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撇 作品
79. 古言里救了失忆太子的自私女配(04)^^……
昏暗的室内只有淡淡月光倾斜而入,在半掩的轩窗上映出斑驳树影。
微不可察的。
屋顶好似有人足尖轻点,发出一道轻得好似只是微风掠过草木的动静。
黑暗中,容衍倏地睁开眼。
容衍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榻。
他有意敛起气息,无声地走近软榻。
借着月光,容衍定定地凝着眼前之人。
今夜小姑娘睡觉没再闷着被,完全露出了她那张清纯漂亮的脸。
几缕乌发落在她的脸颊边,衬得她的下巴越发精致小巧。她轻垂的眼睫毛如扇,肌肤好似比月色还要皎洁和雪白。
容衍眸色淡淡,他手指动了下。
谁也不知道他定定凝视沈芜的那几秒中,都划过了何种念头。
点个穴就能扼杀一些潜在的、可能带来的麻烦,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沈芜她会不会突然醒来,撞见不该看见的,听见不该听见的。
容衍蜷起手指,眉心蹙了下,终究还是没对沈芜点穴。
容衍开门和掩门的动静都很小。
他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静寂无声。
月光下,容衍修长的身影落在地面,他精致的眉眼中无端透出几分冷意。
没多久,两个黑衣男子从暗处现身,半跪其前。
“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容衍冷淡地睨了眼他们,淡声道,“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当日那批刺客皆已剿灭,府内的奸细也都肃清,正关押在暗室待殿下处置。那日久等不来殿下,待属下傍晚赶来月山,就见我们的人不知与谁起了冲突,竟全被一刀斩杀,身首异处。看伤处,皆出自一人,动手之人武功高强,只一击就毙命。”
“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另一方势力,属下这几日暗中探查,但一无所获。”
闻言,容衍漆黑的眼底有些幽寒。
容衍暗想了好几个人,又将他们一一划掉,不应该是他们。
“这些都待孤回府再从长计议。”
容衍微抬眼皮,“孤眼下有一事要交代。”
描述完那半枚玉佩,容衍缓缓道,“先暗中从京城内的贵家子弟查起,孤给你们七日。”说着,容衍语气冷了下来,“七日后若无进展,与此次一同领罚五十鞭。”
“是。”
暗七:“殿下何时动身回府?”
这话一问,暗七和暗八都觉太子身上的气息似乎沉了下来,微有几分不悦。
他们将头埋得更低了。
不知这句话是何处触到了太子的霉头。
他们在前日就发现了太子踪迹,但太子迟迟未召他们,恍若不知他们的存在,暗七暗八都以为太子另有谋划,这让他们不敢贸然现身。
直至今晚,太子终于现身。
除了寻人之事,太子却未再交代他们其他事宜。
容衍垂眸。
稍顷,容衍启唇淡淡道:“明早。”
再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容衍让他们先行离开。
容衍一人静静立在院中,过了许久,他才转身回到屋内。
细微的推门吱呀声并未惊动软榻上正熟睡着的人。
鬼使神差的,容衍又再次立于软榻前。
随他而来的是一片淡淡的阴影落在沈芜的脸上。
眼前似乎暗了许多。
沈芜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声。
她偏过头,用脸颊轻蹭了几下柔软的被褥,少女全然放松的容颜微微透出几分漂亮的姝色。
翌日清晨。
沈芜刚和容衍用完早膳,隐隐约约的,她听见不远处传来好几道哒哒的马蹄声。
沈芜有些好奇地眨了几下杏眸。
细听了一小会,沈芜看向正端坐在她身前的容衍,抿唇说,“好奇怪。”
“容衍你有听见马蹄声吗?是我听错了吗?”沈芜问。
待沈芜说完这句话,马蹄声已经没了。
容衍神情淡淡。
沈芜还未等到容衍的回应,就听“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沈芜怔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是有人在敲我们的门吗……”
容衍“嗯”了一声。
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敲门。
尤其还是这种“砰砰砰”的敲门声。
沈芜迟疑地站起身,她一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好几个身着铁甲的侍卫。
这群侍卫气势凛然。
为首之人上前了一步,他不卑不亢地开口道:“这位姑娘,尔等来寻太子殿下回府。”
“什么太子殿下啊?”
沈芜正有些迷茫地小声嘟囔,容衍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只见眼前那几名侍卫齐齐半跪了下来。
见此,沈芜还有些怔然,她抬起头,杏眼眨也不眨地看向容衍。
容衍朝侍卫中的一人微微颔首。
那人会意,他手捧了一匣子走上前,双手朝上递向沈芜。
只听那名侍卫朝沈芜徐徐说:“匣子里有些许银票和银两,是殿下对姑娘救命之恩的答谢,还请姑娘收下。”
其他侍卫见眼前这小姑娘在得知殿下身份之后还不行礼,心下微惊,但见殿下脸上的神情未有变化,他们之中没人敢贸然出声置喙。
何况昨夜殿下就传了话,让他们今日备银两来感谢这位姑娘。
眼前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他们不敢轻视。
沈芜有些不安地咬起唇。
她没伸手去接,杏眼越发惊慌地看向容衍。
沈芜张了张唇,“容衍……?”
