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十 作品

第19章 偶像学院里的透明人(19)

抖动睫毛的速度加快, 不知虞芙做了什么梦,眉心久久绷紧。

黑影过于紧张,急忙将虞芙原处空间的感官打开, 避免虞芙发现端倪。

目前他没脸出现在虞芙面前, 毕竟他还没处理完那群贱男人。

现在他藏在另一个空间的角落里,像在暗处里阴暗窥探的潮湿动物,带来阵阵潮气。

在黑影浑身僵硬时,虞芙翻了个身, 滚进他的怀里。

他愣了愣。

他早就知道虞芙睡觉的样子很乖,与其说乖, 不如说可爱。

双手规矩捏住被沿, 平躺着露出漂亮脸蛋, 这几天他将虞芙的各种睡颜记录下来, 却不知虞芙还有这么粘人的一面。

熟睡的虞芙轻轻蹭着他的颈窝,肌肤很软, 浓郁的香如无形的网落下,一捧火在体内燃烧,燎了他的四肢。

他屏住呼吸,生怕惊扰怀中熟睡的人。

这个月份的a市多雨,一道闪电从天幕亮起,顺着没有拉上窗帘的巨大落地窗, 照清床上的男人缓缓坐起的动作。

雨势磅礴下,白墙生出一个庞然大物般的黑影, 肩膀宽阔, 胳膊与肩头上成块的肌肉凸显。

墙壁上的黑影逐渐往下俯身, 伸出强而有力的手掌, 握住睡熟的虞芙的肩膀, 很轻松地把他坐抱在怀里。

他望着这张睡意绯红的漂亮脸蛋,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虞芙没有彻底醒,只是发出一声梦呓。

他今天太疲惫了,以至于本该醒的他现在还昏昏沉沉。

眼皮被奇怪的触感占领,如同梅雨季节湿热滚烫的潮气,蒸得他眼皮不适,频频闪头躲避。

又被鬼压床了吗?

鬼压床时会存在一种情况,拥有第三视角目睹一切,现在的虞芙就是这种状况。

他的灵魂脱离肉身位于上空,看着自己躺在酒店大床上。

金赛泽为保存体力好继续接下来的守夜已经睡着了,闻绪泽趁他睡着把他搂进怀里,手臂穿过颈下扣在肩头,缓慢地搓揉轻拍肩头。

虞芙听见床上的自己闷叫了一声,闻绪泽低下头轻声问:“芙芙做噩梦了吗?”

他还在熟睡,没人回应闻绪泽。

只是怀中的虞芙颤抖的频率更快,仿佛被魇住。闻绪泽哄着他:“不怕,只是梦而已,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惜闻绪泽的安抚并没有产生作用。

虞芙感到太奇怪了,哪怕是第三视角的他都无法逃脱怪异触感的侵袭。

眼皮很烫,像发烧,更像有人在舔舐他的眼部肌肤。但这是无稽之谈,抱着他的闻绪泽什么都没干。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睡梦中的虞芙眼尾起了一点红,乌泱泱的眼睫微颤,眉尖轻轻拧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没过多久,抱着虞芙的闻绪泽,忽然闻到一股香甜气息。

怀中的虞芙像做噩梦似的挣扎,用腿蹬了蹬被子,被窝掀开的那一瞬间,那股香更加猛烈。

闻绪泽差点没回过神来,他有些怔然地低下头,神色满是迟疑。

那股香……好像是从被窝里散发出来的。

道不清的梦延续那股不适,虞芙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起床气和小脾气一起发作。

虞芙坐在床边,腰腹还盖着被子一角,刚睡醒的他脸蛋漠然,唇线绷着,不用猜都知道,他又要开始折磨人了。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该退避,闻绪泽格外没眼力见地上前,半跪在虞芙腿前。

“别光着脚,我先帮你穿袜子。”

闻绪泽伸过手,虞芙抬起腿,脚心不小心踩到闻绪泽的手,快速挪开,表情满是嫌弃。

仿佛闻绪泽的手是什么脏东西,会把他的脚弄脏。

闻绪泽:“……”

要是从前有人告诉他,他以后会给别人当舔狗,会有人用脚踩他的手都嫌脏,他一定会骂那个人是傻逼。

谁都可能是舔狗,他不可能是,感情在他这里狗屁不是,他也不认为有人能让他放下尊严去舔。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乐在其中。

