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歇斯底里,几近崩溃:“一定是你!”
她指着陆长风:“你五岁就会偷孩子?怎么不说你在娘胎里就会断案!一定是你为了袒护孟菀菀,挖出了孟家先祖的尸骨!你怎么对得起父亲母亲、对得起陆家先祖啊?!”
宋临也冷声开口:“除非挖出陆家先祖尸骨,当场验证,否则都有可能作假!”
他话落,在场人都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之前说他损阴德都是大家开玩笑的说法,可没想到阴德这玩意儿,宋临是真的多啊。
“你……”陆母气得直颤,“不知所谓!厚颜无耻!”
“这就是我祖父尸骨,如假包换。”陆长风气得一指林院判,“人证就在这里。”
孟婉冷笑:“一个糟老头子,怕不是被你收买来做伪证的!”
这番不客气的话叫不少人脸色微变。
林院判医术高明,一生救人无数,更是出了名的直脾气,在先帝妄图服丹以享长生时他曾以死相谏,硬生生劝得先帝从假道士们的大饼里浪子回头,致仕回乡后他还会去街头义诊,在当地也颇有盛名。
这样一个人,即使致仕都受人尊重,怎么可能会同意做伪证,还给自己留下晚节不保的风险?
顺天府尹忙安抚林院判:“孟婉癫狂无礼,您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小姑娘童言无忌。”林院判摆摆手。
他若真是小气人,也不会愿意大老远跟着陆长风跑来京城,受这一路罪了。
他指着那截断骨底侧的一片青黑印记解释道,“当年那毒蛇毒性凶猛,即使我断然截肢,毒液依然渗进了骨头里,留下了这印记。”
顿了顿,他又道:“太医院的许张两位太医,还有周仵作都能凭骨断定死者逝去年份,可请他们来佐证这是否为陆老大人的尸骨。”
他的人品本就是受京城上下认证的公正,此时有了证据对比,自然说服力更强。
顺天府尹自然也是信他的。
谢宴西却道:“去请人。”
“是。”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三位就被用轻功带了过来。
他们验过骨头后,说法一致,都附和陆老太爷已故的年份。
此时,绿罗也带了人证上来:“这是城东的扎工,他可以作证,一个月前,曾被人找上门,给孟婉在耳后刺青,伪造崔氏传下的月牙胎记。”
宋临脸色微变。
孟婉却是哭着开口:“那是文安县主为了证据更足叫我做的,胎记是假的,可我身份是真的啊……”
文安县主脸色变了。
她顾不得揪心陆菀菀身份是真的事实,连忙辩驳:“你被戳穿身份,就想离间我与菀菀的感情?当真厚颜无耻,难怪能做出冒名顶替的龌龊事来!”
孟婉却已几近魔怔,压根儿没再理会她。
文安县主看着目露猜疑的众人,双手紧攥,想再解释,却被顺天府尹的结案陈词打断。
如今铁证如山,在场除了崩溃的孟婉,即使是曾淑慧都无法再骗自己。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虐待的竟然是自己惦记了十七年的亲生骨肉,对孟婉的情绪十分复杂,但愧疚牢牢占据上风。
她颤抖着走上前:“婉……婉婉,我是娘——”
“滚开!”孟婉一把推开她,看她的眼神恶狠狠又含着冷漠,“我是陆家女儿!是被你换掉的陆家千金,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恶毒自私的娘?!”
“是……是娘对不起你啊……”
曾淑慧哭得不能自已,愧疚自责与懊悔充斥胸腔,叫她几乎不能呼吸。
孟婉却充耳不闻,哭着跪在陆夫人面前,抓住她的衣摆:“母亲,我就是陆婉婉……我就是你女儿,只是歹人心毒,要硬生生断了你我母女情分啊……”
陆夫人皱眉拉开自己的衣摆,她对曾淑慧母女现在十分厌恶。
倘若当初陆长风没有换回来,那挨打受骂十七年的是不是就是她的菀菀了?
一想起这个,她的心就要疼上一回。
陆菀菀握着她的手:“母亲……都过去了,我始终是您的女儿。”
“对!”陆长风舒了一口气,“多亏我机灵。”
陆菀菀看向他,眼眶泛红。
前世他就是如此,与大嫂冒雨赶路,却遇上泥石流,尸骨无存,即使遇难前,他都还在叮嘱小厮,一定要叫他赶去京城,为她证明身份。
“谢谢……谢谢大哥。”她闭上眼睛,声音哽咽。
谢谢你前世今生,都如此护我为我。
谢宴西微皱起眉,从怀里拿出帕子,却又被陆淼抢先一步。
陆菀菀更是被陆大嫂抱在了怀里安慰。
成风悄悄瞥了眼他微僵的脸色,心里恨铁不成钢。
真怂啊!
对面,宋临也愣怔了半晌,同样想起前世。
陆长风的小厮说换女之事有隐情,竟然是真的?
他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他一直自诩正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叫孟婉与真正的家人团聚,拿回本属于她的一切,再叫陆菀菀这个毒妇罪有应得。
可现实是他错得离谱。
不需要别人嘲讽或做什么,他自己已经承受不了了。
他不相信!
见孟婉还在跪求陆母,他咬牙将她扶了起来:“婉婉,你不需要跪他们!都是一群没有心的东西,只会看你笑话罢了!”
“你说谁呢?”陆大嫂皱眉问。
宋临冷笑一声:“虽然弄错了事实,可婉婉到底喊过陆太傅夫妻一声父亲母亲,孝顺过你们十七年,她心里念着情分,却没想到你们如此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她跪求都眉头不动!”
陆大嫂差点气笑了:“你的意思是,她一个冒牌货借着意外进我们家门颐指气使,欺负羞辱我们家姑娘,到头来我们还得同情安慰她?哪来的绝世圣母啊!”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到底是多数的。”陆长风点头。
平王世子也插嘴:“他脸真的比大楚版图都大。”
宋临被他们气得脸色涨红。
孟秀才等人此时才从真相中回过神来。
孟秀才不知所措地看着孟婉,却被她恶狠狠的眼神逼退。
“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对。”他羞愧道,“幸好令嫒没有被换成功,你们没有损失什么,我们……也算自食恶果了。”
陆淼勾起唇角:“怎么,觉得这事就能这么过去了?”
“那……这位夫人还想如何?”
曾淑慧忽然痛哭开口:“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孽,求各位放过我家里人吧,我虐待了亲生女儿十七年,已经尝到报应了……下半辈子我也愿意赎罪,只求陆夫人放过我的女儿、我的家人……他们都不知情啊。”
“不知情?”陆淼笑了,“你这种没心计的人,真能将这个秘密守住十七年,连枕边人都不知道?”
曾淑慧愣了。
孟秀才眼中闪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