底下这群侍卫越发恨不得他们没长耳朵,听不见。
眼前这小姑娘着实胆子太大了。
竟然直呼太子名讳,哪怕是太子府里令太子青眼相看的苏姑娘,都得老老实实唤太子一声殿下,这……
没看太子的脸色都变了吗?
容衍神情微冷。
沈芜对他的态度一下变得有些生疏,看他的眼神满是怯生生的惊慌,半点未见前三日的亲昵和信赖。
容衍蹙起眉,说不清他心下的憋闷到底是为何,只淡声解释道:“这是孤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找未婚夫之事,孤也会尽心去办,不必担忧。”
“嗯……”沈芜低下头,她双手抱住那盒沉甸甸的小匣子,柔软的唇被她在无意中轻咬出淡淡的牙印。
沈芜又慢吞吞补了句:“谢太子殿下。”
她的神情似有几分委屈,有意垂着眼睫,避开容衍的视线。
容衍眸色平静。
短短三日的接触里,容衍不敢说十分,但起码对她的了解有七八分。
小姑娘这是生气他恢复记忆却不同她说,但他又何须跟她说?
再者,他都未追究她这几日里的不敬之处。
容衍没再多言,他越过沈芜走了出去。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未敢出。
容衍一动,他们自然起身跟上。
马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门口,就等殿下动身离开了。
容衍走了五六步。
沈芜微微抬头,看着容衍的背影,终于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又喊出了他的名字:“容衍……”
容衍身形微顿。
在转身之前,他想,若是沈芜要求他带上她离开,也不是不行。
太子府养得起这么一个小姑娘,容衍面上的表情越发疏淡,看得底下人两股颤颤。
这小姑娘怎么又直呼殿下名讳,真是十个脑袋都不够她掉!
思忖间,容衍转过身。
只见沈芜小跑上前,她仰着那双漂亮的杏眼,看他的眼神很软,满是关心。
她还是下意识的把他当成失忆前的容衍,还未意识到站在她眼前的人,已经是太子容衍了。
容衍身形高挑,他微垂下眼:“何事?”
容衍已经做好了带沈芜一块回府的准备。
容衍的眉眼稍霁,就听沈芜小小声,柔柔地叮嘱他:“容衍,你回去之后记得涂祛疤膏。你额角那道疤已经淡很多了,再坚持两三日就能祛疤了。”
“……”
容衍黑眸变得有些晦暗。
一群侍卫更是听得愕然,只将头压低,生怕太子愠怒。
别说太子了,他们都快真心佩服起眼前这小姑娘了。
直呼太子名讳让他留步之后,竟然是嘱咐太子别忘涂祛疤膏。
得亏她年纪小,又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不然今天真得掉脑袋。
沈芜说完,就见容衍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她微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走出院子外的容衍掀起车帘,俯身进了马车。
马蹄溅起尘埃,车轮轱辘,于地面碾出数道车辙。
不过眨眼间,太子容衍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院内重归平静。
沈芜抱着怀中的小匣子转身进了屋。
沈芜打开小匣子,就见里边放了好几张银票,碎银满满。
最底下,还有一张京城的房契。
容衍比她所想,应该还要对她再在意好几分。
沈芜单手托着腮,杏眼微弯。
她不信容衍真就这么走了。
对于容衍来说。
既然原文中他愿意将原主带走,就说明他内心是愿意的,不然哪怕是救命恩人,若容衍不愿,谁能强逼得了他。
*
容衍正端坐在宽敞的马车之中。
他神情淡淡地看完手中这几日的情报,五指一拢,稍一用力,掌心里的纸条化为齑粉。
马车外侧的随行侍卫隐隐觉得太子的气息有几分不虞,但又不知是何处惹得太子不满,只当太子是对这几日他们办事不利而感到不满。
容衍修长的手指正一下又一下地轻叩案桌,听得他们后背冷汗骤流。
“掉头。”
容衍侧眸淡淡道。
众人微惊。
这都快驶进城内了。
一听太子让掉头,他虽未言明掉头去何处,但众人心知肚明,太子这是要回月山村那处小院子。
另一边。
沈芜已经将屋内那张软榻收了起来。
既然容衍已经走了,那她之后就不用再睡这张软榻。
沈芜将屋内所有关于容衍生活过的痕迹都清理掉了,任谁也看不出这间屋子里还曾生活过旁人。
待容衍一进屋,就见屋内的软榻不见了,桌上惯常搁着的那册书卷没了,床榻上也只有一张枕头和一床被褥。
沈芜正枕着手臂,趴桌小憩,容颜恬淡,未见半分对他的不舍。
那价值千金的小匣子更是大咧咧地搁在一旁。
院门大开,房门半掩,她一个小姑娘,连他推门进了屋都没发觉,还在安然地闭眼休憩。
容衍微有几分愠怒。
越发觉得他掉头回来接她离开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怎么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看她陷入危险之中。尤其这月山,那日杀了他属下之人还未查出,留她一个人在这,太危险。
沈芜感觉有道视线在注视自己。
她微睁开眼,神情还有些懵,杏眼轻怔:“容衍……?”
