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施姚放弃公司获益，直接澄清，固然可以让一小部分人幡然醒悟。
但对于大众来说，一个才华横溢的明星，远不如一个毫无才华、黑料缠身的明星更有娱乐意义，更能发泄心中不满。
只有像金露提议的那样，才能最大程度遏制江归远以后再次遭受到伤害。
可现在，她能替江归远做些什么呢？
一具温暖的身体从背后抱住了她，陈阳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像块晒过太阳的暖玉。
他在她颈侧落下轻吻，呼吸里混着海水咸涩与柑橘调香水的气息。
“怎么还不回去？”陈阳的嗓音带着海风的潮湿。
施姚蹭了蹭他掌心的薄茧，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归远的事了？”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陈阳僵在原地。
远处传来烟火升空的闷响，第一朵银花在海面炸开时，施姚感觉到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擦过自己后颈。
“我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她转身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陈阳埋进她肩窝，虎齿轻轻厮磨着锁骨上方的肌肤：“嗯。”
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被烟火声撕碎。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抚过他后颈被海风吹乱的碎发。
陈阳叹了口气，指尖在她脊椎骨上缓慢游走：“不想你和江归远扯上关系......”
“怕你......”虎齿咬住她肩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她血肉里。
陈阳说得有些艰难，他一贯会隐藏自己真实的脆弱，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不会有人来心疼他。
“怕你不要我了。”
可面对施姚，他好希望施姚能多疼疼他。
第二朵烟花在夜空炸开，蓝紫色的光映亮陈阳泛红的眼尾。
她和江归远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情人关系，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她当然有权知道江归远的近况。
虽然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属下去做，但不代表她没有知情权。
她极其讨厌欺瞒，也不允许有人欺骗。
好多指责的话，临到嘴边摔了跤，又跌进喉咙口。
算了。
施姚捧住陈阳的脸：“如今江归远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下属。”她加重了"普通"二字，“我和他也只有利益关系。”
“下不为例。”
第三朵烟花绽放时，陈阳突然将她抵在栏杆上，温热的唇舌撬开她牙关。
“砰——”
“砰——”
烟花次第绽放又熄灭，最后一朵盛大的金色烟花在空中炸开，火树银花的光瀑倾泻而下。
在这短暂的白昼里，施姚的瞳孔映出江归远的剪影——他站在三号观景台边缘，西装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烟花余烬尚未散尽，黑暗里，江归远的视线像两条淬毒的月光，精准地穿透她发间空隙，在裸露的脖颈皮肤上灼出蛇形轨迹。
陈阳的唇舌还在纠缠，她却分明听见江归远低笑的气音擦过耳畔。
这不可能——他明明站在三十米外的观景台！
细密的战栗从后颈泛起，施姚推了推陈阳。
“我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
深夜，施姚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帖子陷入沉思。这是条新开辟的匿名贴，楼主用夸张的标题写道：【江归远到底是不是假唱？他的歌真的是自己写的吗？】
楼层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
3l：我在《音浪巅峰》现场，江归远绝对是真唱！
5l：粉丝别洗了！我有音乐学院同学说《荆棘鸟》副歌的转音根本不是人类能唱出来的，绝对修音过度！
7l：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娱乐圈现在什么风气！
11l：楼上酸鸡，哥哥就算假唱也是我老公！
15l：什么神啊，我看就是包装出来的绣花枕头，说不定背后有团队专门替他写歌，唱歌也全靠声卡，恶心死了！
17l：他的舞台表现全是演出来的，假得不能再假，还歌手呢，简直是对音乐的侮辱！
20l：这种人就该被赶出娱乐圈，别在这里污染大家的耳朵，占着资源不干事！
……
匿名帖正以每分钟二十楼的速度膨胀。
1069l：他连c和弦都按不稳，还敢称自己是音乐人？
最新楼层贴出一份江归远在后台的偷拍录像。
江归远戴着眼镜，指尖在吉他弦上痉挛。
镜头突然拉近，他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睫毛上的汗珠滚落。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
一段黑屏过后，镜头重新聚焦。
江归远的指尖终于按稳和弦，却在扫弦瞬间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猛然甩头，视线直直对上镜头，眼神黑沉，露出极强的压迫。
——戛然而止。
这怎么可能。
这是施姚心底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江归远的手受伤了！
这是第二个念头。
可惜视频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
施姚回想今天白天遇见的江归远，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难道痊愈了？怎么没人告诉她？
施姚有些在意。
至于网上的质疑，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永远记得江归远第一次带她去琴房的场景。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脊椎投下琴弦状的阴影。
当《荆棘鸟》的旋律从他胸腔迸发时，施姚清晰看见他喉结处跳动的青筋，像根随时会崩断的琴弦。
施姚毫不意外，音乐是江归远的命。
——他对音乐的追求到了近乎固执地执着。
大学时期的江归远是块未经打磨的璞玉。他会在暴雨夜抱着吉他坐在她的床边，用即兴的旋律抚慰她来势汹汹的头疼；也会在录音棚眉头紧锁，只因想不出最好的歌词。
而现在，那个会为半拍音乐辗转难眠的男人，正在热搜词条里被万人唾骂。
评论仍在刷新，污秽的留言如蛆虫爬行。
她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敲下：按不住吉他弦是因为他手受伤了，要是听过他弹琴，你们绝对会沉醉的！
私信图标瞬间疯狂跳动起来。
名为“荆棘鸟の巢”的群聊邀请弹窗，裹挟着醒目的猩红感叹号闯入视线，群公告如汹涌浪潮般刷屏：“抓到活体黑粉！姐妹们都来审判！”
施姚根本来不及撤回，99+条语音条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最顶端的消息，让她顿觉无语——群主头像正是江归远工作室的logo。
施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