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六十九章
惊蛰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容九是狗鼻子吗?
“……上药的时候,如果不用手指来碰,又要用什么呢?”
惊蛰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实在是男人的眼神有些太过可怕。
容九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力气虽然不大,却阻止了他任何的动作。他漠然地低垂下眼,屋内这微弱的烛光,根本无法穿透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你只给这两根手指上药?”
那又为什么其他地方根本闻不到呢?
惊蛰恼羞成怒,踹了一下男人的小腿,干巴巴地说道:“我爱给哪里上药,就给哪里上药,你做什么这么关心?”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发问,搞得好像他亲眼看到过……
惊蛰心中一惊,猛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门。
那扇门,瞧着,好似也没有那么纹丝合缝。
……刚才人在门外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见过?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猜测,惊蛰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口发凉,仿佛被什么拖曳着,重重往下垂。
就算这个人是容九,被他看到,也根本不亚于想死的羞耻。
他下意识要凑上前去仔细观察,可是人的身体刚刚一动,就立刻被手掌给掰回去了。
容九似乎以为他要逃,虽然神情没有变化,可那种几乎薄发的恶意却流淌了出来。
“你猜,我为何在意?”容九的吐息擦过耳朵,那感觉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黏糊糊的湿气,灌入惊蛰的耳朵,那种古怪的咕嘟声,让他抓着男人衣服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你……”
惊蛰咬住牙齿,才没让他有些丢脸的呻|吟声溜出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对方所掌控着,就连声音都有些听不太清楚。
……怪异。
前有容九咄咄逼人,后有那奇怪感觉……
莫名的,伴随着男人的话,他仿佛也能够感觉到那种脂膏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这屋内,那香甜的气味非常之浓郁。
惊蛰有些后悔,当初他为什么要让郑洪买这玩意。
这味道,实在是太……撩拨人心。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腐烂,带着古怪的香气,如同碾碎的汁液,又像是砸碎的地上的果子,散发着怪异引诱猎物的气息……
那种甜腻得几乎令人沉醉的味道,仿佛并不只是脂膏原有的气息,更像极了欲|望的本身。
“……你……你是不是,看到了?”
惊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羞耻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没有那么蠢。
男人这么异样的反应,那执着的追问,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欲|望的象征。
刚才停留在外面的男人,之所以有那么
一瞬……让他惊觉到有人注视……那自然,是因为……男人在情绪激动之下,没有掩饰住那掠夺的疯狂。
如同被野兽盯上的惊恐,让他的身体意识到了危险,这才会那么敏锐地发现……
……容九咬住了他的手指。
“惊蛰,我来帮你,如何?”
那奇怪的呢喃,让容九平常冰冷的声音也染上了一点暧|昧的色彩。
那一瞬间,惊蛰的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男人抬起的眼里,仿佛有一头肆意疯狂的野兽就在他用力咬住指根的那一瞬,被释放了出来。
…
慧平醒了后,按着每日的习惯先去洗漱,然后整理了惊蛰今日所需的东西。
他现在跟在惊蛰的身边就是帮忙跑跑腿,整理一些文书,以及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廖江身为二等太监,能做的事情更多些,尤其是对外和那些掌司们打交道的时候。
这些事,廖江跟在江掌司身边,多少也曾看过。
但是惊蛰向来喜欢亲力亲为,许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慧平很是轻松。
比起他每日洒扫,这份活不仅清闲,而且跟在惊蛰身边进进出出,能够看到的东西也比从前要多得多。
世恩和谷生虽有羡慕,可是这件事是姜金明亲手点的,他们几个又是很好的朋友,笑笑闹闹也就过了。
他打了热水,端到门外的时候,听到惊蛰屋里还没有动静。
真是稀奇。
惊蛰怎么会还没有醒呢?
