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这一觉起先睡得不太安稳, 闻见一丝熟悉的木质香后,神经逐渐放松,安心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三点快要抵达悉尼时才悠悠转醒。
他这一睁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性感凌厉的喉结,他呆滞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等到意识回笼脑子清醒一些, 才动了动脖子, 抬起单薄的眼皮往上瞧去。
果然是越衡川。
这人还睡着, 英挺的眉目此刻平和地安放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沉静、深邃而迷人。
沈末定定看了会儿,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视线有些冒犯, 便收回了视线,俨然不知道在他睡着后,越衡川也这样盯着他看了半晌。
沈末动了动脑袋, 感受到一条坚韧温热的手臂, 他一顿, 不由纳闷, 这胳膊是怎么到他脖子下的?
是他半梦半醒间自己拉过来枕的, 还是越衡川主动给他垫的?
正在沈末琢磨之际, 越衡川眼皮一动,醒了。
他睁开眼无声看了眼已经清醒的沈末, 随即又阖上了眸子,开始装睡。
他还不想把胳膊从沈末那里抽回来。
只是越衡川这般想着, 沈末却轻轻抬起头, 将他已经丧失知觉发麻的胳膊悄悄还了回来。
越衡川:“……”
既然如此, 再装睡下去也毫无意义, 可当他想要起身时,有条紧致的胳膊竟一点一点伸到了他脖子下面。
旁边,沈末一脸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给越衡川垫完脖子后,见对方没有醒来的痕迹,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不管越衡川的胳膊是怎么到他脖子下的,他礼尚往来也应该给越衡川垫垫。沈末在他那颗怦怦直跳的心里如是想。
而他不知道的是,枕在他手臂上的越衡川体内正在嘭嘭嘭炸烟花。
这是梦吗?!沈教授这是在搂着他睡觉?越衡川在心底想,这胳膊真能随便压吗?不行,万一压坏了怎么办,还是脖子使点劲好了,不能把重量都放到沈教授胳膊上。
一旁的沈末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心道越衡川的脑袋怎么这么轻?跟张薄纸片似的。
疑惑归疑惑,沈末也没探究,在接下来近一个小时内,沈末面无表情一手给越衡川垫脖子,一手拿着杂志浏览。
期间空姐过来弯下腰想问他需不要喝的,他立即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不要出声,以防吵醒越衡川。
年轻貌美的空姐见状,朝枕在沈末胳膊上的越衡川身上瞧了眼,顿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
她微微一笑,用手势比划了下喝水的动作,沈末摇头,她便颔首点头轻步离开。
一直到飞机即将着陆,沈末才放下杂志,轻轻将手臂从越衡川脑袋下面抽了出来,捻了捻略微褶皱的衬衣袖子,出声叫醒了越衡川。
越衡川故作困倦睁开眼,声音嘶哑问:“到了吗?”
沈末仍在翻阅杂志,闻言仅轻描淡写嗯了声。
越衡川见沈末这副傲娇模样,忍不住背过脸无声笑了下,用伸懒腰的姿势来掩饰颤动的肩膀,又状似不经意间感叹道:“这座椅还挺舒服,睡了这么久脖子一点都不疼。”
沈末翻了一页,眸光微闪,试探问:“你昨晚是怎么睡的?”
“躺平两眼一闭啊,怎么了?”
果然,沈末手指蜷了蜷,还真是他在睡梦中把越衡川的胳膊拿来枕的……
不过他也让越衡川枕回去了,这事姑且算是两清,不必再提。
沈末合上杂志,望向舷窗外恢弘的天空:“没什么,快到了。”
十二月的澳大利亚正值夏季,在广袤深蓝的天空尽头已有灿金明净的晨曦光辉。
沈末和越衡川一出机场,就有一个留着胡茬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戴着棒球帽肤色较棕的青年男子冲他们夸张招了招手,嘴里兴奋喊了声越,抬腿横跨栏杆跳过来一把抱住了越衡川。
越衡川笑着拍了拍男子肌肉结实的肩膀,用外语道:“好久不见frank,你看起来越来越像海豹了。”
frank哈哈笑了两声:“你离北极熊也不远了。”
越衡川笑了笑,介绍:“这位是沈末,海洋生物学教授,我的学长。”
接着又和沈末解释:“他是我在这边最好的朋友frank,就住我家隔壁,之前经常一起去冲浪。”
沈末和frank友好握了握手,互相认识后,frank将两人的旅行箱提过去放到了后备箱。
“我们去哪?”沈末低声问。
越衡川好心情道:“说了带你参观我房间,自然是回我家啊,在东区,放轻松,就我爷爷奶奶在,还有条哈士奇可以陪你玩。”
沈末闻言一怔,东区?
