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9.8.7——2022.9.5
记录人：覃姿（陆喻母亲）
原本约好的咨询时间,上一个客户临时更改，覃姿难得空下来，放空休息了会,整理下午积攒的资料,放进身后的深柜档案架上归类好。
明日周末,手机上“叮咚”进来几条约结束后去158喝酒的信息。
覃姿端了杯美式走到桌前的落地窗边，俯瞰雨过天晴洋洒和煦的光线,金黄铺在大厦高楼的楼体,斜过去一道光影。
发信息的是相交有些年头的好友，比她小个十岁，目前在一家证券公司做分析师。
对面报了个地址,让覃姿顺路过去把她接上，她回复“好”。
“覃姐。”身后门被轻敲两声，覃姿端着咖啡悠闲转身。
助理站在门前：“16:00——17:30预约的客户想改时间。”
“是吗？”覃姿思考几秒,前几天刚做的浓密睫毛眨动下,慢条斯理地抬起腕表看了眼。
16:10,按正常预约时间也迟了十分钟，竟然在这个点改时间。
她今天心情不错，好说话：“问问他想改在哪,没预约就给他排在那。”
助理点头,说“好”，随后轻声带上门离开。
16:00是最后一个客户，覃姿撂下手里咖啡杯,把桌前立的【心理咨询】铭牌翻面朝下盖，拎起一旁的黑色鳄鱼皮包出了门。
这边隔音效果好，私密度高，走道尽头的前台有两名招待,这会还不是下班的点，她能这个点直接走，是因为她是这家心理咨询室的老板。
整间回廊只有覃姿踩出的高跟鞋声响，她边朝电梯的方向走边在手机上打着字。
覃姿：【过去了。】
郁令：【OK，会议二十分钟结束。】
郁令比她忙，时间上不如她自由，约酒或是约饭，老规矩以她为准。
走进电梯，覃姿按下B2键。中间停了两次，又上来几个人。
电梯壁是金属色反光镜，她拎包环臂站那，映出身上宝蓝色丝绸衬衫和米色高腰裤，高跟鞋，卷着发，连眼角几丝不甚明显的细纹都熨帖得优雅。
电梯抵达B2层，覃姿走出电梯，将包撂进帕拉梅拉车后座，拉开驾驶位，开车出发。
郁令距离她这里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车开到时候，那边刚好结束，覃姿坐在车内等了两分钟，随后副驾驶位被人拉开，车内涌进一股嘉柏丽尔的香水味。
“又被客户放鸽子了？”郁令嗓音懒洋洋的，随口问。
覃姿微点下头，抬眼看后视镜，“嗯”了声。
“走吧，吃份沙拉，然后喝酒去。”郁令迫不及待，边系好安全带边捋了把落在胸前沟里的波浪卷，掏出化妆包，打算趁这路上的几分钟，快速补个妆出来。
覃姿：“哪家？”
“还是上回那个。”郁令仔细地往脸上压着粉底：“那家汁酸甜口不错。”
“好。”
两人吃完是夜间八点，正是158最热闹时候。
成排的酒吧夜店，气氛沸反盈天，烟味酒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电音从场子里外泄，这边随处可见抽烟聚集的年轻人群，肤色各异，两人一道进入街区。
“苍蒂什么时候来？”郁令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目的地酒吧，随口问。除了约了覃姿，她还约了苍蒂，没转行前，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就职。
“快了吧。”覃姿扬手拂过耳旁的发丝，轻声回了句。
目的地酒吧门前有片露天桌位，两人在临靠花坛的位置挑了个空桌坐下，各自点了杯鸡尾酒，边喝边悠闲地等。
场外露天酒吧不如场内热闹，但适合她们这样姐妹聚一聚，聊聊天。
“待会是叫代驾还是怎么回去？”郁令没忘她开着车来的这回事。
覃姿笑了：“陆喻在附近和朋友聚会。”
郁令了然点头。
覃姿是她们三人里唯一一个有家室的，儿子前两年在南城待，这会已经回沪市。
而她自己是不婚主义，上个男友是工作关系认识的，刚大学毕业，年龄太小，粘人，她前两个月正是最忙的时候，索性直接分了。