哪怕虞芙把脚踩在他的手上还要嫌他的手脏,他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反而会反思是不是自己没把手洗干净,惹得虞芙不开心,下次一定要多加注意。

闻绪泽自下而上握住虞芙的脚,虞芙挣了挣,又懒得管,任由他握着。

“我让人送吃的上来,你想吃什么?”闻绪泽一口不提金赛泽一大早起来去市中心排队买网红早点的事。

“不吃。”说着就要躺回去,却被搂着后腰捞回来。

虞芙的身段好,柔韧性也佳,加上早上刚睡醒,浑身筋骨都软绵绵。

肩膀抵在床面,闻绪泽的手扣在他的后腰,只有那一截是悬着,软得跟水儿似的。

闻绪泽先是被掌心内的柔软触感吓了一跳,紧跟着望着那截极显柔韧性的窄腰。

手放开不是、不放也不是,竟维持这个举动数十秒。

“怎么一大早就跟我生气?”虞芙懒得理他,他投降,放软声音道,“好吧,你生我的气可以,但别不吃早饭。你的身体比较重要,为了我置气,不值当。”

这话简直将自己贬低进了泥地里。闻绪泽还说,“你经纪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说有工作上的事要跟你谈。”

扯到事业上的事,虞芙终于来精神了。

前后表情切换太快,闻绪泽失笑道:“那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的经纪人开门,等我回来帮你洗漱。”

虞芙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

“芙芙好乖。”

*

虞芙下半,身还有被子盖着,闻绪泽离开后,他躺了没几秒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他才不要闻绪泽帮他洗漱。

外头传来开门的动静与脚步声,虞芙刷牙的动作很仔细,刷完后还会照着镜子瞧瞧刷干净没有,确保清洁到位,才双手按着毛巾往脸上擦。

在卧室等待的明奕言心情复杂。

虞芙是什么时候和闻绪泽发展到这一步的?都开房过夜了吗?可虞芙明明答应过他,这段时间不会玩男人。

虞芙违约,他该中断这场合作才是,可他做不到。

哪怕知道虞芙和别的男人睡了,哪怕知道虞芙改不掉玩男人的坏毛病,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喜欢虞芙。

算了,虞芙年纪还小,不懂事很正常,他年纪比较大就得多点包容 ,得允许虞芙犯错。

虞芙只是和闻绪泽睡个觉而已,多大点事?大度点,忍忍吧。

还没见到虞芙的明奕言已给自己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一张精致的脸蛋出现在视野中。

“芙芙,你……”明奕言目露欣喜,然他怔怔低头,望着虞芙的裤子低喃,“那里怎么这么湿?”

虞芙顺着目光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被打湿,奇怪的是有一块已经干涸了。他面色如常回答:“不小心被水泼上的,怎么了?”

明奕言沉默。虞芙又故意反问:“你以为这是什么?”

“我以为……”停顿不语。

“你放心,我没有违背承诺。”

虞芙太过自然的反应,让明奕言否决了那种可能性,那是他已经猜到,却不敢细想的可能性。

这里只有一张床,他们又一起睡觉,试问这世界上真的有柳下惠吗?他不是那种好骗的人,也不相信有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虞芙这番话大概率是在骗他。

但这一刻他竟对虞芙充满感激之情。

就算是谎言又怎么样呢?既然虞芙愿意骗他,那也能说明他在虞芙的心中占据一定程度的分量吧?

明奕言成功振作,说明自己的来意:“昨天的饭局比较顺利,是宋导的新电影《天命》,我争取到一个试镜机会,虽然是小配角男四号,但宋导的电影含金量很高,哪怕只是出演几个片段,都能给你当事业上的跳板。”

他知道虞芙不想走纯爱豆路线,这是虞芙自己分析过的。

虞芙并不擅长唱唱跳跳,现在学这些也来不及了,娱乐圈许多爱豆从小开始学乐器、舞蹈,比如金赛泽、youth男团。

许多人认为爱豆演技差,演戏就是花瓶,虞芙想通过演戏来刷新大众认知,制造一个反差,吸引更多的观众与粉丝。

男四号的确是个小配角,《天命》是个大男主文,男四号就是男主的傻白甜小跟班。

男主司空天拜入师门,检测出废灵根,所有人都让他认命,奚落他、嘲笑他、把他当奴隶吆来喝去,而他通过种种剧情打脸再打脸,升级收获小弟走向人生巅峰。

为了不抢男主风头,男四号小跟班的人设普普通通,或者这种大男主文的配角都普普通通,都是衬托男主是天才的工具人。

“芙芙,我给导演联络过了,了解了一下情况。”闻绪泽拿着装满精美早点的餐盘,状似不经意道,“你可以出演男二,男二的档期正好有冲突,宋导听我力荐你,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时间让你们见一面。”

