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二楼楼梯口、卧室门口挤满人群, 佣人满脸焦急神色,面面相觑, 却无人敢去阻拦傅流野。
“通知老爷了吗?”
“通知了, 但老爷正在开会,目前在赶回来的路上!”
管家一脸天崩地裂,一旁人忙搀扶着他, 才避免他晕厥到底。他扶着额头,哆嗦道,“等老爷回来,大少不得活剥了小少爷?完了,都完了。”
傅流野是什么性子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乖张暴戾、阴晴不定,傅远疏曾怀疑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带傅流野看过医生过后, 果然不假。
反社会人格。
不仅没有常人的是非道德观, 缺少共情、暴躁易怒, 并且视人命如草芥。
包括他自己的命。
这么多年来, 傅远疏一直在努力管教傅流野,但也仅仅让傅流野处在一个没有违法的情况下, 他行事仍旧恣意妄为,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为傅家惹来不少事端的同时, 竟意外收服一批血性极强的下属。
就连傅家掌门人傅远疏都拿傅流野没辙,他们只是一群打工的又有什么胆子敢去拦?往小了说会被牵连, 往大了说可能会丧命!
但他们也不忍心看见弱小美丽的小少爷真被大少爷怎么样, 几个壮丁互相商量着, 准备拿着家伙冲进去,最好能一鼓作气把傅流野打晕。
这样小少爷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可行性很低,可总比坐着看小少爷死强。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聚在卧室门口,看到的画面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从前那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傅流野,竟像路边野狗一样舔舐虞芙的手腕,贪婪、饥渴、不知满足。
相反,小少爷一脸惊恐,睡意仍存的漂亮脸蛋冒出点惧怕的粉,楚楚又惹人怜惜。
与傅流野一对比,虞芙看起来太脆弱了,清丽柔弱的脸蛋,怎么看都像需要依附强者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他们使了个眼色,正准备冲进去,卧房内的局势逆转。
原本满脸无助、看起来需要保护的虞芙,以极快的速度起身,再定眼一瞧,傅流野已被牢牢按在床榻上。
脖间握着一只纤白细长的手,傅流野还处在没回神的状态,就瞧见虞芙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平直精致的锁骨线条,一条雪白笔直的腿抬起落下。
是虞芙坐在了他的身上,用体重制压他。
傅流野从小打架,自然明白虞芙是什么打算,但这体重会不会太轻了些?
傅远疏那死老东西平时不给他弟弟吃饭的吗?
不过看起来那么瘦,坐下来却挺有肉的……傅流野还没来得及深想,手中长鞭被强行夺走。
一双乌黑眼睛从凌乱发丝中直直望向他。
脸蛋绯红,带着几分愠色,因睡眠不足而眼尾湿红,脸蛋却苍白剔透。
虞芙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大,套在身上的睡袍下摆散开,露出一截白皙却不失肉感的丰腴腿肉。
白净的手执着黑色长鞭,色彩强烈对比下反而拥有一种美人执鞭的色/情感。
扣在脖间的手缓缓上升,看似纤白无骨的手力道十足,紧紧箍着傅流野的下颌。
声线又冰又冷。
“你是谁?”
傅远疏给他列了一堆书目,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他通宵达旦地看书,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没睡多久却被这个人吵醒。
虞芙又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傅流野没有回声,外头佣人心惊肉跳,下一秒傅流野暴起捏死虞芙的脖子,他们都敢信。
虞芙自上而下地俯视傅流野,眉宇多了几分烦躁:“哑巴了?”
鞭柄慢慢抵着脆弱的喉咙,警告般往下压了压,旋即轻佻又富有警示意味地拍了拍傅流野的脸,提醒傅流野回话。
要是寻常傅流野定要发火,谁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地笑了一声,在虞芙冰冷的注视中,缓慢地舔了舔虞芙执鞭的手指。
鲜红的舌勾着白净无瑕的手指,一旁是黑色的鞭子。
手指柔软温腻,像上好的羊脂玉那般无瑕,落在唇中时带有馥雅的芬芳。
傅流野愈发上头,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全然不顾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虞芙神色顿时沉下,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给,揪起他的领口,像对待垃圾一样拖至窗口,面无表情地往外头一丢。
心中愠火稍散两分,外头佣人满脸震撼与不可置信,又有显而易见的担忧。他纳闷道:“方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能进我的卧室?”