他这人向来早睡早起,有些时候比他还要早。身为他曾经的室友,慧平对他的起居习惯很是清楚。
慧平皱了皱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倒也没有去叫他的打算。
惊蛰现在是掌司,每日清晨本也不需要那么早起来,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可能是昨天晚上事情太多,有点太累了吧?
他这么想着,将水先端了回去,又去整理昨日没有看完的东西。
只不过等到天光破晓,惊蛰屋里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里就纳了闷,正到这个时候,廖江也过来了。
廖江:“你说惊蛰还没有起来?”
慧平:“是呀,已经去看过几回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还在睡?”
廖江:“那也不对,以他的性格,这个时候不管再怎么样都该起了,就算身体难受,也应该会与你说一声才是,不会是人昏迷了?”
“这?昨日瞧着还好好的呢。”慧平一惊,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人已经朝着惊蛰的屋里走去。
惊蛰的身体时好时坏,也不是第一次发病过。
两人在门外敲门,敲了几回,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自然觉得不对。
慧平一着急,就跑回去,取了惊蛰门外的钥匙。
着急之下,他差点摔了一跤,却也根本没顾上。
他擦了擦额头,然后很快来到门外。
惊蛰这屋里一共就两把钥匙
,一把是他自己随身带着的方便进出,另外一把则是放在慧平这里,免得有些时候他遗失了或者有什么紧急情况,别人不能进出。
慧平将钥匙捅了进去,很快把外间的门给打开。
两人三步并做两步,直接绕过屏风。
“惊蛰?”
“惊蛰!”
就在他们脚步上冲向那间的门外时,他们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一声颤抖的呜咽。那听起来太过细微,仿佛只是风穿过门窗时带来的细响,被他们听错了。
毕竟仔细再听,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惊蛰!你没事吧?”
慧平拍着门,声音不小。
可是屋里面却安静得很,一点声音都没有。
廖江:“钥匙呢?”
“这屋里头的钥匙,我也没有呀。”
慧平身上有的,也只有大门的钥匙,再往里面的钥匙,就算给了他,他也不会拿。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在有些事情上还是要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在这些隐秘的事件。
惊蛰知道分寸,慧平也不会逾越。
廖江哎了声,抬脚就踹。
“哐当——哐当哐当——”
就在第三下,几乎要把门给踹下来的时候,屋内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动静。
“别踹了……”
声音很轻,几乎是慧平侧过耳去,才勉强听一点动静,他连忙拉住了廖江。
“惊蛰好像醒了?”
廖江被拉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停下脚来皱着眉看着门,隐隐约约,的确听到了一点脚步声。
好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后,又带着一点迟疑的挪动。
慢慢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门有点被廖江踹坏了,这里头的人想打开门,还花了一点动静,才把门栓给打开,露出了一张面有潮红的脸庞。
惊蛰的脸上汗津津,头发有些凌乱,粘在额头脸庞,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有些松松垮垮,好像是随手抓过来套上的,多少有些皱褶。
屋内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有点浓香,但又带着一点凛冽的寒意。
仔细闻来有点古怪,但是想要更加去追寻它的源头,却又消失无踪。
莫名的,推开门那一瞬间,夹带着这股气味的暖意冲了出来,可紧接着那怪异的寒冷,一下子席卷了他们。
再往里头看,屋内的窗户几乎全都是打开的,根本就保暖不了一点,怨不得会这么冷。
越过惊蛰有些哆嗦的身体,往后看到的那张床,狼狈得要命,床上的被褥不翼而飞,垫在下面的垫子也东一块西一块湿透了。
两个枕头全都丢在了地上,东倒西歪的。
整个屋子乱得很。
仿佛带着一点潮|湿的寒气。
廖江大惊失色,抓住惊蛰的手指,被那异样的滚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了?”
