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天光未亮,我便已经被迎入了车内,监察官01絮絮叨叨地和我讲着和我打配合的监察官有谁,我们需要卡着元老院轮换会议的哪个流程间隙离席,要混入何处,又要怎么样接触手环与中心控制室的连接。

她的声音不停,我却忍不住看向窗外的风景。

半空轨道悬于奇形怪状的楼中,白日看起来温馨和谐的建筑物在着似夜非夜的时刻显出了狰狞的怪状来。红红紫紫蓝蓝的灯光像是染了色的雾或者是烟,一团团聚拢在各处,荧光的指示灯此刻是晦暗的,天空似乎下起了微雨,那些雨丝映照着光坠落着。

为了能有更多交流的时间,也为了能尽可能避开其他参与轮换投票的人的耳目,车子歪歪扭扭的,尽往那些有些破败的小道或是朴素的民居处开。途中我看见好几处连接有问题,闪烁着错误待维修信号的桥梁,也看见着凌晨的细碎雨幕中,一辆辆巨大的清洁车或是能源车路过。

我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下车窗,凉意从指尖刺激骨头里。

当车子经停在红灯前时,我才发觉许久没有人说话了。宽阔的车内没有点任何灯光,只有马路上的指示灯与荧光斑马线闪烁着映入了车内,照得人一阵眼花缭乱。

也就在这时,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沙沙晃动的声音。下一秒,我看见除了季时川外的人都不约而同拿出了药剂盒,取出了药吞下了,他们明明长得并不相似,可这动作却整齐划一得可怕。

季时川笑了起来,道:“你要是好奇,也可以要一点。”

监察官01冷着脸道:“别开这种玩笑,她没有看过医生,不可以随便服药。”

“我没那么好奇。”我顿了下,又道:“因为我见过很多。”

药物、尼古丁、酒精、性、□□……它们给人一种切实的依赖性,谁能离开它们这些好朋友呢?在一个连父母都无法依赖的世界,居然可以有这么多可以依赖的东西。

在一轮又一轮的讨论之中,很快,天越来越亮,暗色的天空上有了几分苍灰。很快的,我远远看见那一大片连绵漂亮的建筑,一如既往华丽威严。

上次,差点死在这里。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监察官们在即将抵达前停在了一个路口,看见他们下了车聚拢了起来说着什么。我有些无聊,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之中却愈发感到些好奇。

于是我降下了车窗,探头去听。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可惜声音我却听得也不清楚,只能隐约听见“宣誓”之类的,我想他们或许是念一些宣誓词之类的。

在他们即将上车时,我掐灭了烟,却没有看他们,只是在发呆。

“各位,戴上无线装置,检视仪器状态。”

监察官01道。

她说完,我将小小一团的东西黏到了耳后的骨头上,很快的,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临时行动小组成员如下:监察官01,监察官02,监察官03,监察官05,陈之微,现再重复一次,行动中出现任何牺牲都是理所应当的。意外、牺牲、失败、损失都是无可避免的,凡因此产生过大情绪波动导致损失扩大的人理应承受部分责任。切记:如身体机能与精神状态在行动中面临不可逆的损伤时,结束行动后必须接受精神科检查。”

“请各位监察官牢记监察官联盟守则第一条:为了更多人。”

很快的,耳机里传来了其他监察官重复守则的声音。

我觉得我大概明白他们大多要吃药了,也大概明白季时川为什么屡屡做出出格的事情,却总是只有停职停薪这种近乎包庇的惩罚了。

监察官01又道:“现重复确认流程,有异议者请立刻提出。”

我道:“我有异议。”

监察官01看向我。

我道:“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说一下这句台词。”

监察官01又抱着手臂看我,像个严厉的教师,我不说话了。季时川在一旁看我,我努力不让自己与他对视,因为我知道我会笑。而现在,再露一次洋相,我一定会被打的。

“监察官02、监察官05、陈之微,你们三人会分别在三次投票的间隙离席,监察官联盟下设的技术队会辅助你们。前提是你们必须占领控制点,给他们通过的权限。三次间隙分别是:9-12席轮换投票的时间,5-8席轮换投票,2-4席轮换投票。”季时川手指点了下终端,督政宫内部的地图便骤然打开,大礼堂左右翼二楼也标注了四个红点。他分别指了指三个点,三条不同颜色的路线也标注出来,“由于是分别占点解除控制权限,所以一定要按照我们推演出来的时间避开巡逻队。”