闻绪泽将走关系这一事说得极其好听。

既不会让虞芙觉得自己靠了不入流的手段,保留了虞芙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又说是导演对他感兴趣,安排他与导演见面的机会。

这样一来,虞芙就算得到这个角色机会,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实力使然。

只是虞芙不是傻,他一听就知道男二绝对不是“档期冲突”,而是闻绪泽动用了些手段,比如给男二开了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才让对方主动放弃。至于宋导。

在财团面前,再知名的导演也得考虑再三。

男二号的人设比男四号稍微好一点,男二号是男主的至交好友,在男主遇到人生困惑时指点迷津,类似树洞的角色。

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虞芙一时间没有说话,像在思索,明奕言感到无限的失落与酸涩。

他努力争取、喝酒喝到吐换来的试镜机会,竟远远比不上闻绪泽一个电话换来的成果。

就像他们之间的家世区别,明奕言家境还算不错,可比起闻绪泽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明奕言感到深深的自卑,虞芙潜力无限,没有他也能火,他能陪在虞芙身边,已经是虞芙大发善心的施舍。

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就在明奕言再次自怨自艾时,虞芙说:“奕言哥,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试镜的。”

接受明奕言,等于拒绝闻绪泽。闻绪泽对虞芙这种耽误前途的事十分不赞同:“芙芙……”

“我不喜欢这个男二号这个角色。”

“你喜欢哪个角色,我都能帮你拿到手。”

闻绪泽确实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资本插手,但虞芙不喜欢这样,他警告闻绪泽:“你不要再自作主张,我最讨厌你这种行为。”

如果是之前的闻绪泽,他一定会嬉皮笑脸地呛声,再逗逗虞芙,但现在情敌在场,他不能出差错,更不能让情敌有趁人虚而入的机会。

战胜舔狗的最佳方式是,比他们更舔。

没有人会喜欢一条不听话的狗。

闻绪泽看向虞芙,扯出一个温驯的笑:“芙芙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

“我都听芙芙的。”

*

车上的冷气徐徐吹拂,虞芙坐在副驾驶看剧本。

明奕言难抑激动。

在条件比他好上许多的闻绪泽面前,虞芙毫不犹豫选择了他,虽然中间虞芙大概思索了有三分钟,但这三分钟对他来说等于没有。

虞芙就是毫不犹豫选择了他。

明奕言欣喜若狂,又有点小矜持地问:“为什么不要男二号的角色?男二号有许多原著粉,很多人都吃这种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

细白手指压在剧本纸张上,虞芙说:“我演不来。”

他没那个演技。

虽然虞芙想通过演戏制造反差感,但无法否认,他不会唱歌跳舞,更不会演戏,尤其这种温柔无私的好人角色,他更不行了。

他可没这个耐心听别人啰嗦一大堆话。

“那你喜欢哪个角色?”明奕言说,“剧组内出了点意外,很多角色都有变动,如果你有喜欢的角色,可以试着和剧组沟通一下。”

不一定能成就是了。

虞芙思索一瞬,他的目光定格该页结尾,这是一个跳崖戏。指腹压在这行字上描摹,他吐出一个名字:“纳兰霜雪。”

明奕言险些打歪方向盘,他愕然道:“你认真的?”

