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与卿 作品
37.红白缠
李垂容看着火光中的那抹凄然身影,只觉她好似在涕泪垂泣着那句:“璟儿再等等…等她长成纯阴之体……”
三更天的喜轿停在祠堂前时,暴雨竟转为血雾。十二具人皮灯笼浮在半空,每盏都画着宋梅不同死状。
宋璟执雁而来,喜服下摆绣满禁咒,金线在血雨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却扇礼该用这个。”他笑着掀开红绸,铜盘里盛着的却是宋父的头骨。
李垂容淡淡将视线投了过去,就见那颅顶嵌着合婚庚帖,生辰八字被金钉刺穿。
她的魂识与灵台都被这人捆着,做不出什么反抗,只能被迫与他进行着这个诡异仪式。
缠枝灯将喜帕照得通透,宋璟执玉秤的手背浮起青筋。金丝楠木扇面上绘着百子千孙图,翻转间却显出万鬼噬心景。
李垂容盯着他尾指缠绕的红线——那丝线另一端正勒在她腕间血脉上,随心跳泛起妖异的胭脂色。
“娘子该笑了。”玉秤突然刺破扇面,冰凉的金属抵在她的喉间。
宋璟的呼吸混着沉水香喷在她耳后,喜服广袖里滑出半块带血的玉诀,正与她怀中那枚震颤共鸣。
李垂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样满意吗?”
喜娘呈上金剪时,檐角铜铃倏然发出磬音,同时,宋璟割下她的一缕鬓发,刀刃故意擦过耳垂。
“梅儿可知结发需用心头血润刃?”
那缕发丝缠在傀儡指尖,发梢突然长出肉芽相连。
随着“咔嚓”一声,他又将自己的剪下,发丝落入缠枝宝盒的瞬间,盒底暗格弹开,露出他们幼年互赠的乳牙。
“梅儿可还记得这个?”他又朝她递来一颗成牙,上面有点点斑驳痕迹,边缘还沾着经年的褐渍。
李垂容的眸光忽地滞住,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人牙。
宋梅父亲去世的前一年,她曾因欲看红梅落雪而坠落冰窟,后面被宋璟所救。但那段记忆实在模糊,模糊的甚至有些蹊跷。
那颗人牙凹陷处嵌着冰裂纹,正是当年从冰窟带回的冻伤痕迹。
而在这时,宝盒夹层飘落的冰晶在喜烛上炸开,硫磺味与当年火折子的气息如出一辙。
坠窟……红梅落雪……
心尖一阵颤意袭来,李垂容攥紧胸口处的衣物,痛到失语。
宋璟忽而凑近她,伸出指节钻入她口中,拇指压上她的下颚,迫使牙齿打颤的节奏与记忆重合。
那年宋梅跌进冰窟时,锦鲤纹荷包里的松子糖正溶成粘稠的琥珀,裂冰如犬齿啃噬着小腿,血色在墨绿湖水中绽开诡异的花。
满目鲜红覆盖眼帘,画面扭曲而又森然,凝结着宋梅无尽的恐惧。
就在即将溺毙在这份痛苦中之际,厚重的冰层伴随着破裂声被击溃,宋璟破冰跃下的身影像尾银鱼,他后背的衣料被冰棱划破,靛青刺青在寒雾中若隐若现。
但那时的宋梅实在太过孱弱,望见他就好像水中的浮萍有了根,压根没注意到他身上那些诡异的刺青图腾。
那分明是爬遍满背的巫咒!
他用手臂环住宋梅腰肢时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呼出的白雾带着铁锈味。
而就在他们即将得救之际,冰层下的鲤鱼群突然发狂撞击,鱼眼泛着与宋璟玉佩相同的琥珀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身宋梅咬住他肩头抑制哭喊时,某颗松动的牙混着血沫落进他衣襟。
“梅儿,记起来了吗?”他擒住她手腕按在伤疤上,皮肤下竟有异物蠕动,“这道疤是为你受的。”
“如今梅儿留下的印痕,可比当年深多了。”宋璟扯开喜服领口,苍白的肩胛上赫然印着带血的齿痕。
而那颗遗失的人牙正嵌在他贴身佩戴的蟠螭佩中,玉螭的舌尖舔舐着牙根处的裂痕。
李垂容猛然记起原身获救那夜,宋父提着灯笼找到他们时,宋璟湿透的后背正蒸腾着黑雾……
他腕间缠着的绷带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冰碴的靛青颜料,与此刻喜服下露出的刺青边缘如出一辙。
李垂容后退一步,只觉得窒息:“你……你不是宋璟。”
“梅儿终于醒了半分,但还不够啊……”宋璟低笑两声,又朝她凑近两步。
现实与回忆在喜烛爆裂声中交融。宋璟捏着那颗乳牙抵住她新生的恒齿:“可知当年冰窟为何突然开裂?”
