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刘府后,永安侯世子还跟在大公主后头喋喋不休。
“公主真不考虑考虑我么?我虽偶有恶习但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身体干净,只沾吃喝赌,跟刘珏那污秽玩意儿可不一样……”
陆菀菀忽然转头:“你今日不是还想纳宋临妹妹为妾么?”
“害,我逗他玩呢。”永安侯世子道,“他那妹妹长得是如花似玉,但宋临谁敢沾啊……”
他讨好地对大公主道:“公主与陆姑娘感情这么好,我当然站在你们这边,对宋临深恶痛绝!可不像刘珏,软饭硬吃还觉得自己委屈了,连疏远个宋临都不情不愿,还跟他暗度陈仓私相授受的,不检点!”
陆菀菀仔细看了他一会儿。
永安侯世子脸上的倾慕之色实在明显,比前世看向宋薇的眼神都要炙热崇拜。
但大公主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两句话就打发了他。
“我要进宫请罪了。”
赶在陆菀菀开口前,她就道:“你不许去,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我不能连累你。”
见陆菀菀面露担忧,她笑了笑:“父皇爱子女,驸马有错在先,我最多被训斥几句、罚个禁足罢了。”
陆菀菀也只能点头。
她到底是臣女,掺和进这事来,怕也要叫永光帝觉得碍眼多事。
只是杖毙大驸马先不说,大公主还打了刘家夫妻……刘大人是三品大员,刘夫人也有诰命在身,也不知永光帝会是什么态度,他一向厌恶有人越俎代庖。
“姑娘您别担心。”见陆菀菀目送大公主进宫,绿罗安慰道,“您不是叫奴婢传信给太后娘娘和谢督主了么,若皇上动怒,有他们在,公主不会被惩戒的。”
“也是。”
闹了那么一通,天色已经隐隐暗了下来。
等大公主到了乾清宫时,永光帝都准备翻绿头牌了。
听到大公主这时候来,他心中有些疑惑,尤其这还是谢宴西亲自来禀报的。
他不由皱起眉:“可有要事发生?”
“小事。”
永光帝这才放心,道:“宣。”
杨政忙去宣大公主,谢宴西则站在了永光帝身边。
后者扔了绿头牌,随口问:“既是小事,怎还劳动你大晚上跑来?”
“许久不与皇上对弈,心中惦记得紧。”
“是惦记棋,而不是惦念朕?”永光帝挑眉反问,笑容也更深了。
人人都道谢宴西嗜杀无情,谈笑间取人性命,可这孩子唯独对他不同,是实打实孝顺着的,不过去了直隶八日,回来见了他两面还不够,大晚上处理完公务,竟又巴巴跑来了。
此时,大公主缓步进殿,行参拜大礼:“儿臣参见父皇,今日儿臣犯错,特来请罪。”
“什么错?”谢宴西说是小事,永光帝也没多想。
这个女儿是什么绵软性格他也清楚,左不过就是一些姑娘家的口角之争,或是与驸马置了气,难为她还当回事,亲自进宫请罪。
他摇头失笑,端起茶杯:“你先起来回话吧。”
“儿臣不敢。”大公主深深低头,“刚才,儿臣杖毙了驸马。”
“噗——”
喷出来的茶水将案上的奏折淋了个透。
永光帝觉得自己听错了:“你什么了驸马?”
“杖毙。”
“谁杖毙了驸马?”
“我。”
永光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回过神后,他很快沉下脸来:“他欺负你了?”
看到永光帝眼中的关怀与愤怒,大公主心下微暖,声音哽咽道:“驸马与邵家表妹私通,今日刚生下了奸生子,想抱给儿臣养。”
“放肆!”
永光帝顷刻间阴云密布。
“刘珏狗胆包天!”他怒过后,亲自下去扶起大公主,“你做得很好。”
若被欺辱至此都不反抗,那才有负他皇室之威。
“即便你不杖毙驸马,朕也要砍了他的头!”永光帝沉声道,“还有刘家……先出贪官,再辱公主,朕看他们是愈发猖狂了!”
先前贪污的户部刘侍郎是刘大人的堂弟,两人向来不和,但在永光帝这里,一笔写不出两个刘。
大公主顿了一下,说道:“儿臣……已经处置了刘家夫妻。”
在永光帝诧异的目光下,她低头道:“刘父被我杖责五十,刘母被我掌嘴五十,都动弹不了了。”
“……”
永光帝几乎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儿一样,将她打量了好几遍。
这真是他那个温柔善良,和气绵软的小棉袄?
“这样啊……”
他一时竟觉得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此时,太后也匆匆赶来了。
“刘家猖狂,皇女受此羞辱,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了他!”她满脸怒容。
若非大公主想自己动手,她早就料理那一家子了。
大公主低下头,再次请罪:“刘父与驸马都是朝廷命官,儿臣自知不该莽撞动用私刑,请父皇降罪。”
“你这孩子,他们辱你至此,你为自己报仇,何罪之有啊,皇祖母还不知道你?受了委屈只会往肚里咽,今日能鼓起勇气杖毙驸马,不知心里……有多苦啊。”太后抬手拭泪。
听着她话里话外的维护,永光帝面露无奈。
他也没说要重罚大公主啊。
“刘仁义纵容其子豢养外室,欺辱皇女,朕已罚他杖刑五十,降职三级,其妻被皇后斥责,掌嘴五十。”
大公主眉头一动。
有永光帝发话封口,以后没人会诟病她残暴,御史台也参不到她身上来……活菩萨的名声能保住了。
“多谢父皇。”
“今日你做得对。”太后笑盈盈拉过她,“皇女就该有如此气势,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了,否则还不又叫人蹬鼻子上脸?”
“是,青容记住了。”
“嗯,不过邵家也得罚,仗你的势才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背地里却纵容邵家女背叛于你,真真是狗胆包天!”
在她的坚持下,邵家大舅舅也被连降三级——他比较倒霉,不像刘大人一样降了职还有官做,他只是个六品小官,被连降三级后就成白身了。
大公主满意地出了乾清宫,在与太后离开前,她深深看了谢宴西一眼:“多谢督主今日相助。”
“皇上心疼公主,无需本督助你什么。”谢宴西唇角含笑,语气里泛着些不易察觉的酸意,“左不过是有人关心则乱,巴巴传信叫本督保公主一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