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到张胖儿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那必须真心话是不是？俗话讲酒后吐真言呐！”
“张胖儿还能有真心话？你们是想听他讲他暗恋的第一百零八个姑娘吗哈哈哈哈！”
“我靠那还是算了算了, 张胖儿你还是选大冒险大冒险，搞些刺激的！”
“对！来搞些刺激的！比如当众脱衣服激情跳热舞哈哈哈哈！”
“woc哈哈哈哈张胖儿敢跳你们敢看吗！”
……
林柚郁陷在沙发靠背里，抬手随意撩了一下垂在肩头的长发, 又掩唇，打了个呵欠。
太无聊了。
这种场合真的太无聊了。
其实如果不是祝辞眠要来参加蒋路的生日趴，林柚郁肯定是不会来的。
他确实喜欢喝酒，但并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喝酒，更不喜欢看不熟的人玩无聊的游戏, 不喜欢听他们讲无聊的话。
不过既然祝辞眠要来，林柚郁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
蒋路对祝辞眠的“狼子野心”简直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也就只有祝辞眠本人察觉不到了。
可今天毕竟是蒋路生日, 蒋路当然不会邀请戚时或者乔燃，那他们也不可能不请自来。
于是这“看护笨花”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林柚郁身上。
笨花…
想到这个称呼，林柚郁忍不住兀自笑了一声。
他又偏头去看身旁祝辞眠。
祝辞眠正双手捧着玻璃杯，一边小口小口抿着玻璃杯里的果汁, 一边张着圆圆的大眼睛, 看别人玩大冒险。
看得还怪专注。
林柚郁觉得祝辞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和自己不一样, 林柚郁早已经发现了，祝辞眠是个对生活中万事万物, 都好像能感兴趣的人。
就譬如此刻这样的无聊游戏。
当然，林柚郁知道祝辞眠最感兴趣的, 还是戚时。
那个日常除了对祝辞眠之外都一张冰块脸，好像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的帅哥。
这样想，祝辞眠和戚时还真的有够互补的。
那自己和乔燃…
互补吗？
林柚郁忽然这样想。
自己其实不是个太热络的人, 也没有很多朋友。
不过乔燃不一样。
乔燃那人就像是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是很难得的那种, 自来熟却又熟得恰到好处，听他讲话只会觉得无比轻松有趣，却绝不会感到厌烦的人。
因此理所当然，乔燃朋友很多，在学校里走一路就要打一路招呼。
那这么看，自己和乔燃也能算得上互补？
林柚郁莫名觉得有些脸热，他欲盖弥彰般 ，又给自己桌上酒杯添了两块冰块，端起来仰头喝了两口。
冰凉酒液总算缓解了两分莫名热意。
酒杯原放回桌上，包厢内的吵闹玩笑声完全盖掉了，那一声玻璃杯与桌面接触发出的脆响。
林柚郁又抬起手，食指随意勾缠起肩头一缕发丝把玩。
脑袋里还在想乔燃。
林柚郁又想起了之前十一小长假时候，和乔燃在苏城那家酒店大厅喝酒。
这件事情想起来就很好笑。
祝辞眠和戚时一直都不知道，他们那晚单独喝过酒。
不是在酒吧，也不是在酒店房间。
就在一楼大厅。
喝酒这件事情是林柚郁提起来的。
当时祝辞眠和戚时理所当然一个房间，而林柚郁受限于自己的“女生”身份，和乔燃自然是一人一间房的。
晚上，他俩各自躺在各自房间的床上，发信息聊天。
聊着聊着，林柚郁忽然心血来潮，问乔燃想不想喝酒。
乔燃立刻响应，并兴致勃勃物色起了周边的酒吧。
可林柚郁却说他都已经卸完妆了，懒得去酒吧，于是干脆提议直接让乔燃来房间找他。
可乔燃毫不犹豫拒绝了。
林柚郁到现在还记得乔燃当时发来的那条信息，是很认真又坚决的一句——
不行，我不去，这是对于女生的不尊重。
林柚郁当时看着那条消息愣了好久。
他想乔燃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表面看起来好像很粗神经不拘小节，爱笑又好说话，但细节之处他却又格外仔细而守规矩。
这种反差真的很有魅力。
至少于林柚郁而言如此。
只是可惜…
林柚郁想，可惜我不是真的女生。
不过林柚郁当然没有这样回复，他犹豫一瞬，就干脆按住了语音条，把手机举起到嘴边，发了条语音过去:“小乔哥哥，你不来的话，那我去你房间找你也不是不行哦。”
当然，他故意用很嗲的嗓音，又是完全开玩笑的语气。
真心都被藏起来了。
可即便如此，在松开手，把这条语音发出去的瞬间，林柚郁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怕乔燃不愿意，也怕乔燃愿意。
真是很矛盾的心理。
不过乔燃大概总是具有能让人轻松的魔力——
他也回过来了一条语音，还学着林柚郁的语气与句式，猛男发嗲:“柚子妹妹，其实我们在一楼大厅喝酒也不是不行哦。”
林柚郁当场抱着手机笑喷。
不过笑过了，他又难免有两分觉得“妹妹”这两个字刺耳。
说来也很奇怪。
