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蛋挞 作品
第62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十九)
一路上幕天席地,无人打扰,无人问候, 只有漫天的星子, 和秦边远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催促。
他扯着嗓门问。
“到没有啊。”
“到哪了?”
“用不用去接你们啊。”
秦警官急得抱住了地上的流浪猫,烟灰往下掉着, 狸花猫看着他, 兜头就是一爪子。
秦边远笑着后退,烟灰掉在屏幕上,他伸手一抹。
此刻的季也和纪淮因距离嘉南只剩下两个小时的路。
高速路上一路平坦,下了高速,临近嘉南的一个城市, 已经完全进入了过年气氛。
天空上的烟花寸寸爆开,熠熠生辉里,季也捏一下纪淮因的手臂,示意他来开车。
纪淮因已经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 虽然没有表现出疲惫, 但喝了好几口凉透的咖啡。
季也坐在副驾驶位,偏头看着前方飞速倒退的树, 修长的手指伸出,轻刮一下纪淮因的脖颈:“淮崽,停一下。”
纪淮因微顿,靠在路边停了车。
季也打开车门,看到路边有卖食物的小店, 干脆过去买了两杯热饮, 超市里的糖炒栗子热气腾腾, 季也看着, 买了一包。
他穿着驼色大衣,脖子上是浅格子围巾,黑发垂在眼睛旁,显得平静温和,买了吃的,越过一路的寒风往回走。
纪淮因立在车旁看他,在季也把食物交给他,弯腰进车门的时候,腰身低垂,摸了摸季也的发根。
他很少这么做,两人相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愿意把主动权交给季也,即使他是更具侵略性的那个。
季也有些惊讶,回过头看他,没说什么,眼眸微不可查一弯。
车里弥漫着柠檬茶微甜的气味。
等车行驶到县区,秦边远已经停了车,蹲在路边等候。
他穿着羽绒服,嘴里叼一根烟,车停在身后,眯着眼看远方,说话间嘴巴里丝丝冒着白气。
“怎么才到啊。”他说,季也过来,他抬手捶了一下季也停在半空中的拳头,笑起来,“冻死我了。”
“怎么不去车里等。”季也笑,伸手借力,把他拉起来。
秦边远拍拍裤子,摇了摇手中的烟:“想了,出来抽一根。”
纪淮因站在一旁,与秦边远怀里的狸花猫对视。
各自驱车回家,秦方勇已经在家里等着。
近些年他年纪愈发大,退居二线,头上已经生了白发,面容在刚毅中多了些随和。
年夜饭做了几条鱼,炒了几个菜,听说近些年都吃饺子,他提前包了一些,一半鱼肉馅,一半猪肉香菇。
季也回来时,他正时不时站门口看,先看到提着东西进来的纪淮因,忍不住笑:“淮因这么大了,好。”
当年伤痕累累,满眼警惕的小孩,在这方小院里扎根,成长的如此出尘绝艳,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家里小孩少,他是唯一的长辈,秦方勇从口袋里掏出鼓鼓的红包,先塞给纪淮因一个:“你的,先拿好。”
他声音洪亮,穿透力强,平淡的年无端显得喜庆。
纪淮因扭头找季也的影子,季也正在和秦边远靠着车说什么。
嘉南不下雪,空气湿冷,他的眉眼映在炮竹声里,温暖而平静。
纪淮因转头,说:“谢谢舅舅。”
他接过手里的红包,没有推辞,原本锋利的眉目柔和些许。
旁人都说纪淮因冷,因为幼年经历,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家人能让他完全信任。
季也进门就被舅舅揉了下头,他二十多岁了,高大的男人还把他当小孩看待,对着他感慨:“阿也也长大了。”
他拿出红包,顿了顿,眼睛不自觉一沉:“你爸爸妈妈看到了,也会开心。”
当年姐姐姐夫出事,是他远远北上,接回了尚且年幼的外甥,这么多年的抚养,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对故人也算交代。
季也感觉到舅舅的低落,弯着眼,在男人的目光中道:“舅舅,我过得很好。”
“对啊。”一看老头年纪大了,开始煽情,秦边远赶紧过来,捶了锤老爹的肩膀,“这可不像你啊,对了,我红包呢,怎么没我的,我可知道你……”
一句年终奖没说完,秦边远被老爹笑着垂了一下,一个鼓鼓的红包扔他脸上,人还满脸嫌弃:“滚滚滚!”
