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采 作品

第52章 第 52 章

    晚间吃饭的时候, 只剩下三个人。

    谭建不在家,整个饭厅都冷清起来,且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不想吃饭。

    杨蓁不想吃饭, 项宜多多少少是理解的, 毕竟她心里只思念着谭建, 哪有心思吃饭?

    但那位大爷也不太想吃?

    不过项宜一时间顾不上他,只能哄着杨蓁多少吃一些,别等到谭建回了家,发现自己的新娘子都饿瘦了。

    她只顾着杨蓁,谭廷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

    待旁人,她总是细致周道,体贴入微, 就好似七巧玲珑心一般, 但到了他这里, 不知怎么还不如旁人的一半。

    谭廷又想到今日自己早早地回了家,却在门前听到的她的答案。

    他默默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中,她见了,这才也给他夹了两道。

    谭廷见了, 心下叹气道罢了。

    她不是弟妹那般直来直去的性子, 且从前都是他做的不好, 他又能指望什么更多的呢?

    只是他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们有了孩子, 她会不会同他更亲近几分了?

    今日,是逢五的日子了。

    ... ...

    谭廷晚间早早地回了房中。

    项宜见他回来了, 便想到给他做的小印做的着急, 便同他道。

    “大爷可否把小印拿回来, 我再细细地雕琢一下边角。”

    这话说得谭廷心下一暖, 那小印已经做的很好了, 但她还想要为他精益求精。

    “会否累着眼睛?”他轻声问。

    项宜道不会,“是近来又学到了新的技法,恰能用在那只小印上面,我也试一试。”

    谭廷小小呛了一下。

    原来不是为了他,是为了精进技法... ...

    他不说话了,默然洗漱了一番,坐到了床上看书。

    项宜看着早早坐到床上的男人,又确定了一下时辰。

    这会儿距离平日歇下的时辰,还有好一段时候。

    项宜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今日是逢五的日子了。

    清崡那一次秋照苑送来了熏香,她照着赵氏的吩咐做了,但他却惊到了似得,拉起她的衣裳说不要那样,他们在离开清崡之前先不要孩子。

    之后便上了路,船舱里不似宅院厢房,诸多不便,逢五的日子也消停下来。

    现今到了京城,又到了逢五的日子了。

    项宜见他早早地上了床看书,自然就明白了过来,也放下手头的事情,洗漱了一番上了床。

    谭廷悄悄打量了一下妻子。

    他不禁也想到了上一次熏香的事情。

    若她仍旧那般不情愿,不想与他亲近,却又不得不那样做,他是不会勉强她了。

    但她今日神色如常,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悄然看了过来。

    静悄悄的帐子里,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帐外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震落了两人轻微的僵硬。

    谭廷目光坦然落在了妻子身上。

    她今日只着了一件米白色的中衣,钗环已经散了,但乌黑光泽的青丝也半散了下来,落在她纤薄的脊背和肩头。

    她在他的目光里轻轻垂了垂头,白皙细长的脖颈从衣领处完全露了出来。

    帐外的小灯明亮了一时。

    项宜微有些赧色地小声道了一句。

    “大爷把帐外的灯压暗些吧。”

    嗓音去了三分冷清,越发显得温软起来。

    谭廷心下止不住快跳了一下,立时照着她说得,压下了过亮的灯火。

    ... ...

    帐中,湿热之气像温泉水一样灌满了整个帐子。

    项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掉进了滚烫的沸水里,男人胸膛的炙热将人化在水中。

    从前他们便是这般事情,也多少隔着些什么,没有更多的腿与臂的纠缠。

    项宜却被他完全托起了后背,他托着她贴近,滚烫的胸膛压下她,将两人之间最后的空气挤压殆尽。

    帐内的气息越发湿热,没有熏香的房中也似有浓重惑人的香气流转。

    项宜已无一丝力气抵挡,她气喘不断,眼眸间凝满了湿漉漉的水汽。

    半晌,他额头间的汗珠滴答落下来,也渐渐停止了下来。

    项宜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正想着如何撑着自己起身去洗漱一番,不想他的大掌再次落在了她的腰间。

    而他并非是似上次那般,抱起她去浴房洗净,而是又俯身探了过来。

    这?!

    项宜止不住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她过于震惊的神色,才让男人稍稍停了一下。

    “宜珍怎么了?”

    项宜难以直白讲出来,只能问他。

    “大爷......不歇下吗?”

    对于这个问题,男人思考了一下,询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要不明日再... ...?”

    明日?!

    项宜禁不住脱口而出。

    “明日并非逢五的日子... ...”

    是了,除了赵氏送熏香的那次之外,他们都是在逢五的日子里才有这样的亲密。

    谭廷听了,清了一下嗓子,闷闷看了妻子一眼。

    “宜珍,我们要孩子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项宜神思一晃。

    然而思绪未落,他已轻按了她的手在耳边,俯身再次压了下来。

    ... ...

