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陈行谨俯视着我,一只手压在我头上,力道不轻不重地压了压,“应该是不错,这么热闹。”
他说话向来没头没尾,我只是用拳头捶了几下他肩膀,“你管我。”
陈行谨根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想看我什么时候服软。果不其然,他见我不回话,又开始用话头引诱我了。
“所以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陈行谨笑了起来,眼睛里有着促狭,“真惊奇,这么爱学习,那你就在这里学着吧。或者,求我?”
……那还是不行的!
可是跟陈行谨服软,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转过头,朝着江森迦示那边看过去。很快的,我看见季时川横亘在他们中间,一只手按着一个人的肩膀说着什么,脸上笑容灿烂。而被他按着的江森迦示则面无表情,都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又看向陈行谨,他像是觉得无聊,又像是出神,手指捏着我的发尾玩来玩去。
认输,我就不用面对江森莫名其妙的针对,迦示没完没了的黏糊,还有季时川这个神经病了!最重要的是不体术课了!但很可能后半辈子都会被陈行谨嘲笑。
不认输,我或许能获得少量尊严,还有……长达几年的学校折磨!
果然,还是认输吧。
我抬起头看陈行谨,试图把我的眼睛瞪圆,刚张开嘴,陈行谨的手就捏住了我的脸。他的笑意灿烂了几分,和我相似的脸庞让我一瞬以为是照镜子,他道:“哎呀,时间到了。”
我:“……天杀的!你敢耍老娘!”
我气急败坏,一低头就狠狠咬住他的手腕,牙齿嵌入他的肉里,嘴唇里几乎有血味儿。一抬眼,陈行谨就只是晃着手臂,脸上没多少表情,“着急啊,等下次咯。”
我张开嘴,扔开他的手臂,气得头皮发麻。抬起手指着陈行谨,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又转身看着他。
陈行谨抱着手臂,一只手的手腕上还有着我咬出来的血印,笑吟吟地看我。
我三两步走过去,抬起腿用力踹他膝盖,“去死去死去死!”
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快递站,充满了陈行谨这种大件货!
陈行谨被我踹得身体晃动了下又站稳,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最后大笑起来。
我转身就走,却觉得头脑发热。不能发热!事已至此,先把目前的状况解决再说!我走向他们,思索起来,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得赶紧想想,怎么——【警报,警报,一级戒备!】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霎时间整个场馆内部被一片红光充盈,无数个警报窗口和代码层层叠叠地蹦出,运动场馆周围响起粗犷的喊声:
“请所有学生立刻按照序列站好,即刻离开场馆!下午课程取消,晚上开启宵禁模式,紧急通知已下发终端请自行查看!撤退!全体师生撤退!”
广播通知震耳欲聋,我正迷惑着的时候,迦示已经拽住了我的手腕,“跟着我的队列。”
季时川立刻喊起来,“跟着我也行!你跟我走吧!”
“不知道你们在争什么,赶紧离开。”江森话音平静,一手拿着终端查看起来。
场馆内部虽然嘈杂至极,但却并不拥挤凌乱,不少教官老师指挥疏散着学生。
我本来还有些疑惑,却在即将离开时得到了解答,因为我看见二楼的看台处已经被封锁了。七八个穿着医护服装的人匆匆向二楼赶过去。与此同时,我还在躁动的信息素之中嗅到了一点很淡的,芬芳的信息素。
……居然真的有omega混进来了军校!而且似乎现在还引发了情热期!
我大为震撼,忍不住回头望向看台,叫带着我的脚也忍不住悄悄改变了方向。
季时川按住我的肩膀,“你干什么?”
我看着季时川,眼睛望看台上飘,“什么,没什么。”
迦示按住了我的另一个肩膀,“赶紧离开吧,被诱发异常状态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啊!
