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九九六 作品
254. 反噬
光明神国。
辉煌的光幕笼罩苍穹，弥漫着令人敬畏的神圣气息。这里只有光，深深浅浅的金色光流在神国各处游走，勾勒出藏匿于云雾中的宏伟殿堂，以及一道道垂手立于殿堂长阶前的曼妙影子。
伊古比尔立于神国边界，面上没有丝毫异样，但只有祂自己知道，曾经执掌黑暗权限多年的经历已经在祂的本能反应里留下了烙印，每一缕游走于空气中的光明神力都令祂厌恶排斥不已。
伊古比尔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暗自戒备起来。
命运之神站在祂身侧，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轻松得仿佛祂们只是在后花园里散步：“怎么样？很久没踏足这里了吧？”
伊古比尔侧眸看了祂一眼，冷哼道：“要不是你非拉着我，我才不会来这能让人闪瞎眼的鬼地方。”
“哎呀，别抱怨嘛。”命运之神眯起眼，懒洋洋地扫视着四周，“反正光明神又不在，咱们俩干完活就走。”
“很快的。”祂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完祂挥了挥手，身侧竟又浮现出第三道人影——正是曾经被光明神当作神降容器的光精灵，亚兹拉尔。
伊古比尔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见光精灵静静站着，金白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曾经空洞的眼眸如今却重新亮起了微弱的光彩。
上次在索拉瓦恩沙漠地下的神庙里，命运之神将被光明神用完就丢的他捡了回去，不知道怎么鼓捣的，居然还真教祂找到了解除光明神对光精灵控制的方法。
侥幸大难不死的亚兹拉尔便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不过命运之神并没有彻底祛除光明神留在他灵魂上的枷锁，而是在恢复他的部分神智后，便一直用命运之力密不透风地笼罩在他体表，相当于从“命运”这一概念层面上屏蔽了亚兹拉尔的存在，以此来防止光明神察觉到他未死的事实。
这会儿伊古比尔打量完了光精灵，漫不经心地评价道：“这家伙的状况看来还不错？上次看他的时候，还像个没了灵魂的空壳。”
命运之神轻笑：“多亏了这段时间的研究，我已经找到解除光明神对他们控制的方法了。”
伊古比尔闻言微微挑眉，露出了一个跃跃欲试的恶劣笑容：“哟，所以今天……？”
命运之神笑而不语，但那意思分明就是默认了伊古比尔的猜测。
前黑暗神顿时兴奋了起来，满含破坏欲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光明璀璨的神国上。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
伊古比尔和命运之神跑到光明神的大本营去偷家时，爱丽丝和耶尔也在人间正式和光明神交上了手，而就在两位神明暗戳戳解除光精灵一族身上的控制时，正面战场这边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左侧！给我三秒！”
耶尔与爱丽丝擦肩而过时低声道，手中长弓化作衔尾蛇形态的暗色涡环。
爱丽丝点了点头，旋身斩出一道弧光，枪锋在被能量扭曲的空间内划出难以捉摸的轨迹。
光明神为了挡下这一击而短暂停滞在原地，耶尔抓住机会将黑暗环流编织成囚笼，无数权限之力具象化的尖刺向内丛生，却在下一秒被突然逆转的温度汽化。
耶尔咬了咬牙，黑暗神力如退潮般缩回他脚下，爱丽丝也暂且收敛了攻势，两人并肩漂浮于空中，面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光明神。
祂挥散了最后一丝试图攻击祂的黑暗神力，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周身的神辉依旧强盛炽烈。
光明神漠然的目光落到了耶尔和爱丽丝身上。
消耗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
高高在上的神明傲慢地想道，终于不再留手。
金色的光辉自祂体内汹涌而出，犹如决堤的洪流般席卷天地。
——光明神域，彻底展开。
无数光明权限具象而出，化作金色的锁链层层交织，将整片天空囚困其中。此刻，这片天地不再是云与风的乐园，而是光明神的绝对领域，所有除光明之外的力量都会被无情镇压。
“毁灭吧，异端们。”光明神俯瞰着爱丽丝与耶尔，冷声道。
祂抬起了手，一瞬间天地失色。
爱丽丝与耶尔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然而他们的神力在光明神域内正被全方位压制，只能竭尽全力去硬扛即将降临的“神罚”。
然而就在这毁天灭地的“光”将要成形的前一刻，远在光明神国深处的命运之神眼中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祂轻轻打了个响指——
命运权限，发动。
“喀啦。”
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无形锁链，断裂了。
命运长河在这一瞬间骤然掀起了涟漪，正如命运之神曾经威胁过伊古比尔的那样，祂向光明神恰到好处地开了个“玩笑”——一个命运向祂露出了獠牙的“玩笑”。
霎时间，无形的波动席卷了所有仍被囚禁于光明神枷锁下的光精灵，他们的身体骤然一震，千百年来沉沦于无尽光辉之中的意识终于撕开了层层蒙蔽的迷雾，触及到了真实的自我。