慧平仔
细打量着惊蛰的眉眼,发现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角发红,要么是哭过,要么是被高温烧得有些受不了了。()
再看屋里那么凌乱,他眉头跟着皱起:你开窗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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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现在已经逐渐有了风,这洞开的门窗,刮得人有些受不了。
他走过去将其中一两扇窗给关上了。
“我……”
惊蛰刚说第一个字,声音就哑得有些难听。
他拼命咳嗽了几下,带着那仍然有着坚涩感的声音说话:“……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忘记检查门窗了。夜半时分醒来,就想着要不泡个澡暖暖身体……结果泡完澡之后,在床上躺了躺,就到这时候了……”
他这话里头几乎全都是实话,只不过是略带了一些过程以及发生的事情,听起来就十分的真诚。
廖江扶额,无奈叹息:“你现在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床上这么乱,不会是刚刚折腾的吧?你怎么可以不带被子,就在床上休息,还没关窗……”
他越说越心梗。
他正扶着惊蛰的身体,因为这近距离的接触,所以也能感觉到惊蛰现在应该是手脚发软,正靠着他才能支撑得住。
而且人都被冻醒了,想着去提点热水泡泡身体,那怎么不把慧平也一起叫起来?
慧平在惊蛰身边原本要干的就是这些伺候生活的伙计,结果因为惊蛰不喜欢使唤他,就总想着自己来做。
一想到这个,慧平就忍不住要叹息。
廖江也是。
他虽然是个二等太监,手底下没有太多的人,可他要是唤起别人来伺候的时候,那也是得心应手。
可从来没有他自己去提热水的道理。
两个人双管齐下,把惊蛰狠狠教训了一顿。一人把他按在床上休息,另外一个人去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廖江发现,惊蛰的被褥和衣服,居然有一半是在木桶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别告诉我你都到这样了,你还想着洗完澡之后顺便把衣服给洗了?而且你的被子都是棉花,放在水里面干什么呀?你是烧昏了头吧?”
那一连串的吐槽,把惊蛰说得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慧平想笑,可是抬手摸上惊蛰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得要命,这心里的担心就压不下来。
他先是把那床褥子给拆了下来,换上了新的,要给惊蛰换衣服的时候,却被他无力地抓住了手。
“不用……这身衣服是我刚刚换过的。”
慧平挑眉,“那也随你,不过你必须得躺下休息。”
然后又道。
“容九送给你的那些药你藏在哪里了?我给你翻出来,你找找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正低着头把所有的东西卷起来,所以也忽略了惊蛰听到“容九”时,脸上更加烧红的难堪。
“……我放在,里头的箱子。”
惊蛰抬起手,
()指了指里面的柜子。
慧平朝着他点头,然后抱着东西就走了过去,与此同时廖江也找到了新的被子,将它们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你先将就着用这个盖一盖,保暖一下|身体,晚些我再给套上被单。”廖江说着,“今日的公务就不必处理了,反正也是那些零碎的事情,昨天都已经谈过,若是有人要来,除非是掌司掌印,不然我就都给你拒了。”
到了惊蛰这个地位,除非他得的是重病,不然能靠着身体熬过来,就不算大事儿,没必要挪出去。
再不济,虽然他们明面上不能看太医,可是私底下花点钱,找个医官来看也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比起那些普通宫人来说,他们更愿意给掌司卖个好。
“要是晚上还不能将温度降下来,我就去侍卫处一趟。”
至少惊蛰几次去侍卫处,是看病去的。
至少说明那里有方法,可以联系上太医。
他们非常担心惊蛰的身体,这就让他更加心虚。
他心里的那个愧疚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条惊蛰,爬出来跟他们道歉。
……可惊蛰不敢。
手脚虚软无力是真的,眼角通红是真的,脸上烧得滚烫也是真的……他整个人就符合一个生病了的状态,任由他怎么解释,其他人也是不信的。
他躺在床上,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最后一扇打开的窗户。
就在他们两个人闯进来的前一瞬,容九刚刚从这里出去。
那可谓千钧一发。
惊蛰都想不明白,男人到底是哪来的胆量这么干?
