。”

闻亭丽手足无措起身:“原来您要出门吗?”

陆世澄指了指闻亭丽,门房愣了半天才说:“哦,我明白了。这附近有间宝生洋行,我叫伙计给闻小姐送些干净衣裳来,稍后闻小姐歇够了,我再帮她叫辆车送她回去,闻小姐,我先弄床被子给您披一披。”

闻亭丽忙不迭摆手:“不必这么麻烦,慈心医院离这儿很近的,我歇一歇就走。”

陆世澄却自顾自上楼

去了。

不一会[(.co)(com),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下楼来,抬头朝客厅一看,闻亭丽裹着一床被子端端正正坐在原位,可是她的脸色丝毫未见好转,而且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在琢磨些什么,想得那样出神,连他走到她近前都未察觉。

忽然愣了愣,她抬头一看:“陆先生。”

陆世澄若有所思看一眼茶几,那上头摆着几瓶新热的牛奶和面点,可她一口都没碰。

闻亭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叨扰您,还有,我有话要对您——”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门房接起来一听,忙对陆世澄说:“是邹校长,担心少爷路上有什么事,特地打电话来问。”

陆世澄对门房点点头,门房对那边说:“没什么事,少爷教您别担心,他已经准备出门了。”

陆世澄回眸望一眼闻亭丽,点点头欲离开,闻亭丽忽道:“陆先生,刚才邱凌云有两句话像是跟您有关,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所以想跟您说说。”

她边说边起身,可不知是不是起得太急,身子猛一摇晃,连忙捂住额头,却架不住头越来越昏,脚下一个趔趄,恰巧倒在陆世澄面前。

她暗道糟糕,她是打算拖住陆世澄,可她没想过直接在他面前昏倒。

然而,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根本无法集中,恍惚间,只听见门房在耳边焦声喊道:“闻小姐,闻小姐?少爷,她这样子像是西洋人所说的低血糖,我马上叫车把她送医院——啊,叫大夫直接上门来?好,我马上给路易斯大夫打电话。”

忽觉有人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似在探知她的体温,再然后,她身子一轻,有人把她抱了起来,闻亭丽闻着这人身上的气息,就知道是陆世澄。

她并未完全丧失意识,但这会儿也已是饿极倦极,竟一头在陆世澄怀里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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