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昇在上朝前赶回了大昭。


上朝时又有人找死提到了乌月和亲的事情，元帝依旧跟昨天一样敷衍了了时，下朝后又把溯昇叫去了福庆殿，跟他说了季云仙主动提出和亲的事情。


元帝拿不准注意，他不想开战，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乌月受辱。所以他想询问一下溯昇的意见，如果溯昇也觉得此事不妥，他是季云仙的老师，说不定可以劝一劝季云仙。


溯昇没有说话，自从看完季云仙的命簿后，他的神色就变得非常不好。元帝以为他在愁和亲的事情，一晚上没休息好，也没有久留他，而是让他先回去休息。


他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华音殿。


昨晚季云仙与元帝秉烛夜谈，聊到了很晚才回寝殿休息，所以今天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溯昇到的时候，季云仙刚梳洗完准备用午膳。


看到溯昇过来，季云仙留他一起用午膳。但外臣跟公主一起用膳与理不合，溯昇拒绝了她的邀约，将所有人都支开，跟她聊了和亲的事情。


季云仙就知道，溯昇这个点过来，肯定是要说这件事情。


“少师，父皇没有跟你说吗？我们约好了，只有三年而已。”季云仙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态度，一口口往嘴里扒着饭。


“三年时间不短。”


“不长啊，三年后回来也才二十而已。”


“你可知乌月是什么地方？你可知他们要你嫁过去是何居心？”溯昇看季云仙这态度，变得有些生气。


“我知道。”


虽然溯昇已经说过不吃，季云仙还是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夹了几样她觉得好吃的菜放到碗里，端到了溯昇面前。


“我当然知道，听说少师想了一夜的办法，可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办法很多，但是溯昇不能说。岁和要想历劫成功，就必须要嫁去乌月。


上次岁和历劫，已经因为他失败一半，如果这次再失败，元神无法养好，再对上天墟会受更重的伤。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非要去的理由。”哪怕溯昇知道季云仙会说写什么，但他还是想要听季云仙在亲口对他说一便。


季云仙就又亲口跟他说了一遍。


“我从出生起就是大昭尊贵的公主，吃的最好，用的最好，玩的最好，学的最好。大昭子民辛苦劳作，缴纳赋税，供我锦衣玉食。不过是和个亲而已，只有三年，为了大昭子民，我觉得值。”


溯昇问：“万一你撑不到三年，万一你刚嫁过去，乌月就会对你下杀手，你打算怎么办？”


“少师，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不相信我吗？”


“我有信心能牵制住乌月。”


“好。”溯昇松了口，“我和你父皇一起答应你，只需要三年，我们一定会拿下乌月。”


听到溯昇的话，季云仙竟还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壶酒，给溯昇和自己都斟了一杯。


“我提前三年祝父皇和少师旗开得胜，拿下乌月，希望少师也祝我，能拿到乌月机密，风风光光回大昭。”


到最后溯昇也没有吃华音殿的午膳，他又回了福庆殿，表示同意季云仙前去和亲的请求。


其实今天一早他从冥界赶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通了。崇剡说得对，历劫都是这样的，与六欲纠缠，脱胎换骨。季云仙是岁和也不是岁和，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季云仙和岁和混为一谈，是时候该清醒一点儿，也该心狠一点儿了


“臣同意公主去和亲，臣会尽力辅佐陛下，在最短的时间内那下乌月。”


元帝十分生气，拿起桌子上的奏折就像溯昇丢去，“这就是你想了一天的办法？”


他没办法，此题无解。


为了让岁和历劫成功，他还必须要拖住元帝三年，拖到季云仙身患重伤，无药可救。


他突然开始有些心疼凡人了，被生死簿掌控命运，将自己一步步送向死亡。


元帝依然说他需要考虑，让溯昇先回去。


溯昇也不急，反正元帝迟早会想通，季云仙迟早要嫁过去，这是生死簿上写的，不会改变。


七日后，元帝应下了与乌月和亲一事。


就是肯帕和乌月使臣那副得意的嘴脸，溯昇看着厌烦。


季云仙的出嫁之日定在一月以后，乌月族的彩礼车马早就在城外等着了。这一个月里溯昇忙前忙后，找会鸟语的异士，还要做几个陪嫁的傀儡，他还准备作为随师团首领，送季云仙去乌月。


可溯昇还是没有送她出嫁。


季云仙出嫁前三天，玄羽来找了他，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宛凉神女说她们大致确定了那白袍人的洞穴，是东北方向的一个丘陵。他们记得您的嘱咐，没有贸然上前，只是在那里蹲守了几天，已经基本确定了。”


十八年了，他们终于找到了白袍人在人间的老巢。


只是还有三天季云仙就要出嫁了，他必须在这三天里抓紧解决白袍人。


他卸下自己腰间黑色的令牌交给玄羽，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白色的令牌给他，“这是魔界和仙界的兵部调令，我准备一下先过去。”


这枚白色的仙界兵部令牌是岁和下凡前交给他的。通过这枚令牌可以调动大量天兵，就是方便溯昇在她历劫还没结束的时候也可以随意调派人手。


“好。”玄羽领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


“怎么了？”玄羽疑惑的看向溯昇，只见溯昇想了又想，还是从他手中将那枚白色的令牌抽了回来。


“先不去仙界调人了。”他还是觉得不妥，白袍人是神仙，若玄羽大动干戈的去仙界调人，必然会引人怀疑，万一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这步棋他还是要留到最后用。


“好。”


溯昇没有耽误，立刻就前往了宛凉同玄羽所说的丘陵地区。


那里离华京并不算远，溯昇没想到，白袍人竟如此大胆，将自己的老巢设在离大昭都城这么近的地方。更让他烦躁的是，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的思维被山洞这个线索固化，下意识认为这个地方一定是在高山中，而是一直在中南一带浪费时间。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他用最快的速度腾云驾雾赶往那处，到达那里时不过才两个时辰，但溯昇却并未见到宛凉一行三人。


