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撇 作品
77. 古言里救了失忆太子的自私女配(02)^……
因为好看就救了?
容衍心知沈芜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个年纪容易被男人好看的皮囊蛊惑。
容衍有心想同她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话到嘴边,容衍颦了下眉,终究没说出口。
夜深人静。
不远处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随后还有一道很轻的嘟囔声,但室内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
容衍睁开黑眸,眼底一片清明。
等了一会,迟迟未再有动静传来,容衍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
容衍走到了软榻前。
虽然室内昏暗,但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了进来,容衍视线下移,就见小姑娘连人带被掉下了软榻。
所幸软榻低,她又整个人卷着被,没磕碰到哪里,也没有吃痛出声,依旧睡得正熟,呼吸安然。
容衍这两晚都未睡,出于本能的提防并不是说放就能放,只听着她的浅淡呼吸声闭目养神。
容衍俯下身,隔着被子,稳稳抱起跌落在地上的人。
怀里的人很轻。
连人带被抱起之后,容衍脚步微转,他没将沈芜再放软榻上,而是放在了床榻上。
容衍怕沈芜闷着,伸手想要替她拉下盖过头顶的被子,就见本睡得十分安稳的人一下将被子揪得紧紧,无意识地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惹得容衍啼笑皆非,索性随着她去。
这张软榻对容衍来说,非常窄小,他没有躺坐其上。
容衍没有睡意,以手撑额,下半夜都只坐着闭目养神。
偶尔涌来的零碎记忆令容衍太阳穴有些抽疼,但他的面色沉静如水。
天色渐亮,沈芜舒服地翻了个身。
因为有些闷,她终于舍得拉下点被子透气,然后才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不远处的容衍。
日光倾斜进屋,映照在他的身上。
容衍单手撑头,正闭着眼睛。
他的面容如玉,仪态清贵,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容衍的身后是一张空荡无人的软榻。
他这么早就起了吗?
沈芜眨了下眼,突然意识到,昨晚她不是睡的软榻吗?怎么现在变来了床上。
许是察觉到沈芜的注视,容衍掀起了眼皮,他漆黑的眼眸似乎有瞬幽微。
沈芜还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正面朝向他。
她从卷成长条的被子中冒出了一张小脸,雪白的脸颊透着红,睡得显然还有些懵,杏眼又开始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向他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柔软和亲近之意。
她似乎很信任他。
是因为他这张还算不错的皮囊么?
没多久,沈芜直直地坐起身。
她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身前,在容衍的注视下,沈芜弯起眼睛笑了:“早呀!”
容衍心头轻跳了下。
沈芜赤足下床,她抱着被子走来容衍的跟前,然后越过他,将手中的被子叠放在容衍身后的那张软榻上。
细细簌簌的动静让容衍微微侧目,目光一下落在沈芜雪白的赤足上。
昨夜容衍把沈芜抱去床榻上,却是忘了将她那双鞋也一同拎去。
容衍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旖旎。
他心里还是把她当小姑娘看,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只余光多顿了几秒在她的雪白赤足。
脚趾圆润,弓起的脚背弧度很漂亮。
“天才刚亮,你要不要再去床上躺躺……”沈芜抿了抿唇,“对不起,我好像让你一夜都没睡好。”
那张软榻沈芜一个人蜷缩身体躺上去都还有些逼仄,更何况容衍这个成年男子,手脚都抻不开,更何况躺上去睡觉。
容衍对上沈芜那双杏眼,拒绝的话一下说不出来,刚朝她点了点头,就见沈芜唇边那对梨涡又出现了。
“你再睡会吧,我去蒸个糕点当早膳。”
沈芜见容衍站起身,往床榻上躺了,这才转身出了屋内。
“吱呀”一声。
打开的门被人轻轻掩上了。
容衍平躺了下去,他的鼻尖满是沈芜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很好闻,比他印象中所有闻过的熏香都要好闻很多。
容衍记忆只恢复了一两成,伴着淡香,容衍难得浅眠了一会。
*
沈芜在小厨房里蒸了一小碟糕点,见时辰还早,念及容衍还在屋内小憩,沈芜没贸然回屋内。
沈芜冷不丁想起容衍额头上的伤口,转身走去了后山。
后山有很多草药,止血的、祛疤的、止痒的、催吐的……这些寻常的草药沈芜都认得,她打算去后山给容衍采几株祛疤的草药回来捣碎做药泥。
后山树林茂密,傍晚至深夜时分经常会有野兽出没。
现在天蒙蒙亮,后山的空气里还有些湿润的潮感,山上静悄悄得只有几声鸟鸣。
沈芜一个人放松地走在山林间,偶尔脚下会不小心踩到一些枯枝和落叶,哪怕发出的动静很细微,但还是惊动了树上的鸟,它们一下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沈芜刚走到溪边,脚步骤然一停,杏眼更是睁圆了起来。