“方才、方才那位是大少爷……”佣人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虞芙那纤细的手臂,竟能将人高马大的傅流野拖着走。
还往窗外丢!
虞芙不语。
约莫又过去三五秒,他才蹙起隽秀的眉,不是后悔,而是觉得有点麻烦。
傅流野,公认的傅家继承人,也是傅远疏亡兄的儿子,虽然傅流野现在喊傅远疏一声父亲,但二人之间并无父子情分,双方都看不惯对方的存在。
否则傅远疏也不会收养虞芙了。
虞芙来到傅家之后接受各种课程,所有人都能瞧出傅远疏真心实意拿他当继承人培养,而他也足够乖巧听话、谦逊懂事、敬重长辈,短短时间内收获傅家大批人的认可。
而傅流野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不在傅家,不知晓此事,等他回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自然是要给虞芙一个下马威,告诉虞芙谁才是傅家的正统继承人。
方才傅流野来他房中,估计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虞芙倒不是怕傅流野,而是讨厌麻烦,刚刚他将傅流野丢到窗外,虽楼下有大片花坛与松软草地,这里又是二楼,不会骨折,最多只是擦伤。
但傅流野后续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并继续找他的麻烦。
真烦。
虞芙冰着脸往卫生间走,傅流野最好不要招惹他,不然他一定不会手软。
*
二楼下方是个巨大花坛,质地柔软。
傅流野倒没什么事,只是浑身上下都是泥土与草屑,他有洁癖,嫌恶地拍了拍,没有马上离开。
他坐起身,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略微失神地用手抚摸喉结与面颊。
——都是虞芙刚刚碰过的地方。
他这弟弟可真有意思,手掌小巧白皙,看起来能被轻而易举笼在掌心,可偏生就是这样一双柔弱的手,力气倒不小。
箍着他喉咙时,五指宛若硬铁,他挣脱不得,更无法出声。
哪怕后续用鞭柄敲他的脸,具有羞辱意味,神情却充满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
冷艳,高傲。
辣到没边儿。
“大、大少爷。”管家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就是父亲刚刚接回来的弟弟?”
“是。”管家为虞芙说情,“小少爷有点起床气,而且身体不好,这段时间又在用功学习,我凌晨看小少爷房间的灯还亮着,估计是通宵了一整晚……他只是没睡醒,所以才对您这样,您不要生气。”
他强调,“平时小少爷很听话的,走两步路都带喘,方才只是意外。”
意外?没有恶意?
能意外到把他一个成年健康男性拖在地上走,又揪着他的领口往窗外丢?如果这还不算恶意,那什么才算?
这臂力,这胆识,可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光看那张脸,的确像是个听家长话的乖宝宝。
那手指舔起来也带着点香,软绵绵的,回想起那张惊讶错愕的漂亮脸蛋,傅流野舔了舔犬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回味笑容。
这笑在管家眼中惊悚极了。
“大少爷,小少爷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跟他计较的意思。”
指骨蹭了蹭喉结,脖子被掐得现在还有些疼,真够使劲的。傅流野转了一圈脖子,漫不经心道:“身为兄长,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尊老爱幼,他是我弟弟,我疼他都来不及呢。”
这话从傅流野口中说出,当真一点可信度都没。
傅流野倏地皱眉,嗅了嗅:“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管家面露尬色:“小少爷说喜欢这个花坛里的花,所以老爷前两天派人来这里施肥过。”
傅流野的脸这才沉下,快速起身离开,走了没两步,扭头道:“对了,别把我弟弟房间的门锁上。”
“算了,也别这么麻烦。你直接把他房间的钥匙配一把给我,不要声张。”
管家拿不定主意。
“什么表情?”傅流野似笑非笑道,“我能把他怎么样?他可是我弟弟。”
傅流野是个危险分子,管家表面不敢反抗,背地里却犯了嘀咕。
这一点都不像傅流野的行事风格,以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寻常要是有人敢冒犯他,他当面就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怎么可能还一口一个“弟弟”?
