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清野 作品

第9章 第九章

 宋时寒刚刚说话的时候离他很近,左陶觉得自己耳朵有点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改我的id吗?”

 “不然是我的吗?”

 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无奈,宋时寒倚着桌沿去看左陶,从口袋拿出烟盒,敲出一根后,见左陶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你要?”

 说实话,左陶很想要,但他不能。

 “不要。”说话的时候,左陶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确定拉锁有拉上,才放心继续扯淡:“我不会抽烟的。”

 宋时寒‘嗯’了一声,瞥了左陶一眼后,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不会好。会抽烟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微微低头用火机将烟点燃:“先把id改了,然后把身份证送去姜哥那里,一会系统维护好之后,就要注册报名了。”

 左陶正在思索着自己的id,鼻尖有淡淡的烟草味浮动:“什么?”听到这里,他下意识抬头:“系统维护?”

 或许是含着烟的缘故,宋时寒的声线比平时要沉闷一些:“嗯。说是系统受到了攻击,所以一直没办法报名比赛。”

 原来姜明下午说出了点状况,指的是这个?

 和宋时寒并没有半分关系?

 真的是艹了啊……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左陶往椅背后面一靠,觉得自己这一下午活像是个成了精的蠢蛋。

 他咬了咬牙,有些不能忍,当即脱口就道:“真是醉了,那这服务器也太他……”话说一半,敏锐地察觉到宋时寒投来的目光——

 刹那间,紧追在嘴后面的脑子终于赶上,他连忙止住话音,将余下‘妈的垃圾’咽回到了肚子里。

 “太什么?”宋时寒问他。

 天晓得左陶是怎么反应过来的,他觉得自己这前十八年以来,从未有过任何一次反应如此机敏过。

 “咳咳——”几乎是瞬间,他捂着嘴唇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想说服务器太……太脆弱了些,咳咳……”他弱弱地看向宋时寒两指间夹着的香烟,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抱歉队长……”

 想想,又补了两个字:“队长哥哥,我刚刚……咳咳,有点被烟呛到了。”

 为了表演的真实性,他边说边去摸自己的水杯。

 “没事吧?”宋时寒微微蹙眉,将夹着烟的手稍稍移远了些。

 左陶装作咳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中却因为自己机智而无暗爽,本着演戏演到位的原则,他先是灌了一口水,等觉得差不多了,他刚想开始缓慢收戏,一声咳嗽没收住,含在嘴里的温水在嗓子打滑。

 一种格外不好的预感由心而生。

 “咳咳咳咳——”

 左陶这下是真的被水呛了个半死,整个训练室都被他撕心裂肺的咳声所充斥,连手上的水杯都拿不太稳,偏偏杯里的水还装的很满,每咳了一下就往外边抖水,边咳边抖,边抖边咳。

 结果就抖了宋时寒一腿。

 宋时寒:“……”

 如果灵魂可以显现出来的话,那左陶觉得自己的灵魂此刻一定正在疯狂的尖叫。

 “对……对不起!”

 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左陶完全止不住自己的咳嗽,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咳的,眼圈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开始分泌出生理性的泪花。

 然后他就听见宋时寒轻轻‘啧’了一声,说了句:“娇气。”却还是将刚点燃不久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宋时寒蹙着眉,他将左陶手上的水杯接过放在一边,用腿划着转椅上前,伸手在左陶后背轻而缓地拍着。

 因着娇气二字,左陶咳得更厉害了。

 耳朵也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左陶最后选择用‘pink’当做自己的游戏id。

 不得不说,粉色的确是个很棒的颜色,显得可爱又青春,而且和粉色相关的一些事物大多也软软萌萌的,很符合他粉色头发的形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头发越粉,杀的越狠。

 他相信带着这样的id,一定可以和宋时寒成为下路双c,将预热赛的冠军奖杯带回基地。

 “队长哥哥。”

 对比较刚开始的不适应,左陶现在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对着宋时寒说出这样的称呼,最后问了一下对方的意见:“我可以用这个id吗?”

 宋时寒瞥了一眼左陶的电脑屏幕,点头:“可以。”

 左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会微微上扬,带着一点他这个年纪独特的少年气,如同清晨阳光般明媚,好像不会为一切事情忧虑烦闷。

 果断点了下确认键,看着‘野火-pink’的游戏id,积压了整个下午的烦闷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

 “那我一会把改名卡的钱转给你。”以此当做借口,左陶打起了别的主意:“转微信可以吗?”