在慧平和廖江刚要来找他的时候,间隔着两道门,惊蛰已然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紧接而来的脚步声更像是催命符。
惊蛰抿着唇,这让他迷惑,又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庆幸,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慧平和廖江闯了进来,不然,惊蛰怕不是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一条惊蛰慢慢往床里面蠕动,让整张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可怕。
他再一次这么想。
为什么这个男人也那么熟练?
他哭得很狼狈,很难堪,可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哀求,仿佛那一切都是佐料。
变得更加放肆,根本不知收敛为何物。
…
他想品尝一朵花。
那朵花看起来非常的娇嫩,每次开花的时候几乎都只愿意露出小小的一点缝隙,仿佛在吸引着蜜蜂采摘。
可是大部分的蜜蜂都不知道这里是一处极其甜美的浓浆,它们更愿意飞到其他地方去,去采摘那些更加鲜艳的花朵。
可及其偶尔的,也会有几只误入迷途的蜜蜂,飞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了这朵花的与众不同,它们试图冲将进去,抢夺这朵无人发现的花。
可就在那一瞬间,它们会突然发现,这朵看似无人在意的花,早已经被一只蜂王给发现了。
不仅被发现,它已经霸道地在所有的地方上打满了自己的标记,让其他蜜蜂还没有接近之前,就已经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气味。()
蜜蜂们如此垂涎,那朵花所拥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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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糜烂。
可是极强的威慑,叫它们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蜂王,落到了那朵花盘上,它们突然发现,那只蜂王比它们的个头,还要大上许多。
但是那朵花绽放的时候,这又只有那么小的口子。
于是那只蜂王就伸出了自己尖锐的触角与爪牙,狠狠的撕咬在娇嫩的花瓣上,它的触爪扎根在花盘上,在那朵花不断颤抖的时候,更用力的攀附在其上,不叫自己落下来。
于是,那花盘摇晃得更厉害。
却不得不被迫绽放开来,直到那头蜂王慢吞吞的用自己肥硕的身体,挤进去那狭窄的花口,最后整个被吞没,得以恣意汲取着里面核心最甜蜜的蜜水。
谁都能看见这朵花,却谁都不能拥有这朵花。
因为那头蜂王是如此的贪婪,不允许任何蜜水流淌出来。
景元帝睁开眼,手里正捏着这么一朵脆弱的花。
那是清晨时分,乾明宫的宫人特地去御花园里面,采摘下最娇嫩的一丛,然后精心修剪过,再送到皇帝陛下的案头来。
这个习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过在这样的冬天能够被娇养出来的花,已经十分金贵,若非有花匠精心的侍弄,这个时节,根本不可能会绽放出这样的花朵。
在那暖房里面,再找不到一朵比这样更好的花。
可是这样名贵真正的花朵却被皇帝陛下随手的捏在指尖,然后那森白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娇嫩的花瓣,继而撕碎吞嚼。
那一瞬间,任何不经意间看到这个画面的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颤抖,然后猛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那就仿佛在看到一头野兽,狼吞虎咽地吞噬着猎物,用那尖锐的爪牙撕扯着细嫩的皮肉,再将其一丝一丝地吞了下去。
景元帝在吃花。
可他吃的,又仿佛不是花。
而是在借由此,压抑着某种疯狂暴躁的欲|望。
他最终将整朵花都吞了下去,然后将剩下的花枝随便地丢在了桌案上,而后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面无表情看着宁宏儒。
宁宏儒站在桌前,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猛兽盯上,那种危险感,让他在这样的冬日里都大汗淋漓。
只是他根本不敢抬手去擦,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微笑。他没有抬头看着皇帝陛下,却没有移开眼睛,只是沉默地任由皇帝打量着。
“你刚才说,岑玄因的故友,找到了柳氏与岑良?”
