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人群观察区在第十街道后面,所以从周沉余家搬过去，还算近。
他们只在里面住了三天就被放回家了。
所谓的观察，其实很简单,就是看这三天他们有没有异常行为，有没有死亡,一开始只有心理测试通过,获得健康评价的才能回家,后来观察区的人发现……
就没几个人心理是健康的。
所以标准也一降再降，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心理问题,都让他们回家。
毕竟这里原本就是隔离区。
等周沉余和弟弟回到家里的时候,满屋子的消毒味道还很浓烈,她打开窗户透风，又打开电风扇。
上学的事情暂时搁置了，反正高一高二就会把高中所有的知识学完，高三也只是将以前的知识复习一遍罢了,所以在家里复习也是一样的。
在家里,弟弟起码在自己眼前，能放心些。
对面邻居家里贴了红标,他们家门口贴了黄标，上面的日子就是三天前。
红标代表这里有人去世,黄标代表是危险接触人群。
时间,也很简单，就是死人的时间。
这些标志就是提醒大家,近期不要进入这些危险区域。
“快去写作业吧，今天没有新菜，先吃着之前买的干粮。”
从物资区领来的物资大多数都是罐头，面包,饼干等可以存放多日的物资，就连水果也是水果罐头居多，当然，她冰箱里放着的菜和水果价格更高些，原本周沉余是不舍得的，但是她在医院工作，表现也很良好，每个月还有额外的奖金，算了一下，足够两人的饮食，在这里赚到的钱没有必要存起来，不如买点好吃的。
天天吃干粮和不新鲜的水果，也会影响到人的身体和心理健康。
“姐……”
“怎么了？”
“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轮到我们？”
以前是因为死的人都在外面，这里没有网络，电视也不会播报相关的新闻，实际上，就连那个电视台，也只是播放以前的老剧，而且都是一些宣扬真善美，正能量的电视剧。
除非人死在他们面前，否则，很难直观感受到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别多想，”
周沉余朝着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这么多人，哪能就这么被扔到这儿L不管了，就算他们不想管，这里的传染病，他们也不得不管，要不然迟早有一天，外面的人也会面临和我们一样的问题。”
周沉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又开口问道：“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周沉余：“什么奇怪？”
“除了一开始我们分了好几批进来的人，后面就再也没有送人进来过，难道外面就没有感染的人了吗？当时修建这个地方可是花了不少钱和时间的，”他虽然以前每天都在读书，但是自从碰到这事之后，每天想的可就不只是读书了，“如果还有其他感染者或者密切接触人群，他们为什么不送到这里来，我们这里的空房间多的是。”
周沉余一下愣住了。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答案是什么呢？
他们都是隔离区的人，没有人知道答案。
要么就是外面的世界出了什么差错，要么就是……
把他们这一万多人关在这里，已经可以控制住传染病了。
既然如此，外面就没有必要，冒着感染的风险进来研究他们身上的病毒。
“你想多了，你看这些人很多不是也都是自己想不开吗，别自己吓自己，社会哪有那么黑暗，小说看多了吧，这么多活人哪能说不管就不管？”
周沉余只好开导他，“而且，岑教授不是也自己住了进来，一直在医院研究吗？他是一个相当负责人的传染病医生，年纪这么大了，还愿意陪着我们一起，难道他这么宝贵的人才，外面也会放弃他吗？真有问题，岑教授第一个就被撤走了。”
周沉路只好点点头：“那，我们还要等多久？”
风小了些，周沉余看着摇摇晃晃的窗玻璃，以及玻璃上映照出自己憔悴的面容，叹了口气：“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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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嘘！”
她刚回到医院上班，就被同事张文武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地向自己问道：“听说你邻居死了？”
周沉余点点头：“怎么了？”
张文武环顾四周，彷佛有人跟踪他一般，观察了半天，才放心下来，压低声音对她道：“小点声！别被它听见了！”
“它是谁？”
“我要知道，还会这么心惊胆战吗？你邻居怎么死的，自杀还是发病死的？”
周沉余哭笑不得，“你说的不会是你之前一直提到的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鬼吧？”
“嘘！你怎么能说出来，万一被它发现我们两已经发现了怎么办！”
张文武今天三十岁，比她年长很多，叫她一声小周很正常，但他的精神显然不太正常。
刚进隔离区的时候，他可不是现在这个偷偷摸摸神经质的样子。
“别说那么多了，你邻居是不是病死的，你会不会被它盯上了？”
“我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有规定的，我没敢看尸体，不过，我已经去观察楼住了三天，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应该是不会被传染的，你可以放心。”
“你没发现自己被传染，未必你就没有被传染！”
