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秦时风韵(91)一更
魏国。
魏王看向魏无忌:“赵国可, 为何魏国不可?”
“此乃助秦灭韩之策,大王欲助嬴政小儿?”魏无忌坐于大殿之上,“赵定有秦之耳目!我魏国更当谨慎以待!秦贼狡诈, 莫要中计!”
魏王微微不悦:“韩予秦称臣, 予赵粮草, 若不予魏, 岂非轻慢于我魏国?韩寡民小国耳, 其财寡人不入眼。可若是韩无敬畏之心,寡人颜面何在?”
苏代便道:“请韩送珍宝若何?”
“韩卑微若此, 何来珍宝?”
“美人若何?”
魏王沉吟一瞬:“虽无甚美人, 然若甄选而来,以充人口未尝不可。”说着便看苏代:“苏爱卿为使,出使韩国。”
“诺!”
魏王说着便起身,甩袖而走。
魏无忌交代苏代:“不可多要, 声势可大, 事不可做绝!”
“诺!”
魏王回寝宫, 龙阳君坐于案几之侧, 不言不语,亦未起身见礼。
“卿为何不悦?”魏王坐过去, 挨着龙阳君, “何人议论卿家?”
龙阳君抬眼看魏王:“大王可记得承诺过臣甚事?”
魏王皱眉,思量再三:“寡人承诺卿良多, 卿今日为何事?”
“君已忘垂钓之事?”
魏王恍然, 昔日二人垂钓,龙阳君钓十数鱼,不喜反垂泪。问之,方知他忧心, 怕寡人移情别恋。
他说:“始得鱼,甚喜。后得益大,便欲弃前之所得也。”
刚开始钓到鱼挺高兴的,可后来钓的鱼越来越大,他便不想要前面钓的鱼,而更喜欢后面钓到的大鱼。
他自谦说,以他丑陋的容貌都能侍奉在大王左右,且因此被封为龙阳君。以至于人人都奉承他,走在路上尽皆为他避让之人。这般尊贵,那天下的美人何其多,若是知他这般都能被大王宠幸,那他们必是会争先恐后跑来侍奉大王。
他们便是后来钓到的更大的鱼,而我就是最开始钓到的小鱼而已。
大王必定也如他一般,只喜后面钓来的大鱼,而不喜最初钓起的小鱼。
龙阳君再问:“大王已忘昔年垂钓之事?”
魏王哈哈大笑,“不曾忘!何曾敢忘?昔年因卿心中忧虑,且为此垂泪,寡人便于四境之内布令,有敢言美人者——诛其族!”
说完,便看向侍者:“去传召苏爱卿,告知他,出使韩国,不讨美人。力士若干即可,讨来于龙阳君牵马御车。”
侍者匆忙去传旨,魏王这才看龙阳君:“卿以为若何?可欢喜了?”
龙阳君笑了:“年岁无情,臣终有颜色不在之日。他日,万望君记得今日之情,莫忘!莫忘!”
魏王怅然,与他正发冠:“寡人活一日,与卿恩爱一日,此生必不负卿。”
苏代:“……”君王之命,朝令夕改?
他看向与他一同出宫的信陵君:“该当如何?”
魏无忌看着那侍者冷笑,而后拂袖而去。
侍者垂手,看着信陵君远去的背影,回去复命:“……信陵君多有不悦,拂袖而去。”
魏王亦是冷然一笑,叛魏叛君者,匹夫也。
龙阳君递了茶过去,未敢发一言:昔年信陵君窃符救赵,持符要代领兵马!彼时领军将军晋鄙对此心有怀疑,信陵君便令门客力士朱亥杀死晋鄙,晋鄙死于朱亥铁锤之下,信陵君这才夺兵权引兵救赵。
因此,大王一直不信信陵君,信陵君亦怕大王杀他,因为滞留赵国多年。
赵国平原君赵胜之夫人,乃信陵君之姐。
后,秦派蒙骜攻魏,大王才命人请信陵君归,拜为上将军。信陵君领五国兵马联纵,击败蒙骜,自此,威望大胜。
不止在魏国威望重,更是在列国中有赫赫威名。
只是,昔日裂痕犹在,而今,大王满耳尽皆信陵君之谗言。不知何故,晋鄙旧部尽皆于大王面前言信陵君是非。
而大王与信陵君在国事上,分歧越发分明。
直至晚上,侍奉之人退去,龙阳君才敢说:“因信陵君之威,秦国不敢来犯。大王便是不喜,亦当以魏国为重,莫要使得君臣不合,引来外贼。”
魏王起身,朝外走去。
龙阳君拉住:“大王恼了?”
“卿欲言国事?”
龙阳君面色一白,跪下身去:“臣僭越!万死!”
魏王低头看他:“卿若欲站立朝堂,寡人恩准,若何?”
“大王,臣愿伴君侧,安敢有立朝堂之念?”
魏王这才扶起他:“伴君于床榻欲白首者,切记,莫论国事!”
“诺!”
桐桐归咸阳,天已冷。
洗漱之后,蜀生便急匆匆进来了:“诸国公主送来请帖,欲拜访长公主。”
刘女摆了饭:“先用膳,莫急莫急。”
桐桐披散着头发自屏风后出来,而后接了帖子,一一翻开。而后将楚国公主的帖子单独拿出来,放在案几上:六份帖子,唯有楚国公主的帖子是秦文书写。
楚王公主极多,十数位不止。想来并非人人都习秦文,可能习得秦文,在众多公主中脱颖而出,就证明……若非她母亲有成算,便是她自身有成算。
她问刘女说:“阿母,楚国公主……其母出自哪家?”