在三次投票结束后,最后的前三席会分别进行演讲,投票数第一的人当选督政官,二三席也会重新按照投票来排席。

在几轮会议当中,这个地图拿到手后,却并没有能制定出来完美的计划。

因为即便有了地图,却并不能十分保证有没有被动手脚,动了多少手脚。所以除却了地图标注的内部人员巡逻班次外,监察官联盟根据过往经验还有内部结构重新推演了一遍控制室的方位与人手分配。而监察官01会在接下来的轮换会议当中,会尽可能运用可以联系的资源来帮助季时川的指挥。

我盯着地图的几条路线,思考了下,道:“我有一个问题,小队们并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怎么辅助我们?如果知道的话,那我们这不就不算保密了吗?”

监察官01:“你——”

“组长,姐,老大,让我解释!她还是个孩子!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季时川阻拦住了监察官01露出班主任似的神情,看着我道:“他们不用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完成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就可以,就像你在上班,你也不知道你老板什么意思,但你还是去上班了,因为你司雇你在。”

我:“……”

我比了个OK表示明白。

季时川又道:“记住全程开启执法记录仪拿到证据,尤其是控制室周边信号室较多,所以请一定开启三端同步。一旦感觉到不对,立刻三端传输给彼此留存证据,启动自毁。即便经过喀左尔多次示范原理,确认了只要三个分控制室权限关闭,总控制室就无法生效,但我们不能冒险,所以……在最终轮换的时间里,我会申请离席前往总控制室。”

“为了更多人,加油。”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我,“尤其是你。”

我道:“没事,勇敢的人先草世界,要不死,要不远大前程,我都懂。”

“不,我不是让你小心。”季时川的手指很轻地拍了下我的肩膀,黑灰的眼睛垂着,好几秒,他才道:“做出你想做的选择就可以,没有一定要成功的事。”

我有些尴尬地握着他的手扔开,“别这样,上班呢。”

季时川:“……”

监察官01倒是笑了声,几秒后,她有着细纹的眼睛里有着个近乎温和的笑。她望着我,好一会儿才道:“陈之微,我们都是从那些大家叫下城区的地方升入监察官联盟的,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穷人、疯子、混蛋、无赖以及蠢货。”

她也拍了下我的肩膀,道:“我们经常失败,就像质询会那次,所以不用有这么大压力。”

我道:“谢谢,我好多了。”

季时川眨了下眼睛,“那我呢?我也安慰你了。”

“行了别恶心人了。”监察官01神色凛然,“时间差不多了,各自就位,上各自的车,准备入场。”

苍色的天空逐渐有了些暖融融的色调,慢慢的,被云层铺得严严实实的天空也被阳光刺破,露出了不少空隙来。湿润而冷的风在此刻也终于变得干燥起来,一辆辆车从远处驶向了督政宫,卫兵也早早列阵。

不多时,督政宫的大门打开,最先蜂拥而入的是彻夜守候着的媒体们。花束、雕像、古董位于路径两方。卫兵站得笔直,卫兵之后是拥挤的媒体,无数悬浮摄像头对准了路径正中央的红毯之上,督政宫上方无数艘机艇盘旋。

“距离元老院轮换仪式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最先入场的人是六城城区的众议会议长达尔塔·史密斯!达尔塔先生在上一届轮换会议之中将最后的票给了第二席郁家,请问今年您认为谁更适合成为督政官呢?”

“一城中心城城区警部调查局组长罗伊娜·约翰女士紧跟其后,据悉,她今年上半年在一城政绩非凡,破了著名的木雕杀人连环案的同时剿灭了多起违法兜售药物的案子。请问罗伊娜女士在此刻将投票给谁?”

