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下蛋了?!”沈安的声音喜得劈了半个调,摇在手上的那枝拐枣枝儿也不摇了,快步冲上半山腰,凑到沈宁面前:“给我看看!”
沈宁笑着摊开手,沈安眼睛就弯了,不止看,还摸一摸:“真还是热的,哪只鸡下的蛋?”
沈宁摇头:“没看到,刚才三只鸡都从窝里出来了。”
桑萝这会儿也上来了,看了看沈宁手里那枚不算大的鸡蛋,笑:“都是差不多大的鸡,一只下蛋了,另两只也不远了,这是云英蛋,吃着挺补的,明早煮粥咱们冲蛋花粥吃。”
拿鸡蛋卖钱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她们自己吃的菜还全靠买呢,时不时的相熟的那几家送一些,现在鸡下蛋了,自然是留着自己补身子的。
听着冲蛋花粥,兄妹俩眼里都亮了亮,这个从前大哥在家他们也有得吃的,蛋打好放在碗里,翻滚的粥一大约冲进去,稍搅一搅,一片片黄澄澄的蛋花就飘上来了,可香可香。
就是不能放太凉了,会腥。
现在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了。
沈宁手中那一枚鸡蛋登时变得很珍贵了,明早怎么吃都计划好了嘛。
“我去收起着就往里跑。
沈安颠颠跟进去,手里的拐枣这才往沈宁另一只空着的手里一塞:“阿宁,你看这是什么!”
桑萝走在后边就听到沈宁惊喜的声音:“蜜爪爪,哪了,道:“我跟大嫂马上还去呢,还有可多没捡回这个也能换钱。”
沈宁蠢蠢欲动了。
沈安这回却没让妹妹:“有点远,背着背篓翻好多山,沉的,你在家看家,这枝给你吃。”
“行吧,这个也能卖钱?”
“对,大嫂说的,我觉得这么甜,人家是愿意买的吧。”
兄妹俩个肩挨着肩说着话进了灶屋,沈宁把鸡蛋放在案上,转身就帮她二哥往下放背篓。
桑萝进来,还得了沈宁给她倒了一碗水的待遇。
两背篓的东西分类腾出来了,桑萝和沈安略歇了歇,往脚上鞋上绑腿带子上多洒了些驱蛇药,转身就又背着背篓出去了。
确实如沈安说的,路远难走,虽不算深入山里,但因为要避着村里人,是往山里绕了好些路的,过了平时吃午饭的点挺久,两个人才收获满满回了家。
这时候已经累得没什么力气了,尤其桑萝,想想吧,天不亮就走十里路去县里交粮,半上午回到家,又没停歇的进了两趟山,已经累得连头发丝都想服服贴贴躺平了。
好在沈宁是真贴心,家里种菜浇菜各种活计天天缠着陈老太太问,时不时拉着老太太过,鸡鸭也照顾得特别好,桑萝带着沈安在外面跑,她一个不丁点大的孩子在家里,生火烧饭也都做得似模似样,个子不够高,就搬个木墩子,踩在木墩子上做饭菜。
看到大嫂和二哥累得洗个手就回屋往床上躺,沈宁跑过来一会儿拉这个,一会
儿拉那个。
“先吃饭()?(),
吃完饭再歇呀。”
桑萝难得的任性了一回()?(),
啊啊两声:“再躺躺?()_[(.)]????????()?(),
一会儿就起。”
沈安本来要被妹妹拉起来了()?(),
一看大嫂不起,他也躺平了。
沈宁操心得,跑回灶屋里把饭菜一盛,一手一个碗,筷子也捏在掌中,直接给送了过来。
“吃吧吃吧,就坐床沿吃,吃了睡。”
桑萝真想给她一个抱抱,这姑娘太贴心了。
小棉袄长什么样,就长沈宁这小姑娘这样。
最后就桑萝和沈安各坐在自己床边,端着沈宁送过来的饭菜吭哧吭哧的吃,没办法,家里的凳子不都用来搭了架子放粮食了吗?就一条凳子,谁坐?
腿可酸了,谁都想坐,就不穷讲究了,坐床沿呗,能搭半拉屁股都不知道多舒服了。
桑萝觉得她这辈子要真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只要别把自己熬得太狠,身体那绝对杠杠的,运动量可太足了。
说是吃过午饭歇,其实也没有真的吃饱就歇,刚吃饱哪能躺?老老实实坐了一刻钟,又站了一刻钟,这才让沈宁关了院门,倒在床上补午觉。
一觉醒来,满血复活,桑萝就折腾起做神仙豆腐了,酸枣糕也加紧处理,趁着有太阳,能多晒半个日头是半个。
忙到最后,酸枣糕做好了,上了模具送到了后院的晒架上,神仙豆腐也凝成了。
量不算大,切好后也就八块,桑萝拿了个陶盆装了,带上沈宁下山去,给陈家、施家、卢家和周村正家各送了一块,顺道从陈老太太那儿借了把剪刀来用。
陈家、施家和卢家都是常走动的,桑萝没少吃三家时不时给的菜,所以送些吃食过去也不奇怪。
倒是把这东西送到周村正家,周村正媳妇愣了愣,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就是高兴,再三谢过,转身就回屋拿了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出来塞给沈宁,道:“最近去县里买粮带回来一些绿豆糕,我给包了几块,阿宁带回去和你大嫂二哥一起尝尝。”
沈宁一听是县里的点心,推辞不敢接,周村正媳妇一直塞,小姑娘就下意识去看自家大嫂。
桑萝笑着与周村正媳妇道:“婶子也太客气了。”
看她再三往沈宁手里塞,桑萝冲沈宁点点头,沈宁这才敢接,与周村正媳妇道:“谢谢周婶子。”
甜甜的嗓音,周村正媳妇听得直笑,她儿子好几个,就是没个闺女,看着沈宁身上簇新的衣裳,真心实意赞了桑萝一句:“你把阿宁和小安养得是真好。”
当初那样的处境,能把日子过到现在这样,自家男人说得没错,这桑氏是个极有本事的。
最紧要的,心也善。
说是嫁给了沈烈,其实到底是连人也没见过的,而且嫁过来的时候人都没了,天地也没拜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沈安和沈宁的嫂子了,还真当嫡嫡亲的小叔子小姑子抚养了起来。
想到这里,周村正媳妇的目光闪了闪。
她儿子好几个,老大和老二是刚成亲了,但老三还没有
啊。
只是目光落到沈宁身上,这个无端端冒出不出的顺眼了,勤快、本事、踏实、心善、会做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晚间没忍住,悄悄把这点子心思跟男人说了,周村正本来都躺下了,给她这话惊得噌一下坐了起来。
再一细想,还真的不错???