“正是。”
终于等到皇帝陛下开口,宁宏儒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愿意说话,再怎么样也比现在这种顶着巨大的压力要好上许多。
只
()不过……
一想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宁宏儒的压力就有点大。
岑玄因有不少朋友,有一些是官场上的朋友,有一些是江湖里面三教九流的朋友。前者在他当初出事的时候,就几乎与他断绝了关系,就算没有断绝,也被岑玄因主动疏远,不愿牵连。
后者的朋友就有些颇满天下的感觉,各行各业都有可能有他结交过的人,就连当初宫中的陈安也是其中一个。
前者要查还比较容易,后者就较难了。
不过当他们主动找上柳氏的时候,他们与岑玄因曾经有过的联系,也随之浮上水面。
这一次发现母女两人的,是一位镖师。
这镖师走南闯北,并不总在京城,当年他收到消息知道之后,曾经往回赶,却没赶上最后一面。
从此他就远离了京城这个地方,押镖的时候也很少走那条路线,总是躲得远远的。
这一次是意外,也是巧合。
柳氏等人刚到同州落脚的时候,就被他看到了。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以为是自己幻觉,也不会像他那么执着。
可偏偏这位镖师自认为岑玄因对他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对柳氏这位嫂子非常关心,硬生生又在那府城里面多留了几天,这才辗转找到了她。
“他的手上似乎有着关于当年岑玄因临死前的消息。()”宁宏儒道,只不过这人是做惯了镖师,走南闯北,对危险非常警惕,我们的人暂时无法靠近他。?()_[(()”
被安排去盯着的人手就算再怎么隐蔽,他们身上总会带着某些平常人察觉不到的气势,但是正常人无法发现,可那些镖师却不同。
毕竟他们干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非常轻易就能发现危险的存在。
他们自然不能让镖师看破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景元帝冷漠地看了眼宁宏儒,“为何要探?”
宁宏儒下意识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既然有些以为死了的人还能活下来,那或许……”
“死了又如何?活着又如何?”
景元帝的声音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雪,肃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将那人杀了。”
“陛下,他现在正与柳氏等人接触,试图把他们带离开同州,只要他们一同离开了同州,就会距离京城越来越远。”宁宏儒紧张地说道,“如若那人突然死了,那……”
“谁叫你当着面杀人?”
景元帝眼瞳微缩,冰冷地盯着他。
“既然是镖师,总得有押镖的时候走南闯北,在路上总会遇到些危险……说不得,有些时候就是他无法逃开的劫难。”那声音就像是危险的猎食猛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撕毁理智,“自然,他所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必要留下。”
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要他来教吗?
宁宏儒警惕,不敢再说。
“喏。”
退出来的时候,宁宏儒轻轻出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
()虚脱了。
甭管岑玄因还有没有可能活着,可如柳氏岑良那样,纵然他有可能活着,但他也必须死了。在名义之上,他就不该留下任何活着的可能性。
哪怕是用残忍的手段。
…
“娘,你不好再等了。”
京城距离同州,如果飞马疾驰也不过两天一夜就能够赶到,其实说来算不得非常远。
尤其是在府城。
“那人说昨天就能回来,可是到今天都没什么消息,说不定他只是骗你的。”岑良撇嘴,将一直停在门外,翘首以待的娘亲拉了回去。
这天气这么冷,娘却整天待在外头,这可怎么了得?
她那么努力赚钱,可不是为了让柳氏受苦的。
柳氏苦笑着说道:“我虽有些记不得他的脸,却还记得他的名字,他说出来的话也与从前对得上。”
就在小半个月之前,有个自称叫张世杰的人找到了他们。
柳氏记得这个名字。
夫君从前有一个朋友的确是叫张世杰,是一个在镖局里面跑腿的小镖师。
虽然不怎么厉害,为人却很活泼开朗,整天嫂子长嫂子短跟在她的后面,不过在他们家住没有一段时间,就离开京城去外面闯荡了。
后来再也没怎么遇到,偶尔只听说,与岑玄因有书信的往来。
他们刚在同州落脚不久,就被张世杰找上门来说,是在押送标物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她的模样,这才追了上来。
最开始柳氏母女并不相信他,并不想卷入从前的旧事。
却没想到张世杰说,自己手里有一份关于岑玄因死之前送来的书信,这其中或许有让柳氏母女在意的东西。
只不过那东西被他放在家中,需要赶回去拿,他们约定好了时间,就在昨日。
昨日柳氏在家中,等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没有等到张世杰的踪影。
岑良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知道了她们落脚的地方,又巧言令色地说服了她们,放下戒备心将她们的情况套出来之后,就拿去告知官府?
