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xxx年,12,17日
致陈之微女士:
在这个正值您上任联邦中十二城联合秘书部总秘书长兼政议会副会长的时刻,我们十分恳切您可以将自传的编纂权交予我们泰德报社,虽然我们只是一个刚刚成立的,仅有一些小财团公司注资的报社。既无法与传统媒体捕真传媒相提并论,也难以和如今的媒体业新秀寻实通讯社比较。但我们可以肯定,我们比他们要更加地了解您。
即便您多次在媒体采访中表示您目前以及以后都没有任何撰写出版自传的想法,并认为自传是一种自我的粉饰以及自恋,但恕我直言,这样的言论实在过谦。无论是您在政坛崭露头角时的对下城区的人的关怀演讲,或是您崭露锋芒,亲手揭穿联邦中心政府有史以来最大的政商勾结案的陈词,还是您多年前提出并落实的信息权限保护法案,对垄断财团势力的削弱,对元老院内部政权的平衡……这些政绩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其他的官员念上许多年了。我列举这些并非为了吹捧,而是出于一名普通民众对您的感激与钦佩,也是一种对于您妄自菲薄的善意反击。
长久以来,您活跃于政坛之中,但我们注意到,在您谈及事情的时候几乎极少谈及自身。除非必要的情况,您几乎很少曝光于公众平台之中,我们了解您几乎全部依托于一些政客或组织对您的攻讦,您过去的同学、邻居、朋友等无法确定真实性的信源的爆料,亦或者是部分无良媒体对您情史的八卦……久而久之,普通民众的视野中全是这些难以勘误的内容,对您的形象也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那些传闻您或许听说过,什么您有翼世的家族信托涉嫌越界勾结啦,和卡尔璐的总裁分分合合啦,和联邦中心法院法官的藕断丝连啦,和监察官联盟合作过密啦……甚至更夸张的报道说元老院里多个家族的成员和您牵扯过深,有高达两位数的情人啦……这些荒谬的言论层出不穷。试问,做出了如此多优秀的政绩的您,难道真的愿意让媒体认为您只是一个风流滥情、哗众取宠、粗俗下流的人吗?这些谣言难道您从不打算处理吗?难道您要任由那些人如此玷污您的名誉吗?
很抱歉,我想我的情绪有些激动,非常抱歉,实不相瞒,我是您的忠实支持者。多年以来,我一直关注着您,您演讲也好,出席节目也好,竞选职位也好……我都一直默默想办法去到了现场,只为见到您。
我收藏了很多您的东西,无论是您的海报、手幅、签名、照片还是那些您曾使用过的东西,在我看来,您就是我精神上的支持。我作为您的支持者,粉丝,甚至说是爱慕者,每一次看到那些攻讦您的言论,我都会觉得十分痛苦。您的所有言论在我看来都如此犀利、风趣、童真、深邃、直白,每次您讲话时,我在台下望着您,就想窥探这个糟糕的世界所遗留的一处空白一般。
那并非是虚无的空白,而是一处纯白的,却又破碎忧郁的空白。我时常在想,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从那样的出身走到如此之高的位置,却从未有过任何其他人的倨傲与自满, 即便我偶尔可以捕捉到你的讥诮与戏谑的视线, 可那样的视线却只让我觉得……想要了解你。
一开始只是为了我的毕业论文,你知道吗?在政治人物研究的课题中,选你的人永远是最多的,远远超过了如今的督政官(即便他是最年轻也是被公认出色的督政官),政议会总议长(即便他是第一位做到这个位置的omega),甚至是最有可能接任督政官的唐德兄弟……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为什么你总能说出那些不合时宜却又如此有趣的话,为什么你的政治生涯如此跌宕起伏,又甚至是为何你总能周旋于所有家族、财团、政治组织当中。
为了能拿到这个选题,我从十几年前你的庭审录像看起,收集了无数资料,一直看到了你揭穿本世纪最大的阴谋——大选操控门事件的录像。我花了大概一周,我记得很清楚,在关掉录像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很焦虑。我需要更多你的资料,更多的录像,更多的细节……或者说,更多的你。
我不清楚那种情绪是什么,但我拿到选题,完成了一篇十分优秀的作业后,我仍然没有停止收集有关你的信息与资料。无数次,我凝视着投影,希望能看见真实的你。所以第一次去到了现下,我以为当见到你后,我或许就能平息这样的焦渴。
很遗憾的是没有。
