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35)
魏王是真欲拼命!集结魏境之兵力, 又招募魏国上下男丁,大梁城中有将士四十万!黎庶子民尽皆不算在内。
而秦国有多少兵呢?
灭国之兵,嬴政有五十万。而这五十万, 迄今还有十万在赵国。
便是赵国平定之后再攻打魏国,这也是疲惫之师,需得休整。于是, 可调拨兵马为二十万!
攻城难呐,一般情况下, 需得攻城人马为守城人马两倍, 这还得看这个城池能不能打下来。可而今呢?攻城之人二十万, 守城之人只兵卒就四十万。
历史上, 是王翦之子王贲率军二十万打下魏国,用的就是水攻。而魏国也确实是把魏国境内的男丁几乎都集结起来了, 全在大梁城内戍守。
如此悬殊, 对方固守城池,怎么打?
战损过大,王贲便引黄河水,泡了大梁个月, 将大梁城防给泡塌了,水漫入大梁城, 使得城中伤亡无数。
试想想,这得是多惨烈一战。
这么些人在城里, 无供给,守孤岛一般。
吃甚?战死之后, 人埋在哪里?是否有疫病蔓延。
人若病了,妇人要生孩子了,这些上哪里就医?
史书上一句围困数月, 可在而今,那是数十万人一日一日苦熬。
桐桐就说:“李斯责备我妇人之仁,可大王,若牧生民真当牧牛牧马,岂能长久?”
嬴政未言语,阿姊在说儒家的‘仁恕之道’。
文渊君一力推墨家,墨家之功,显而易见。
秦国以法治国,李斯为法家门徒,力主法家思想。
阿姊说‘仁恕’,此乃儒家之精髓。
而吕不韦所倡导者为杂家,杂家‘兼儒墨,合名法’。
朝堂之上,已隐隐有治国之策的争端。
李斯对阿姊的反对,反对的是儒家!阿姊未受教于儒家,可其本身所行所为,尽皆儒家。
嬴政未曾反驳:“阿姊,此事不急!”若此时这般提出来,李斯必反对。
李斯不是一个人,李斯代表的是朝堂中法家之人。
桐桐点头,是不急!
不急她就先出宫了,别耽搁人家的事吧。
嬴政想起来了:“赵国那个赵高……我见了。”
桐桐看他:“如何?”
“此人精明,擅察言观色,然……此人于朝为官,绝非良官。吕不韦、李斯等人皆有主张,此主张无论是否在理,是否和时宜,尽皆为安天下。而李斯此人,无为天下之下。”
嬴政不喜此人,“偏此人功劳甚大,如何安置?”
桐桐看他,你想怎安排?
嬴政促狭一笑:“教给文渊君,为辅助。”
“嗯?”
嬴政‘嗯’了一声:“此人初来秦,做事必是要尽善尽美!战事用不到他,国事他无法为谋,于朝中他急于出头难免生事,那便不如教给文渊君。
水利事,不怕他生事,此渠乃为造福后世子孙计,需得一劳而永逸。因而,再严苛,亦可!凡涉及后世子孙事,尽皆为大事要事!当以严办!”
桐桐:“……”所以,两千年后,都江堰依旧在,郑国渠也还在用,万里长城横亘于疆域之上,秦驰道依旧未被草木覆盖,以路之名连接着疆域。
她不由的看着嬴政笑:“此言定转告文渊君!凡事涉子孙后代,必为大事要事,需得严办。”
赵国余战,持续半年余。
直到次年夏末,赵国为迎回赵宗室的抵抗,才彻底被平定,自此,赵国亡,赵郡生。
嬴政受降,郭开抱着赵迁手捧赵国玉玺,自此世间再无赵。
郭开自诩为功臣,受降之后,便不愿意被囚禁。
赵国宗室得被分开关押,譬如赵迁与赵嘉,绝迹不会关押于一处。而囚禁之处桐桐安排,其他宗室需得耕作,此二人身份特殊,年纪又小。他们若不跟其他宗室一处,尚有安稳日子可过。
将其二人带离,郭开急忙道:“长公主,臣……臣……”
桐桐摆手:“放他出来。”
郭开欢天喜地,果然被释放了。他又求道:“臣欲回邯郸一趟,不知……”
桐桐:“……”历史上的郭开是怎么死的?赵国国破,他归秦。在秦本可过日子,谁知他不舍财,回邯郸拉他积攒的财货去了。
再次归咸阳的路上,被赵国‘劫匪’所杀!
所谓的劫匪,尽皆赵国义士,不肯服输的赵国人。这些人于半路上劫杀了郭开!
战国末一代奸臣就此落下帷幕,背叛赵国,终被赵国人所杀。
而今,才解禁,又急着回邯郸?找死……那就去死吧!这等货色,保你作甚。
只是,当着人暗中跟着郭开,看看谁要取郭开之名。该掌握反秦势力之动向了。
赵国一灭,诸国焉能不怕?