某个光精灵茫然地睁开双眼，记忆宛如破碎的琉璃般重组，他想起了自己成为光明傀儡前的一切，他曾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思想，而非光明神驱使下毫无意志的仆从。
“我自由了？”
这短短一句话仿佛引燃了连锁反应，数百名光精灵灵魂深处的枷锁纷纷炸裂出崩毁的裂痕，无形的桎梏崩解，沉默千年的呐喊瞬间汇聚成铺天盖地的狂潮：
“——自由！”
光精灵们猛然睁开双眼，身躯颤抖，既是因为曾经的屈辱与禁锢，亦是因为骤然夺回主权的惊骇与狂喜。他们不再是光明神的傀儡，他们的意志不再被高高在上的神明掌控！
愤怒、悲怆、怨恨、震怒……所有被光明神刻意封存的负面情绪如决堤之水狂涌而出，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怒潮。
“光明神！！！”
他们抬起头，找寻着那个曾以“净化”为名奴役他们千年的存在，双目之中满是燃烧的复仇怒火！
见此情形，命运之神满意地撤掉了之前一直笼罩在他们体外的命运之力，对亚兹拉尔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去带领族人们，做想做的事了。”
亚兹拉尔缓缓抬头，深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漫天怒火。曾经被剥夺了思想、被迫献祭一切，只为成为祂神降容器的经历化作淬着毒的焦油，催得那恨火更猛、更烈！
他深吸一口气，灵魂深处传递而出的波动如涟漪般扩散——这是光精灵一族独有的天赋，灵魂链接。
霎时间，无形的光辉在所有光精灵之间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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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每一个灵魂都是一颗闪闪发亮的星辰，彼此的光芒相连，交织成恢弘的灵魂之网，最终将所有的意识汇聚在一起。
“同胞们，复仇的时间到了。”
所有光精灵都听见了亚兹拉尔的声音，在他们灵魂深处低语，如雷鸣般回荡在意识之海。他的话语掀起了群体意识中涌动的怒焰，光精灵们感受到了彼此的愤怒、痛苦、悲恸……以及同样的决心。
一瞬间，所有光精灵都接收到了亚兹拉尔关于反噬光明神的计划，他们毫不犹豫地同时响应了群体意识的主导者，于是仇恨、愤怒、悲怆汇聚成毁天灭地的意识风暴，顺着灵魂深处仍残存的联系，朝着光明神发起了最彻底的反噬——
“你才是亵渎光明的存在！”
无数声重叠的怒吼骤然炸响。
正准备降下攻击的光明神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神魂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这前无所有的反噬令他难以自控地僵住了身体，周身流淌的金色神辉剧烈震颤，原本汇聚在掌心的“光辉审判”猛地顿住，下一瞬光流骤然溃散，如风暴般倒卷！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终于令光明神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动摇，祂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透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
祂最忠诚的眷丛们……正在反噬祂！
“……不可能。”
这是祂牢牢抓在掌心的完美造物，是祂意志的延伸——他们怎可能背叛祂？
然而，那一道道怒火滔天的意识已然宣告了事实。
光明神那无懈可击的坚硬外壳，竟在这一刻，被自己操控千年的木偶们狠狠撕开了一道裂缝！
而就在祂露出破绽的这短暂瞬间——
锁定猎物咽喉的爱丽丝与耶尔动了。
耶尔背后精灵翼卷起漆黑的洪流，黑暗神力在他掌心炸开，与爱丽丝同时冲向光明神，趁着神域动摇的刹那，发起最致命的攻势！
爱丽丝却在这一刻忽然进入了某个奇妙的状态——她体内的原初权限突然自动涌了出来，还瞬间融合了那些属于她自身的统御权限。
这一刹，世界蓦然换了个模样。
爱丽丝的眼底映出了无数深邃星空，她的身体还在原地，可意识却骤然被拉伸至了某个更高的维度。
时间被无限拉长，空间不再是物理上的限制，一切声音消失，只剩下世界运行间产生的宏大杂音。
而她眼中的景象也变了——
爆发的能量漩涡、耶尔的身影和光明神的神辉，被撕裂的虚空……所有的一切都坍缩成了一帧帧清晰可辨的“图画”，而爱丽丝冥冥之中竟有种自己能够轻易地解读并更改这些“图画”构成的直觉。
因为此时对她而言，这些东西全部都由无数个奇妙的符文组成——就是她之前使用原初权限时，浮现出的那些符文。
但直觉同样在告诉她：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于是她动手了。
“剥夺权限。”
少女变得空灵悠远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伸出手，指尖骤然流泻出一串平平无奇的白色符文，它们在空气中闪现了一秒，下一瞬竟直接浮现在光明神体表。
然后，金光弥漫的神明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祂尚且混合着愤怒和傲慢的脸上甚至连茫然都来不及切换，便直直从高空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