“陈之微女士的车似乎已经停下,这位堪称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政客如今混得风生水起。用几乎不到半年的时间从十二城的钢厂厂工一路升到了秘书长,期间多次引发舆论。有人质疑她的晋升来路不正,有人认为她在元老院、财团、监察官联盟内部皆有不正常的关系往来,备受关注的她在今年的述职会议上还拿到了本届述职最低的权重评分,如今还陷入了与反叛军头目有亲缘关系的传闻当中。”

……

无数闪光灯之下, 众多媒体蜂拥过来采访着入场的政客要员。当司机将车停好, 钟雨拉开车门后,无数闪光灯再次闪烁起来,宛若蝇群的镜头对准了我,一连串的追问也紧跟而来。

我有点破防,我可听到你们刚刚都是怎么吹捧别人的!怎么到我了,就报忧不报喜啊!而且还要当着我的面说我靠睡觉上位,说我没有能力,说我和反贼有血缘关系!虽然是真的,但不代表可以说出来!

“请问陈之微女士,您对您明年有什么展望吗?”

一个媒体问我。

我道:“还活着。”

“您真幽默。”媒体皮笑肉不笑,又道:“那今年轮换会议中,您认为谁最有可能成为督政官呢?”

我道:“先排除马基尼吧,她给我的法案打了很低的分数。”

“作为一个政客,记仇是不好的。”

媒体眯着眼,我听见身旁的钟雨轻声道:“捕真的。”

我挑眉,望向她胸口的胸牌,这才注意到logo,我真服了,我每天忙着跟这帮天龙人斗法,时不时还要被你们捕真的人踹一脚,烦不烦啊!最好别给我找到机会!

“啊,原来你是捕真的。”我恍然大悟,“我一个恶作剧,你们现在还在持续围攻我呢,我个人认为,媒体也不该那么记仇。”

我对她又笑了下,“我现在有惹怒吗?那不好意思,别记仇哦。”

镜头闪烁得更快了,我听见一阵起哄声。

她显然咬住了我,立刻反击道:“恼羞成怒只让陈之微女士显得很心胸狭隘啊,这样可不好,我们这些记者也只是普通人,这难道是议长对民众该有的态度吗?”

起哄声更甚。

烦死了,我等会儿还要当特工呢!你烦不烦!

“咳咳咳——”我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伸手一搭靠在了钟雨肩膀上,钟雨立刻扶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露出要吐了的表情,踉跄要倒向记者,她立刻瞪大眼,尖叫着后退。我捂着嘴,虚弱道:“我只是个经历了暗杀还在养伤的病人,难道你对病人的态度就是这样吗?我只是车祸,又没有传染病,你在歧视我吗?”

周遭的起哄声更大,有几辆车停在附近,我看见一些政客要员毫无美感地探头看我热闹。甚至还有个参加会议的人举了联邦旗为我加油。

那记者愣了下,咬住了牙,“你!”

我咳嗽了下,“不行了,我要吐血了。”

钟雨火速搂住我的肩膀,大喊:“让一下,让一下,她刚出医院没多久,身体和精神很差,大家让一让。”

一时间我分不清她是让他们让路还是让他们让让我,算了,让让我吧,我都要拯救世界了。

钟雨一路扶着我离开了媒体的包围圈,一路跟着指引人员,我们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座漂亮的建筑前。巨高的两扇门打开,穿着很长的西装外套的人在门口候着,他们看着我,微笑道:“请出示身份权限。”我拿起终端,点了几下。

空中浮现出蓝色的光屏,数据一路弹出,几秒后,一人鞠躬。随后,另一人呈上了托盘,低声道:“这是轮换会议的纪念品。”

她戴着白色的手套,恭敬地拿起了纪念品中的纪念手环,放在我的面前,“现在向您告知本次轮换会议的规则:此纪念品手环将会用来作为本届轮换会议投票的官方设施,在会议结束前,您无法摘除。本次手环会连接座位编号,您可以随时查询您的编号来查看您投票给了谁,确保本次投票流程公开透明。”

我瞪大眼,道:“之前明明没有说过要用手环投票!”

“轮换会议前,我们会准备起码四套投票方式与设施,直到当天才决定用哪个方案。”工作人员微笑着望着我,低声道:“如果您不愿意佩戴的话,视作是放弃投票,您将无法入场。”

我道:“你确认是随机的吗?”

工作人员只是微笑。

我:“……”

钟雨望着我,蹙眉,“怎么了?”