傅流野可不是这种会做表面功夫的主。
说起来还是小少爷倒霉,用功学习、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傅流野发疯吵醒,得亏小少爷脾气好,不跟傅流野计较。
管家在这儿心疼虞芙,恰好对讲机内传来佣人的汇报,虞芙洗澡洗到一半,花洒和水管都坏了。
他瞧见前方一个黝黑高大的身影,伸手喊着:“欸,阿钟,你等会儿再走。”
管家对阿钟有印象,阿钟是临时工里的一员,同其他爱浑水摸鱼、背后嚼舌根的劳工不同。
阿钟勤恳老实,被风吹日晒成黝黑皮肤无法遮盖英俊的五官。
体格强壮、个子极高,哪怕穿着工装都能瞧得出肌肉夸张鼓出的幅度,站在那儿就跟一座山似的,蕴含极强的爆发力与压迫感。
“我记得你会修水管,对吗?”
“我会。”
阿钟也就二十来岁,会的可不少,吃苦耐劳,管家很看好他:“那就行,等会儿你去小少爷房间里修一下水管和花洒。切记,不要四处乱看,更别乱说话,乱打听。”
阿钟讷讷点头,一副好欺负的老实人样。
左右观察了一下,管家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你叔给我推荐的你。来海城赚钱是吧?好好干,等会你把小少爷卫生间出的问题解决好,我会登记下来,再过几天傅家要收一批新的佣人,我会留意你的。”
阿钟闷声道谢,再没别的言语。
他性格老实,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些好听话讨好对方,更不知道送礼疏通,管家看中的就是这点。
心眼不多,沉默寡言,复杂的豪门就喜欢这种实在人。
管家也不知道阿钟全名,无人在意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叫阿钟。
他大约三年前来到海城,听说是乡下老宅与土地被赌鬼父亲给卖了,迫于生计来海城打工。
大部分人来海城都做着一朝翻身的美梦,但生意哪有那么好做,没有本金与人脉,什么都白搭。
阿钟平时在街头卖早餐煎饼果子,中下午也会去码头搬货。什么能赚钱,他就做什么。
也算是个苦命人,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傅家待遇不错的。”
管家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他告诉阿钟具体的房间位置,神色匆匆离去。
若是寻常人他肯定不放心,可阿钟是个买菜都会被坑钱的老实人,这种傻大个,有什么不值得放心的?
阿钟来到管家给出的地点,为确保没有走错,认真负责的他再次数了数,扶梯右手边第二个房间。
没错,就是这个。
粗壮黝黑的手臂缓缓探出,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门没有上锁,被直接推开了。
里头迎面走出一个浑身滴着水的精致少年,他上下扫了来人一眼,轻声问:“你就是管家说的阿钟吗?”
阿钟瞳孔放大,拎着工具箱的手指蓦然收紧。
热血在脑中横冲直撞,汇聚在面部,所幸他皮肤黑,瞧不出来。
粗壮黝黑的男人穿个简单的工字背心,讷讷地点点头,一副老实巴交却不善交际的模样。
虞芙面带忧色,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在这里,水管里的水还在往外冒,我试着修了一下,没有修好,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所以他才浑身是水。
白衬衫被流水浸湿,半透明地贴在纤韧的身躯上,领口那一块大敞,雪白肤肉与粉点毫无阻碍暴露于空气下。
阿钟匆忙低下头,不敢继续再看。
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人,还是个男人,竟一时间看呆,连嘴巴都不会动了。
迟迟没有回话的他跟缩头乌龟一样往卫生间的方向疾走,高大宽阔的身躯因同手同脚有些滑稽。
他半跪在湿淋淋的瓷砖地面上,看了眼水管,打开工具箱,眼尾意外瞥见一抹雪白。
修长笔直的雪白双腿敞着,衬衫底下似乎什么都没有,小巧的白足踩在湿淋淋的黑色瓷砖面上。
脚趾饱满圆润,透着淡淡的粉。
阿钟被施了符咒一样定在那里,手保持开工具箱的姿势,宽阔高大的脊背僵硬无比,如同伏了一座巨山。
他听见对方轻轻浅浅的声音传来:“大概要多久?”
阿钟没有回答。
虞芙蹙了蹙眉,对方不止一次没有回话,难道是哑巴吗?