人牙的裂纹里渗出黑血,李垂容使劲将头偏开。他指尖抚过金剪的刃口,寒光中映出眸底那似笑非笑的情绪。
“梅儿欠我一条命呢。”他将乳牙死死按进她掌心,剧痛中浮现的记忆如毒藤疯长。
十九年劫……十九年劫……
算算时日,那堪堪就是十九年。
李垂容阖了阖眼,“我娘给你画那个巫咒……不是让你如此行害人勾当的。”
借宋梅回忆后她看清了,宋璟后背上的那道道如虫蛇般游走的图腾,是一面完整的《太乙渡劫图》。
他当年救宋梅的姿势,分明是献祭仪式最后的手印。
宋璟笑而不语,微微侧了侧身子。
缠枝银盘被端上时,雕成并蒂莲的冰鉴正在滴血。鹿心片成透光的薄片,在烛火下显出血丝勾勒的细密纹理。
宋璟的玉箸尖挑起一片“赤鸾献瑞”,那肉片竟在筷尖微微搏动,经络纹路清晰可见。
“这道‘赤诚相待’,取的是南山雄鹿心头活肉。”宋璟将箸尖抵在李垂容唇间,薄如蝉翼的鹿肉突然显出水波纹——竟是那年冰窟场景。
她看见身着明艳裘衣的宋梅沉在冰下,而宋璟后背的刺青正渗出靛青颜料,将整片湖面染成毒沼。
她不吃,他也不恼,只稍稍动了动指尖,却见李垂容忽而神色滞住,顺从地张开红唇。
贝齿咬住玉箸的瞬间,她的舌尖竟尝到冰窟寒气和松子糖的甜腻。
宋璟的手指顺势抚过她的颈脉:“娘子吞咽时,真像当年叼着糖球的雪奴。”
心尖又是一阵颤意,李垂容紧蹙眉头,却无法施力缓解分毫。
他这哪是折磨原身啊……分明是在折磨她。
宋璟的兴致颇高,一直弯着眼眸看着她的反应,而当他切开雕成宋梅面容的炙肝时,琥珀色脂油突然沸腾。
肝片上的血管自动重组,拼出宋父临终场景——他手中的匕首正刺向宋璟后心,却被无形的金线吊住手腕。
碎肝渣溅到合卺杯沿,酒液顿时显现宋母悬梁的倒影。
李垂容看着这些被他刻意算计好的场景,始终面无表情。
不是她的爹也不是她的娘,恕她无法与其苟同,宋璟若是想看到她崩溃的神情……怕是要失望了。
何况她生来无情,情感极其淡漠,哪怕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与身体,她也无法做到共情。
“这道‘肝胆相照’,用的是守贞阁暗渠养出的药羊。”他舀起一勺颤巍巍的脑花,白玉勺柄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蛊虫。
脑花表面浮着层虹膜状薄膜,映出宋璟重瞳的倒影。
李垂容静静盯着面前的那盆脑花,眸中无波,不知在想些什么。
“饮罢这杯,可就是生生世世的缘分了。”
合卺杯相碰,李垂容不受控制地将酒液一饮而尽,在其入喉的灼烧感中,她忽而尝到冰窟湖水的腥甜,以及当年那颗乳牙上的血锈味。
宋璟的喜服下摆扫过她的裙裾,禁咒金线在布料上烙出焦痕。
李垂容忽而笑了一下:“为何心软了呢?”
宋璟抬起眉目,瞳眸微眯:“梅儿在说什么?”