秦边远美滋滋走了,到客厅夹饺子吃,口中恭维:“那就谢谢我的老父亲,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电视机里是春晚热闹的声音。
临近九点,没有一个人生出困意,饭桌上杯盘精致,一人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季也从前生活在北方,吃起来很是习惯,秦边远不常吃,咬了一个,觉得对味,吭哧吭哧把头埋进碗里。
原本严肃的秦方勇都给他整笑了,骂他是不是饿死鬼,季也扶着额头,笑的肩膀耸动。
纪淮因灰眸轻垂,看看桌那头的父子俩,再看看身边的季也,手指垂下,偷偷握住季也的。
他们的事没有隐瞒,但也没有公开,这在小县城未免太过引人瞩目。
身边人只有杨洲知道点,秦边远或许也猜出什么,但从没有说。
吃过饭,秦边远到厨房刷碗,秦方勇累了,早早地回房间休息。
季也换上了睡衣,拖着下巴,坐在客厅里,纪淮因陪着他,一边听即将发行的新歌,一边等待晚会的最后一秒钟。
这个时候是需要放鞭炮的,前些年都是秦方勇这个唯一的家长,带着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今年都长大了,又齐聚一堂,秦边远早早在外面支起架子,等着点火,看屋里季也和纪淮因依偎在一起,坏心眼的敲玻璃窗。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看过来,一个眉目清和,一个目光凌厉,说不出的相配。
一月一日零点,秦边远亲手点燃了这挂三百多响的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在夜空,伴随着漫天火树银花,熠熠生辉。
有小孩在外边玩,因为烟花爆竹兴奋的吱哇乱叫。
秦边远大声的笑,转头站在窗前,疯狂的拍玻璃:“阿也,淮因,快许愿啊!许新年愿望,很灵的。”
他手里拿着仙女棒,笑眯眯和出现在院门口的小孩一起叫唤。
一片火光冲天里,他玩得开心极了,忘记回头提醒纪淮因,许的愿望可不要说出来啊,就不灵了。
在往前十多年里,纪淮因的愿望从没有说出口,一开始是因为他说不出话,后来是因为工作忙,他没能回到嘉南。
在新年的火光冲天里,纪淮因和季也出门,并肩而立,手中是燃烧的仙女棒。
季也的眉眼映在熠熠火光里,他拿着仙女棒,眉目温和,指节修长,说不出的好看。
纪淮因看着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即使过分冷硬的线条,也阻挡不了他心情的愉悦。
他道:“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年,都和哥哥一起过。”
人声喧嚣如沸,季也在吵闹声里听见这句话。
他转头,眸子一弯,答应了:“好。”
世界线就此定格。
这一天,京城纪家,数年的权利倾轧终于有了结果。
胜出者不是后来居上的老二,或者老三,自然也不是当年为了寻找孩子,早早去世的老大夫妇。
这场战争的最后谁也没赢,死伤遍地。
于是最后,不得不近七十岁高龄的纪家老爷子站出来,接手了公司,并宣布资料符合,并且是s级精神力的纪淮因,是纪家下一代继承者。
纪淮因本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但从这一天起,他拿的剧本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娱乐圈,或者青梅竹马。
他需要到另一个更广阔的世界里去,在那里厮杀搏斗,刀光剑影,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是凭借他支撑起的剧情。
而那个世界里,不能,也不应该有季也。
但纪淮因的选择总是在拒绝这个选项,他偏安一隅,不肯回纪家,也不肯放弃季也。
这件事被称为世界线中的特大事故,在以往,所有被编织好的世界线里,角色没有出现过这种反抗的情绪。
为此,联盟甚至暂停了世界线,特意连接了纪淮因的大脑。
他们希望纪淮因回到正轨,捧起属于他自己的剧本,只不过是放弃季也而已,并不是困难的事。
况且,在这以后,他将是纪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可以将设计父母,导致他流落在外的仇人全部杀死,也可以利用纪家的资源,走上巅峰。
标标准准的男主剧本,没有一个主角会拒绝。
对此,纪淮因在毫无自主意识的情况下,只回复了一个字:
“滚。”
联盟无法,只好在精神力上对纪淮因施压,试图抽出他的记忆,或是情感。
一个世界的世界线编织着十分困难,需要无数个构建师共同努力,崩塌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只是纪淮因本身是天赋极强的s级精神力者,联盟无法压制他,好不容易成功一点,却遭到纪淮因剧烈反抗,造成了他精神力崩溃。
联盟无法,只好把目光投放到季也身上。
季也本身隶属于联盟,改变空间较大,但他目前的身份是精挑细选的,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的角色,世界线不可改变。
于是,联盟只好抽取季也的全部记忆,将季也这个角色进入托管状态。而真正的季也,则因为消耗巨大,返回系统空间修整。
这一休就是很多年。
接手季也身体托管的那个员工,本身并不是任务者,于是中间出了岔子,季也的角色被一个外来病毒覆盖占领。
那个病毒以为他穿越到小说里,拿了男主的白月光剧本,兴致勃勃,和身为纪家继承人的纪淮因极限拉扯。
最后发现无果,纪淮因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后,恼羞成怒,想方设法的折腾纪淮因。
纪淮因好几次想掐死他。
纪淮因没有动手。
纪淮因产生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无法再被判定为是正常的“纪淮因”。
『纪淮因终于不爱季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