    到了后面,项宜早已分不清时辰了。

    帐子外被他压灭多的小灯似乎又亮了起来,项宜迷迷糊糊地咬了唇又松开,额边的细汗交汇成流,又与他颌边落下的汗水交混滑落锦被之中。

    谭廷轻轻看着臂膀里的妻子。

    她脸色红彤彤的,眼中是细碎的水光。

    鼻尖凝了小小的汗珠。

    而她的唇色从未有如此鲜艳水润的时候,此刻被她轻咬之后又立刻充满红润,似浸在糖水里的樱桃。

    谭廷一时看晃了眼,止不住低下头去,唇角到了她红润的唇边。

    帐中湿热之气包裹着两人。

    只是即便亲密如斯,两人也从未有过唇舌相交的时候,就是连轻轻一触也从未有过。

    当下男人甫一靠近她唇边,项宜下意识侧过了头去。

    两人皆是一怔。

    被湿热挤至边缘的冷清空气,骤然翻了个身,从两人唇间的空隙里穿了过去。

    她是太累了吗?

    谭廷愣愣看了妻子几息,没有再强求地靠近她的唇,只是动作放轻又加快了些许。

    又过了一阵,帐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谭廷直接抱了妻子去了浴房。

    谭廷早就吩咐人准备了大桶的水,直接将妻子抱到了浴桶之中。

    只是木桶算不得大,谭廷转身也踏进来,便有些许拥挤。

    项宜再不习惯这样与他在非是床榻的地方相对,匆忙洗了一下身上,便撑着发软的身子要离开。

    谭廷见她这就要走还愣了一下。

    不想下一息,项宜脚下一滑,没走成反而落在了男人臂弯里。

    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水花被掀起又落下来,挂在项宜脸上。

    谭廷难得见妻子这般窘迫中带着些许慌乱的时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轻轻抬手,擦掉她眉边、鼻尖的水珠。

    唇上也挂了一滴。

    他指尖向下,拭去那水珠的同时,亦渐渐低头再次靠近了那唇畔。

    他想,亲吻在夫妻之间本该是寻常吧。

    她方才,应该只是有些累了。

    然而他再次靠近,却看到妻子再次避开了他的唇。

    浴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谭廷怔住,她已匆忙从他怀中抽身,快步离开了。

    只剩下怀中空空荡荡的风。

    ... ...

    翌日,书房里点了安神香。

    但安神香的作用显然并不显著,谭廷坐在书案前,还止不住想起昨晚她两次的避开,也想起了弟妹问她思念一个人的问题,她回答的那句“不曾”。

    选官的事情还没有落定,谭廷此番正式入仕的第一个官职,关乎甚多,这两日便有族中官员来信与他商议此事。

    本是一件颇为紧要的事情,但谭廷莫名地一时间没有心情细论此事。

    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但还是思绪忍不住飘飞。

    也许还是因为他之前做的不好,冷落了她太久了... ...

    谭建去了薄云书院也有几日了。

    他想起当时欲将项寓也送去薄云书院读书,他们姐弟却没有答应的事情。

    不晓得他们姐弟到底是如何考量。

    她应该不至于拒绝了他的帮助,让项寓自己去薄云书院应考吧?

    他们夫妻虽比不得旁人亲近,但还不止于此疏离。

    谭廷想着,等谭建回来,再问一问书院情况,还是将项寓也送过去的好。

    从前是他做的不好,但如今他与他们姐弟之间也该亲近一些了。

    念着妻子,谭廷思绪又散了多时,才慢慢回了神,落到了书案上的事情里。

    ... ...

    京畿,薄云书院。

    谭建连着两日留在此地,到了第三日已经完全按捺不住要赶回家的心情了。

    但他这边辞了书院山长要走,去发现书院外面不知何时堵得水泄不通。

    谭建下不去山,问了一句才晓得,今日竟然是薄云书院春考放榜的时刻。

    薄云书院专门给寒门出身的普通学子留了进院读书的名额,需要这些有真本事的学子通过考试才能进来。

    谭建这等有优待的世家子,也禁不住佩服前来应考的各地书生。

    他不由向那大红榜上看了几眼,那都是考中的寒门书生的名字。

    名单不长,几眼就看到了尾,大多的人还是落了榜,但也有少部分人榜上有名。

    只是谭建这么向下看了几眼,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揉了一下眼睛又看了一遍,不敢相信地又叫了身边的小厮帮着他也确认了一遍,不由地咽了口吐沫。

    “项寓?!寓哥儿也来薄云书院了?怎么还是自己考进来的?!”