我有些想笑,但是没能笑出来,脑中一团乱麻。

不戴就没有办法进去,但是戴了的话,无法摘除,意味着我随时可能被调控情绪。我至今为止,只有喀左尔给我尝试的那一次,仅存在一两分钟的快乐就让我几乎沉迷。我怎么敢冒险?不,如果不冒险的话,连进去的可能都没有,遑论计划了这么久的事。

等一下!根据斐瑞使用手环的结果,他有独立的控制器!现场起码有三个控制室,甚至还有总控制室来说,说明控制几千余人的情绪也需要如此之多的按钮。如果对方,不,陈行谨要精确地找到我,也许会实现盯住我的位置来寻找我佩戴的手环编号来达成控制。

我眼睛转了下,伸出手过去,往他们身后看,果然看到了推车上陈列的一个又一个放着纪念品的托盘。

无论别的监察官有没有戴,我绝不能戴,起码要保证有一个人不受控制!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察觉不到我的手环编号呢?只要进去了,或许能找喀左尔或者斐瑞问一问怎么暂时屏蔽控制,再去考虑摧毁控制室的事!

在手环即将套到我手上时,我突然尖叫道:“等下,你们这个手环就没有别的材质的吗?”

工作人员愕然地看着我,“啊?”

“这是金制的吧?我过敏啊!”我把手抽回来,露出了挑剔的神情,“我身体一直不好,备菜名单没有标注吗?我麦麸过敏、牛奶过敏、玉米过敏、坚果过敏……而且这个款式有点太老套了。”

我抚摸着手背看向钟雨。

钟雨没怎么理解我这个突然起来的人设,但还是恭敬道:“我们秘书长是这样的。”

工作人员道:“陈之微女士,款式都是一样的,不是金制品,只是掺杂了了部分稀土元素。”

“只是掺杂了部分稀土元素,天哪。”我阴阳怪气道:“你们在元老院是怎么做事的,这就是你们对待一个众议会议长、中央法院秘书长、政坛当红炸子鸡的!”

“好大的官威啊, 这位秘书长。”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青年声音, 话音刻薄又带着些倨傲。

我回过头去,却看见一名穿着军服的青年望着我,肩膀宽阔,身量极高,腰间银色的佩剑显出他劲瘦的腰身。他手里捏着一顶军帽在把玩,姿态散漫又轻佻。他凝着我的双眼是异常明亮的火焰色,愈发显得俊朗的面容张扬至极。

钟雨立刻握住我的手臂道:“这位是第四席的人,西泽·唐德。”

“芝麻大的官衔,撒泼倒是很精通。”西泽扯着嘴角,俯身望我,红色的瞳孔里有着一种蔑视,“怎么上次唯唯诺诺地连车门都不会关?”

我道:“哦上次差点害死我的人是你啊?”

西泽的嘴角有着怪异,“怎么你也要甩锅,能不能——”

我抬起拳头就朝着西泽打过去,他一时不察,被一圈擂到脸。

这一刻,我感觉时间速度变慢了,无论是钟雨、工作人员、守候的卫兵、还是这位西泽唐德的表情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的脑袋像气球一样迅速别过去,黑发凌乱,后退几步,喉咙有了声痛呼。

我冲过去抓着西泽的领口,又擂了一拳,却被他迅速抓住了手。我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我就知道!我上次被暗杀一定有你的手笔!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我是蝼蚁,也绝对不让你们这帮人轻易践踏!你们和翼世合作,我的法案刚好对翼世不利,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西泽的眼睛缓缓睁大,浓密的眉毛也上扬起来,他摸了下脸,表情显出了茫然无措和震撼还有暴怒,堪称变脸大师。

最后,他怒吼道:“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我特意挑的时候!快快快,快还手!我可是研究过的,咱们这种动手最多判几天社区义务劳动顺便被媒体网友当材料写段子而已!穿小鞋以后再说,以后我可就跑路不干了!赚翻!

远处原本缓缓走来的媒体如今狂奔,一些聚集在礼堂外社交的政客要员也骤然间兴奋起来,一大帮人迅速过来拉扯着我们。

西泽显然已破防,一把抓着我的领口,一拳就擂中我的肩膀,“神经病!跟我动手?!”