我的腿变得十分沉重,眼睛都有些恍惚了,嘴巴都翘起来想张开咬两口有omega信息素的空气。
理智试图和我说些什么,但很可惜,它是个哑巴。比起其他尚且能思考的alpha,我一下子退化成了动物,张牙舞爪地想要摆脱季时川和迦示的牵制,想要奔向二楼。
救命,好香,让我吃一口吧!
我已经……干涸太久了!我是个健康的,身强体壮的,且正值青春的alpha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omega了!
季时川接机拥着我的腰,轻声道:“先回公寓,回去再说,到时候我——”
“我不要!”我扭头吼向他,“我要omega!我要!让我过去!”
季时川继续勾着我的腰,好声好气道:“只要你想,我也不是不能当。”
“季时川,别发疯。”迦示用力按着我的肩膀,咬牙道:“别在这里待着,快走,还是你还想再去一趟十二城?”
……很好,我冷静下来了。
我停止了挣扎,虽然我的心还留在这里,但是我的身体绝对不能去十二城。我忍住了我的悲伤,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外走。
因为刚才的挣扎,我们都到了队伍尾端,花了好一阵子才走到出口。但当我们刚走到出口,便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尖锐的警报声,紧接着是什么破碎的声音,之后又是如浪潮一般的尖叫声。
很快的,那股若隐若现的芬芳此刻变得格外地清晰,那是湿漉的,却又清新的青草的味道。我大脑几乎宕机,像是收到指令的电视一样,自动调台到了八点档。
让我过去!臣要去救驾!
季时川和迦示也显然受到了这信息素的攻击,晃神了几秒。就是这个空隙,我拔腿狂奔,疯狂地跟随着一群和我一样被信息素钓得翘嘴的alpha们朝着信息素的源头过去。
可惜,当我刚跟过去,一大帮穿着军装的老师们已经拉了封锁线。
在人群拥挤中当中,我用力挤到前方,却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江森倒在血泊当中。他蹙着眉头,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扶着额头。一名青年则倒压在他身上,束起的黑发上有着零零碎碎的玻璃碎片。
我靠得近些,听见了他们零星的对话。
“你怎么会……难道……”
“被发现……”
我思考了下这个状况,回过头望了望发觉几步开外就是二楼,窗户已经破碎了。就这一瞬,我勾勒出来了事情全貌。omega情热期发作,趁着医护调配试剂直接撞窗跳了,砸中了江森。
正当我想多看几眼时,一名老师已经按住了那名青年注入了针剂。紧接着他们将遮挡面容的宽大衣袍批在了青年身上,将他扶着离开了。
信息素迅速消弭,alpha们似乎也恢复了冷静,各自让开了一条路。他们路过我时,青年侧头咳嗽了一下,我便很清楚地看见他那一双狭长漂亮的,却有些发红的狐狸眼。
……糟糕!这难道就是心动?!
我捂着心口,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一边极速后退。爱!就是不敢靠近!后退!
我退着退着却不知道踩到什么异物,我吓了一跳,一转头发觉我踩到了还半躺在地上的江森的手。
他冷着脸看我,脸上还有血,黑眸显出了些狰狞。
我:“……”
又不是死了,躺在这里干什么!晦气!
我抬起腿,正想解释什么,另一波老师却已经赶到,把江森扶起来带走了。
当我被迦示和季时川带着回到宿舍时,我的心还有些空荡荡的虚无。这一刻,我意识到了,我真的需要一个omega来安抚我!
我又想起来了江森和那名青年短暂的对话。
或许……他们认识?
如果他们认识,那么那名omega肯定身世不凡,而且看他们互动的样子,江森和他应该也没有什么爱情之类的情愫。
……那我能不能通过和江森交好,从而拿到那名omega的联系方式,然后傍上高枝!到时候,对方肯定也不想异地(校)恋吧!到时候离开这里不是轻轻松松!
最重要的是,这个方法,可不用讨好季时川或者迦示这两个让我崆峒的人!也不用向陈行谨认输!还能和omega搭上线!