你或许已然遗忘,在三年前,你参加一档访谈结束后时,我潜入了你的后台找你索要签名。其实你给我签完名后,我没有离开后台,我听见你在打电话。你当时或许在和我前面提到过的传闻中的情人在打电话,你笑着对那个人说了些调情的话。然后,你又接了几个电话,也是一样的流程,然后你急匆匆地抓着头发离开了。
……说实话,我的幻想有些破碎,因为那样你做出堪称人渣的行为时,居然也是那种忧郁的难过的表情。我把签名撕碎了,回到了家,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痛苦。可是,可是,可是生活为何如此摧残我。我以为我忘却了,但没有,每个夜晚我都在想那一幕,越想越觉得,那样的你和多年前录像里,那个青涩的你居然没有区别。一种莫名的怜爱与喜欢油然而生,明明我比你小十几岁,可是我却反过来想要去怜爱你。
我故态复萌,在每个可以用人脉拿到的可以见到你的机会,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中,我应该祛魅的。可是没有,老天爷啊,我觉得我陷入了一种疾病当中。我越来越渴求能接近你,靠近你,亲吻你……如果能允许的话。
……抱歉,我不太清楚我到底写下了何等的语言,我喝了一些酒。请不要误会,我绝非是那种沉迷于酒精的人,我只是……太紧张了。我或许应该将我的情绪藏得更好一点,可是我做不到,去他妈的授权自传,你确实没必要写!这只会引来一些被皮囊、荣耀、权力、正义、传奇关键词吸引的不纯粹的爱!那是廉价的慕强或是慕权亦或者是纯粹的慕颜的感情,是虚荣的作祟,是不自量力的祈求。
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将你的所有资料看完,永远不会错过每一次见到你的机会, 原谅你和那些情人的相互往来, 甚至是认为你的一切都如此值得怜爱……请原谅我无法将这封信件写完,我的头太疼了,脸也很烫,酒损害了我的头脑,让我胡言乱语。可是爱……爱无法控制,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是其中一名情人呢?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呢?我相信我的容貌未曾输给别人,我也从未遮掩我的omega信息素,我拥有着健康的年轻的身体,我的家世也算高贵不是吗?
不,或许你是记得我的,不然你不会总是对我笑不是吗?我们应该有一些联系的,在梦中我们已千万次拥吻,为何现实里仍是这样的距离呢?我不知道我的语言是否唐突,但我觉得我不会给你打电话催你来见我,我只会主动等你的电话。
我附赠了一些我的照片与资料,我会等你的回电的。
你会回电的,对吗?
你记得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也爱你。
……
我们是相爱的,你不该介意那些阻拦与眼光。
……我等你。】
当钟雨看完信件的时候,脸上仍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是径自走进了一城中心城城区联合秘书办的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漂亮的城区。
办公室内算得上豪华,办公区与休息区一应俱全,内部还有会客室,厚重的文件压在办公桌上。陈之微就在文件后,她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两眼无神,眼下青黑。
钟雨想起信件中的内容,没忍住仔细看了看陈之微的脸。
陈之微和多年前相比,面容已褪去了青涩,多年的磨砺下,她不张嘴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挺斯文。她注意到视线,抬头看过来,那点斯文轻巧的味道立刻散了,只剩下点颓靡,“又有文件?”
“不是,还是谈自传的事。”
“不出,我写的是自传吗?是认罪书吧。”
“你真是……你现在形势本来就好,真写了版税不知道能赚多少。”
“不写,我他妈写个错别字被嘲笑了三年,还写自传。”
陈之微一如既往,嬉皮笑脸地讲着脏话,却又伸过手,“不过我倒要看看又要怎么说服我。”
“不用看了,又是你的狂热粉丝。”钟雨道:“这个情况更严重点,已经妄想你们相爱了,还附赠了一些……呃,照片。”
陈之微扶着额头,“服了,有这么爱吗?”