【luna】也在东区,这么巧的么。
两人先后上了车,因为frank在,所以两人都说的外语。frank坐到驾驶位,闻言吐槽:“教授,他家的狗跟个猴似的,成天上窜上跳,都能冲过栅栏跑到我家草坪上拉屎,他爷爷成天拿个鸡毛掸子追着打。”
沈末听完忍不住笑了下,越衡川面露惊讶:“老头追得上?”
“老头是追不上,鸡毛掸子凌空一飞不就追上了,抽得它嗷嗷叫哈哈哈。”
车厢内顿时一片失笑,沈末觉得frank还挺幽默。
车辆驶过一条街道,进入了一片住宅区,这里是一排现代高端别墅,周遭环境宁静安详,比较宜居。
frank最终将车停在了一幢白色别墅前,越衡川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隔着车窗挥手:“谢了兄弟,过几天忙完再聚。”
沈末和frank点头示意,然后跟随越衡川走了。
两人甫一靠近别墅,别墅旁边的木质狗窝里就冲出来一只吐着舌头四肢矫健的哈士奇,一飞冲天扑到了越衡川身上,吓了沈末一跳。
“别怕,coco不咬人。”越衡川揉着狗头笑道。
这时,屋内先后出来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夫妻,爷爷面目周正,带有几分书卷气,是个东方面孔,奶奶则眉目深邃,有着湛蓝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梁,是个典型澳洲美人。
“爷爷,奶奶。”越衡川扔下哼唧个不停的狗头,握住沈末的手腕走了过去,先温声将沈末介绍给了他们。
“月月快过来,快两年没见了,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奶奶有着一口流利中文,笑着亲了亲越衡川的脸颊,同时又对眉清目秀气质斯文的沈末喜欢得紧,便一手一个拉着进了屋。
沈末留意到奶奶刚叫了越衡川的小名,听发音是越越?这边想着,他随着奶奶进了屋。
屋内装修十分清新,这对老夫妻许是喜欢花草,里面摆放着大量绿植,和窗外绿意盎然的树木遥相呼应,挑高的屋顶让视觉效果更为开阔,高悬的水晶灯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缤纷的光芒,低调中透露着奢华。
爷爷很欣赏富有学识的年轻人,颇有兴致和沈末聊了几句,言辞中充满了对国内的怀念,并表示一周后想和他们一起回国待一段时间。
“我先带他回房了,放一下行李。”
越衡川没让沈末在下面待太久,很快就将人带上了二楼,去了他的房间。
沈末踩着洁白的羊绒地毯走进了越衡川的房间,屋内干净整洁,空气中有种浅淡的木质香,和越衡川身上的味道很相似,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日光透过半遮的白纱窗帘照射进来,将屋内暖橘色调的摆设照得愈发透亮。
一进门左手边的位置有架将近一整面墙宽的储物架,格子间分别存放着将近一米高的机器人、游艇模型、乐高、橄榄球、书籍奖杯之类的小物件。
右手边是宽大的床,床一侧放置有电脑桌,桌上有台imac和耳机,再往里是柔软宽敞的橘红色沙发,阳光倾洒其上,染亮了浑圆一角。
“随便坐,里面的东西你都可以碰。”越衡川一边说着,一边提着两人的旅行箱进了最里侧的衣帽间。
沈末走到落地窗前,放眼望去,是面积宽阔的碧绿草坪和一望无际的湛蓝海面,水天一色,如画布般美丽。
这便是越衡川小时候居住的地方。
周遭环境安详,静谧,沈末看着正在草坪上和狗玩飞盘的一家三口,不出片刻,竟是有些发困。
按理来说,初来一个陌生的环境,人的神经往往会处于紧绷兴奋的状态,并不会出现想要睡觉的想法。
可沈末眼下却困意难挡,许是这房间的味道和越衡川身上的香味很接近,又或许昨晚在飞机上睡得太短,他眼皮开始打架。
但睡在哪里呢?
他一个客人,理应是要去客房的,可是,他不想离开这间屋子。
越衡川整理完两人的行李再出来,就见沈末两眼酸涩瞧着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要补觉吗?昨晚在飞机上肯定没睡好。”越衡川走到落地窗前问。
沈末点头,但没吭声,想看越衡川会让他睡哪里,如果要带他去客房,他就不睡了。
“困了就睡,把这里当自己家,”越衡川说着抬手一按,遮光帘自动合上,原本明亮的房间逐渐变得昏暗。
在微弱的光影中,沈末看见越衡川走到床边,拉开柔软的被子等着他上床,见他不动,便低笑着揶揄出声:“怎么,还想搂着睡么。”
此话一出,原本气氛活络的房间顷刻间变得沉寂,空气凝固。
越衡川在沈末微妙目光的凝视下,眼神闪烁轻咳了一声。
沈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镜片后那双浅薄的眼皮微微抬起,随之用听不出语气的缓慢声调陈述:“所以,飞机上你一直醒着。”
越衡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