只见溪水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肩膀宽阔,后背伤疤纵横,肤色是极深的古铜色,似是听见动静,他转过了身。
大块胸肌贲张蓬勃,腰腹肌肉线条流畅遒劲,公狗腰性感。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异域的面容轮廓尤为立体。
男人脸上不笑的时候显得分外冷峻凌厉。
一双绿眸深邃幽暗,犹如一头草原上的狼,身上的气息带有侵略性。
他的下巴、腹肌处还在淌着水珠。
他的视线落来了沈芜身上。
带着极重的压迫感。
好似狠狠咬住了猎物的脖颈。
沈芜面上微烫,低下头急忙避开他的目光,快步离开了。
待离开薛南涯的视线范围,沈芜感觉前不久那道压在她身上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原主之所以怕薛南涯,就是因为他给人的攻击性太强。
薛南涯身材凶猛如鲨,绿眸冷锐如鹰,身上有种不羁狂放的野性,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生畏。
薛南涯低低嗤笑了声,待人影没了,他弯腰徒手从溪中捉了一条鱼。
男人力道大得几乎能一手将鱼捏碎成渣,他的手臂肌肉更是绷得无比紧实,捏住鱼的手背青筋明显,他将这条鱼抛进岸上的一个小箩筐里。
沈芜采了一把祛疤的草药。
转身要走回去的脚步稍顿了下,因为回去的路上,她必定要再次经过那条溪流。
沈芜不太确定薛南涯还在不在,会不会又遇上……
沈芜慢吞吞地折身走了回去。
她偏过头,将当下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溪水中央。
只见刚刚还在溪水中央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水面平静无波,好似那人从未出现过。
沈芜不由松了口气。
她刚要加快脚步,就听见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哪受伤了?”
男人突然出声,吓得沈芜将手上那把草药掉在地上。
薛南涯微微扬眉。
知道她怕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怕成这样。
沈芜听见薛南涯似乎从喉咙深处溢出了一道极为低沉的笑。
有点像在嘲笑她……?
薛南涯走上前,俯下身。
他身上的凶野气息扑面而来,沈芜的身体莫名有些僵,没敢乱动。
薛南涯弯下腰替沈芜拾起了地上那些草药。
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他手指不过捏着草药,却给沈芜一种他仿佛捏住她的纤弱脖颈,只稍稍用力,就能捏断的错觉。
沈芜这才想起来回答薛南涯刚刚的问题,她张口说话的声音有些轻:“没、我没受伤。”
薛南涯神出鬼没,经常呆在山上,可能十天半月才见他出现在隔壁一小会。
沈芜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薛南涯也是。
薛南涯那双深绿的眼眸正光明正大地落在沈芜颤动的睫毛。
似乎不太信她的话,男人摄人的视线正轻慢地一点点落在沈芜的脸上,见她神情不似撒谎,薛南涯才将手上那把草药递给她。
沈芜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
“谢谢薛、哥哥。”
沈芜差点咬到舌头,乖乖道完谢,在他的视线注视下,恨不得拔腿就跑。
薛南涯舌尖微舔过后牙槽,目光微有几分兴味地落在沈芜柔软的唇,薛哥哥这三字就是从这儿说出来的。
无声地在心里重复了一次薛哥哥这三字,薛南涯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愉悦。
之前沈芜养父经常让她喊薛哥哥,她低头半天就是不吭声,十次里可能就叫一次,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张嘴喊人了。
沈芜刚走了几步,见身后的薛南涯没再有动静,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就听他出声道,“等等。”
沈芜犹豫归犹豫,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薛南涯给她怀里塞来了一个小箩筐,里边有好几条正活蹦乱跳的鱼。
沈芜刚低下头,就被里边一条蹦跳的鱼给轻甩了几颗水珠在脸上。
沈芜听见薛南涯又笑了一声,“……”
“给你的,拿着。”
薛南涯说。
闻言,沈芜大气都没敢喘,低头抱住这一箩筐的鱼,手上攥着草药,头回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薛南涯轻啧了下。
怎么这次不谢了,他还以为又能听见一声薛哥哥。
起初还能听见身后薛南涯离她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他似乎跟在她的身后,但渐渐的,那道脚步声不见了。
沈芜有些好奇地转过头,身后还真不见薛南涯的踪影。
沈芜对薛南涯神出鬼没的印象不由又深了一分。
等沈芜快走到家的时候,远远就见容衍站在院子里的栾树下。
他的身形修长,撩起的目光与沈芜轻撞。
容衍:“出门了?”
“嗯,我去了一趟后山。”
沈芜仰起头,目光放在容衍额角处的伤口。
容衍早上洗脸的时候把那些干涸的药泥一同洗去了,现在他的额角只有一道很浅的疤痕。
沈芜:“我去给你摘了几株草药,把它们捣成药泥之后可以祛疤。”
祛疤?
