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距离

    秦揽一见程倦消失在台下, 获奖感言迅速讲完,配合着想走最快的流程,那种急切全场可见,不少人觉得是秦揽有耍大牌的做派。

    包括前三名合影, 要不是肖阮再台下使眼神警告, 秦揽都打算直接和工作人员打招呼提前离场。

    肖阮一看程倦不在席位上, 就知道秦揽忙什么了, 掐着时间赶紧给秦揽安排采访, 免得时间拖久了他甩脸走人。

    程倦在下台的唯一通道等着秦揽,他肩背靠在墙上, 胯部往外顶腾空,后脑贴着墙面, 目光带些浑浊看着通道外面。

    外面人声鼎沸,灯光四溢,那里有无上荣耀、喧嚣和秦揽。

    他思绪有些放空,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脑中是那种茫白一片,可这片茫白中站着秦揽, 薄雾充盈,秦揽却异常清晰,从其中剥到他眼前来。

    程倦满脑子好像都刻着两个字——秦揽。

    “程倦。”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有些不适,程倦眼眸往下耷, 脖子动动,并没有往声音那边理会。

    耳边步子声渐强, 再听已经到了他身边,程倦眸子往下垂,白色鞋面覆盖上一层阴影。

    程倦脸上戾气轻薄, 看着外面光芒四射,抖着嗓子警告,“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身旁的人腰背僵硬,一只手伸过来想捏他的衣袖。程倦腰背用力一挺站直,手在空中划动避开了这个动作。

    “程倦,对不起我错了,我当时… …”声音里颤着忐忑不安,解释有些费劲,因为江修远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愧疚得很。

    程倦咬咬牙,攒眉冷道:“你快点滚,一会儿他看见了不好,不想和他解释为什么还私下见你。”

    江修远手在空中悬停,收拢五指捏成了拳头。

    秦揽看到不好吗?还需要解释怕秦揽有情绪吗?

    江修远嗓子干涩,眼角直接红起来,“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真的喜欢还是因为想让我离你远点?为了我不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我… …”

    程倦半转身看着江修远,江修远一脸不甘、歉意和委屈,眼角湿漉漉的带着水红。

    “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

    程倦说话已经不在有以前的‘和颜悦色’,此刻混身带戾,有几分阴冷锋利,让江修远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极具陌生的感觉。

    “一分钟,再不走我要动手了。”话音里含着冷酷、认真。

    程倦无形间划开的距离,让江修远觉得他们相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他没出手,江修远都觉得已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浑身发热。

    江修远目光有些茫然,哽噎道:“你从来没这样对过我… …为什么。”

    为什么?

    这话真是可笑了,自己做的事儿自己不知道?还问为什么?

    程倦伸出手捏捏太阳穴,蹙眉算着时间,从胸口颓然地吐了一口浊气。

    ——应该赶得上接秦揽下台。

    他面对江修远,“这里说话不方便,一会儿他看到了不好,洗手间在前看,我再跟你解释两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语气虽然透着厌烦和不悦,但是足以让现在的江修远觉得欣喜。

    程倦往前带路,江修远脚下没个思绪,臆想了些小确幸跟着去。

    程倦推开洗手间的门叩着门板,不冷不热的声音很突兀地响在空中,“有人吗?”

    洗手间没人应,江修远拦住他,“有人也没关系,以后我再也不会向人掩瞒我们的关系了程倦。”他的声线柔情下来,含着悔悟、缱绻。

    程倦无声啐骂了两句脏话,眼珠子在眼眶转个来回,翻出一股子生硬的戾气。

    他加大力度叩两声门,不耐烦起来。

    “有人吗?有人说话,赶紧提裤子滚出去。”程倦已经有些爆戾,眼中隐浮着愠怒。

    江修远没见过这样的程倦,不禁拧眉打量,想看清楚这是不是程倦。

    这样狠戾的冷腔让江修远浑身一颤,腿脚本能性得有两分发软,指尖收缩。

    洗手间还是没有响动。

    程倦一手扯过江修远衣襟,把他生拽进来,这个动作突然又野蛮,江修远脚下混乱颠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你没见过我生气打人吧?”程倦问。

    江修远还没回话,程倦眸子里血色一凛,阴森森冷笑一声,“你今天中奖了。”

    江修远:?

