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陆菀菀正在与大公主挑花,准备送给太后。
姹紫嫣红中,一株牡丹开得最盛,她正要上前去摘,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却率先摘了下来。
陆菀菀转过头,正对上一步之遥的谢宴西。
“啊——”
她吓得一抖。
谢宴西眉梢微挑:“这花开得靠里,会弄脏姑娘衣袖,本督便替你摘下了。”
见陆菀菀惊魂未定,他问:“吓到你了?”
“我、我怕鬼……”
谢宴西微眯起眼:“我像鬼?”
陆菀菀摇头:“不像。”
不止长得像,走路还跟鬼似的没声儿。
但惊吓劲儿过了,她看谢宴西便又想起那幅画,顿了一瞬,她转身抱着大公主哄:“青容你去亭里等我好不好?”
她面容精致,表情软甜,十分惹人喜爱。
谢宴西手指微动。
“好。”大公主受不住她撒娇,便离开了。
谢宴西笑看着她,轻抬起手。
陆菀菀接过牡丹。
冷冽而带着寒意的气息随之逼近,似乎还带着一抹危险,叫她心竟然怦怦跳了起来。
恰在此时,成风来禀报:“状元是淮安郡的段知行,榜眼是永安侯府的三公子萧衡,探花是青阳郡的宋临。”
二皇子虽然不做人,但说的一句话叫永光帝深以为然——两国关系如何尚未定论,若他们大楚今科状元的文章是主战,无疑是表明永光帝立场,若传去北齐,岂非挡死了议和的路?
自己不愿议和,与被迫不能议和,这是两码事。
同理,主张议和的萧衡也不能做状元,被永光帝定为了榜眼。
秉持中庸之道的段知行成了最后的赢家。
此时,谢宴西看向煞风景的成风,似笑非笑。
后者连忙低头:“还有……皇上叫您回去。”
“嗯。”
“宋临竟是探花?”陆菀菀皱起眉,意外到忘了说画的事。
成风恭敬回道:“他可能被二皇子吓到,急迫之下,文章一气呵成,被闵尚书极力推崇。”
一气呵成……
别的才子或许有这本事,但宋临绝不可能。
谢宴西忽地问:“你很讨厌宋临?”
“不明显吗?”
“既然如此,杀了就是。”
见陆菀菀看过来,他挑眉提议:“姑娘若不喜杀生,东厂可以代劳。”
陆菀菀微顿,深深看他一眼:“我想杀谁,你都能代劳?”
“从本督开始,到皇城尽头,任姑娘挑。”谢宴西低低笑着,“弑君也行。”
成风腿一软。
陆菀菀也没想到他这么疯,忙环顾四周,见没人才松口气,谢宴西和成风内功深厚……周围应该没偷听的。
她目光复杂,头一次以挑夫君的标准打量起谢宴西。
他容色俊美,比宋临和二皇子都美。
而她想要的权势——东厂提督,一人之下,说句权势滔天也不夸张,而且他是唯一能左右永光帝决定的人。
至于太监……也不是问题,她前世也守了活寡,还省得应付男人和生孩子,更免了后院妾室困扰。
比起那几个皇子——大皇子英年早婚,二皇子洁癖成精,三皇子只会鸟语,剩下的四五一个坏一个菜……谢宴西是上乘之选。
“在想什么?”
陆菀菀回神,随口搪塞:“想午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想吃东郊那家馄饨了。”陆菀菀又采了一朵花。
“那宋临?”谢宴西含笑征询。
“他得活着。”
她已经弄死过宋临一回了,杀他出不了气,她曾遭受过的屈辱和悲痛,他也要活着承受。
谢宴西想起什么,也笑了:“平安戏楼的戏,很精彩。”
说起这个,一直闭嘴的成风也忍不住了:“陆姑娘大才,那宋举人写得活灵活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要求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显得他脸比大楚国土还大了!”
陆菀菀笑容微凝。
他们当看戏,可前世,送嫁妆、叫她姐夫认义妹、请封县主……都是曾发生过的。
“还会更精彩的。”她轻声道,“这回他翻不了身。”
见采够了花,她道:“姑母还等着我,告辞。”
谢宴西目送她离开。
“督主,方才您为何不趁势多体贴体贴呢?”成风道,“弯弯绕绕的谈话增进不了感情!”
“你在教本督做事?”
“……属下不敢。”成风礼貌微笑。
真是又疯又怂啊。
但凡有吃席送殡时一半的魄力,媳妇儿早到手了。
堂堂一人之下的九千岁,差点被个小豆芽捷足先登,简直丢尽了祖宗的老脸,丢尽了东厂的小脸!
他正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督主,皇上等您好一会儿了,您可是有事耽搁了?”
谢宴西一愣:“忘了。”
成风:“……”坏了。
……
午膳时,陆菀菀发现面前多了一碗馄饨。
“这是?”大公主眉梢微挑。
慈宁宫的宫女佩环回道:“这是东厂方才送来的,说给太后娘娘尝尝鲜。”
“哀家可不爱吃。”太后笑了声。
“小姑姑爱吃呢。”大公主揶揄地看向陆菀菀,手下却将后者面前的馄饨端来了自己跟前,“但我要吃两碗。”
太后无奈看她一眼:“你闹什么。”
大公主柔柔一笑,却没说话。
她不讨厌谢宴西,相反还很欣赏,但这点欣赏在知道他真的对陆菀菀有企图后,就变成了警惕。
她怎么也不信如此心机深沉的人会真的喜欢上谁,他一定另有所图。
而且还是宦官……男人这种东西,于闺房之乐上还是很能取悦人的,这种快乐,她不允许陆菀菀没有。
太后则看向陆菀菀,眼神慈爱:“说来,我们菀菀快十七岁,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陆菀菀抱着太后的手臂,声音软甜:“今儿别提这事好不好,我就想陪姑母说说体己话!”
“好。”太后无奈点头,“怎么不好呢。”
陆菀菀使劲儿撒娇,太后被哄得眉开眼笑。
她无儿无女,名义上的儿子永光帝年纪比她小不了多少,没体会过天伦之乐,她也没法想象皇帝顶着那张老脸对她承欢膝下。
好在她还有自小养在身边的大公主,和陆家的侄子侄女。
尤其陆菀菀这个与她有四五分相似的小侄女,太后的一腔慈爱几乎都给了她。
午膳后,大公主准备今夜留下陪太后,便只送陆菀菀出门。
“文安应该快游历回来了。”大公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