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和耶尔实在是没有想到，伊古比尔的原身居然会是暗精灵。


怪不得这家伙虽然总是被耶尔怼，但从来没有真的对他怎么样过，反而隐约透露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纵容。


如果说祂成神之前和耶尔是同族的话，这就说得通了。


爱丽丝和耶尔若有所思。


“哦，一不小心扯远了。”命运之神一拍脑门，又将话题歪回了新神上任后发生过的事情上，“初代神明们确实成功培养出了新的光明神与黑暗神。但，事情并没有如他们想象得那般顺利……”


爱丽丝忍不住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命运之神微微闭目，像是在回忆着那场被时光埋葬的过往。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第三只眼，叹息道：


“新的光明神与黑暗神继位后，最初确实维持住了世界的平衡，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关系本就特殊，它们是世界最根本的两大权限，相生相克，可与生而为双生子的初代神明不同，当两位原本来自不同种族的继任神执掌神职后，比起相生，祂们更认同相克。”


“一开始，伊古比尔和光明神只是在暗中互相别苗头，明面上还能各司其职，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可随着祂们执掌权限日久，神明的力量被完全掌控后，这种冲突便彻底爆发，也就是千年前，那场席卷了整片大陆的神战。”


命运之神抬手指向四周的裂缝与埋藏在沙砾中的神庙废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这里便是那场神战的最后决战地，光明借由此战一举两得，既杀了黑暗，又毁灭了我的神庙，而索拉瓦恩大沙漠便是那场战斗遗留下的伤痕。”


“不过伊古比尔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祂的脾气本就不好，被迫落败身死，这家伙当然要在临死前咬掉光明一块肉。”命运之神继续道，“祂的最后一击也让光明神元气大伤，在决战后沉睡了千年。”


“而我的信徒……”祂面上划过一丝沉郁，低叹道，“他们大部分都被这场战斗波及，死伤惨重，剩下的一小部分逃出了神庙范围，自此在沙漠中苟延残喘。而没逃出去的那些，也面临着亚兹拉尔‘死亡与毁灭’真理之力的威胁，不得不在走投无路时用特殊方法将自己变成了活死人，只为了保留下能供给我神降的体质。”


“……看来，他们对您很虔诚，而且也期望着您能为他们报仇。”爱丽丝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命运之神，“但这场神战到底是谁先挑起来的？”


“是光明神。”命运之神一说到这就皱眉，“说实话，在祂继承神位前，我们谁都没有看出来祂内心的真实想法，祂藏得太深了，而且直到有了足够的力量才选择摊牌，可等到那时候，就算我们知道也已经晚了。”


所以光明神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啊？


爱丽丝开始对命运之神这讲起话来格外啰嗦的神棍式叙述风格感到头疼，不过好在命运之神长了眼睛（还不止一只），所以祂立刻就注意到了爱丽丝的焦急，及时解释道：


“哦，光明神的真面目就是——一个极端的疯子。”


命运之神吐出这几个字时，难得露出了除神秘莫测之外的表情，像是不小心吞了只苍蝇。


“祂打心底认为黑暗是不该存在的，除了光明以外的一切都是杂质，只有充满光明的世界才是纯粹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信奉光明的人类才是最接近创世神神圣本质的生命，其余的种族都是异端，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肮脏堕落存在。”


爱丽丝皱了皱眉，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她想到了那些被光明神驱逐的异族，以及在大陆上作威作福的光明教会，还有因前面二者所产生的压迫、囚杀与虐待……


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位神明的喜恶吗？


命运之神看懂了爱丽丝的神色，祂又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们该明白了吧——祂为什么要发动神战？”


爱丽丝：“祂想让光明彻底压过黑暗？”


“不，你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命运之神摇了摇头，“祂发誓要彻底净化这个世界，驱逐一切‘杂质’，让光明永恒照耀。”


听了这番话，耶尔和爱丽丝齐齐皱眉，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偏激的疯子居然是掌管当世两大本源权限之一的至高神明。