    倒地之前江修远还在想为什么程倦这么吓人?所有呼吸骤然卡在胸间,稀薄到快要窒息。

    程倦一步上前,跟撂白菜一样一招就把江修远摁在地上,一脚迅速地猛踹在江修远的软腹上,江修远吃疼的闷声带着迷惘从嗓子里呛出来。

    不等江修远有反应,程倦又狠狠踹了几脚。

    江修远除了弓腰捧腹本能躲闪之前,什么都不清不楚,疼痛跟着程倦的动作不停加重,从胸肺间挤出的声音不归他控制,一声比一声凄惨带虚。

    “声音小点,要是有人发现了,我们就一起退役!”程倦怫然怒道,江修远意识混沌的把声音都堵在嗓子里。

    程倦一手抓起江修远的头发往墙边拖,臂膀一挥就把他甩在墙上,江修远后脑‘咚’地一声震动着墙体。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涣散。

    是程倦动得手?

    江修远喘着气吃疼地闷声哼哼,捂着肚子的手背青筋爆裂。

    程倦从来只会温润浅笑,生气也只是冷漠疏远,不会说一句狠戾的话,动手他更是从来没见过——

    这不会是程倦的!可不是他又是谁!江修远分辨不了。

    程倦一脚踩上江修远的肩,身子弯下来,手肘撑着膝头。一副恶霸样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人。

    他嗓子粗戾,声音里夹着血色,“以后见了老子绕道走!再跟我说一句话我都能杀了你。”

    程倦脚下用力,踩的江修远身子一直往地面压,最后疼得江修远尖锐叫了一声。

    “要不是动静太大赛期引起轰动难解决,那天我醒了都能直接弄死你!你该感谢我脾气变好了,会思量影响、后果,不然... ...”这阴冷的调子让江修远脊背一蜷。

    “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滚彻底点!”程倦脚下一踹,江修远又翻撞在瓷砖上,模样狼狈惊恐,思绪一直处于断层。

    程倦看着这样的江修远恶心又嫌恶,冷腔冷调:“我打得不狠,你们dxo也没带替补,后天赛场上见。”

    话里话外都夹着锋锐的尖刀,全捅在江修远身上各处,他身上、心里都疼得直犯昏。

    程倦蹲在他身边,动作粗暴地搜出江修远的手机,捏过江修远的手解锁,在通话记录里找到米西信的电话拨出去。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善意,我们没有以后了。再招惹我我弄死你,你不想横尸街头吧!?”

    铃声响彻在洗手间里。

    电话接通,米西信一惯的温声从手机里剥出:“修远怎么了?你跑哪里去了,大家都在采访区等你。”

    程倦把手机甩到江修远面前,阴鸷地瞪了一眼才起身,江修远往后缩了缩,掩着气息小喘了两口。

    米西信:“修远?你在哪里你说话啊!”

    程倦扭扭手腕推门出去,才到下台的通道一分钟,就看见秦揽从光里走来。

    背光的身形被灯光勾勒得修长,程倦眉眼处的凶戾慢慢消散,心口的浊气也消失殆尽。

    秦揽脚下急切,走近后才缓缓身形,“在这等我?”

    程倦点头,“有点饿,现在六点了,坐车去还要很久,吃完回来就很晚了。”

    秦揽挑眉打量着程倦,粉色的头发不是很乖顺地贴在头上,有些散乱,隐约能看见鬓角薄汗,眉头紧蹙携凶带戾的,肩背线条有些紧致。

    他指尖往上抬,差点搁到程倦的眉眼上,手悬停在程倦眉尾处问:“你生过气?觉得你有点凶,怪我饿着你了?”

    程倦揉揉眉心,心口默然一胀,“刚才看见江修远了,他跟我道歉... ...”

