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菀菀去陪陆母用了早膳,刚从正院出来就见陆大嫂迎面走来。
“小妹你要去看宋临的笑话?”
陆菀菀惊讶:“大嫂怎么知道?”
“我还不知道你?”陆大嫂笑眯了眼。
她抬手就招来后面的陆长风,得意扬扬:“我怎么说的?小妹一闲下来,指定要指定乐滋滋去看宋临笑话,你输了!”
陆长风哀怨地看了陆菀菀一眼:“小妹从前最是心软,如今怎也学会幸灾乐祸了?”
“怎么说话呢!”陆大嫂瞪了他一眼,“磨磨唧唧的,给钱!”
陆长风不情不愿地从袖里拿出了一锭银子。
陆菀菀眯眼看了他们半晌。
拿妹妹赌钱寻开心?
“大哥怎么只剩十两银子了?”她忽然道,“前日你不是偷偷卖画卖了五十两么?”
“小妹你——”陆长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见陆大嫂冷嗖嗖盯着陆大哥,陆菀菀走去路边,抬手一折,竟将碗口粗的树枝生生掰断,递给陆大嫂:“大嫂,这个打着有劲儿!”
陆大嫂手心陡然一沉。
看着怀里的“树枝”,尝试着自己掰不断后,她沉默下来。
很快,外面传来惨叫声——
“心柔你听我说,我真没藏私房钱,那四十两是要给你买赤月坊新做的鞭子的啊——”
“心里没鬼你跑什么!”
“不跑等你拿树囊死我么?!”
陆菀菀笑容渐渐明媚起来。
“姑娘,谢督主的马车到门外了。”管家匆匆上前,见她准备出门,欲言又止道,“老爷吩咐说……叫您没事别出门,省得被拐跑了。”
“跑不了。”
说话间,陆菀菀已经走远。
陆府门外,四骏马车静静听着,黑翎卫守在一旁,吓得整条街都没人了。
陆菀菀走至近前,车帘微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她轻轻搭上,坐上马车。
“真去?”她扬眉看着谢宴西。
后者似笑非笑:“你既挂念旧人,本督自然要成全。”
“几日不见,我还真想他了。”
见谢宴西眼神更凉,她噗嗤一笑:“你还真跟他计较啊?也不看他配么。”
“成风说你对宋临余情未了。”
陆菀菀眼睛蓦然睁大:“他诽谤我啊!”
谢宴西抚过她脸颊,眼眸微眯:“本督想,你也不至于如此眼瞎。”
“见过督主这般风姿,旁的俗人哪儿还入得了我的眼?”
陆菀菀笑眯眯说完,他总算不再阴阳怪气了。
“对了,黑翎卫太招摇了,我们低调点。”
谢宴西应了声,黑翎卫悄然退去,只余一名车夫。
宋临与孟婉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若说他们以前是声名狼藉,那在真假千金一事后,就成了被人唾骂。
但宋临到底是朝廷命官,背后还站着四皇子,倒没多少人敢明面上给他难看,孟婉却更惨些。
孟秀才被剥夺功名后就恨上了曾淑慧,连带着孟婉这个他唯一的孩子都被迁怒,直接抛下她离开了京城,而曾家人连曾淑慧都不在乎,更不会管孟婉。
孟婉现在除了宋临,堪称无依无靠。
而宋家……宋父宋母,宋家哥嫂,还有那个喜欢挑拨是非的宋小妹,甚至几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督主,到槐花巷子了。”
陆菀菀正要掀起帘子,就听见了一道刻薄的声音。
“你个贱蹄子,还敢偷钱!不愧是你那天打雷劈的亲娘亲生的,这是祖传的龌龊吧!”是宋母的声音。
她大力拽着孟婉,连声骂人,口水都喷去孟婉脸上了。
后者眼眶通红:“这是临哥哥给我的,我没有偷!你不能不讲道理!”
“啊呸!”
宋母怒道:“老二哪来的钱?还不都是老娘的!还没过门呢就敢偷钱,等过了门还不得偷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你这是污蔑!”孟婉脸色气得通红,“临哥哥说了只娶我一个,你别妄想坏我名声,好叫他另娶!”
“坏你名声?”宋母冷笑一声,“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你孟婉是个什么货色,还用老娘坏你名声?你亲娘坏到了根儿里去,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想冒充人家太傅千金去过好日子,要我说,山鸡就是山鸡,想变凤凰,连老天都不会便宜你!”
孟婉脸色发白。
这话她曾对陆菀菀说过,那时的她心中得意非常。
但没想到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竟然这么疼。
宋母还在喋喋不休:“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谁家敢娶你?我们老二可是探花郎,就该娶高门千金!你若听话乖顺点,纳你做个妾也就算了,但进我家门前一定要灌绝子汤,谁知道你会不会跟你亲娘一个德行,叫我们家白替别人养孩子,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曾淑慧的闺女更能耐呢!”
“我不是!”孟婉下意识反驳,“我与曾淑慧毫无关系!”
宋母懒得理她,一把将她拽了进门:“别想拿我家钱出去花,赶紧洗衣服去,洗不干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这话车夫都听笑了,忍不住道:“孟婉没人娶,宋临就有人嫁了么?还高门千金,她怎么这么敢想啊?”
陆菀菀也笑了:“有四皇子做靠山,他怎么不敢想?”
“昨夜边关传信。”谢宴西把玩着茶盏,“被抄文章的姑娘叫曹荔,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再有二十日左右。”陆菀菀呢喃道,“这回就是四皇子都保不住他,还要被受牵连!”
“四皇子……未必受牵连,安国公世子找到了。”谢宴西忽地道,“四皇子找到的。”
陆菀菀一愣:“是宋临告诉他的?”
“你似乎很懂宋临。”
瞥见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陆菀菀一时不知他是单纯吃醋,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索性谢宴西也没再纠缠这点,只道:“那孩子如今还在四皇子手上,昨日刚与安国公见了一面。”
陆菀菀眉头皱起:“安国公手掌神机营,若真为四皇子所用……”
安国公早年在战场伤了身体,就这一个儿子,即使这孩子失踪十一年,夫妻俩仍不放弃寻找,如今他落到四皇子手上……安国公的中立态度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便深恨自己前世为了所谓“爱情”只顾打理后宅,讨好宋家人,于朝政之事少有关注,前世安国公世子直到三年后才被找回来,她只听人说了一嘴,却并不知具体。
现在看来,倒叫宋临占了先机。
“慌什么?”
谢宴西忽地抚上她眼尾,随后,温热的唇落在上面:“有本督在,还能叫人欺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