    他之前听大哥的意思,原本好似是想让项寓与他一起来薄云书院读书的,不知道后来怎么,项寓就没有一起前来。

    他还纳闷呢,却没想到项寓自己来了书院应考,名次虽然靠后了些,但他还真就考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谭建的声音太大,有人闻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人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转头就要走。

    谭建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寓哥儿?!果真是你!”

    项寓此次中了薄云书院的春考,刚要回家告诉项宁,再写信告诉长姐,就见到了谭建。

    他并不想跟谭家人有什么理会,见了谭建也只不失礼数地拱了拱手便罢了。

    但谭建却拦着他不让他走。

    “你怎么自己来考了?嫂子她知道吗?”

    他说着,又叫了项寓,“正好我要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嫂子知道你考上一定很高兴。”

    他这么一说,项寓怔了一下。

    “谭二爷是说,我长姐也来了京城?”

    谭建连忙说是,将大哥专程带着大嫂在身边行船北上的事情说了。

    项寓听见着实愣了一阵。

    没想到那位谭家大爷还真就把他姐姐带在了身边。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以前不是恨不能十年也不回家吗?不就是看不上他们寒门出身的人吗?

    这又怎么变了?

    项寓不想与谭建多言,只道自己晓得了,之后会去京城寻自己长姐。

    但谭建还在诧异,“你、你不跟我去京里住几日吗?”

    他问了,项寓也只是摇头,冷淡地谢了他的好意,转身就没入了人潮里面。

    他一走,谭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敢再纠缠这位连他大哥都敢怼的小祖宗,连忙回京城去了。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项寓自己来应考呢?

    ... ...

    京城。

    谭廷从书房回到正院的时候,看到妻子正在院中浇花。

    见他来了,还是那句“大爷回来了”。

    若不是昨晚她两次的避开,谭廷听见她说这句,还总觉得心里暖暖的,可如今听了,只觉得心里闷闷。

    平日里的举动她没有任何异常,就连床榻上也没有任何奇怪,但却在某些亲密的时刻,突然就避开了。

    谭廷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问她,又或者该说什么。

    却听见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接着脚步声到了安静的院门口。

    杨蓁在外面喊了一声。

    “大哥大嫂,二爷回来了!”

    弟妹看到弟弟回来,眼睛里都是光亮,明明那是个不中用的东西罢了,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香饽饽似得。

    谭建也高兴的不得了,手下紧紧拉着杨蓁的手。

    两人过来跟谭廷和项宜行礼。

    谭廷浅问了两句拜访书院的情况,他一一回了,谭廷点了点头。

    不想这时,他忽然转向项宜说了一句。

    “大嫂,我看到寓哥儿了。寓哥儿可真争气,中上了薄云书院的春考,榜上有名呢!”

    项宜忽然就听到了弟弟的消息。

    她愣了一下,旋即嘴角止不住地翘了上去。

    “当真?”

    “当真!我亲眼看到的,还见到了寓哥儿,”谭建摸了一下鼻子,“就是他不肯随我一道进京。”

    项宜让谭建不必介意,想到弟弟小小年纪竟然考中了薄云书院,还禁不住地打心里高兴。

    但下一息,却留意到一旁一个震惊疑问的眼神。

    谭廷看着妻子,直接沉默了起来。

    她还真就拒绝了他的相帮,是让项寓自己去薄云书院应考了?

    谭廷心下突然发涩得一疼。

    项宜也察觉了什么不妥,不安地向他看了过来。

    她觉得她可能要解释一下,比如寓哥儿是自己立志要来应考,也是他青舟书院的先生们带着过来的,但莫名地,又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她一时没有说话,但谭廷也没有就那般问下去,只是沉默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闷声转身去了书房。

    项宜脚下不由地跟了他两步,但又在他真的要离开的脚步里,又停了下来。

    ... ...

    谭建一回家,整个谭氏老宅就热闹了起来。

    但杨蓁也到了回门的日子,这下盼来了谭建,高高兴兴地带着谭建回了忠庆伯府。

    他们要先回新娘子娘家,再去拜见林家的姑母。

    不过谭廷和项宜却不同,第二日,谭廷便带着项宜去了林府。

    夫妻二人这两日连平日里一半的话都没有了。

    不过到了林府之前,谭廷轻轻看了妻子一阵,还是嘱咐了她一些林家的事宜。

    然后又轻声道了一句,“... ...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你便让人传话给正吉,我总是在的。”

    林大夫人威重,是杀伐果决的性子,在世家里颇有名气,项宜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已经想好了那位林大夫人,约莫不会对她有什么亲近的态度。

    当下听着谭廷这般说,心下止不住微缓,“多谢大爷。”

    只是她进了林府,与谭廷分开之后,到了林大夫人院中,一坐半个时辰,却根本连大夫人的人影,都没见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