林柚郁想，他以前其实很喜欢别人叫他类似“妹妹”“小姑娘”“女生”这一类的称呼。
原因无他，只是在这种时候，林柚郁就会深刻感觉到自己女装得很成功。
这算是对他女装能力的一种肯定。
可现在，听乔燃喊出“妹妹”两个字，林柚郁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希望乔燃注意他，能和他的女装无关。
可让他现在立刻找乔燃坦白自己其实是男生，林柚郁却又是不敢的。
他怕乔燃不接受，甚至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因此林柚郁只能一边心怀负罪隐瞒着，又一边小心翼翼享受着。
享受着现在和乔燃的所有相处。
不过那天最后，林柚郁还是做了些许改变，可以称得上一种对乔燃的试探——
他特意没有化妆，也没有穿裙子，只是随意把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穿了不是很区分性别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
不过牛仔裤是阔腿的，林柚郁还是把t恤下摆扎了进去，宽松t恤虚虚勾勒出他的腰肢轮廓。
很纤细。
比绝大多数男生都要纤细。
临出门前，林柚郁最终还是又戴上了一条choker。
用来遮住喉结。
等林柚郁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乔燃已经点好酒了。
毕竟这是戚氏旗下的酒店，超五星级，不可能不供应酒水。
乔燃遵照林柚郁提议点了两瓶朗姆酒，甚至还有一个冰桶。
没要软饮。
“我发现我俩口味真的很像，”乔燃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酒和冰桶，对林柚郁笑道，“都喜欢喝朗姆，还都不喜欢兑软饮。”
林柚郁刻意略过了这样好似能让两个人更亲密的“共同点”，他只是浑不在意般玩笑道:“这只能说明我们都是有品位的人。”
乔燃笑着给林柚郁竖了个大拇指。
他又低头下去，动作熟练而又自然，在两个空玻璃杯中分别添了两块冰块，之后倒酒，还很讲礼仪只倒了三分之二，之后把其中一杯推到了林柚郁面前。
“尝尝，”推过去了，乔燃还故意清了清嗓子，戏精道，“乔乔出品，必属精品。”
林柚郁笑得弯下腰去捂着肚皮。
乐够了，他才直起身，端起酒杯和乔燃碰了碰，就送到嘴边，仰头一口气喝下去半杯。
乔燃看他喝酒，忽然道:“豪爽！柚子你真是我见过喝酒最豪爽的女生！”
林柚郁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不过乔燃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真诚赞了句“女侠”，注意力就又偏移到了林柚郁脸上。
盯着林柚郁看了两秒钟，直到林柚郁忽然挑了挑眉，轻笑问:“看什么？看我好看吗？”
乔燃才蓦然回神，倏地偏开了目光。
“抱歉，”乔燃语气认真道歉，“冒犯了…”
他的家教一直都告诉他，这样直白盯着女生看是并不礼貌的行为。
“不冒犯，”可林柚郁却只是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讲这句话的语气很松快，就像是在打趣。
可只有林柚郁自己知道，他现在其实很紧张，也难免期待。
很想要得到乔燃的回答。
“很好看，”乔燃开了口，语气依然很认真，又直白得过分，他还又笑着补上一句，“你素颜就这么能打，还在意什么不化妆就不去酒吧。”
“去不同场合就要搭配不同的妆容，”林柚郁心里偷偷开心，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说，“你不化妆你不懂。”
“可我其实觉得你不化妆最好看…”乔燃又喝了口酒，笑着问，“这是可以说的吗？”
林柚郁握着酒杯的手指再次顿住。
片刻后，他才抬眼看向乔燃，不着痕迹般问:“你…是比较喜欢这种，更有棱角的脸吗？”
林柚郁这句话问得很委婉了。
他自己知道，他化妆和不化妆是有些许区别的。
不化妆的时候，他的五官相对更有棱角，更偏向男生。
因此他每次化妆都会有意通过妆容修饰一部分这种棱角感，显得五官轮廓更为柔和。
而现在乔燃讲这句话…
林柚郁不知道他只是偏好相对更有棱角的长相，还是…
还是有可能喜欢男生？
可乔燃听了林柚郁的问题，却只是微微愣了愣，他不太明白反问:“什么更有棱角？”
顿了顿，乔燃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他诚实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这样最好看，当然你化了妆也很好看！”
乔燃的回答并不在林柚郁意料之内。
林柚郁无奈的同时，又难以自控觉得被哄到了。
像吃了颗水果糖，微微的酸，也淡淡的甜。
“知道了知道了，”林柚郁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了，他又端起酒杯和乔燃碰了一下，好像很豪爽道，“喝酒喝酒！”
话落，林柚郁就又干脆仰头，把杯里剩下半杯酒都喝完了。
乔燃也喝完了一整杯，他拿起酒瓶先给林柚郁添酒，又给自己添酒。
……
