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九殿 作品

第100章 番外六

    指腹的触觉被放大, 隔一层细羊『毛』衬衣,年轻猎人劲腰窄瘦,韧如修竹, 没有一丝赘肉, 腹直肌与腹外斜肌紧实排列……仿佛是在触『摸』一头猎豹,华美的皮『毛』下,饱满的肌肉群蕴藏十足危险的野。

    人在尴尬到一定程度时, 大脑反而会放空。

    仇薄灯呆呆地,一片茫然, 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在两人间……

    为距离太近, 格外清楚,格外显。

    仇薄灯一下弹起。

    连滚带翻, 打年轻猎人身上逃开,整个人烫得都不用上窑烤, 就成了红釉瓷胎,磕磕绊绊:“你……”

    滚得太快, 险些一头撞到床里边的雪墙。

    年轻猎人一伸手,将拦下来。

    后背撞上男人样肌肉强韧的胳膊,仇薄灯直接打床上蹦起来,就活像只冷不丁被洒进热油锅的冰虾, 从头到脚都被炸红了, 前所未有的活蹦『乱』跳, 赤足踩在床尾, 不敢往年轻猎人那边看一眼。

    抱住枕头,死死挡在脸前:“你、你你快出去!”

    急羞,快窘出魂了。

    “快出去!”

    窣窣衣料摩擦声,与嘎吱开门声, 仇薄灯几乎将枕套挠出破洞来,脸烫得直冒蒸汽,直到木门被关上,站了一会儿,才僵硬地将挡在脸前的枕头挪开一点……屋子里没人,猎人出去了。

    天呐天呐——

    怎么会有这种事?!那伙,也太太太太太……好吧,也有一定责任,毕竟是这个时间点,可是、可是不是女孩子啊!

    仇薄灯崩溃至极,将脸砸进蓬松的枕头,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投胎。

    这让接下来怎么再在这里待着啊?

    等到图勒巫师回来,看见的就是少年坐在床沿,抱着枕头,茸茸的脑袋全埋进枕头,白皙秀气的脚,光着踩在地面,莹润的脚趾深深陷进深棕的熊皮。

    听到人进来。

    仇薄灯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深了。

    窒息死算了!

    这一辈子很短,换个洲开始还来得及。

    枕头角被轻轻拉了一下。

    仇薄灯死命揪紧,宁愿憋死,也不肯抬头。

    僵持片刻,年轻猎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大概是向道歉。

    见没反应,以为还在生气,年轻猎人复了一遍……别说别说别说别说啊啊啊——这伙不知道什么叫越提越尴尬吗?

    在年轻猎人道歉第遍时,仇薄灯崩溃地将枕头一把按到脸上。

    “去煮粥!!!”

    “你……”

    “住口!”仇薄灯气势汹汹。

    汹汹完,一把捂住脸,连耳朵带指尖都在冒烟。

    图勒巫师抱住枕头,起身,听地去切肉,煮粥。

    越听,仇薄灯越尴尬。

    雪屋不大,另一个人一旦回来,不论做什么,再小的静都格外具有存在。切肉干脆利落的砧刀声,洗水车前、慈姑、紫堇的声音……仇薄灯这几天习惯了看生火煮饭,如今不用看,脑海里都能浮现出的一举一。

    木柴噼啪变大……

    俯身弯腰添了柴。

    铁刃擦过木头……

    以刀刮过砧板,将切好的食材加进锅。

    咕噜咕噜,山雪沸腾,白汽氤氲,炉火熊熊。

    各种各样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越不想去想,年轻猎人的身影越清晰。羞耻、窘迫、难为情等种种情绪,简直就像那些切好的食材,一股脑儿,也加进铜锅里煮沸,滚开……打里到外,烧个透。

    不行,越呆坐着越尴尬。

    雪原的米粥与原的米粥不,

    真听

    不行,越想越尴尬。

    仇薄灯用力『揉』『揉』了热得能烫生煎的脸颊,拼命告诉自己:一个意外!!!就是一个意外!

    放下手,仇薄灯硬着头皮,去拿放在矮案边的兽皮,假装继续研究余下的空白雪墙该怎么装点。

    众所周知,尴尬这种事,是很玄学的……

    只要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

    小少爷刚一将以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故作镇定,背对某人,拿着兽皮对雪墙比比划划,图勒巫师的视线便落到身上。

    按照仇薄灯的规划,雪屋拱顶要设计一个能自由收卷的『毛』皮顶,白天光线太强亦或者打算小憩时拉过去,让光线变得朦胧。光线弱或天阴时拉开,让阳光自由穿雪照落,保持屋子的亮。

    不过,拱顶的设计图,仇薄灯刚刚画好,还没来得及找卓娜阿姆做。

    屋顶还是一片透光极强的雪砖。

    天光斜落下来,将恰巧站在左侧的仇薄灯整个罩住。一个人流落雪原,没有衣物,这几天穿的都是图勒巫师的衣服……一件牧民常穿的长袖羊『毛』衬衣,袖口领口嵌有五彩绳、窄豹皮,对于体格高大的猎人来说刚刚好,套在少年身上,便显得空『荡』『荡』的。