 宋时寒站起身:“不用了。”他垂眸去看左陶那双还有些微红的眼睛,双手环抱:“平时少冲浪,多训练。不要过分去关注网友们的言论。”

 宋时寒说这话是为了左陶考虑,现在野火的几个队友大多在之前都有打过一些比赛,也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只有左陶一个人等同是一张白纸,这次预热赛之后,他在赛场上的一举一动必然会被放大。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

 但不管怎么说,太过关注网友的言论,对心态没有好处。

 宋时寒平时很少上微博,今天榜上挂着的那几条热搜,还是朋友打电话告诉他的。

 之前从来不回应,是觉得只是网友闲来无事喜欢在网上编故事,也觉得无聊,心中就没怎么当一回事。但今天来看,现实生活中居然真的有小傻子会相信那些。

 果然可能还是有些怀疑,宋时寒这话刚刚说完,仿佛是为了确定什么,左陶去打量着宋时寒脸上的表情,试探似得追问了句:“所以……网上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你指的是哪些?”宋时寒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裤子上的水渍,大腿靠近膝盖的地方湿了一些,但并不影响。

 他嗓音浅淡地问:“我要离开野火,加入reborn?”

 想到刚刚宋时寒脸上的不愉,左陶连忙摇头,改口道:“不是,我在网上看到网友说,你和肖逞是前情侣关系?”

 他这话说的无比自然,似乎早已经在心中判定了此事的真实性。

 不过很快左陶就已经后悔自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实在太冒犯了,毕竟严格说起来,两人也才刚刚认识没多久。

 再有,他看见宋时寒笑了,气笑了的那种。

 左陶有点忐忑。

 “你是不是有点蠢?”

 宋时寒将自己的衬衣袖口往上卷了几道,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利索流畅,他掀起眼皮去看左陶时,眼底却没多少笑意。

 左陶默默往后边挪了挪。

 放在平时,谁要是敢骂他蠢,他早就要跳起来揍人了。但此刻在宋时寒的注视下,左陶心中忽然莫名生出了一点心虚,他动了动嘴唇:“可能……是有一点吧。”

 宋时寒有些失语:“……”

 偌大的训练室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上格外安静。窗外的世界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窸窸窣窣的,全是雨水落在草木上的声音。

 “队长,你没有生气吧?”左陶开始努力地补救,他低垂着眼睛,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放轻,为自己辩解:“不是我说的,我就是在网上看见的这些,真的!”

 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宋时寒低头去看左陶,少年似乎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微微缩着脑袋,满脸真诚的歉意,看起来又怂又乖。加上那双清亮的眼睛还泛着红,使他又莫名多了点委屈的气质。

 就好像在说——你要是敢凶我,我就立马哭给你看。

 有些拿这粉毛小孩没办法,宋时寒抬手捏了捏睛明穴,最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假的。”话落,惩罚似得又用手指敲了一下左陶的头发。

 “所以今天一下午,你就在想这些事情?”

 记起姜明在办公室时说的话,宋时寒问他。

 “啊?”左陶有些不解。

 “听说你下午情绪不太好。”宋时寒道:“ggf教练的电话都直接打到姜哥那边了,说是star被你杀自闭了。”

 “才没有!”

 左陶抓了一下被宋时寒敲打的那一撮头发:“是他先说我的。”

 宋时寒:“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一开局的时候,他说要在游戏里面杀爆我,那我总不能真的被他杀吧,多丢人啊,而且……”说到这里,左陶抬头飞快地看了宋时寒一眼,又很快低头:“他还说……”

 宋时寒:“还说什么了?”

 左陶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点控诉的意思:“他还说,你家ad不要你了。”

 宋时寒先是一愣,随后又觉得好笑:“就为了这事?”

 “嗯。”

 活了十几年,这还是左陶第一次私下告状,羞赧的情绪几乎充斥着身上每个细胞,脸上的温度也开始逐渐升温。

 宋时寒问他:“左陶,你是小朋友吗?”

 “我是。”

 左陶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网上所说的奶茶狗,又奶又茶的弟弟。

 但弟弟就弟弟吧。

 左陶小声地补充:“我还差一点,才满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