柳氏摇头:“你说他骗我们那还有可能,可是就算将我们的情况告诉官府,那又能如何?如今我们家的事情已经被平反,就算被外人知道,也不过是引起一番波澜。”
这对她们来说不再是威胁,也不必要躲躲藏藏生活着,只不过她们习惯了现在平静的生活,不想再有变化而已。
岑良一想,倒也是如此。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生意场上的事情,有什么样的麻烦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柳氏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虽有些担忧,却一直隐忍着不说。她知道自己的性情有些柔弱,岑良变得强硬坚毅,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再等了一天,仍然没有等到那个镖师上门,柳氏心里已经将这件事放弃了。
却没有想到那天下午,张世杰的
徒弟找上门来。
张世杰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除了自己之外还带着两个徒弟,当时他跟柳氏说,这两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也是他一手带出来情同父子的孩子。
这一回来的就是其中一个徒弟。
他的眼睛红肿干涩,带着血丝分明是哭过,而且神情憔悴,嘴角脸上都有着不同的伤痕,就像是与人搏斗过一样。
“……师傅他,在赶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落山崖,我们已经在那片地方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说起这话,那人的眼里还有悲痛。
柳氏愣住,“那他……”
徒弟咬住嘴,忍住哭腔:“我们已经给师娘送去消息,相信不久就会赶来。”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张世杰的尸体,他们一天就不会放弃。
将这个消息送给柳氏之后,那个徒弟又说,若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可以去不远处的张家镖局。
当年张世杰能够发家,靠的就是岑玄因给他的一笔钱财,不然就算他再武艺高强,脑子灵活,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也是他发现柳氏的踪影之后,拼命也要找到她的原因。
柳氏送走那位徒弟,看向屋内的岑良。
岑良面露犹豫,轻声说道:“娘,你别难过。”
柳氏摇了摇头,抿着唇说道:“要说难过,倒也是没有,只是有些担忧张世杰。”
已经死去的人就是死了,不管他曾经在自己心中有多么重要,到底比不上还活着的人,她向来是不希望活着的人,因为死去的事情而奔波。
张世杰摆明了就是因为来回赶路,这才会不小心在山崖上摔落。仔细想来,这与她们有着莫大的联系。
岑良:“再过些时候,等到他们师母来,我再去镖局看看,如果有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既然张世杰不是什么背信弃义的坏人,那能帮的自然要帮。
柳氏叹了口气,也跟着点头。
…
大雪覆盖之下,也覆没了许多暗色。
在戒备森严的官狱里,关押着的,全都是即处斩的死囚犯。
有些人即便是被判,死法也有不同。有些是斩立决,有些是秋后问斩。
刘浩明,就被关在其中一个囚室里。
这里狭长阴暗,深不见天日,是非常阴冷的环境,散发着腐朽的味道,除了巡逻的狱卒之外,根本没有人会踏足这里。
这些人早晚会死,狱卒对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每天放饭的时候更是用力敲打着栏杆,如同在召唤着狗。
这日,刘浩明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狱卒多次敲打着栏杆,都没有得到反应。这脾气就上来了,他拿了根棍子穿过缝隙用力捅了捅他。
这人才抬起头来。
狱卒骂骂咧咧:“什么狗东西也敢在这里耍脸色,爱吃不吃,饿死你算了!”他用力地将那盆东西甩在了地上,汁水四散,根
本再吃不了。
等到那根棍子被拿出来的时候,刘浩明已经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仿佛晕倒了过去。
狱卒的嘴里还不干不净,一边骂着一边往前走,其他的犯人根本连眼皮都不抬。
在这里的人都是等死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其他。
等到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去,那蜷|缩在地上的人,这才颤抖了一下,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团小纸张。
就在刚才那个狱卒,拿棍子捅他的时候,这一团纸张就被无声无息地粘在了上面,随着动作滚落了下来,被刘浩明抓在手心里。
余下时间,他就在默默挨打,根本不抬头看一眼。
他的指甲发黑,满是污痕,比起从前的优雅,根本是天差地别。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纸条,借着那稀薄的光亮,认真的将上面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真的记住之后,就整张团在了手心吞了下去。
他闭上眼,团成了一团,就好像沉默的石头。
…
砰!