我故技重施,仰着脑袋呕了几声,西泽立刻瞪着眼,“你他吗离我远点!别吐我我身——”

他后撤的一瞬,我直接借力狂奔,扑腾到他身上,像濒死的老鼠一样抓着他的头发往身后扯。

“你给我松手!”西泽用力推我肩膀,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此刻被我扯得弯腰驼背,我也跟着他的力道用力后退,却越发抓住了他的头发。我喊道:“废物!有本事你把我打死在这里!不然我永远不会放过你,我要报仇!替我死去的,照顾我那么久的司机报仇!我绝不容许你们这样的人,践踏无辜的生命!”

我余光打量了下周围,一大片人全部包围住了我们,我身后便是一堆卫兵,工作人员也在附近拉扯,唯有那一架纪念品托盘仍精致地摆放着。

“你是不是有病啊!给老子松手!”西泽再也保持不住了方才的腔调了,情绪轻微崩溃了起来,俊美的面容狰狞了起来,“陈之微,轮换会议上你敢如此得罪我西泽·唐德,我发誓,你再不松手,我就拔——呃啊”

“你发誓有用吗?!你的佩剑又用吗?”

我用力一扯,他痛呼了一声,也终于被彻底激怒。

下一秒,我看见他的手握住了佩剑,就是这个时机,他抽出佩剑的一瞬,我迅速松开手,大喊:“快躲开!”

西泽抽出佩剑挥砍过来。银色亮光闪烁而过,在他火焰般的眼眸里投射出光亮,映衬出他面容的阴鸷与愤怒。

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连卫兵也不敢面对着锋锐的佩剑,纷纷让出空来。

就是这个时候!我用力往后拱了拱,握住那几辆摆着托盘的车往前一推,抵挡住他的佩剑!

“当啷!”

佩剑正正好砍在推车上,剧烈的震颤过后,托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手环与纪念品也散落混做一团。

西泽怒不可遏地看向这遍地的狼藉。

我道:“你完了,你闯祸了。”

西泽把佩剑插入剑鞘中,立刻就要伸手过来薅我,但下一秒,他的脖颈被迅速卡住往后勾。再看过去,人群中勾住他脖颈的人抬起了腿,用膝盖硬生生抵住了他的后腰。

“咔嚓——”

我听见了一声很清脆的骨裂声。望过去,却发现来人是同样穿着军装的青年——江森。

江森摘下了手套,一脸惊讶地望着西泽,“你怎么在这里闹事?”

“我操你全家!到底是谁闹事!我要告诉嘉图!”西泽的手肘撑着地,仰着脖颈,火焰似的眼睛里有了些水泽,一手扶着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怒气愈盛,“江森,陈之微,轮换会议后,我,我——”

江森道:“手环怎么办?”

西泽眯着眼,嗤笑了一声,“你问她啊,她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最后那一下,可是她推过来的。”

江森道:“你能不能让你哥哥出来说话,蠢货。”

他们斗嘴之中,我试图偷偷后退,潜入人群当中,但下一秒,我被什么东西抵住了腰部。

我曹,是枪吗?!干!不会吧?!这就要死了?!

我都还没上场扮演特工呢!干什么啊!

那人话音很轻,“你要干什么?”

很熟悉的声音。

我回过头,西泽眯着红眸,坐在轮椅上,含着笑,疑惑地望着我。

想栽赃给你呗。

等下?!

西泽?!

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人群中心在吵架的江森与西泽。

我草,这啥?轮椅克隆人?!

下一秒,轮椅克隆人用枪抵着我,硬生生将我推到了人群当中,道:“我弟弟是有不妥,但这位陈秘书长想必也有些责任。不过手环只是投票设施而已,打乱了顺序不配套也无妨,但收拾是必须的。”

克隆人又笑着看我了一眼,红色的眼睛长在他脸上偏偏就更像是凝固的炭火而非火焰,“不然这样吧,轮换会议也开始了,就由他们一起把这里收拾好。”

他看向西泽,“毕竟,耍官威不好,拔剑相向也不好,这可是轮换会议,路见不平也要挑时候。”

这克隆人在阴阳我。

我道:“那拔枪相向就可以吗?”

克隆人疑惑地看着我,“我手里可没有枪。”

“那你——”我愤怒回头,抓住了他抵着我腰部的手,下一秒,我看见他手里握着终端。

我:“……”

他笑道:“小聪明我也会耍。”

我草,这人在用这玩意顶着我!居然来这一套!

好狡诈的轮椅克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