“应该有吧?”
钟雨笑了下。
陈之微挑起眉头望着她,语气很有些稀罕,“还会夸我?”
钟雨耸肩,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处理一部分文件。陈之微骂天骂地骂了一会儿,埋头也开始处理文件了,她批文件的速度很快,朱批字体很有些潦草。
相处这么多年了,钟雨早就了解了陈之微的调性,说着自己文盲,但批起文件来却很滴水不漏。有时候钟雨也很奇怪,奇怪陈之微为何总是显得如此自厌,为何凡事没有正形,明明在政界闪耀了这么多年,那些规矩作风都摸透了,却仍然像故意一般保留着许多被人诟病的做事风格。
比如满嘴跑火车,脏话连篇,不爱穿正装以及……顺手牵羊。
钟雨冷着脸看她,“你什么时候把信摸过去了?”
“就刚刚。”陈之微拆开了信,一边看一边皱眉,又道:“这人姓氏是不是有点耳熟?”
“捕真现任总裁的私生子。”钟雨顿了下,才道:“也奇了怪了,你之前算计捕真,几大财团陆续撤资,如果不是尔拉隐退表忠心,捕真可差点没了。他怎么会跟你写这个信?”
“不知道,可能上等人都喜欢玩罗密欧与朱古力吧。”陈之微笑了下,又看了眼时间,道:“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要早退了。”
钟雨愣了下,看了眼终端,才意识到,这是那个日子。她点头,低头看文件,没一会儿才抬头。陈之微已经从衣挂上拿下了大衣,起身往外走了。
今天的天气比较特殊,雪夹雨,钟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很快,她看见了陈之微的背影,穿着大衣,撑着伞走走出了大楼。苍茫的白中,风吹动她的黑色大衣衣角与黑发,露出了白色的衬衫领与脖颈,像是一道剪影。
钟雨拿出了终端,最终搜索了陈烬的名字,百科条目中只有几行字,简单至极。曾恶意煽动政权颠覆,组织反叛军,因政治罪坐牢,因大赦出狱。后煽动摩甘比高层与马基尼·斯图尔特干扰大选,摩甘比因此股价大跌,市值缩水,最终由摩甘比家族遗落在外的一名家族成员回归经营,力挽狂澜。在百科的索引中陈之微的名字赫然在列,关于如何识破阴谋,如何潜入敌营,最后如何杀死对方的东西倒是有无数相关资料。
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但她也知道,陈之微并不喜欢提起这些事。或者说,钟雨从未见过陈之微喜欢提什么痛苦或是难过的事,什么事在她身上都留不下痕迹,某种意义上,那封信里有些肉麻的形容是真的。
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年,钟雨问过陈之微,问她当初是否后悔过没有离开。可惜陈之微只是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和她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和他,都不是会后悔的人。”
陈之微是笑着的,但钟雨笑不出来。
或许是这个阴郁的天气,钟雨心中也有些沉重,那是一种对朋友,对上司,对多年的工作伙伴的悲伤。没多时,她听见终端震动一声,一打开,便看见了是媒体的抓拍。陈之微坐在一家甜品店里,手里握着蘸酒的面包,对着镜头摆手,毫不在意被偷拍,笑容灿烂。
钟雨心情更加复杂了,却也扯了下唇,笑了笑。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多刚接触陈之微的人都和钟雨说过,健谈,风趣,聪明,但很神秘。钟雨并不惊讶于神秘这个评价,因为她的确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什么,所有愈发想要探究。但探究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泥淖,比如那封狂热的信的作者。
不过今天的工作,还是挺多的。
钟雨打了个哈欠, 进入了休息室, 煮了一锅热红酒。热乎乎的,带着肉桂香味的酒刚倒入酒杯,她又听到了终端震动的声音。
再一看,居然有媒体把她刚刚被偷拍的照片和多年前她刚“出狱”的照片拼在了一起,那张照片是大选操控门事件立案彻查后,陈之微从羁押的监狱中被押出要进督政官深入调查的媒体照片。
照片之中,她一面从狱中走出,一面和媒体挥手,脸上带着得意。钟雨记得,她当时就在媒体之中,观察着情况。那天的天气该死得好,万里无云,阳光暖融融。她一面挥手,一面道:
“严查!必须严查!”