我站起身来,攥住了拳头,兴奋至极,打听了一下江森的公寓门派号后便冲了过去。
“砰砰砰——”
我用力捶门,捶完还不忘按按门铃,没多时,我就看见一脸不耐的江森打开了门。
他像是刚睡醒,脸上有着很淡的红,嘴唇干涸至极。他眼神有些疲惫,蹙着眉头,“陈之微?”
“嗯。”我假装严肃道:“我一直觉得有些事,是应该和你说清楚了,尤其是以后我还要在这里读书,有些误会应该说开。”
江森抿着唇,“过几天吧。”
我道:“就今天吧。”
江森道:“陈之微, 我没空, 没空——”
我打断他的话,戏瘾大发,抵着门认真道:“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摒除偏见,公正公开地聊一聊,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可笑,不自量力,且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身在这学术的殿堂下,我们就是平——”
“咔嚓——”
我听见门把手碎裂的声音。
……我草!怎么回事?这么暴力的吗?!
我吓了一跳,强壮镇定地往后退,却发觉江森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咬着唇,额头有些汗水,凶得像是快变身了,“我易感期到了,症状是更易怒,攻击性加强,你确定你还要和我说这些吗?”
他肩膀起伏起来,如墨似的眼睛里有着不耐,我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我道:“我确定。”
趁你病,要你命!
你最好打我一顿,然后我们就可以走那个不打不相识的流程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却看见江森一圈擂在了门上,门上的玻璃窸窸窣窣碎了一地。
……我草,这力道不像是我能承受的啊!
我感觉挨一顿揍应该限定一下是普通人的揍,于是我悄悄后退,“算了,既然你——”
“现在想反悔?哈,害怕了?”江森的眼睛有些发红,死死地盯着我,简直像是怪物似的。紧接着,他伸手抓我的手腕,硬生生扯进门里,又用力将我甩到一边,“用拳头说话吧。”
江森的声音有着沉,他的额头上有着汗,眼睛里却有兴奋,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暴躁的宣泄,“我倒是想知道你这种废物能接得住几拳,不过是靠着迦示或者是季时川的光才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和平时的清冷克制不同,他几乎全然暴露了他的倨傲与不屑,用尽全力攻击着我下等人的身份。我只是站在他面前,神情镇定,脑子慌张。
骂就骂了,我被骂了多少年了,可是他要真动手,这一拳下去我肯定会出事的!怎么办,怎么办!
江森挽起袖子,朝我走过来,手直接握住了我的领子。他有些不耐,“动手啊,用我教你?来啊?”
救命!救命!救命!
我真的要死了!怎么办!完蛋了!
当江森即将挥拳过来的时候,我抬起手,迅速扇了一个耳光过去。
江森偏了偏下颌,眼里有些茫然,“你在干什么?羞辱我吗?”
我道:“帮你冷静。”
我又道:“我用力太大了吗?疼吗?”
江森眼里有着惊愕,“疼吗?”
没想到吧,我比你想象中的弱太多了!
我的眼睛游离了一下,握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解脱我自己。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这只是缓兵之计啊!
江森又攥紧了我的领子,“认真点,陈之微。”
我:“……”
救命,别搞我了啊!我就是打不过啊!
算了,既然迟早要挨揍,不然我现在再扇一巴掌过去!
想到的瞬间,我又抬起手,可江森却迅速地握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将我往后推,“又要来这一招?你只会这个?下午我不是示范过吗?陈之微你——”
“啪——”
我另一只手已经对着他的脸又扇了一个耳光过去。
易感期的江森看起来像是脑子没那么好用了,他又茫然了下。
我道:“我有两只手。”
我又道:“你冷静下来了吗?”
江森像是在措辞,他的怒火几乎让他的眼睛凶光毕露了,但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二什么三什么,我立刻打断他的怒气蓄力:“易感期对alpha的影响是很大,所以你就这样任由自己被它操控?这是你宣泄暴力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