容衍脚步一滞。
容衍垂下眸,就见沈芜仍在认真地盯着他的伤口。
在沈芜说出可以祛疤的时候,容衍下意识想要抬手摸他额角处的伤口,就听沈芜让他不要摸。
沈芜目光亮亮的:“放心,我不会让公子你留疤的。”
“嗯。”
容衍手指微蜷,微有几分漫不经心道:“我一男子,留疤就留疤了。”
“可是公子你额角若留了疤,就没那么好看了。”沈芜小声地嘀咕道。
似乎对容衍这话有几分不满,言下之意,你怎么可以留疤呢。
容衍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买鱼了?”
“不是,我路上遇见了邻居哥哥,他给的。”
沈芜背影轻快地进了小厨房。
她将一小碟糕点递给容衍,容衍单手端着,没走,他就站在小厨房的门口,看沈芜将那箩筐的鱼放进水缸里养着。
眼下,她正在将那些草药碾成一小碗青色的药泥。
容衍微动了下唇。
想说哪怕是亲戚都不会平白无故送这么多条鱼,何况还只是一个邻居哥哥。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容衍蹙起眉,越发觉得那人的居心叵测,尤其眼前这小姑娘对人太不设防,性子天真单纯,极为容易被人哄骗。
就在容衍在心中斟酌要如何委婉地提醒沈芜的时候,沈芜一转身,见容衍还在,杏眼当即弯了起来,催着他快回屋用早膳,好让她给他涂药泥祛疤。
沈芜陪容衍坐着,两人一起吃掉了那碟糕点。
一用完了早膳,沈芜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站来容衍的跟前,伸手摁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沈芜说:“我帮你抹一下药泥。”
容衍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冒犯”,他余光微落在摁住他肩膀的那双手,身形未动。
沈芜用她纤细的手指取了一小团青草味的药泥,认真地往容衍额角上的那道疤痕涂抹。
容衍抿直唇,鼻尖再次若有若无地萦绕起眼前小姑娘身上的馨香。
她柔软的指腹正在揉摁他的额角。
有些冰凉。
不知是她的手指冰凉,还是因为那些敷上的药泥冰凉,容衍喉结不由轻动了下。
虽然容衍只恢复了一两成记忆,但他对自己的身份隐有几分猜测,这让容衍没将自己的姓名告诉沈芜。
容衍有预感,他离完全恢复记忆不远了,可能就在这一两天。
容衍指腹微捻。
他抬起眸,“救命之恩理当回报。”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实现。”
闻言,沈芜就知容衍可能恢复了记忆,但不多。
不过恢复的这一点记忆就够容衍清楚他的家世如何,所以才会问出她想要什么的问题。
他有底气可以满足她的需要。
“什么都可以吗?”
沈芜问。
容衍难得笑了。
只觉眼前这小姑娘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样子实在让人欢喜。
容衍颔首,“除了杀人放火之事。”
话虽这么说,但容衍潜意识里清楚,杀人放火这事对他而言,并无什么不可。
但容衍没想说出来,这只会吓到她。
沈芜犹豫了几秒,然后认真问容衍:“你可以帮我找我的未婚夫吗?”
闻言,容衍也只意外了一瞬,并无其他感觉。
容衍的神情如常:“未婚夫?”
“嗯。”
沈芜说:“我养父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一枚半对玉佩。”
“我养父识得出来,他在前几年跟我说那枚玉佩是定亲的信物,另一半玉佩应在未婚夫手上。”
沈芜漂亮的小脸上有些怅然,“养父走了之后,我就一直想找我的未婚夫。但茫茫人海,我只知我可能有个未婚夫,其他一概不知。”
“光凭我一个人,几乎很难寻到我的未婚夫。”
容衍接过沈芜递来的那半对玉佩。
容衍指腹微微摩挲。
手上这块玉佩的料子极好,他一摸就知是上等的和田玉,能拿这枚玉佩当信物的人家,当是京城里的豪门世族。
沈芜养父所说没错。
沈芜手中持有的这半对玉佩,的的确确是定亲信物。
“好。”
容衍点头应允。
容衍平生最厌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之人,但他眼下,却希望眼前这小姑娘能贪心一点。
容衍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其他吗?”
沈芜眨了眨眼。
她怎么觉得容衍希望她多问他要报答,但她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了。
沈芜先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亮起了眼,她忙不迭点了点头。
容衍耐心地等她下文,只见沈芜看他的眼神再次变得软软的,眼波清纯。
容衍微觉不妙。
又隐隐觉得熟悉。
“还有一件事。”
沈芜满是期待地眨起眼,“你晚上可以帮我杀鱼吗?”
容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