楚国无暇他顾,魏国在准备最后的疯狂,齐国本就不欲为战,只燕国此时惶惶不可终日。
燕王喜坐在王位之上,问诸臣:“而今当如何?燕国灭国之祸,只在顷刻。”
太傅道:“大王,魏国不是秦之对手,然楚国,非弱敌!再则,赵国猛士极多,灭国之后,必反叛四起。因而,我燕国未必不能躲过此劫。”
“燕赵比邻,若秦国先攻打燕国,当如何?”
太子姬丹道:“必不至于……”
“放肆!你乃嬴政?你怎知他不会?”燕王喜朝着太子冷哼一声:“于国无功,于天下无益,寡人怎生有你这般太子?”
姬丹:“……”
有臣子建议:“赵与秦曾联盟,只是赵心怀不轨,此才有了灭国之祸。若我燕国与秦国为盟,我燕国无害秦之心,两国未尝不能为谋!秦要取楚,亦需帮手!秦要镇赵,燕可为之。秦燕之间,尚有可谈之处。莫不如,两国结盟,如何?”
姬丹:“……”嬴政疯了吗?跟你们结盟。
太傅看了太子一眼,忙跟大王道:“此不可,徒增笑料耳。况且,秦被赵所背弃,如何肯信燕国之诚意?”
“以太子为质,足见我燕国之诚意!”
姬丹:“…………”他蹭的一下起身,双目含泪:“父□□早年在赵国为质,而后又去秦国为质……如今,您要再送儿去秦国为质么?”
“你身为太子,此乃本分!”燕王喜看向姬丹:“何故做妇人样?!”说着,便看向太傅:“你去一趟秦国,谈结盟事!告知秦王,寡人愿用太子为质,以彰显我燕国赤诚之心。”
太傅看向太子,姬丹缓缓的闭眼,而后转身朝大殿之外走去:大敌当前,舍子以救!父王啊父□□此一生堪为笑谈。
回到府中,当日自战场上救下他的荆轲、秦舞阳都在。而田光早在秦国了,在秦国作甚并不清楚,再未有过任何联系。
荆轲拄着长剑,看着亭子中的姬丹:“殿下!”
姬丹挤出笑脸:“公子。”
“何故这般模样?”他坐过去,抓了果子在手里扔了接,接了扔,“朝事不顺?”
“秦灭赵,大王畏惧!欲送我去秦国为质。”姬丹看向荆轲,“若是如此,你我之缘,该是至此结束了。”
“秦若来,燕举国之兵,焉能惧怕?”荆轲冷笑,“难道燕国无猛士?”
“力有不逮,无奈之举。”姬丹起身,“我准备些盘缠,公子自去吧!他日姬丹死,公子莫忘前来祭奠。一壶浊酒,两句问候,姬丹亦知公子之情,心必慰之。”
荆轲不懂其他,只问说:“秦军当真不可战胜?”
“燕国不敌!”
“那如何能保燕国,保太子?”
姬丹笑了,而后摇头:“除非嬴政死,否则,绝无可能。”
荆轲往下一跪,看着姬丹:“太子,之前我等便有刺杀嬴政之心,只是恰逢战事,这才罢了。而今,既然情势以至此,荆轲请命,赴秦刺杀嬴政。”
“不可!此万分凶险!姬丹岂能让公子因我送命?何况,你不知嬴政之能!我早年于咸阳宫于嬴政同学,他之剑法极为高明,秦将中未曾见对手。”
荆轲便笑了:“秦人安敢赢嬴政?”
“非也!”姬丹摇头,“赢蚕与嬴政幼年便有杀狼之能!后屡遭磨难,因而,此二人习武从不间断。若以武杀嬴政,近身之搏万万不行。”
荆轲:“……太子可有良策?”
姬丹沉吟:“我这府邸未必干净!赢蚕于各国皆有密探,因而,我断定,你若去秦行刺,一入秦境必被捕获。”
所以呢?
“所以,若杀嬴政,需得从长计议。”姬丹扶了荆轲起身:“公子有心为天下除暴君,我姬丹以身为饵,未为不可。”
说着,他便沉吟:“不若,你们扮作我的护卫,随我入秦为质!刺杀之事,不能心急。需得寻时机而动!此次,我再为质,嬴政必怜惜。我与他为友,他若有情分,与昔年一样,留我常出入咸阳宫!彼时,难道无刺杀之机?”
荆轲忙点头:“诺!荆轲随太子,万死不辞。”
“为质?”嬴政看向燕国使臣:“送太子前来为质子?”何必呢?
燕国太傅被秦国君臣戏谑的注视着,亦是赧然:“此乃我大王之诚意,请秦王勿要推辞!”
嬴政:“……”魏王宁死不降,拼死抵抗,寡人高看几眼!而这位燕王喜,当真是不堪为君,不堪为父!
他心有戚戚,当年在赵,自己也无父庇护,心中对父亲自是有仰慕又有埋怨。后来归秦,方知有父可依仗是何等滋味。
此一生,最踏实的日子尽皆父亲在世时。
想当年的自己,再看而今的姬丹!
他当年亦在赵为质,可结果呢?他有父不如无父。
嬴政因此事而想起先王,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既然要送,那便送来吧。”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