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陆菀菀终于得到了好消息。
“之前奴婢在您名下各庄铺中共挑了五十人,都是聪明机灵的,但民间的招募需要慎重,暂时还在调查他们背景中。”绿罗说道,“世子妃派去的人已经开始教他们了,等查验过后就会放去各地。”
陆菀菀点了点头:“都是单线联系,只要你行事隐秘些,便是他们也不会知道背后是我。”
“是。”
“还有……”她想了想,“再去查查各府邸有没有不受宠的姨娘、庶子女之类的,还有处境艰难的下人们。”
官宦府邸不好安插人,否则一旦被发现会很麻烦,但收买几个人主动动向和消息,只需行事隐秘些,匿名联系,倒能事半功倍。
绿罗应了声,还是犹豫问道:“姑娘,其实您有太后亲卫,老爷和世子妃也派人护着您呢,便是东厂也……何必自己这样辛苦。”
“他们的确关心我,可我不能只靠他们。”陆菀菀眼神复杂,“否则一旦失去大树,我就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这一世,她的命运一定要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绿罗还想说什么,就见红裳笑吟吟进来:“姑娘,东厂送来好些衣裳,竟都是江陵苏家的,件件漂亮不已,您快出去瞧瞧。”
陆菀菀出了院子就见各色各样的衣裳被小心地搬进来。
正如红裳所说,颜色样式各异,却都如出一辙的漂亮,在日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叫人眼神不自觉长久停留在上。
但这些……陆菀菀前世见过。
那时宋临笑说:“这是我特意叫人去江陵定制的,可花光了我所有俸禄和私房钱了……”
因为这句话,她感动地拿出嫁妆补贴,一补就是十年,那衣裳却没有一件落在她身上——都被宋大嫂她们搜刮走了。
陆菀菀闭上眼睛。
正招呼人手脚放轻的成风忙问:“姑娘您不喜欢?苏家还在制呢,您有何偏好只管与属下说,属下即刻传信叫他们——”
“我很喜欢。”陆菀菀笑了笑,轻抚过一件烟青色的绫裙。
就像那辆四骏马车一样,即使前世曾被人沾染过,可一旦换了归属,她就一点也不膈应了。
成风松了口气,玩笑道:“您喜欢就好,督主特意收服苏家,就为了给您制衣,您若不喜欢,苏家可就惨了。”
陆菀菀看向他,忽地问:“你说,若那时我父亲寿宴上,我真的与宋临定下婚约,谢宴西会怎样?”
“扒皮揎草。”成风很笃定。
“是么……”
陆菀菀声音轻飘飘的。
可前世,谢宴西与宋临一见如故,两人迅速成了至交好友,谢宴西更是一手扶持他上位,即使后来为救宋临重伤身亡,都不忘在永光帝面前举荐宋临。
宋临也正是因此机会,开始被永光帝重用,也被幼帝看中,做了他老师,之后一飞冲天。
“您怎么哭了?”成风吓了一跳,竟有些手足无措了,“属下吓到您了?对不住对不住……”
“灰尘迷了眼。”陆菀菀笑笑。
成风忙对搬衣服的人喊着:“毛手毛脚的,溅起的灰尘都扑进陆姑娘的眼了,都给我垫着脚尖悄悄走!”
院里瞬间更安静了许多。
成风悄悄瞥向陆菀菀,后者红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沉静而悲伤。
不妙啊……
他皱起眉头,心里估摸着陆菀菀或许对宋临还有情,一听到他要被扒皮揎草,连脸色都变了。
宋临有什么好?
不及他们督主貌美,不及督主文武双全,更不及他位高权重。
唯一能比得过的,也就脸上厚了几层的皮和身下那一两不到的肉了。
陆菀菀忒眼瘸啊!
得传信叫督主再加把劲儿了!
见衣裳都被放好,他拱手告辞。
回去时,他依旧大张旗鼓,一时间半个京城都知道即使谢宴西离京,东厂还是又往陆府送东西去了,这几日连陆太傅上朝时都少了些跟他呛声的。
转眼就到了五日后——文安县主的接风宴。
“姑娘,带这幅柳大儒的真迹可好?”绿罗问,“县主才学甚高,最喜风雅之物了。”
“随便带套头面,过得去就行。”
听出她话里的敷衍,绿罗会意地去拿了一套陆菀菀最不喜欢的翡翠头面。
同去的还有陆母和陆大嫂,因为这场接风宴广邀命妇贵女。
文安县主在太后面前很得脸,满京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因此今日的常山王府门庭若市,极为热闹。
后院里,见陆菀菀行完礼,常山王妃含笑道:“菀菀去花园玩吧,文安她们正等你呢。”
陆菀菀笑着点头。
她一路走去花园,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菀菀!”
一袭白衣的文安县主款款走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笑:“你送的翡翠头面真别致,我明日就戴着入宫,给皇祖母瞧。”
陆菀菀看着她腕上熟悉的玉镯——这是七年前在山贼窝里她送她的,文安县主一直戴着。
“你喜欢就行。”陆菀菀笑得愈发甜,“你对我好,我自然不能薄待了你去。”
广邀宾客,只为当众叫她身败名裂、受尽耻笑,怎么不算好呢。
常山王妃很尽心,一场接风宴办得热热闹闹,宾至如归。
可就在午间开席时,宋临和孟婉的身影却出现在花园里。
“怎么还请了他们?”有人嫌弃道。
“县主刚回,想来也不知京城的事,怕是误请了。”
文安县主面露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我昨日回来给皇祖母请过安后已经深夜,还没来得及打听近日发生的事呢。”
永安侯府四姑娘立即道:“县主您不在时,菀菀可被欺负惨了,那孟婉——”
“陆夫人!”宋临的高声呼喊打断她的话。
陆母见他走来,厌恶道:“我与宋探花仇恨难解,你还是一边去吧。”若非不好叫陆太傅的政敌拿住把柄,她都想亲手掐死这两个胆敢害陆菀菀的混账。
“我却是为陆夫人解惑而来。”
宋临走至近前,极快地与文安县主对视一眼,傲然说道:“省得陆夫人被蒙在鼓里,把个冒牌货当宝贝,反而无视仇恨着亲生女儿。”
陆母蹙眉:“胡言乱语什么!”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听宋临高声开口——
“陆菀菀并非陆家血脉,孟婉才是陆家真千金!”
听到这话,满院人都震惊地看了过来。
陆菀菀看向他:“宋探花可知,乱认皇亲是什么罪名?”
宋临冷笑:“乱认皇亲的只怕另有其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东厂成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