“项国后人,姬姓。”
桐桐恍然,项燕、项羽,他们都是周王室分封项国后人。其祖上乃周文王之子,周文王分封项国,其后人便为姬姓项氏。
后来项国被鲁国所灭,鲁国又被楚国所灭,于是,原项国自然就归入楚国版图。
历史上,项羽曾被楚怀王册封为鲁公,原因就是:项国被鲁所灭,可以说项羽也是鲁国人。
她拿着拜帖翻看,说蜀生:“回复芈夫人,就说,下午我有空。”
“诺!”
芈徽看着芈峦:“长公主只见本夫人?”
“是!”芈峦将一篮红叶放于案几之上,“奴婢为夫人选红叶,长公主寝宫之外,红叶落尽,甚美!半个时辰,再未见宫婢出宫。”
芈徽起身打量寝宫:“将楚国所带之物,尽皆封箱!着秦衣秦服……”
芈峦应诺,转身去安排。
更衣时,芈徽对着镜子,看着被缠着的腰身,她道:“解腰封。”
芈峦手一顿:“公主……夫人,腰身婀娜,此乃腰封之功!”
芈徽看着镜子里纤弱的身形:“你我于街市上远观长公主,长公主腰身这般纤细?”
“那是大秦长公主,不须以色侍人。”
芈徽又问:“大秦女子,纤细者为丑!硕大者为美!”
“此大谬!”芈峦低声道:“若无色,有何机会得君王青睐。若无君王青睐,所得尽皆虚妄。”
芈徽看向芈峦:“芈姓媵女尚有三人,令此三人一切如楚宫中一般。只你我,去腰封,随秦俗。”
芈峦:“……”她行礼:“诺!”
桐桐见到的楚公主与秦女无异,她不仅能写秦文,还能说一口流利的秦语。
她面带笑意:“见过长姊。”
桐桐打量她,此女身有婉约之美,便是秦语,亦是温声轻言。
她含笑还礼:“请!”
芈徽坐下,看了芈峦一眼。芈峦捧着一盘竹简,放于案几之上。
“此乃屈子亲刻竹简!听闻阿姊喜屈子之文,能背诵歌咏,便托人从楚国寻此物来,赠于长姊。”
桐桐很惊讶:“屈子亲刻?”
“是!珍藏于屈家。”
桐桐拿起来看了,楚文她其实看的有些费力的,想来也该是真的!她马上喊蜀生:“文渊侯还不曾归雍城,你着人将此物送于侯府。”
蜀生便端着去了。
桐桐这才看芈徽:“世人皆以为我喜好风雅,此乃大谬。是文渊侯,他喜风雅。各国珍藏,乐器,古玩,甚爱!我是为他寻的,他高兴,我便高兴。夫人此物,正中我心!比赠我我之所爱,更得我心。”
芈徽愕然了一瞬,便跟着笑了:“长姊疏朗,徽甚爱。”
桐桐用小炉烹茶,跟芈徽说话:“自我回咸阳,宫中多是家人。曾祖在世时,我与大王尽在前朝,后宫我从未曾进过;祖父在世时,我多见华阳太后。”
芈徽的眼皮微微抖了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桐桐倒了茶递过去:“华阳太后……虽是楚女,但她在秦日长,实乃秦人。所争所夺,皆为秦人内争,无关其他。”
芈徽缓缓点头:“长姊所言,徽谨记。”
桐桐岔开话题:“尝尝,此茶与楚地之茶有何不同?”
“长姊爱茶?”
“是!不喜酢浆,茶尚可。”
芈徽忙道:“徽自酿醴,长姊可愿尝尝。”
“楚米所酿?”
“正是!”
“那是要尝尝!今晚我设宴,请大王一饮,若何?”
芈徽微红了面庞:“谢长姊。”
正说着,蜀生来报:“长公主,侯爷入宫,正与大王议事。”
“那正好,留侯爷赴晚宴。”
蜀生起身去了,桐桐便起身做饭,问芈徽:“可愿与我同往?”
求之不得!
芈徽就看着长公主在厨下亲做庖厨之事,她看的好奇:“这鱼片……放椒这般多?”
“乃蜀地做法。”
“此菜甚名?”
桐桐:“……”还真不曾有名字,“……麻麻鱼,如何?”
芈徽忍俊不禁:“甚好!甚好!”
等饭食做好,大王与侯爷赴宴,便见长公主欢天喜地的迎出去:“屈子竹简你可见了?”
芈徽不由的去看大王与文渊侯,大王微微撇嘴,倒不似那般威严。文渊侯笑意灿烂,早早的便伸出手来:“见了!甚好。”
长公主递了手过去,两人相互拉扯着,就听长公主一脸邀功的语气:“我炸了油糕!用的蜂蜜。”
“酥皮?”
“油脂活面,层层酥!”
嬴政朝芈徽点点头,请她入席,先夹了油糕尝了:果然层层酥脆,甘味甚厚。
桐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在案几下戳嬴政:给人家夹个油糕呀!这个一咬就掉渣,人家不好意思吃。
嬴政:“……”
桐桐只能问:“好吃吗?”
嬴政点头,好吃!
芈徽低头笑:“妾于阿姊学……”
嬴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却回过头说阿姊:“热油易伤人,阿姊以后莫再做了。”
桐桐:“……”你待她好,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自然就对你好!她若心向秦国,难道于你是坏事?
于是,她只能跟芈徽说:“热油确实亦伤人,大王恐你不善庖厨事,误伤己身!”
嬴政:“……”并无此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