白灵泽当初与宛凉约定了两年之期已到，于是在去年年底离开了神医谷，正式加入了她们，一起去寻找宛凉梦中的线索。


玄羽指给她的方向就是这里，东北方大多多都是平原，只有几处丘陵地区，如果宛凉没有跟玄羽说错，那应该就是此处。


围着此处转了两圈，他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几片衣角的碎片。


但这衣物更像是粗布麻衣，不是他们三人会穿的款式。


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之间衣物，不见尸骨，怎么看都不正常。


这附近倒是有几座丘陵有山洞，溯昇从入口一一进去查看，大多山洞都很浅，走几步就到尽头了，根本没有什么直通的洞穴。溯昇也用法术探查过，没有结界的力量。


溯昇开始怀疑，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月尘山离这较远，玄羽去调人，第二天清早才来与溯昇汇合，还带来了应殇和泽梧。他见溯昇的第一句话就是，“心石联系不上神女了。”


溯昇问：“你们最后一次用心石是什么时候？”


“我来找您之前，当时神女说的很匆忙，好像要急着去做什么事，啊！莫不是……”


他们想到一处去了，宛凉三人应该是临时遇到了什么变故，只能提前行动。看来地方没找错，只是找不到进去的入口，宛凉一直不回讯息，恐怕是被人发现了。


如今事情已经变得有些棘手。


“泽梧。”溯昇唤他过来，垃起他的右臂就在上面划了一道，随后又伸出自己的手臂，也在上面划出一道。他用法术催化两股鲜血交融，当他在脑海中听到泽梧的声音时，才施法将他们手臂上的伤口愈合。


这是互通识海。


泽梧吃过他的化魂丹，所以只要血液交融即可互通识海，期限十二个时辰。


“泽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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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你们带着众魔兵魔将退至百里后，应殇带着一小部分人跟我走。”


以前他们都是用信件传递消息，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没有机会使用信件，只能用这种方式。


“是！”


他们领了命，立刻带着大部分人离开，只留下了十几位精兵跟着溯昇和应殇。


当他们第三次走回原地时，溯昇才确认了他心中所想。如果地点没有错，却找不到洞穴，那就是有一种可能。白袍人在此处，创建了一个自己的幻境世界。


他带着人回到了最深的那个山洞，一直走到山洞最深处，被石墙拦住。


溯昇曲指在石壁上敲了敲，没有回响，可能是石壁太过厚重。


如果白袍人真的在某一个山洞中建造了一个幻境世界，那一定就是这个山洞。他从昨天到今天，来回走过三次，这里是最合适的，他昨天发现的那些衣服碎片也是在这个山洞附近。其余地方要不就是山体太矮，要不就太窄，根本无法建造洞穴。


溯昇双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应殇带人在后面给他照着光亮。溯昇还记着上次他把白袍人放跑是因为他像自己撒了一手凡人的迷药，所以他觉得白袍人说不定也会在这种地方使用凡人常用的机关。


但他摸遍了整个石壁，都没有找到什么机关。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之际，余光不经意被山洞最角落处的一个淡黄色的光斑吸引。


他身边一直有人给他照着光，光线很充足，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光斑。这光斑的颜色明显不是被他们用法术照耀出的，如此深的山洞中出现光斑，只能说明四周墙壁有裂隙，而裂隙的对面，是光源。


能够映照在底部的光，那光源就来自……


溯昇猛地抬头，果不其然，在他头顶的正上方，有一丝非常细微的裂缝，裂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


其实哪怕只有这一丝光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也是能一眼看见的，奈何他们每次进来的时候都用法术点着光，导致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细小的光源。


差点就错过了。


有时候溯昇也不得不感叹，白袍人能靠一人走到现在变成让六界都觉得棘手的存在，确实是智谋过人。见过造暗格，挖地穴的，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洞穴，建在头顶上的。


溯昇飞身上前，一手用法术托起照明，一手顺着那条裂隙向一旁摸索，果不其然在不远处，摸到了一个光滑的石球。


他用力一按石球，一阵“咔嚓”声在山洞中响起，随后应殇身旁的石壁突然裂开，缓缓升起。


应殇探头向升起的石壁内看了一眼，“尊王，是个石梯。”


“走。”


一行人顺着石梯一路向上，又走到了一个昏暗的通道，一直向前走，大概半炷香，左转通过一个石门，入目便是一片巨大的洞穴空间。


洞穴内很破旧，只有几盏幽光照明。偌大圆形的空间，一个卧榻，一张梳妆台，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柜，一架屏风，摆放的十分随意。


这寥寥几件家具上结满了蛛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


在进入这个洞穴的第一时间，应殇就带人围着洞穴内探查了个遍。


“尊王，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应该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会不会是他们早就已经有所察觉，提前离开了？”


“不会。”如果白袍人提前离开了，那宛凉他们去哪了？溯昇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白袍人会只做这么一个机关暗道来隐藏他的老巢。


他顺着石壁，走过洞穴中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那张梳妆台前。


梳妆台十分破旧，缠满了蛛网，上面的红漆也都掉的一块一块的，梳妆台下面的匣子缺了好几个，镜子旁的雕花断裂，最左边的桌面还磕坏了一个角。


溯昇也不嫌脏，双手撑在梳妆台的桌面上，低头看向梳妆台中间那面完好无损的铜镜上。


只是有些灰尘，但却一丝细纹都没有。黄色的铜镜映照出溯昇精致的面容，镜中人缓缓勾起嘴角。


“镜中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