大男主剧本的《天命》里虽然没什么特别出彩的人设,但好歹都是正面且不会出错,现在观众都喜欢看爽文,喜欢看主角收服小弟,如果演得比较讨喜,能够收获不少观众缘。

纳兰霜雪可不是。

在男主司空天没有暴露真实实力时,所有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其中最过分的人就是他的师尊纳兰霜雪。

司空天以为自己得了机遇,从扫地的进入门派,满心都是对师尊的感激之情,谁知道,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纳兰霜雪外表绝世无双,却是个实打实的变态与事业狂,为了提升修为无所不为,到达一种癫狂的地步。他收司空天为小弟,是因为他曾窥到天机,此子日后必大有所为。

他又是个阴暗善妒的,这样一个出身贫贱的穷小子凭什么拥有通天修为?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他故意折磨司空天,成天让司空天伺候自己,让司空天帮他洗衣服、洗脚,明明是徒弟,却干着仆人的活儿。

其间不乏一些羞辱pua行为,可这时的司空天哪怕被师尊虐过无数次,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殊不知那都是纳兰霜雪故意挑刺罢了。善良的他还认为师尊满心满意为自己着想,是他自己辜负师尊厚望,便愈发发愤图强。

别人都让司空天认命,他不信天命,逆天改命,因各种机缘巧合捡到天地灵宝、得到前辈点播,悟性大开,修为一跃千里,短短时间内碾压他的师尊纳兰霜雪。

真正让司空天与纳兰霜雪恩断义绝的是,纳兰霜雪发现他的修为后,竟试图用邪术置换二人修为。

他终于认清这段师徒关系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本想就此别过,谁知纳兰霜雪纠缠不清,满心满眼都是他身上的修为,甚至罔顾伦常,要将男主当作炉顶来使用,试图用邪恶的办法吸光男主所有修为。

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纳兰霜雪最终自食恶果,邪术终归是邪术,用过多次之后,他油尽灯枯,原本也算是高手的修为如梦消散,姣好容颜出现裂缝。

贪婪让他自食恶果,可他骄傲自负,决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句不是,更无法接受他在体验过强大滋味后的失败落魄。

一日,纳兰霜雪登上高山,头顶是茫茫凌云,脚下是悬崖峭壁,没有任何迟疑,他纵身一跃,了结自己的一生。

这是一个从头坏到尾,没有洗白,没有迷途知返,里里外外都是恶的坏人角色。

也是被原著粉骂得最惨,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挫骨扬灰的反派角色。

纳兰霜雪这个人设恶得彻底,明奕言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个角色的优点,可虞芙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把纳兰霜雪虐司空天的片段翻来覆去看。

车辆缓缓到达试镜场地,到现场的人很多,这些人都是前来试镜的艺人,休息间内人满为患。

“温良年?居然是你!你也来试镜?你来试镜什么角色呀?”

温良年是近日圈内势头极猛的艺人,资源好、家境好、演技好,实力派一枚。

温良年人虽然高,但生得秀气,他抿唇笑了笑:“我是来试镜纳兰霜雪的,我比较喜欢这个角色。”

“哇,那个大坏蛋啊。”有人笑道,“不过你这张脸倒也符合,纳兰霜雪虽然坏,但拥有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看来这个角色非你莫属喽!”

这人存在讨好的心思,温良年心高气傲,表面不显,谦虚道:“哪里哪里,娱乐圈里长相好的人太多太多,我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一群人捧着他夸,忽然,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像自带滤镜一般,叫人一眼望过去就移不开目光。

漆黑的眸子,眼神带点冷漠,脸蛋却明艳动人。皮肤很白,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得惊人。

喧嚣的环境如同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都忘了说话,直愣愣地盯着虞芙看。

虞芙神色平静漠然,寻找到空位坐下,没有理会任何人,更没有在意因他而产生的躁动。

一群人纷纷对视。

这人是谁?这张脸放眼美人云集的娱乐圈都是稀罕的长相,居然还要跟他们一起试镜?

长这样,随便勾勾手指都有一群大佬赶着来养他、给他送钱,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

有人认出来这人是虞芙。

那个在《水上游乐园》吸粉数十万,没有作品傍身,却已小有名气的虞芙。

方才还在同人交谈的温良年怔忪不已。

在见到虞芙之前,他对虞芙一直抱有一点敌意,他们的人设有点像,宣传卖点都朝颜值出发。

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优越的长相,只当这是资本炒作,脸是后期处理。

今日一见,他才真正察觉他的天真。

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撼程度,这种美感直面而来,具有攻击性,让他除了惊艳赞叹造物主的偏心,再无其它想法。

现实中的虞芙竟比镜头里还要漂亮许多。

房间没有开空调,虞芙待了一会儿之后嫌热,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

酒店门口停了一辆跑车,车门打开,走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高鼻深目,看起来像个混血儿,帽檐下翘出几缕不羁的红发,眉眼间满是厌世的凉薄。

一张不可一世的脸。

“星瀚,这么巧?”中年男人看到他,热情地来打招呼,想要给个拥抱,却被拒绝了。

路星瀚同中年男人保持一段距离,他双手插兜,冷道:“到底什么事?”

