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施姚带来的人,中途却突然离席,多丢她的面子。
这念头如同一把烈火,在施姚混沌的脑海中熊熊燃烧,烧尽了她残存的那点理智。
酒精在血管里奔涌,她脚步虚浮,可心底那股子倔强与不甘,却驱使她跌跌撞撞地追到门口。
她伸出手,死死拉着江归远的衣袖:“远哥哥,你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施姚试图用这熟悉的亲昵口吻唤回江归远。
江归远有些无奈,事到如今,她还是觉得自己在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起,往昔的柔情与此刻的失望激烈碰撞。
他一次又一次选择相信,可施姚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
他的嘴唇微微发白,眼眶泛红,极力压抑着情绪,却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江归远也是人,也有心,也会痛。
“你觉得我是在玩吗?”江归远反问。
尽管心知肚明施姚并不喜欢他,可陡然得知,还是会有些心痛。
他并不缺乏让人死心塌地爱上的手段,只要他想,施姚甚至离不开他。
可她并不想用那些黑暗的手段对付施姚,趁现在快些远离,才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再待下去一天,这种磨人的想法,迟早会将他焚毁殆尽。
施姚瞪大了眼睛,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施姚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我不是……”
她自诩在感情中占据高位,此时此刻,却像有什么东西从她手心悄然流失。
她的白玉观音,终究要走了吗?
“小施总,我不想跟您‘玩’了,求您放过我吧。”江归远眼圈微红,声音很轻很轻,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施姚的心上。
那声“小施总”,生生将他们之间曾有的亲密剥离得一干二净,徒留下冰冷的距离。
曾经的耳鬓厮磨、轻声呢喃,此刻都化为泡影,只剩下这生硬、冰冷的称呼,刺得施姚的心鲜血淋漓。
可她又哪里说错了?施姚在心底疯狂地质问自己。
反正,江归远又不喜欢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她除了扮演好一个合格的情人,怎么还敢在别人面前与自己闹脾气呢?!
在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大染缸里,虚情假意如同廉价香水,四处弥漫,逢场作戏更是家常便饭。
她施姚在这名利场中摸爬滚打几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什么虚与委蛇的戏码没演过。
他们两人之间的这段情,说到底,也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场短暂欢愉,如烟花般绚烂却易逝,本不该有过多的纠葛与牵绊。
凭心而论,这么多年来,她施姚对江归远还不够好吗?
让他签公司,给他资源,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动用自己的人脉,给他最好的出道机会。
在资源分配上,她施姚更是毫不吝啬,将那些旁人求之不得的顶级音乐制作团队拱手送到他面前,只为看他在音乐上绽放光芒。
甚至容许他心底还有别人!
在这娱乐圈里,又有多少人能不被环境裹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些初出茅庐、眼神中满是憧憬的新人,一旦踏入这个圈子,便身不由己地卷入一场场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之中。
为了一个出镜机会,不惜放下身段,迎合各方势力;为了博得上位,任由经纪人安排各种违背意愿的行程,将自己的热爱与初心一点点磨灭。
江归远却能在她的庇护下,纯粹地为了热爱而创作,追逐自己的艺术梦想,这本该是他对她感恩戴德的理由。
曾经江归远望向施姚时,眼神中满是温柔。
然而此刻,他却换了一种极为陌生的眼光,冷冽得如同三九寒冬的冰刀,直直地刺向施姚,将她试图靠近的心狠狠割开。
施姚恐惧这眼神,那陌生感如同一堵高墙,将两人隔开,让她心慌意乱,以至慌不择言。
“你不就是为了我的家世才跟我在一起吗?”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可覆水难收,那带着赌气与质问的话语已经在空气中回荡。
江归远自嘲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那眼神也彻底暗了下去,徒留一片死寂。
“你还是不懂我。”
什么懂不懂的,施姚积攒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她只觉满心的委屈与不甘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这段时间的矛盾、江归远的冷淡,都化作了怒火的燃料,让她瞬间失去理智。
“我不懂你还有谁能懂你?阮若盈吗!”她几乎是嘶吼出声。
提到“阮若盈”三个字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她的心尖。
在她心底,早已将阮若盈视作威胁,如今情绪上头,更是口不择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还有联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对阮若盈有意思!
话音一落,江归远静静看着她,眼底满是嘲讽,那嘲讽像是对她的幼稚、冲动以及不理解的无声审判。
江归远也不再说话了,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力气。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施姚一眼,那一眼,似要将她看穿、看透,随后便径直走出大门。
“江归远!”施姚强忍着泪,“你要是现在走出去,我们就彻底完了!”
然而江归远只是身形微僵,那短暂的停顿像是施姚的错觉,快得让她几乎捕捉不到。
紧接着,他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门,任由刺骨的冷风裹挟着绝望灌进走廊。
门在施姚眼前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声响,像是给这段感情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施姚强撑着面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手抖得厉害,酒水溅出些许,洒在桌上。
她仰头灌下,烈酒入喉,烧得她眼眶泛红,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酸涩。
“没事吧你?”谢眉早就看出她情绪不对,上前搂她,“实在喜欢就去哄哄人家。”
施姚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沉了下来:“让他走,我还能缺了他不成?”
她脊背笔直,下巴微扬,试图掩盖内心前所未有的慌乱与不安。
“情人而已,闹了点脾气,让大伙见笑了。”
施姚强撑着笑,故作不在意。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的心就像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施姚安慰自己,只是情人而已。
只是。
情人。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