我义愤填膺地对着周围的媒体喊着。
媒体的悬浮球高挂在空中,镜头对着我和周遭一堆穿着监狱赛季皮肤的监察官们,行动人员们狂拍。
在监狱里待了一周,可算出来了!
好吧,也不算出来了,毕竟等会儿还要去督政官接受更深的审问。
这一周里,虽然在狱中,但我根据可靠消息是,由于马基尼出了问题,所以最终轮的演讲不再进入计票范畴。而是以最终轮前,2-4席的票数为准,所以……现在的代行督政官是郁家。我和监察官联盟的人要接受的,自然也是郁家的调查。
不过说是调查,我觉得应该是走个流程。
果不其然,在离开媒体的视野后,羁押我的人立刻换了个姿态,将我请到了车上,让我换上了常服。他们甚至把我的终端交还给了我,还给我准备了一顿早餐。
我猜,或许郁家还满感激我的?
毕竟唐德和郁家的票数相差不大,在最终轮时,听说嘉图·唐德的演讲很精彩,同时拿出了一份非常好的政治蓝图,如果没有我横插一脚,唐德就算当不上督政官也会是第二席。
我没忍住将手伸进口袋里晃了晃,却先摸到一封信。
陈行谨或许还是有点人脉的,即便把摩甘比往死里坑了一把,但我入狱时,仍有一名摩甘比的下属给我送了一堆他的信。送完信和我说,摩甘比和我不共戴天。
我明明已经让他们把信都送到我的公寓里,可不知为何,还是漏了一封。既然都这样了,就看一看吧,拆开看了三秒钟,我立刻有些困了。没有办法,陈行谨写的信一般都是流水账,前言不搭后语的,属于想到什么写什么。
不过看到最后,我还是有些疑惑。
因为他的落款是陈反。
我思考着要不要烧了,毕竟我要见的可是信任督政官,他这个反字可别让我被判死刑!我正要烧掉,却听到终端狂震。
很好,连上网了,麻烦来了。
我摸着额头,拿出了终端,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大堆信息。
【斐瑞: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话……】
他陆陆续续发了很多,很多话几乎都不成词句,看得出来精神状态很差。
【李默:到底要我担心多少次?你……等会儿当面和我说。】
在濒死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死啊!也不能怪我吧!
【许琉灰:你这阵子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人欺负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别,别啊!我靠!要撞时间了!
我抓耳挠腮,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回复,只能继续往下翻消息。
【江森:现在的局势平稳很多,小心唐德兄弟。你……还好吗?】
还行,还有为什么你不用蹲局子!
【迦示:发生了什么?】
……我受不了了,跳过。
【艾什礼: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保密事项,你怎么可以冒这种险?】
那我不是没办法选吗?
【亚连:你在哪里?】
我在车里啊我在哪——???我草我进局子一周亚连都苏醒了,什么情况?
【季时川:我草这早餐好难吃】
你他吗给我发什么信息,滚。
【喀左尔:如果我当时能救你就好了。】
那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像一头疲惫的牛,翻看着终端的消息,即便只是用意念回复,我都感觉我在打一份精神苦工。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具体来说就是,我有点想回局子待着。在那里待了一周,我第一次感到了平静。
不过抱怨归抱怨,我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没多时,车子停在了督政宫。我下了车,被人引路前往了督政宫里,属于督政官的住所。绕过一栋栋豪华的建筑,我停留在议事大殿等候着。
大殿外是一座精美漂亮的花园,我猜想,郁家的人估计已经拎包入住有几天了。因为我感觉很明显主殿和一部分建筑都变成了古朴的中式设计。花园里是各式假山,亭台楼阁,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周围站着不少胸口是郁家家徽的卫兵。
郁家,哦不,督政官显然是个社交场上的大忙人,我看见很多气派,看起来像大人物的人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大殿外等待着。
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轮不到我了,我没有跟着引路的人去休息室等候,只是径自走到了花园里。鲜草芬芳,阳光正好,花香四溢,我蹲下来摸了摸土,是干燥的。
开躺!