直殿监内,清脆的一声响,整个茶壶摔在了地上。
掌印勃发的怒意,让所有掌司都沉默着,这位掌印太监总是像个老好人一样乐呵呵的,还极少有这样愤怒的时候。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闭了闭眼,这才重新睁开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陈密,你老实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起初,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每年到年底的时候,各宫各司总会检查底下宫人的情况,这一来是为了约束宫人,二来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提前安抚好,为了过个好年。
只是没想到今年检查的时候,居然揪出了一个贼。
说的就是陈密。
直殿监在陈密的屋舍里,翻出了不少细碎的东西。这些要么就是其他宫人的物品,要么就是他这个二等太监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而他身为一个二等太监,会被不告知就搜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有人举报。
而这个人,是刘富。
身为他的室友,刘富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陈密的情况,也正是因为他所供述的事情有条有理,这才会让刘掌司动手。
结果还真的抓了个证据确凿。
陈密毕竟是二等,刘掌司也没自己拿主意,而是直接将这件事报给了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将此事拿来质问陈密,却不想陈密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没有吱声过,任由着其他人怎么质问,他都像是个哑巴。
原本掌印太监的火气还没有这么大,只不过在一声又一声的询问之下,那人却跟个木头一样,什么都不说,可想而知会怎样点燃心中的怒火。
“罢了。”掌印太监硬邦邦说着,“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请慎刑司的人来,你去慎刑司里面说个清楚吧。”
话到这个时候,陈密的脸色终于白了白。
这宫里头谁
会不害怕慎刑司呢?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咬着牙,低下头去,什么也不说。
刘富在边上看着,眉间已经流露出难以压抑的高兴。这人既然是他举报的,他自然恨不得他什么也不说就认了此事,越是下场惨烈越好。
……陈密,这也怪不了我。
刘富在心里默默说着,这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
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牺牲。
掌印太监彻底失望,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可不是威胁,要是陈密能抓住这个机会辩白几句,他看在是自己人的份上,多少也会兜住。
可他如此油盐不进,那也就别怪他狠心。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沉默不言的掌司里面,突然有人抬起了头。
惊蛰看了眼地上一言不发的陈密,笑了笑:“还请掌印息怒,您威严在上,陈密有些害怕,不敢说也是正常。若是现在就把人交给慎刑司,虽能够知道来龙去脉,却也会叫咱们丢好大一个脸。”
掌印收敛了怒容,看着惊蛰,缓缓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他看着惊蛰的模样,反倒是没有刚才的怒意,眼底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好似刚才那个生气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惊蛰:“不若让我试试。”
掌印挑眉,看向惊蛰。
“你与他又没有什么交情,刚才刘掌司问了他这么久,他一句话也不说,你又怎么认为你……就能让他回答?”