“你这孩子怎么和爸爸说话的?唉算了,你年纪还小……”中年男人没被路星瀚的冷漠态度打倒,努力渲染气氛道,“爸爸听说你拿下世界冠军和最佳车手了,爸爸为你骄傲!”

帽檐下的脸已经失去耐心,路星瀚说:“没事我走了。”

“别啊……”中年人扭头对路扶修使了个眼色,“还不跟你弟弟打个招呼?星瀚,你跟你哥都那么久没见了,兄弟之间肯定分外想念。”

“哥哥?”路星瀚哈了一声,扯出一抹讥诮的笑,“你是说那个野种吗?”

路扶修西装笔挺,无框眼镜的银色流苏垂挂下来,色泽与他的眼睛一样冷漠。

中年人面色一僵,见四周有人窃窃私语,他低声道:“行了星瀚,有什么事进酒店再说,先吃饭。还有什么野种不野种的,怎么说话的呢……”

“在和你结婚证上的老婆结婚之后、怀孕之前,搞大别的女人的肚子生出来的孩子,不是野种是什么?”路星瀚抱臂哂笑,“比我大了足足五岁的,野种。”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中年人目露尴尬,“星瀚,爸爸这次喊你回国,是想帮你张罗婚事。你也老大不小,是该成家了,我给你看了几家的千金……”

“老东西,要是你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种事,你趁早给我去下地狱。”路星瀚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到时候我会看在你的巨额遗产的份儿上,在你坟头开庆祝party的。”

路星瀚说完打开车门,踩下油门,跑车发出引擎轰鸣声,瞬间一骑绝尘,只留下巨大的声浪。

中年人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不舍得对这个小儿子说责怪的话,本来就是他对不起小儿子。

路星瀚一走,他恢复先前的严肃模样:“星瀚还小,口无遮拦,你不要和他计较。”

“毕竟是你的弟弟,你和你母亲也的确亏欠他。”

镜面下的眼睛泛着冷光,死老东西,当初骗他母亲是单身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路扶修心中冷笑,表面不显,恭敬道:“我明白,父亲。”

路星瀚的母亲在知晓丈夫出轨一事,火速离婚,并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发展。

他是知名的f1赛车手,也是围场内最年轻的世界冠军,他看不上路家那点财产,很少回国,就算回国也是为了让路父不自在,明里暗里挤兑路父和这个野种哥哥。

最近他回国不是因为路父苦苦哀求,而是母亲托他看望一个年迈长辈,拜访完毕后他就会回去,在国内待不了多久。

这个长辈最近戏瘾来了,亿万富翁在剧组当群演,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路星瀚在外头等了一会儿,长辈一身粗布麻衣,看见他后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怎么变化这么大,差点认不出来。”

路星瀚礼貌地喊爷爷,听长辈滔滔不绝,讲述圈内奇闻:“演戏是蛮有趣的,不过这圈子还真是乱,以前我听说娱乐圈乱还没把这当一回事,寻思这再乱能乱到哪里去?真的来了后才发现一点都没夸张。”

他随手指了指窗外的一处广告牌,“看到没?就这小男生,和三个老板睡觉换来的自愿,听说都进医院了。他的粉丝还夸他资源好,我每次看了都想笑。”

路星瀚皱眉:“男的?”

“就是男的才玩起来有意思啊,我们都是正常人,不懂这些老板的猎奇心理,有的人就算不是gay也想和男的试一试,够爽够刺激就行。”

路星瀚眉头加深:“恶心。”

“娱乐圈就是这样的,国外也很乱吧?”

“嗯,差不多。”

只是路星瀚觉得这些事都很恶心,懒得关注,也懒得打听,因为背景强大,也不会有人往他身上作死。

他满心满眼只有赛车,对其余事漠不上心。

长辈调侃了他一句,之后又道:“哪个艺人不是明码标价?就说今天来试镜的那群人,只要你出得起价格,他们就是你的人,你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没兴趣。”路星瀚说。

“只知道你没兴趣,就是跟你提一嘴,以后找对象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骗了。”长辈叮嘱着,“你要记住,越漂亮的越坏。”

可能这个年纪的长辈都有点说教的意味,路星瀚耐心地听着,没有反驳、没有表现出不耐的表情,全程扮演倾听者。

后来有导演喊长辈过去一趟,这场聊天才结束。

天气热,手心出了点汗,身为赛车手的路星瀚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决定在前往机场之前,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这时没什么人,路星瀚刚踏进去,看见有人站在洗手台前。

从背后望不清人脸,只能看见高高扎起、微微晃动的白发,与因弯下点腰显得格外明显的腰臀线。

路星瀚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荒唐。

他什么时候是这种人了?