“哎，说曹操曹操就到。”郁令手搭在桌面玩发梢，扬起浓密卷翘的睫毛，看向正从西面过来的人。
“来迟了。”苍蒂撂下包，拿过桌上的柠檬水递到嘴边，停顿下：“赶项目，那头不放人。”
“行了。”郁令逗她：“这才九点，没让你留到后半夜都算老板有良心了。”
苍蒂扬下眉：“所以打算争点气，明年单干。”
郁令鼓掌：“年轻人，有斗志。”
三人坐下，又叫了几杯酒。
白日刚下过雨，不时吹过来阵微风，掀起遮阳棚的垂檐。温度比前几天稍降，没冷气也不至于叫人觉得热，是个适合喝酒泡吧的舒适夜晚。
苍蒂酒量最差，两杯后就开始脸颊微烫，抬手撩着脖颈上的头发丝散热。
正对着三人座位的是一家俱乐部，街区道路来来往往走动人群，几家大型夜店的标识在夜幕上滋滋啦啦地亮，闪着激光。
覃姿和郁令在旁边喝酒讲着风投，苍蒂兴趣不大，又拿过一杯鸡尾酒，还没喝，视线就被正从俱乐部里头出来的两个人吸引住。
她回忆几秒，脸没挪开，目光还盯着，手不自觉往后招了下：“诶，姿姐，她是不是之前游艇那个？”
覃姿视线挪了下，郁令停住话头，眼睛也悠悠跟着转。
前方俱乐部门前停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场内的红光从玻璃门穿透，笼罩在迟雾的半边身体。
她踩着马丁靴，亮片吊带裙外露的肩膀和锁骨扫着一层闪粉，脖颈微微烧红，带着条choker，差不多是喝多了的样。
她要走，脚刚踏下第一道阶梯，身后紧跟着出来个人，把她拽住。
“就待在这。”场地上交替打着激光，男孩说话声像刚醒，穿身夹克服，墨镜反戴在后脑勺，左手插兜，右手把人往回扯，开口：“他马上到。”
迟雾皱眉，看向被攥疼的手腕，下意识想甩开。
“江清集团老板的儿子？”郁令出声问，前段时间刚在八卦群里的小道新闻上看到。
苍蒂点头，还在关心刚才那个问题：“这女孩，是之前游艇上的那个吗？有点眼熟。”
覃姿认出来迟雾，点下头，指腹轻碰杯沿，“嗯”了声。
苍蒂有一回约她到芝桥湾附近看海，碰巧海上有人放烟花，迟雾就在游艇上的一行人里，距离相隔不远，遥遥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怎么出来了？”没间隔几秒，俱乐部里又跟出来个人影，抚着臂，包臀裙外披一条流苏皮草样式的披肩，眼皮大胆涂沾上亮片的深棕眼影。
她精致的下颌线微抬，朝男孩看，嗓音不咸不淡：“添什么乱，给阿雾的妆我还没化好。”
道路上正巧过去辆SUV，遮了苍蒂两秒视线。
“这女孩......”她瞄着人影：“是不是传言和这江清集团公子哥订婚的那个？”
郁令“嗯”了声：“怎么感情看着不太行，凑一块一股子性冷淡味。”
苍蒂嗅着八卦的味道，蠢蠢欲动地想换个地方：“这家俱乐部会员制？”
郁令：“嗯。”
见俱乐部门口的三人已经重新转身进去，身影被蓝色的氛围灯光一点点吞噬。
“对了。”苍蒂回过头，手撑在桌面，露了个意味深长地笑，问覃姿：“姿姐是不是他们家会员？”
覃姿弯了弯唇，调出手机里的会员码，发给她们，轻声道：“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陆喻马上过来。”
苍蒂高兴收下：“谢谢姐，今晚的酒我来结。”
大约就是苍蒂和郁令起身的同时，俱乐部门口开过来辆车。
三人露天座位临靠方形木制花坛，花坛的另一侧就是街道，这边道窄，宽度大约三米，车从另一个方向开进街区，橘调路灯铺展在地面，跑车声浪低低抓耳，是辆通体漆黑车型贼帅的迈凯伦。
车开到俱乐部门前停下，车门抬起，里头的人从车上下来，动作从容不迫，他一只手拎着袋像是酸奶或是牛奶的乳制品，另一只手在屏幕轻敲，短发被风吹起，在这种帅哥美女扎推的地儿也惹眼得不行。
应该是发送了条简短信息，例如“到了”之类，才往俱乐部内走。
“这人就直接进？”郁令见这场面，随口提。
“混得熟吧，和刚才那仨人应该是一起的。”苍蒂对他有点印象，跟那女孩一起的，那年冬夜海上游艇也有他。
据说这家俱乐部的所属人就是清江集团老板的儿子，别说能不能直接进，没准俱乐部安保的工资都是这几个人开的。