张文武像是耗子一样佝偻着背，突然被身后的开门声吓到，他猛然躲到柜子旁边，用柜子遮住自己的身形，然后看向周沉余：“你怎么还不躲起来！”
周沉余叹了口气，说：“是宋姐，你别怕。”
张文武这才探出头，见推门进来的的确是隔壁科室的熟人，才松了口气，“小心点才能活下去！”
张文武虽然看起来精神状态堪忧，但是他只要没有轻生的想法，有活下去的意志，周沉余就放心了。
宋姐是跟着岑教授做传染病研究的，这次过来借点东西。
她已经对张文武的表现见怪不怪了，拿了东西原本要走，却被周沉余叫住了。
“有事？”
“我，我想见一见岑教授，可以吗？”
宋姐微微皱眉，“来吧。”
周沉余跟着宋姐到了传染科，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岑教授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看手上的资料，见宋姐回来了，便让她去电脑上先处理一些资料。
岑教授今年68岁，家里有两个女儿L，一个儿L子，这三个孩子又组建了各自的家庭，可以说家庭美满，生活幸福。
但他无论是不是自愿，既然来碰了这个病，就也要进隔离的名单。
周沉余咳嗽几声，“岑教授，我方便问您几个问题吗？”
岑教授抬头扫了她一眼，“是小周啊。”
医院的人员不多，比不上外面的大医院，再加上死的人也多，大家互相之间也会帮忙处理一些能处理的病人，所以互相之间都认识。
“你说吧。”
“我想问问，传染病的研究进度怎么样了……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已经一年了，我们没有一点头绪吗？起码应该知道是不是病毒引起的吧？”
岑教授取下眼镜，叹了口气，“如果能解剖尸体，或许能获得更多的信息，如果能研究尸体，也不至于这么困难。”
“以前不是解剖过吗？”
周沉余不理解。
“是的，但是……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
一开始岑教授和宋姐等传染科的人，对这个疾病相关的信息是守口如瓶，不会向任何一个人透露，周沉余的上司之前也去问过他们，但是后来就死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问，岑教授就愿意说出这些自己从未听过的内容。
“你是医院里的人，你应该明白，这些信息，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出去宣扬，会引起恐慌。”岑教授叮嘱了几句，显然是看她可靠，但同时，可能也是他想找一个人倾诉。
宋姐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无法和她重复倾诉。
他或许也想找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但是却还算可靠的人说出心中的郁结。
周沉余点头保证：“您放心，我不会随便说出去的，我明白，还没查清楚之前就说出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可能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
“没错，你刚才问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为什么不能解剖，因为解剖过尸体的人，都死了。”
“什么？是因为尸体的传染性更高吗？那如果有防护意识，应该没问题吧？”
“无论防护的多么严密，”
岑教授咳嗽几声，才道：“都会死，我最看好的学生，我没拦住他，事实证明，我们连怎么传染的都没弄清楚，又怎么能确保能安全接触尸体进行解剖呢？”
周沉余想了想，又道：“虽然现在不能进行解剖，但是以前的解剖资料总有吧？那些人是解剖完尸体，立刻死亡的吗？”
“当然不是，所以，他们是有机会留下解剖的资料的。”
“那些资料有用吗？”
岑教授苦笑一声：“那些资料，都被销毁了。”
周沉余更不能理解了：“为什么……？”
这不是那些医学者用生命换回来的资料吗？
“因为看过资料的人，也死了。”
岑教授苦笑一声，抬头用老花眼睛看着这位年轻的后辈，“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查不出来了吗？”
“看过资料就会死？怎么可能，难道资料上也有病毒吗？谁会这么做？”
周沉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翻开盖子，按下接听：“喂，我是周沉余，是的……什么……？”
“我明白了，我这就马上过来！”
岑教授看向她：“怎么了？”
“总负责办门口有很多人聚集闹事，听说受伤的人不少，还有人放火！情况还不清楚，我先和救护车过去。”
岑教授脸色一变：“等等，叫小宋和你一起去，如果真是暴乱，你们人手也不够，对了，你们去现场也要小心，他们不会顾及你们的身份，哪怕你们是医务人员，也可能受伤。”
“没事，旁边就是公共安全管理局，有警察在应该很快能控制住局面。”
岑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叮嘱道：“这次的情况未必和上次暴乱一样，你们一定要小心，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
“局长已经死了。”
为了研究传染病的传播途径和人群，所有的死亡人员在岑教授这里都有备案，宋姐会将这些名单和资料更新整理，做好分类。
所以，局长的死不会上电视，但是总有人知道。
难怪……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