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蛋挞 作品
第58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十五)
学弟那边的原创比赛如期而行,和高考差不多是同一时间, 纪淮因学习累了, 会坐在季也身侧,和他看一会节目。
学弟的唱腔丰富,技巧性强,外形也俊朗帅气, 他一开始选了一首中规中矩的歌, 评价中肯,擦线而过。
等到第二场, 导师要求更严厉的时候,高压之下, 他发出了纪淮因做的曲子。
纪淮因对音乐天生敏锐,这些年,为了能让季也听懂他的声音, 学习了不少乐器。
学弟给出的主题是张扬, 耀眼, 对青春的不羁与盛赞, 来挥别他最美好的大学光阴。
纪淮因就用摩托车的轰鸣声为引,做出了一首少年人一路疾驰,日渐长大, 从不回头,直至进入天光尽头剧烈燃烧的曲子。
学弟一听就炸了, 激动的连连给季也打电话, 在那头鬼哭狼嚎, 说有朝一日见面了, 一定要抱着纪淮因狂亲。
季也哭笑不得,此时距离高考不过十几天,他坐在客厅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听那头学弟夸纪淮因的声音,闷笑不止。
最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走上楼,在留了一丝缝隙的门口处站了一会。
纪淮因闭眸浅寐,却若有所感,目光轻抬起,看缝隙外,橘色灯光下的半片衣角。
纪淮因交了曲子就重新投入学习,不再分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于他即将参加高考这件事,季也隐隐期待。
虽然季也并不说什么,平日里也只是浅浅鼓励,不欲给他增添压力,可纪淮因就是感觉到。
这件事本身对他并不是最重要,但他愿意让季也开心一点。
等到真正要考试,季也在工作室加班许久,提前半个月回家,一边办公,一边陪纪淮因读书。
空隙作出的那首曲子,学弟十分满意,本来想留到最后当王炸的。
没想到那一年的原创比赛,群星闪耀,神仙打架,到了第二轮,不算专业的学弟就几乎撑不下去。
他一咬牙,干脆祭出了纪淮因的曲,又请了人专门做词,原本想最后拼一把,不料一炮而红,被称为当年“最直击心灵的歌曲”。
不少人听的热泪盈眶,怀缅青春,网上热度一路飙升,学弟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夜给季也打电话,跪求再买几首单曲,他愿意出三倍价钱。
季也靠在门扉上,神情无奈:“他在备考。”
学弟一时激动,只不停道:“哥,哥,求求你,弟弟太牛了,真的,他真的是个天才,我愿意出三倍,不,五倍的价格买,求你了哥。”
隔着电话,他看不清楚那头季也的表情,只知道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清和。
季也也并未失礼,他只是道:“抱歉,他最近在备考。”
学弟顿一下,被称赞和成绩夸的上头的脑子陡然一冰。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季也的,即使季也并不知道他。
开学那年,新生报道处,他还拉着行李箱,在填报名表,就听学姐们在帐篷下窃窃私语,说文院有位出了名的古典美人。
并不是冰山美人,相反,是位极其清隽文雅的美人,美人温和知礼,能力很强,却从不与人交恶,总之是大家都非常向往的那种情人。
但这样一位美人,大学四年,却从没传出过什么不好的言论,他的为人似乎就如同他的皮相,温润如水,但又不可折断。
学弟感觉脑门凉噌噌的,吞了口口水,莫名不想再纠缠下去,声音也小了很多:“没……没事,哥,要不,要不我再等等?”