不过也就这么一想罢了,他很快摇头:“这话头你可别乱提,她带着沈安和沈宁两个孩子呢,咱们去提这个算什么呀,而且桑氏也未必愿意,你真要提了,往后打了照面都没法说话了。”
周村正媳妇遗憾,“我知道,我不就只是跟你这么一说吗?多好一姑娘啊,谁瞧了不眼馋。”
事实上周村正要是也很赞成,周村正媳妇这念头可真就压不住了,万幸,家里有一个特别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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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自己送一块豆腐差点被周村正媳妇相中做儿媳的事,桑萝是半点不知道的。
知道了也只会觉得荒天下之大谬。
她上辈子先是因为生存,后是因为身体,活了二十八年,就单到了二十八岁,这辈子哪里动什么嫁人的念头呢?
一穿过来直接成了有身份有户籍的寡妇,桑萝其实觉得还挺好的,她适应得特别自在。
要是一穿过来和她一起生活的不是沈安沈宁这么两个格外乖巧的小孩儿,而是一个成年男人,桑萝第一个念头指定就是跑,哪能呆得这么安心。
桑萝不知道,所以她送豆腐的时候顺道通知过三家神仙豆腐不做了,接好了次日的豆腐订单和秦芳娘带回来的毛肚订单,另有一张东福楼那边毛肚货款的条子,回到家收好,尝了沈宁递过来的一块绿豆糕就忙活起来了。
别的都还罢,都是做熟的事情,等桑萝把那些拐枣整理整理放上桌开始处理的时候,沈安和沈宁奇了。
先时以为是把柄剪了是为了卖相好些,结果柄全剪完了,兄妹俩就看到自家大嫂上水洗,清洗干净,让他们直接去抱之前买石磨送的那个石臼来。
这东西现在是小兄妹俩常用,家里每天吃的米已经不需要去陈家舂了,就三个人的口粮,用这小石臼就成。
虽然疑惑大嫂处理蜜爪爪怎么还要石臼,不过这么些日子了,兄妹俩早认识到自家大嫂有多厉害了,让搬石臼就搬石臼,准是有用嘛。
等石臼搬来,桑萝从洗好的一大桶拐枣里边抓出两把放进石臼,动手就捣。
沈安才意识到他大嫂不是直接卖野果子,而是又要用这蜜爪爪做吃食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嫂,这个捣碎了能做什么?”
他好奇得很。
桑萝笑:“能熬糖,拐枣糖很好吃的,不仅甜而且特别香,而且这东西其实是一味中药,学名叫枳椇,家中有本杂书中有记载,说枳椇可以生食、酿酒、熬糖,味甘、性平、无毒,止热,润五脏,利大小便,功同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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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萝是边回想边说的,因而这一段话说得很慢,沈安
和沈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味甘、性平什么的他们不懂,但是功同蜂蜜这句话是听懂了的。
蜂蜜呀,可贵可贵的,比麦芽糖还贵很多。
“和蜂蜜一样甜吗??()??。?。??()?()”
沈宁口舌开始生津了。
桑萝看小姑娘一眼,弯了弯眼:“嗯,还有一种蜂蜜没有的香味,等明天我去县里卖这糖,到时候买个小罐子回来,咱们自己家里也留一罐吃,直接吃或者调水喝都行,这个做好了只要进去挖糖的勺子不沾生水,能存好几个月的。()?()”
沈安和沈宁一听要给自家留一罐,第一反应:“这个贵吗?()?()”
桑萝想了想:“我准备和蜂蜜卖差不多的价。()?()”
拐枣树不多,至少目前她敢去的区域里暂时还只发现这一棵呢,当然,跟她不敢往深处走也有关系,但确实走不起量,当然得卖贵一点。
糖在这里本来就是奢侈品。
这时候的人,吃糖仅限于麦芽糖和蜂蜜,这拐枣糖桑萝就不准备卖低价了。
一听要卖出蜂蜜的价,兄妹俩个齐齐摇头了:“那家里不用留了,我们不吃糖。”
桑萝笑:“我吃。”
自家做的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那忙忙叨叨还图个啥呢。
不止拐枣糖她会留一罐,就连酸枣糕桑萝也准备到时候留一小坛子自家当零嘴,反正这东西耐放。
一听桑萝那一句我吃,兄妹俩个马上没话了,然后眼睛也悄悄弯了。
兄妹俩:大嫂真好,其实就是疼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