他进来只是洗个手,靠近洗手台几步,目光不由顿住。

洗手间内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正低头仔细地洗手。

他的手指被透明水柱打湿后显出湿润光泽,手背白得可以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细白干净的手指相互搓揉,流连过的地方起了一片片红。

那双手仿佛拥有魔力,牢牢吸引路星瀚的注意力。

路星瀚的存在感太强,偷看也不知道收敛,几乎称得上强势掠夺的气息,让专注洗手的人察觉到动静。

虞芙洗手的动作一顿,关掉水龙头,淡淡抬眼望着前方镜面。

通过镜面,虞芙看见有一个人驻足一侧,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视线盯着镜子外的他看。

称得上冒犯。

虞芙皱了皱眉,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等会儿要试镜,但天太热,提供的休息室没有空调,他便想着来厕所洗把手冷静一下,却没料到撞见一个怪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虞芙准备走人,掠过陌生人身边,抽过纸巾擦手。

手上湿漉漉的水珠被纸巾吸干,纸张搓过手背、指尖压出一小块白,又迅速恢复成原本色泽。

路星瀚紧紧盯着那张纸巾,喉间滚动,静谧的卫生间内响起突兀的口水吞咽声。

虞芙将纸巾丢进垃圾桶的那一瞬间,背后的人问:“多少钱。”

什么?虞芙转过身。

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更准确来说,是盯着那双被洗得泛红的细长手指。

没有人知道,其实路星瀚是个手控。

但他很挑剔,要求也很高,他在外求学、投资,认识不少朋友,见过的手也算形形色色。

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手像这个陌生人那样,完美到无可挑剔。

虞芙的眼神淡漠,眉宇微皱,不解,又有点不耐,面对面的注视下,他的脸蛋毫无保留展现在路星瀚面前。

路星瀚这才发现,对方拥有一张不输于手的完美脸蛋。

二者的叠加让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流,以至于他昏了头,眼底滋生急切与痴念。

这是谁?是来试镜的艺人吗?

‘就说今天来试镜的那群人,只要你出得起价格,他们就是你的人,你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这是不久前长辈说出的言语,这几个字像拥有魔力,路星瀚盯着那张脸问道:“多少钱能包养你。”

虞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黑漆漆的眼直面望来,里头掺杂明显的厌恶与其它说不清的情绪。

虞芙扭头要走,路星瀚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可他实在不忍错过这个机会,这是第一双让他心动的手,他有一个直觉,他只会对这双手心动。

如果错过这个人,他再也不会有别人。

“手,手就可以。”路星瀚再次出声,“你只需要把手借给我使用,就能拥有大笔财富。”

虞芙觉得更好笑了,听说过包养人,没听过包养手的。

反正试镜还没开始,回去也是无聊,他像逗狗似的,故意把手抬起。

卫生间暖灯下,一根根手指纤长精致,骨节分明。

“你要做什么呢?” 声音清越,尾音延长,又有几分漫不经心。

投来的目光也浅浅淡淡,漂亮的眼底满是讥诮、嫌恶与鄙夷。

路星瀚被这恶意满满的目光看得一怔,莫名口干舌燥起来,他的目光像拥有实质,舔舐过这张精致脸蛋、优美流畅的锁骨,再到完美小巧的手上。

喉间再次滑动。

他是手控,但意外的,这个人哪里都让他很满意,都很有感觉。

不论是出挑的脸蛋还是身材,又或是那股冷漠轻蔑的视线,与动听悦耳的嗓音。

做什么吗?

一双手而已,他又能做什么呢?

无非是日日夜夜仔细亲吻这双手,里里外外都不放过,把指尖吻出艳粉,最后用这只手握着自己,不论对方如何求饶,都牢牢把手按上去不放。

直到,把这双漂亮的手弄脏弄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