不，不如说，他们更惊讶于在这么一个离谱但着实可怕的家伙掌控下，这片大陆居然直到今天都还没走向毁灭。


爱丽丝觉得光明神这一千年的被迫沉睡应该算是最大的功臣。


耶尔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如同陷在地狱里的前半生，如今看来，造就他、还有其余千百个“耶尔”的苦难的罪魁祸首，可以说就是光明神。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问道：“你和初代光暗双神就没发现他的异常？这种极端的想法总不会是祂成神后一夜之间成型的吧？”


“这就得追溯到祂成为光明神之前了。”命运之神回忆了一下老黄历，“那时候，光明教会还只是大陆上的一个小型组织，远没有今天的规模，而成神前的光明曾经是其中最虔诚的圣职者，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初代神明才看中了他。当年，他看起来只不过是个信仰纯粹的温和年轻人，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如今的疯狂模样，所以我和初代黑暗神都认可了初代光明神的选择。”


“可现在回头想想，或许他当时就怀揣着这种极端的想法，不过并未宣之于口，所表现出来的，就只有虔诚而已。”


命运之神的话让空气沉寂了几秒。


爱丽丝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如今光明神已经重新苏醒，祂必然会继续坚持自己这种极端的思想，而这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都是个危险至极的信号。


“好吧，下一个问题，”她按了按因为过多糟烂的真实历史而胀痛的脑袋，坚强地继续收集情报，“亚兹拉尔是怎么回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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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光精灵，又为什么会受光明神的驱使？而且还掌握了‘死亡与毁灭’这样的黑暗系真理之力？”


命运之神一改往日爱卖关子的习惯，今天对她的问题简直算得上是知无不答：


“光精灵一族虽然并非人类，但因为天生具备光明属性，便被光明神视作最合适的奴仆。”命运之神解释道，“祂通过自己的权能，将光精灵一族进行洗脑控制，借此将他们转化为完全忠诚的工具。”


“莫非光精灵们就是教会口中‘神座下的天使’？”爱丽丝猜测道。


“没错。”命运之神点了点头。


这令爱丽丝和耶尔的眼神齐齐一沉。


作为精灵一族的另外一支，没想到光精灵的经历细说起来居然比暗精灵还要惨，暗精灵虽然和其余异族们一起被驱逐千年，但还保留了最起码的自由与尊严。可光精灵们却连自己的思想都被剥夺，就这么任由光明神奴役了千年。


命运之神还在接着往下说：“亚兹拉尔的真理之力，其实是光明神在杀死黑暗神之后，直接篡夺过来的。”


“祂成功击败并消灭伊古比尔后，便借由伊古比尔的尸体，率先掠走了这份概念，然后将其强行灌给亚兹拉尔，并令他在此守墓。”


“你是说……”耶尔的声音有些哑，“亚兹拉尔并不是自愿接收这股力量的？”


命运之神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被强行洗脑控制后，这些光精灵的神智或多或少都有缺失，所以你们见到的亚兹拉尔才会是那么一副怪异的神态和行为方式。”


好的，这下子受害者又多了一个。


爱丽丝听着这番话，心中愈发沉重，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原来唯一真正反派只有光明神，就连刚才追杀得他们抱头鼠窜的亚兹拉尔都是被迫害的可怜存在。


“好吧，这样看来，伊古比尔这个被宣传成神战中最大反派的家伙反而是救世主了呢。”爱丽丝苦笑了一声，既愤怒又疲惫又无奈，“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先不说亚兹拉尔也是个倒霉蛋，就说我们现在连打都打不过他，又怎么去找到并夺取伊古比尔的身躯？”


命运之神看向了耶尔腰间的灵魂宝珠，那里正笼罩着一层银光，正是祂事先设下的屏蔽结界，以防伊古比尔打扰他们的谈话。


“你的这个问题，就由苦主本神来解答吧。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多了，正好，祂也快出来了。”


说完，祂又摇了摇头感慨道：“唉，黑暗也是倒霉，跟这么个疯子一起共事了上万年，最后被搞得丢了神躯，只剩下一缕残魂在外苟延残喘。”


爱丽丝却突然再度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您——命运之神大人，在说这些事情时，您是站在哪一方的？”


命运之神笑了笑，缓缓道：“我哪边也不站，我是命运的化身，命运依存于世间万物，所以我只会站在‘平衡’之上。而世界的平衡，绝不是由任何一方独裁能维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