如果是特殊群体,他还是不要多加打扰了,他轻声说:“我去外头等你,你慢慢来,我不着急。”
虞芙正要往外走,转身刹那,阿钟却倏地急切起来,扑通一声跪伏在足边。
困惑的目光缓缓投来,虞芙看到一只黝黑宽大的手,哆哆嗦嗦取来一旁的拖鞋,深色手指隔空点着他的脚,声音颤抖不已:“地、地上滑。”
言语磕巴,声音嗫喏,仿佛说这一句话,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原来会说话吗?但似乎有点怕生,却很热情。
虞芙居高临下地睨着阿钟。
阿钟见虞芙没有抗拒的意思,冰冷目光中隐隐有着些默许、高傲的态度,像对这种伺候与关怀习以为常。
他盯着那颗颗饱满的脚趾,吞咽了一口口水,大着胆子握住那截小巧的脚踝,缓缓为对方套上拖鞋。
白皙肤肉衬得他的臂膀愈发黝黑,黑白分明的色泽,阿钟呼吸蓦地急促,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
穿完拖鞋后,对方将脚抽回,滑腻柔嫩的肤肉蹭过粗糙带茧的掌心,竟出现了一小道粉色印记。
“谢谢。”他听到对方说。
阿钟跟痴呆了一般,跪坐在地上望着虞芙翩翩离去的美妙背影。
声音也好好听……
虞芙怕工人临时需要帮忙,故而没有回客厅,而是站在卫生间门口走神。
冷冰冰的脸蛋跟凝了层霜雪似的,什么都不做都像精致的雪美人。
“玩家的任务是消除异种,那我的任务是阻止人类消除异种。”
异种是什么?丧尸吗?
末日的异种,也就丧尸了。
虞芙需要知道一些信息:“末日大概什么时候爆发?”
001:【剧情介绍里没有提到具体时间点,只是粗略带过,大概意思是,需要某个关键npc触发该剧情。】
“末日还要人为触发?”虞芙惊讶道。
他以为世界末日的到来是天灾降临。
卫生间内传来紧绷着的男声:“好了。”
“嗯?”虞芙下意识回头。
阿钟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双手规矩放在身前,目光想看却又怕弄脏他似的,怯怯地盯着他垂落在胸口的头发。
“小少爷,都修好了。”阿钟说,“您可以洗澡了。”
虞芙又说了一声谢谢。
他踩着拖鞋往卫生间内走,脑中一边跟001对话,一心二用的他随口问着:“不会再冒冷水了吧?”
刚刚他想洗个澡清醒一下,洗到一半水管爆了,冲出来的全是冷水,吓死他了都。
“不会。”阿钟笃定道,“或者您可以试试,如果还有别的问题,我当场解决。”
这个提议很不错。
但虞芙还在同步与001沟通对话,思索问题太认真的他犯了傻,没注意到花洒没固定好。
他直接将开关拧开,汹涌的水流直接对准他的胸口与面部。
手臂受到一股拉力,他被大力扯了过去。
行动间,衬衫扣子崩掉好几颗,几乎开到肋骨。浑身湿漉漉的,衬衫几乎变成全透明,勾勒出白皙纤瘦的身躯。
虞芙的脸贴在阿钟的胸膛,温热呼吸落在他的皮肤上,那一小块肌肤被水泡过之后,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明晰。
这场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虞芙差点摔倒,纤白柔软的手臂搂着阿钟的脖子,半个身子都攀在他的身上。
阿钟胸口发麻,心跳加快,浑身都僵硬了。
好香……
好软。
近在咫尺的身躯陷入怀抱之中,耳边是惊犹未定的喘息声,一声声、一阵阵,吐息中带来清清淡淡的香气。
这股香气从他进入卧室内便有,丝丝缕缕,并不浓郁,却带着勾人劲儿。
他的手臂只是横在小少爷的后腰,并没有搭在上头,距离那块引人垂涎的腰身不过一公分的距离,让他口干舌燥,蠢蠢欲动。
能不能就这么搭上去?
不行。
他怎么配碰小少爷?
小少爷浑身白净无瑕,碰一碰都会起红,身段纤韧柔软,一看就是精心养出来的娇贵人物,而他呢?
粗手粗脚,满手是茧,这样的他怎么配搂小少爷的腰?
可是小少爷的腰真的好细……
脖子因挣扎而凸显青筋脉络,脖子和脊背仍旧挺拔。
黝黑有力的臂膀强势横在纤白细窄的后腰处,空出一部分距离以备不时之需,防止脆弱的小少爷在卫生间内滑倒。
拖鞋已不翼而飞,虞芙光着脚踩在地上勉强维持住身形。
他差不多整个人挂在阿钟身上,骨架小的身躯几乎完全被精壮的身体遮挡。
他努力撑着劲儿站稳,道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越过阿钟的肩膀眺望前方,门口正站立一人。
虞芙怔愣片刻,旋即端正表情,恭敬喊道:“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