    踮起脚,拿块豹皮,在墙上笔划。

    宽松的袖口滑落。

    金尘纷飞。

    光线将米白的布料照得透亮,大片的亮影透出如生雪兰的线条,伶仃,秀美。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发丝边沿、末端,泛起细细的,瑰丽的光。仿佛是天真浪漫的圣子,在认真擦拭神龛。

    衬衣过于宽大,套在身上一直垂到小腿弯,便在腰间系了条细绳。

    光在绳处弯曲,凹陷,陡然落下。

    最终亲吻过纤瘦的踝骨,湮灭在踩在深棕熊皮上的足底,化作一弯浅浅泽光。

    少年忙来忙去的,像一只被叼回巢『穴』,审美挑剔的小猫,接受了来自豹子的投喂,还在夜晚时和豹子睡在一个窝。如今正咬起一块一块皮『毛』,费力地拖啊拖,拖到它想要的位置。

    好把这个巢装饰得好看,合心意一点。

    只是相对于大型猫科猛兽而言,它未免太小了。

    够不着巢『穴』的顶端。

    让伴侣单独干装饰巢『穴』的活,绝对不是任何求偶雄该做的事。

    将煮好的粥放到一边的脚架上,图勒巫师踩着厚厚的毯子,走向仇薄灯。生得高大,行起来却十分敏捷,就如所有大型猫科物都能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

    仇薄灯正踮起脚,试着将挑出来的兽皮摆上去,看看效果如何。

    背后忽然伸过一只手。

    冷不丁将兽皮拿走。

    仇薄灯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背后的人反应很快,结实有力的胳膊横过来,揽住。

    与昨晚打盹时被抱起来不,这一次,直接整个儿落进年轻猎人怀里。贴上属于游牧部族成年男的强健身躯,隔两层羊『毛』布料,都能觉到对方每一块肌肉,都极具爆//发力,都带着不容忽视的热意。

    仇薄灯猛地回头:“你!”

    年轻猎人一手揽住的腰,一手将那块兽皮放到要的位置。

    闻声侧首看,唇薄眸浅,神情茫然,不白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迟疑片刻,似乎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的意思,把兽皮放错位置了,将兽皮拿下来,碰了碰的指尖——这几天,们一起墙面钉上皮『毛』,不太懂仇薄灯的意思时,就会这么问。

    “……”

    仇薄灯含羞带怒,奋力瞪了一眼。

    谁说这个啊!

    好不容易,刚把先前那尴尬得要命的意外事故,硬生生压到脑海底端,这下可好,这人一来,顿时将它刨了出来。

    “放开!”

    少年的语气凶巴巴的。

    眸不知是怒还是羞,水光漾漾。

    横在身前的手臂纹丝不,年轻猎人的视线落在脸上。

    压根就没去分辨对方什么神情,仇薄灯快要被羞耻和卷土来的尴尬淹没了,千娇万宠宠出来的少爷脾气原形毕『露』,什么客,什么救命恩,什么礼仪,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一巴掌拍在猎人手背上。

    声音清脆。

    被用力拍了一下,图勒巫师下意识松开后,退后一步。

    拎着兽皮,站在墙角,抿着唇,久久不。

    仇薄灯羞恼交加,埋头到矮案边坐下,过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背后出奇的安静,似乎某人被拍了一下后,就站在那边,没再过。

    ……生、生气了?

    仇薄灯有点不安。

    这几天都没看过有人来找,这伙一个人住,还住这么僻远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蛮正常的……早上的事,只是个意外。刚刚也只是想过去帮,好像是真的有点过分……

    屋子越安静,越过意不去。

    可脸上的热意未退,现在怎么没勇气,回头去看某人。

    如坐针毡片刻,完全没有和人道歉经验的小少爷,伸手去拿搁在铜锅边沿的汤勺,想替年轻猎人把盛粥的活做了。

    ……一起吃饭吧,别生气了。

    手刚刚伸出,年轻猎人就过来了。

    先仇薄灯一步,拿走了汤勺,将煮得恰到好处的米粥盛进白石碗里。雪原部族饮食以肉类的“红食”和『奶』类的“白食”为,米汤虽有,但较少,一般将黍米炒成干脆的炒米,搭配热乎的『奶』茶食用。

    仇薄灯不习惯雪原的饮食,便将肉汤加入粳米,与一些清甜的茎块一起熬煮。

    也不知道天寒地冻,都上哪找的那些根茎果。

    年轻猎人盛好一碗,推到仇薄灯手边。

    并轻轻碰了碰的手背。

    是请求和好的讯号。

    ——大猫知道你生气了,尽管它自己也还十分委屈,但怕你真的就不理它了。于是无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在你身边,拿尾巴偷偷地、试探地碰碰你,笨拙地讨好你。

    “真是的……”仇薄灯低着头,小声咕哝。

    将白石碗推过去,将勺子塞进某人手里……要出去打猎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