    秦揽一听到这个名字直接满脸狰狞,列着嘴骂,“那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程倦勾勾秦揽的衣袖,秦揽剩下的叫骂和戾气化在程倦这个动作上。

    “吃饭去,不管他。”程倦这个声音有点软。

    秦揽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张口又咽下去,晚点再收拾江修远!

    他顺着程倦胳膊往下看,岫白的指尖正勾着他的衣袖,秦揽嗓子滚了下,吐道:“好。”

    都这样了还管畜牲做什么。

    秦揽用衣服带着那根指尖,引着程倦一起往休息室走,“放了外设再去。”程倦的外设要好好收起来,可不能磕着碰着。

    程倦的指尖依旧勾在他衣褶里,没有要松的意思,很安静得跟着他走。

    秦揽垂着眼角笑了笑,程倦好乖的样子。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乖——

    站到八仙包间门口的时候,程倦瞥了一眼身旁的秦揽,“你提前多久订的?如果是昨天订的话,你花了多少钱?”

    这个真的很难订,因为八仙是在韩的顶级中国料理酒店。

    秦揽推开包厢门领着程倦往里走,“在国内都订了,当时怕你吃不惯韩料,特意找的,提前订七天的包厢。”

    整个在韩时间都订了,随时怕程倦吃不惯。

    程倦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身前半步的秦揽。

    良久才问:“那你昨天撕标签干什么。”

    秦揽给程倦拖椅子,动作绅士,“怕你搜索知道价格后不自在,毕竟只订了你一个人的。整个战队一起订也订得起,就是想稍微直白点只给你特殊,他们不配。”

    程倦暗忖,其他人要知道了自己在秦揽心里是个‘不配’,怕是会不依秦揽!

    程倦坐下后单手撑着下颚,在秦揽给自己拉椅子的时候,程倦拉近了离他远一点的椅子。

    手拍拍半臂远的椅子,“谢礼。”程倦声音轻巧。

    秦揽要坐的位置现在基本和程倦并肩靠在一起,这个距离... ...秦揽搭在椅背上的手僵起来,酥麻从胳膊一直蔓延到腰上。

    坐这么近啊——

    秦揽‘砰砰’跳的心都要飞出来了。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的安静,秦揽一不小心就会撞到程倦的胳膊,每次擦一下,哪怕隔着衣服秦揽都觉得浑身跟过电一样。

    这顿饭吃得有些磨人,可秦揽很喜欢。

    程倦已经无意识的开始拉近同他的距离。

    秦揽不禁感慨,原来一碗面条就能解决的事情耽误了三年,好tm浪费——

    傻|逼是形容自己的词汇吗?现在看来真是有点像量身定制,秦揽独家专属。

    饭吃完后是车流高峰期,秦揽故意推掉了八仙安排车辆的服务,带着程倦去街上拦车。

    程倦一路安静,只是默默地笑着。

    秦揽真是好会制造在一起的机会,手段行迹刻意又自然,让他无法指摘,总在‘过分’这条边境上拿捏分寸。

    这使程倦反倒觉得很舒服,不油腻也不扭捏。

    秦揽拦了半天一辆都没有,街上霓虹万千,身边喧嚣满天,热闹又拥挤,他伸出一只手握住程倦的腕子。

    “人多,怕你丢了。”

    可秦揽目不斜视,一直看着大街上的车辆,就是掌心越发得发烫。

    程倦默默地让他牵着,腕子隔着衣服都很炽热。就是程倦觉得有点梗塞,你索性都牵了,再往下很困难吗?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秦揽提胆子往下摸索,程倦往秦揽身边凑了半步,仰头咬着他耳垂含糊了一句。

    “我能揽你的腰吗?你这个腰我喜欢了好久,我都没摸过,让我轻薄一个好不好,队长?”程倦这个语调又轻又淡,细听下还有两分‘撒娇’。

    秦揽拦车的手吊在空中,噎了一口气喘不出来。

    程倦怎么这么主动——

    他嗓子黏糊起来,喉结上下涌动个不停,嘴角哆嗦说不出话。

    你喝醉的时候摸过,你忘记了而已。

    “不说话就当你应了。”程倦自顾自摆开秦揽的腕子,手这么轻轻搭上秦揽的腰,掌心一扣,指尖还不安分地蹭了蹭秦揽的侧腰。

    嗯,隔着衣服都觉得这个腰线好好摸,程倦无声得‘啧啧’感慨到自己眼光不错。

    秦揽浑身僵着绷直,形如一块石头。

    程倦按按他的腰,“那里有车,你招手啊!已经天晚了。”

    秦揽身上一软,手慢慢握拳,也不拦车了,眼中蒙上一层浓郁的颜色。

    他侧头,嘴角不小心擦在程倦面颊上,“你这样算我追成了吗?”