他们边喝酒边聊天。
话题广泛，什么都聊。
林柚郁是真的喜欢和乔燃聊天，因为他们两个是真的有很多共同点——
口味相似，连具体到某一个饮食习惯都很相似，比如喝酒都不兑软饮，吃饺子都不喜欢配醋。
爱好也相似，都喜欢运动也喜欢游戏，连具体到某一个运动都一模一样，比如都喜欢短跑讨厌长跑，又具体到某一个游戏也一样，都依然沉迷老式手柄游戏不太喜欢联机，且水平都还相当。
不过当然也有不一样的，比如乔燃毕竟是体育生，擅长的喜欢的体育项目比林柚郁要多很多。
而林柚郁又是美术生，还擅长摄影，这方面的技能乔燃并不具备。
不过这样的不同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话题。
“等我下次再有比赛，”乔燃还兴致勃勃问林柚郁，“你有空能来给我拍照吗？”
林柚郁当然立刻点头，边笑眯眯应道:“没问题，我可以给乔帅哥当御用摄影师。”
“那可太好了！”乔燃惊喜道。
想到什么，他又忍不住半是玩笑半是吐槽咂了咂嘴，“啧啧”两声道:“你是不知道之前上高中时候，高一军训，小祝不是身体不好吗？他就被安排去后期摄影组了，不用训练，成天就抱着个相机拍拍拍，结果最后那里面一多半照片拍的都是戚少一个人！我就跟他站一起，都没能多分到两个镜头！”
林柚郁笑得不行。
“没关系，”他又安慰乔燃道，“你以后比赛只要我有空，我就都去给你拍，我也只拍你一个人，让你也体验一下…体验一下戚少当年的快乐。”
林柚郁这句话其实讲得有那么两分巧妙。
因为“戚时的快乐”，并不只是有个人一直拍他，镜头只对准他，还有个前提，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喜欢的人。
那其实是双倍的快乐。
林柚郁不知道乔燃有没有懂。
因为乔燃只是垂眼看了他两秒，就又扬唇笑了起来，他说:“那可说好了，以后都要这样，我们拉个钩吗？”
边这样说，乔燃边还抬起一只手，伸出小拇指，作势真的要和林柚郁拉勾。
林柚郁低头，盯着面前那只骨骼分明而又有力的手看了两秒，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要直接大胆牵上去，与乔燃十指相扣。
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最后，林柚郁也只是伸手拍了一下乔燃的手背，笑他:“拉什么钩？乔少爷幼不幼稚？”
“乔少爷就这么幼稚。”乔燃笑着应了一声，就又动作自然收回手，端起酒杯又喝下了半杯酒。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一瓶酒喝完，第二瓶酒竟也都空了一半。
饶是林柚郁和乔燃两人酒量都好得惊人，但在这样不吃纯喝，且还是连贯高度酒的灌入下，神经自然还是会兴奋的。
不至于醉，但确实比起平时要…
更大胆，更直白。
更蠢蠢欲动。
又喝下一杯酒，乔燃把酒杯放在矮几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乔燃忽然抬眼看林柚郁。
这时候他好像也已经忘了什么所谓的“盯着女生看不够礼貌了”。
他盯着林柚郁看得完全移不开眼。
真的很好看。
林柚郁靠在纯黑色真皮沙发里，动作是很随意的，此时他微微仰着头，柔顺的高马尾就自然垂在沙发靠背上。
额前还略微垂了两捋发丝，不太乖顺贴在瘦削脸侧。
他大概也是喝得尽兴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半阖着，眼尾还染了层淡淡绯色。
有种别样勾人的慵懒。
乔燃的视线从那双眼睛缓缓下移，掠过林柚郁小巧鼻尖，又在那张没有涂口红，不似往常那样嫣红，却又好似更为水润饱满的唇瓣上停留极短暂的一瞬。
欲盖弥彰般，乔燃的目光继续向下。
终于落在了林柚郁纤长脖颈上的，纯黑色choker上。
黑色choker与他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极致的反差。
格外诱人。
乔燃喉结微微一滚。
他又忽然笑道:“柚子你是真精致，连大晚上下楼来喝个酒都还要戴这个，这叫什么，项圈？”
“滚你的，”林柚郁笑骂，“这叫choker，什么项圈，听起来像给狗戴的。”
乔燃立刻道:“你不像小狗。”
林柚郁失语，他丢给乔燃一个白眼道:“我是该说谢谢吗？谢谢你觉得我不像狗？”
“不是…”乔燃乐了。
他摇了摇头，又有一瞬迟疑，像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出口。
不过只是一瞬，乔燃就做了决定。
许是真的酒精上头，乔燃忽然向前微微倾身，做出个在他没喝酒时候，绝对会觉得略为冒犯的动作——
他抬起一只手，修长食指轻轻勾了一下林柚郁脖颈上的choker。
温热指腹隔着一层布料，轻缓划过林柚郁的细嫩肌肤。
激起些微涟漪。
就着这个姿势，乔燃又抬眸看向林柚郁，因为酒精而略显迷蒙的眼睛虚拢着林柚郁，好像只盛满了林柚郁一个人。
他低声道:“我刚想说，柚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波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