这会已经走到门口了，郁令闻着俱乐部内漂浮的烟酒气息，边出示会员码边看她：“你认识？”
苍蒂三言两句把之前在芝桥湾见过的事情说了。
玻璃门在身后阖起，郁令撩了把波浪卷，扬下唇，挺好奇：“姿姐和那女孩怎么认识的，姿姐的朋友，咱俩不是差不多都见过？”
何况这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她心态再年轻，也不敢保证跟这女孩沟通起来没代沟，更何况是比她又大了十岁的覃姿。
这事覃姿确实没和苍蒂说过，她也不确定：“咨询室的客户？”
郁令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想通了：“那八九不离十。”
咨询室有保密协议，有没有协议，覃姿这行最起码的职业操守就是保护客户隐私，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才没听她提起。
走过连接场内的一截激光变幻的走廊，郁令目光放在前方走过的一个西装男身上，随后脚步微停，朝身侧的反光壁打量了眼自己，把胸口高度往下拉，简单整理后继续往里走，刚才的话题直接抛到脑后。
俱乐部外，刚才的位置，覃姿撂下酒杯，手机屏亮着，是陆喻刚才发来的信息，说他已经到了。
覃姿这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目光越过身侧花坛，在人群中找他的身影。
陆喻正从道路的另一侧走过来，穿着件长薄衫，银丝眼镜，衣摆被灌过来的风吹起，一眼看过去是种形单影只的落寞，他走到跟前，弯了下唇，喊她一声，问：“车停哪了？”
覃姿坐在原位，把包里的车钥匙递过去：“街区入口处左侧。”
“好。”
见陆喻转过身去找车，覃姿收回目光。
等车开过来的这段时间，摆在桌面的手机“叮咚、叮咚”连续不停地进来几条信息，覃姿垂眼，划开锁屏浏览。
是苍蒂在俱乐部内拍的一段视频，覃姿还没点开，就知道是谁的，因为视频下面还紧跟着条信息。
苍蒂：【姐，来吃狗粮，那女孩的。】
覃姿没忍住弯下唇，扫完这串信息，点开视频，放大。
视频是在酒水台斜后方的位置拍摄的，灯光和白炽激光交错乱舞，背景是滋啦啦的DJ电音，灯光照不过来，只偶尔扫过一束红色射光笼在女孩发尾。
画面中的两个人在热吻，覃姿认出来女孩是迟雾，她后腰靠着酒水台，仰着头，胸脯轻微起伏，因着面前人往下压的攻势而往后退，手忍不住撑住两侧桌沿。
紧接着，面前的人抬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扣按在桌面，反剪在身后，方便把这个吻加深，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覃姿一直把视频看到最后，面前的人松开她，换成一只手轻抚在迟雾的下巴颌边缘，指腹摩挲，两人额头相贴，鼻息交缠，互相说了句话。
背景声嘈杂，覃姿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视频下方紧跟着心有灵犀地作出解答：
【Girl：“说好九点来接我的。”】
【Boy：“错了，宝宝。”】
苍蒂：【迈凯伦弟弟长这么拽的一张脸，TMD喊女朋友宝宝！！】
苍蒂：【上次有人这么喊我还是我妈，我TM！】
群里聊天信息不断，郁令：【这男孩平时应该就对女朋友宠得不行。】
苍蒂秒回：【这都能看出来，你又懂了？】
郁令：【姐姐我看男人的经验比你从小到大背的知识点还多，你懂不懂什么叫有恃无恐？】
苍蒂还真不懂：【什么叫有恃无恐？】
郁令给她解释：【这女孩就是有恃无恐。】
郁令：【别管怎么闹，都肯定对方会哄自己的有恃无恐，恋爱关系里安全感十足的才这样，这下懂了？】
苍蒂：【噢，懂了。】
苍蒂：【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