    程倦吊着神色抬抬视线,“你想的倒是美,我摸你两下就是追成了?我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见色起意?

    秦揽笑了声,“行,队长给你轻薄,你继续起意。”

    程倦听到这个声音有些嘶哑,含了好多往下压的情愫,过分亲昵的感觉涌在他周身,秦揽的气息罩得他想往旁边挪动,拉开点距离才好。

    秦揽手往下,直接扣在程倦想缩走的手,指节微张穿插|进程倦的指缝里,十指交错一扣,秦揽死死的把程倦的掌心按在自己腰上。

    一副‘你继续轻薄’的做派。

    随后秦揽又垂了点脖子,嘴角覆在程倦耳尖上,“你什么时候能让队长也轻薄轻薄?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欺负,被欺负了总想以牙还牙的还回去。”

    湿热的气息缠在程倦耳廓,往下扫在他的脖子、锁骨上,程倦没由地打了一个颤。

    程倦咽了一口气,心尖猛地一慌。

    他咽咽嗓子,声腔突然端正起来,“今天不用听教练复盘吗?快回去。”

    程倦指尖用力抽,调戏不成反被人拿捏,这感觉有点不太好。

    话刚落突然下起了雨,渐大的趋势汹涌,按经验不避不行的那种。

    秦揽捏着程倦的手赶紧往后面的便利店跑,脚下不多时就已经能踩起水花,身上淋了许多水汽,半湿润的挂在身上。

    两人站在便利店外,雨水磅礴起来,砸的声音巨响,空中的湿气直接淹在两人的气息里。

    黏糊难受的感觉贴在身上,他们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还好躲得快。现在没办法复盘了——跟我再多呆会儿,我不牵你了。”秦揽识时务地松开手。

    程倦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不少,贴在脸上显得狼狈。

    但有些漫画里的那种狼狈美,惊心动魄的美感从寒漠的眼眶往外溢,秦揽再次咋舌,这不当明星真的是太可惜了。

    雨水从上往下,地面溅起的水花沾在程倦身上,小腿布料看着颜色加深泅湿。

    秦揽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你头发湿了,给你擦一下,免得感冒。”他翻身挡在程倦身前。

    这个动作把程倦抵在便利店的玻璃上,秦揽怕贴紧了他不舒服,脚下留了半步空间给程倦。

    秦揽抬手,程倦没闪没避,很放松的让秦揽碰触。

    粉色微卷的头发略带湿润,夹杂凉意滑在秦揽的掌心、手背。

    雨水有不少的砸在秦揽的后背上,他视若无睹,心无旁骛得给程倦擦头发。

    两人的气息混搅在一起,他们四周湿热一片,温度不知道怎么得不降反升,程倦燥热得扯扯衣领。

    目光落在秦揽背上,“进来点,你衣服湿了。”

    秦揽擦拭头发的动作只是僵了一下,“太近了你会难受吗?”再近就贴在一起了... ...

    手上的纸巾已经湿漉漉得不能再用了,秦揽低头又抽出一张干燥的纸巾,继续去拨弄程倦耳侧的头发,替他细细擦拭。

    程倦眸子颜色搅混了,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看了一会那雨水,哗啦啦的声音全砸在耳里。

    他抬起手拉了一把秦揽的腰,秦揽撞进他的怀里,脚下的不稳带动了全身,擦拭的动作因为惯性变成了撑在程倦耳边。

    突然的‘相拥’秦揽还没回过神,程倦的声音就在嘈杂的雨声里灌入他的耳中。

    “难受,但是可以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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