见真的是容衍,沈芜坐直身。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四目交汇。
沈芜听见容衍说:“同孤一起回太子府。”
沈芜下意识摇头。
她有些不解地小声道,“为什么呀?好端端的。”
容衍见沈芜摇头,他眸色微沉。
也就眼前这小姑娘敢如此。
若是旁人让他亲自接进太子府,谁不是感激涕零,哪里还会又是摇头又是问为什么的。
容衍:“既然孤答应要帮你寻未婚夫,你随孤一起回太子府,到时也好相认,有消息也好知道一二。”
这个理由,似乎不太能说服沈芜。
容衍看得出眼前这小姑娘的神情有些郁闷,似乎顾虑他的身份,只好用默不作声来表达她的态度。
容衍平生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事情。
强绑不得,凶不得,最后竟只能用哄骗的。
“这只是理由之一,还有其二。”
容衍有意顿了下,就见沈芜抬眸看他。
容衍继续道,“刺客可能还埋伏在月山,你救了孤,可能已招惹上祸事。孤怕他们寻仇于你身上,接你回太子府,也是想护你无虞。”
闻言,沈芜有些委屈地咬起唇,她垂下的眼尾有些红,有些不明白她只不过救了一个人,怎么还招惹上了祸事,她声音里有些不安和惊慌,“我……”
容衍蹙眉。
还是吓到了她。
“所幸刺客的踪迹已暴露,不必太担忧,但在孤看来,还是避几日风头较为稳妥。”
容衍指腹微捻,难得细细思忖,到底是什么让眼前这小姑娘在惊慌害怕之余还是不愿意点头随他走。
她孤身一人,难道不应该了无牵挂?
太子府能给她锦衣玉食,不比呆在这小村子好,难道是因为那薛哥哥?但他容衍就不值得她跟他走?
“你不是我认识的容衍。”沈芜轻绞手指,“你是太子容衍,我……”
沈芜微微偏头,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跟容衍表述那种微妙的感觉,眼下有些语无伦次。
容衍默了半晌,而后撩起眼皮:“我还是你认识的容衍。”
容衍没跟沈芜用“孤”这一字,用了“我”字。
沈芜仰起眸。
眼前的容衍清贵无双,光风霁月。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眨眼间,眼下站在她身前的容衍,似乎真的是之前那个容衍,而非太子容衍。
容衍如愿将沈芜带走了。
她只收了一点点细软,怀里还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小匣子。
沈芜轻声,“那这个……我是不是该还给你?”
容衍眼底难得划过极淡的笑意,说:“好好收着,给你的就是你的。”
这不比薛哥哥那几条鱼要来得贵重?
怎没听她说一句容哥哥。
左一句容衍右一句容衍。
沈芜将院门上了锁。
“我去跟薛哥哥说一声。”
沈芜对容衍道:“我怕他看见我不在会担心。”
容衍眼底的笑意微淡了几分。
他“嗯”了一声。
但令沈芜失望的是,今日薛南涯还是不在。
昨日她送的那筐青枣仍旧在院门正中央静静放着,没人动过。
这说明薛南涯连续两日都没回来。
前边她还小跑着去找薛哥哥,眼下却蔫蔫地垂着小脑袋回来。
见此,容衍问:“如何?”
“薛哥哥不在家。”
沈芜说。
容衍淡淡道,“我留一人在这等他回来,同他知会一声。”
只能这样了。
沈芜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一两个时辰,太子府侍卫对眼前这小姑娘在太子跟前的影响力着实是亲眼见识到了。
不仅敢对太子不行礼,直呼其名,还让太子出言掉头亲自接人回府,甚至眼下太子对她都不再用自称,而是用了我。
车厢内。
沈芜微有几分好奇地侧身挑起帘子,正偏头看向外边。
容衍不经意一抬眼。
就见沈芜白皙的耳垂后边有一颗很小的红痣,鲜红欲滴得犹如一粒血珠,他下意识轻捻了几下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