李垂容嘴角牵着一丝嘲弄般的笑意,继续开口:“那年坠窟……礼已成,只差一步。”
只差宋梅身陨。
“换命换命……其实每次都只差一步啊。”
“梅儿果然聪颖了许多。”他轻笑着叹了口气,将手搭在她颈间的脉搏上,慢慢收紧:“但一个人最大的聪明是,不要让他人知晓你的聪明。”
李垂容却丝毫不惧,甚至连眼皮都未动一下:“你杀不了我。”
宋璟身形一顿。
她一字一顿道:“我体内的子母蛊早在父亲身陨那日你便种下,我体内的是子,而你体内的……是母。”
子母蛊,一子一母,相生相息,子死母薨,母死子薨。
“双生咒的诅咒早就被你种下,我的每滴血都带着你的命魂,你我同生共死。”
李垂容浅浅笑着,眼珠微微一转,显得迟疑又无辜,好似将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的不是她一般。
“那碗药……你没喝!”他粹然睁大眼眶,抵着她脖颈处的手微微颤抖。
李垂容略一挑眉:“那碗被你下了噬心蛊的药?当然没喝,不然……我怎么能有如今的底牌呢?”
子母蛊与噬心蛊同属强悍的蛊王,若于一体内相存,便会相互残杀,最终二蛊同亡。
宋璟的算盘很简单——借另一蛊王将子蛊击溃,也是双生咒的唯一破解之法。
他忽然擒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节。二人在缠枝灯投下的阴影里僵持,谁也不做动作,他后背的《太乙渡劫图》正渗出靛青汁液,顺着喜服褶皱流进合卺酒。
阴湿的大牢内,天窗漏下几隙光。
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垂容稍稍抬了抬疲惫的眸,窥见游廊上一道雪胎梅骨的白衣。
声音顿住,停在了青阶下。
“…哈,真是意料之外,你竟会见我。”她双唇翕合,声音气若游丝。
仙锁遍布,李垂容整个人被铐在空中悬着。净云宗的捆仙锁极为悍戾,囚人但凡运作灵力敢反抗一毫,便会承受蚀骨钻心之痛。
来人音调古井无波般开口:“掌门来见重叛之徒,应许不奇怪。”
重叛之徒…是了,她李垂容如今是叛逃宗门改投魔族的重刑犯,闻羡是正道魁首的大宗掌门,二人早已云泥之别。
这般境遇,竟让她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闻掌门,抛开如今立场,我们还曾是朝夕相处的同门,更是如胶似漆的——”
她略带轻谑的话语还未说完,一道剑光打来直冲天灵盖,被她偏头躲过,嘴角还噙着笑意:“…前道侣。”
闻羡眉头紧蹙,微微咬牙:“李垂容,世风月下为鬼为蜮者难明其心,你不是不知净云宗对待叛徒的手段。”
她不自觉笑出了声,语气戏谑:“士别三年,你现在是在恨铁不成钢么,还是说要对我用什么手段?”
对方秉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冷静出声:“这些我会与长老们一同商议,在此之前,我要确认你的动机。”
闻言,李垂容仰了仰头,视线直直看向他:“我的动机,我能有什么动机?成王败寇,被抓回来了而已。”
闻羡并不买账:“你能骗过那些后辈,却骗不了我。你的叵测心思怎可能隐匿许久突然出现又轻易落网。”
那年净云宗最风光无限的大弟子李垂容叛出正道,强闯禁地,宗门上下出动了无数长老弟子围剿,却仍被她如逗狗般戏耍,周旋地游刃有余。
哪怕这位修仙界的“红人”如今被捉拿落网,闻羡实在是不能不防。
“你想多了。”她却轻摇了下头。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若危及同门,我不会心慈手软。”音色如霜雪般泠泠,却还是稍稍烫到了她的心。
不远处持剑而立的闻羡面无表情,昔日情怯润泽的凤目此时变得沉重渊深,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李垂容叹了口气,眼底落下了道阴影,又徐徐开口:“你还是跟原来一样,这般自持迂腐,死心眼的嘴脸都没变。”
“你说的不假,但如今我为掌门,你乃御下之囚,今昔不同往日了。”闻羡眸光微微一凝,满身戒备。
“嘘——差不多了,我不想听了。”她似是察觉了什么后便开口打断,指尖悠悠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锁链旋即七零八落粉碎落地。
李垂容缓缓抬首迎上闻羡粹然睁大的眸,朝他促狭一笑:“好歹是个大宗,却不想后辈净是群饭桶。”
“我曾经也是掌门预选人之一,怎会连个捆仙锁的破决都捏不出来。”