“好。”季也点头,轻声回应。
挂了电话,有十几天的时间,学弟都没有再打过来,纪淮因顺利完成了高考。
他在本校考试,做完卷子,第一个出了考场,并不意外的,在一中浓密的树荫下,看到季也等待他的身影。
纪淮因已经十七岁了,不算大,也不算小,这一刻,他看着树荫下,眉目清和,弯眸看向自己的青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妄念。
他走过去,抱住了季也的腰。
“怎么了?”季也笑着揉揉他的发根,以为他是紧张,或者压力紧绷下,终于松出口气,于是站着没有动,任由他抱了许久。
等到考完试的学生出来,陆陆续续和他们打招呼,季也才牵着纪淮因,往车的方向走。
季也大学的时候就在忙,工作室小有成就,他买了辆车,不是多好的车,当做日常的交通工具戳戳有余。
中午吃着饭,季也给纪淮因夹了块鱼,想了想,忽然问他以后的打算:“是准备去华大还是临大……”
季也报了几所大学的名字。
纪淮因想也不想,手指在桌上扣了几下,刚好四下,季也猜测他说的是:跟你一起。
季也轻轻的呼了口气,没有拒绝,纪淮因的情况,离得太远,他也不怎么能放心。
“那你想想专业,这段时间就……”季也沉吟一下,“工作室在省城,我未来还要在省城待几年,刚好可以陪着你,我联系人租了房子,你……”
季也顿一下,他抬头,刚想问纪淮因,如果未来住在一起,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可以提前说出来,也可以到时候改。
纪淮因已经垂目,推了筷子,抬步上楼,准备收拾东西。
“……”季也哭笑不得。
“淮崽。”他跟在纪淮因后面,有点好笑,“你别急,我们时间还长。”
顿一下,季也靠在门扉上,双腿交叠,简单的告诉纪淮因学弟前些天的请求。
“你同意吗?高考后有没有自己的打算。”纪淮因拖出行李箱,微曲着腿半跪在地上,季也抬手,揉揉他柔软的发顶。
纪淮因摇摇头,无可无不可,他会答应学弟,一方面是对方通过季也请求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想要减轻季也的压力。
作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对方的报酬也足够丰富,纪淮因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好,我告诉他。”季也半蹲下帮他一起收拾。
搬家的时候,秦边远回来一趟,他高高的,强壮了许多,一身古铜色的肌肉,穿着警服,英俊帅气。
他已经开始实习了,笑的大大咧咧,肩膀一低,扛起巨大的行李箱:“走咯,咱一家三口也算团聚。”
纪淮因闻言瞪他一眼,他哈哈大笑。
晚上一起吃了顿饭,在大学城附近的火锅店,纪淮因吃着麻辣锅,面不改色,没一会脖颈上就出了细汗。
秦边远喷笑,季也瞪他一眼,无奈的拿过纸巾,给纪淮因擦了擦,又开了瓶牛奶:“不喜欢就吃另一个。”
秦边远端着啤酒叫嚣:“不行,真男人怎么能不会吃辣锅,喝啤酒,还是小屁孩呢。”
纪淮因抿唇不语,睫毛轻抬,筷子又往辣锅里放,被季也拍一下手。
秦边远笑的得意,即使是好脾气如季也,也忍不住抬腿,踩了他一下。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秦边远喝了酒,季也开车送他回去,一回头,纪淮因坐在副驾上,手里乖乖捧着一个奶瓶。
饭桌上他跟着喝了点酒,不算多,没有上头,只是耳朵尖有点红。
此刻大概是困了,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专心致志的听耳机里传出的声音。
季也到楼下熄了火,想起上去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一时间也没动。
夜晚的风微凉,隔着车窗微微作响,吹出叶子的沙沙声。
季也停了车,看外面路灯斑驳的颜色,手撑在车窗上,偏头看慢慢睁开眼的纪淮因。
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困了?”
纪淮因摇头,手指轻抬,扣住季也的手腕,慢慢看了季也一眼,又闭上眼。
这是累了,季也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没有动,目光挪到他的耳朵上。
从高中起,纪淮因脖子上就常年挂着一条白色的耳机线,左耳或者右耳,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听一种声音。
他没有主动分享过,季也也无意窥探他的想法,因此一直也不知道,他这样专注的听着什么。
此刻天光低垂,唯余窗外的路灯,与玻璃倾斜的光亮。
季也抬手,摸摸他变得微红的脸颊,笑着问:“在听什么,这么认真,是新做的曲子吗?”
耳边落下的声音淡而清透,像深夜的月光落在鼻尖上,仿佛与耳机里的某一道音波形成共鸣。
纪淮因闻言一顿,他垂着眼,手指轻抬,慢慢的,慢慢取下耳朵一侧的耳机,递给季也。
季也在音乐上不算太过精通,但得益于多年的耳濡目染,很能分辨出好听与不好听。
耳朵里的这段声音,非常短,与纪淮因总是很有特色的,很抓人耳目的曲子不同。
这段声音很淡,很静,能隐约判断出是一种低缓的流水声,但只有短短四五秒,便是漫长的空白,紧接着,季也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漫无目的的杂音,几乎不成曲调,也不知道纪淮因是怎么搜集到的。
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拼接而成。
季也听到了布料的摩擦声,似乎是有谁清晨起床了。
季也听到窗帘被拉开的声音,他侧耳听着,猜测这天的天气应当是难得的晴朗清明。
随后,季也又听到了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声音,那人跨过楼梯,推开房间的声音吱呀。
紧接着,翻书声,喝水声,晚间的灯光落下,谁十分浅淡轻缓的呼吸声。
最后,季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天的清晨,他坐在餐桌前,手里提着瓶牛奶,牛奶的盖子被打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扭头,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正对谁转过头,说:“淮崽,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