我躺下来晒了会儿太阳,眼睛被照得酸酸的,却又觉得有些困,刚闭上眼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好吧,看来要被赶走了,哼,这督政官怎么和十二城一样!
我睁眼,却发觉是不远处站着两个青年,一个背对着我,他有着一头的黑色长发,用着一根一根一根呃,筷子?簪子?束起,身材高挑却削瘦,黑色的衬衫有些古朴,金色的竹影从肩头一路蔓延,袖子有些宽,这让他看着很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站在青年对面的是个熟悉的人,黑发红眼,我看见他的脸色不大好,怒吼声从我这里都能听见。
“郁怜青你不要得寸进尺!”西泽像是破防了,面色有些狰狞,眼神阴戾,“如果不是我亲自调查,查出来了这么多信的话,你还要把我当傻子糊弄到什么时候?”
“对啊。” 这位郁怜青的声音很有些轻飘飘,“我想要嫁给有最高权势的人,所以给好多人写了信。”
他的话音里带着些疑惑,“为什么生气?我们本来就没见过几面,根本就没有感情啊。”
“因为这是婚约,这是约定,这是——”西泽像是无法说下去了一般,他眯着眼睛,抬起手将戒指拔掉一扔。我的眼睛跟着那枚戒指转,下一秒,它扔在了我的手边。
我听见西泽低声道:“我西泽·唐德宣布,婚约就此作废,你爱给谁写信给谁写信!”
我草,好劲爆!刺激啊!
我扒着草,看得目瞪口呆,
不行不行,赶紧趴在草里,被发现说不定要挨揍!
西泽怒气冲冲地跑了,我悄悄冒头,却见郁怜青仍然站着,像是埋怨,像是烦躁,轻声道:“不想找戒指。”
我把戒指揣到口袋里,悠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
郁怜青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转头看过来,这一刻我也被吓到了。
糟糕,一见钟情了。
郁怜青长着一双过分漂亮的丹凤眼,薄唇,尖下颌,美得像是狐狸精。他眨着眼望我,像是动物似的,歪了下脑袋,说话仍是轻飘飘的,“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道:“刚从地里发芽。”
我又道:“你们吵架了?我还挺擅长调和矛盾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郁怜青的手抵着下颌想了几秒,有些懵懂,眼里却含着一汪水似的。他道:“那你能帮我找找戒指吗?我不想让别人找,看你的打扮,你是新来的佣人吧。”
我道:“戒指啊,不知道,没见过。有点事,先走了。”
我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将陈行谨的信拿了出来,只露出落款。我道:“对了,刚刚隐约听见你说什么信之类的,你能帮我认一下,这俩连笔字是陈反吗?”
郁怜青瞥了一眼信,我身体跟着信一起有点软。
他道:“陈仅。”
我道:“谢谢你啊,我没读过书,但我远在乡下的哥哥偶尔会写信给我。”
郁怜青笑了下,眼角尖尖的,愈发像狐狸了。
他话音轻飘飘,“你不会还想要让我帮你读信吧?”
“有机会的话。”
我笑了下,把郁怜青甩下了,理直气壮地参加了督政官的会见。很可惜的是,当我离开大殿,我看见了嘉图·唐德,还有西泽。
西泽顶着一脑袋的草,脸色难看,嘉图倒是笑眯眯的。
他朝着我伸出手,“戒指在你那里。”
我眨眨眼,“老天爷,我可是个老实人啊,从不偷偷摸摸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