惊蛰还是那句话,先试试。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掌印太监自无不可,就点头答应让他试。
惊蛰起身,几步走到了陈密的身边,蹲下来靠近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陈密,在这一瞬间突然动容,那神情的变化之大,比刚才听到自己要被送去慎刑司还要厉害。
“你是怎么……”
他脱口而出这几个字,突然意识到什么,又猛地将后面的话给吞了下去。
纵然只有这么一星半点的转变,可对比起刚才的一言不发,已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反应。
掌印太监有些稀罕地看着惊蛰。
“你刚才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
惊蛰平静说道:“还请掌印太监宽容,让我且先卖个关子,将这人交给我几日,我一定会让他说出实情。”
掌印太监:“你可想好了,要是此事办不好,我要重重罚你。”
惊蛰笑着欠身:“理应如此。”
既然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掌印自然答应。
刘富皱眉,在心里,那是恨不得把惊蛰给吃了。这人莫名其妙就横空杀了出来,如果不是他,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散去之后,陈密被廖江先压了回去关起来。
屋外,姜金明看着惊蛰,略皱眉:“我竟是不知道,你是这么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脾气。”
如果现在落难出事的人是惊蛰的朋友,那姜金
明自然不怀疑惊蛰会这么做,他甚至会比现在过做得更加过火。
可是陈密……
姜金明记得他们两个人并无往来。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一点点内情。”惊蛰敛眉,“只不过是觉得,能拉一把是一把。”
姜金明啧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一眼,那模样活似在寻找下手的地方。
过了一会,到底是忍了。
只要还是自己手下的人,肯定得先拿鞭子抽一顿,好让他长长记性。
这多余的良心可要不得。
慧平跟在惊蛰的身后,低声说道:“刘富一直在盯着我们。”这视线可真是明显,仿佛背后有什么在灼烧一般,真真是叫人可怕。
虽然是有点遮掩,但也明显过头了。
惊蛰镇定自若:“那就让他盯着。”
越是妒恨才越好,他可享受着呢。刘富这样的人,放着只会恶心坏,要是任由着他继续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惊蛰还是会忍不住出头。
那早些,与晚些,也没什么差别。
早一点或许还能多救几个人。
一想到刘富往日里的行为,惊蛰就不免皱了皱眉。
慧平:“可你的身体……没事吧?”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显然非常担心。
前两天惊蛰得了病之后,只在床上折腾了半天,就硬是要起来,他们两个熬不过他,就只能让他继续办公。
只是今日清晨,看着他的模样,又是有些晕晕乎乎,手脚发软,这不由得让他们心中更为担忧。
生怕他是前头的病还没好全,这身体又开始反复发作。
惊蛰听了慧平这话,面色微红,下意识咬住牙齿。
好,自然是好,身强力壮,哪里不好!
就是这一两天晚上,惊蛰总会在屋子里看到容九。
对比起从前的克制有礼,这两天,容九就跟疯了一样,完全不再压抑那种可怕的冲动,总是对他动手动脚,简直就是个登徒子!
而且,有些时候……他真是个疯子,怎么有人跟他……那么古怪的癖好……
惊蛰一想到这个,就欲哭无泪。
容九也太变态了,那个地方,哪里是可以舔的?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他不知不觉里,将他的身体一再改造,变作某种贪婪不知廉耻的淫|兽。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那习以为常的渴求,究竟是为何而来。
惊蛰最近都很想躲着容九走,奈何这个人,每次都守株待兔……这是不是他算计好的?
他就算白日里在外面躲着,根本不去见他,可是每天晚上他还是必须要回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孤身一人住,更是方便了这男人变态的侵|扰。
他是不是在不经意间,释放了一头可怕的怪物……才会叫容九如此肆无忌惮,越发得寸进尺。
说好的禁欲呢……
倘若真的那什么……他们两个互相帮忙,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容九仿佛露出了狰狞的兽性,那是远比任何怪物都要残酷可怕的掠夺欲。
再是温情的假象,都无法掩饰残暴的本性,那自然而然诱发的畏惧,是动物难以克制的本能。
早晚有一天,他要被容九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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