瞧见闻羡周身灵力盘衡一副应战姿态,她不惊不慌,“哎呦先别着急嘛,听——”
“嘭”的一声,上方似是楼宇炸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接连数道,就连大牢深处都有些隐隐发颤。
李垂容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那副天真面貌落在闻羡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残忍,“你要是现在跟我打,怕是护不住你的宝贝弟子们了。”
“你!”闻羡攥紧手心,指骨被捏的有些发白,像是极力控制着自身情绪。
他们彼此深谙,每一个动机都能揣得明明白白,毕竟是昔日举案齐眉的道侣。
但他还是疏漏了一点。</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15037000|160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时间容不得他多想,闻羡立即转身抬脚飞出大牢,却在将出之时侧头回眸,不知为何,李垂容竟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悲伤。
悲伤?错觉吧。
她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袖口上的灰,掌心外翻,一道灵决似朔风回雪般击向天窗,而后飞出大牢。
外面的景象着实壮观,山间白雾若聚若散,琼楼玉宇错乱坐落其中。如若忽视炸毁了的那几座,美的还真真好似幅山水画。
对此,李垂容这个始作俑者甚是满意,但顾不得欣赏,她赶忙朝着预定地点飞去。
预定地点是个斋房,接壤在净云宗几座山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翩然而至,几名身着黑衣的同伴早已等待多时。
“没伤到什么人吧?”
“放心,依照圣女指令,都把他们引到山脚了。”里面领头的黑衣人冲她颔了颔。
李垂容长舒了口气,又问:“东西也拿到了?”
“回圣女,拿到了。”
“很好,事不宜迟,走为上计。”
正当她领首打算打道回府时,强风掠过,一道倩影伫立在院门口处,后面还站着…闻羡!
“…真是阴魂不散。”李垂容咬了咬牙,定定看向不远处那两道白衣胜雪的人影。
对面为首的女子轻咬了下唇珠,稍稍躲避视线,眉目不忍,“嫂…垂容姐。”
李垂容神色不改,缓缓持剑指向二人:“我与闻羡早已不是道侣,以及,现今你我不是同门,闻长老还是早些改口为好。”
晨雾凄清,闻姝鼻腔有些发酸,声音隔着雾气传来有些缥缈:“不,我不信!你定是有苦衷的对吧。”
“让你失望了,并无苦衷,全乃本人意愿。”她持剑的姿势未改,不曾有一丝松动。
话毕,那女子登时便红了眼眶,泪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你我同门百余载,我知你心性,怎会如传言所说弃明投暗。你尽数说罢,我信你。”
啊呀…这话听了还真是引人动容。
李垂容阖了阖眼,“当年你哥若是如此向我保证,我可能真的一个感动下来全盘托出了。”
闻羡依旧不语,那双适才刚见不久的凤眸朝她看去。
“可惜啊,他是个窝囊废,我怎可把信任拖注给一个毫无指望的人身上。”她略一挑眉,冷嗤一声:“我不过是想求一个公允罢了,此处无法让我寻到,但魔族可以。”
闻姝急忙上前一步,“那可是魔族!心性暴虐嗜血,寻常修士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垂容没有回答,浅浅歪了歪头,将视线看向闻羡,“你可知,掌门之位即使我不犯这重错,也依旧不是我的。”
闻羡听后眉心一动,似是不解,她见状继续缓缓开口:“在师父眼中,我不过是个花瓶,就算我天资要高过你,就算我一直勤勉修炼,我也只不过是能被你拿得出手的道侣而已。”
花瓶只需要好看就够了,不用有能力和思想,如果具备了这两者,它只能迎来被打碎的下场。
空气静默,更显天地寂寥,闻姝神色像是乍然开悟,面部表情十分丰富。看在眼里,李垂容将手上的剑收起,眸光闪烁。
“师父早已忌惮我许久,从他拒不让我调查我母亲的死因开始,我便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那我哥呢?你们如此相爱,你便也…不顾及他了吗。”闻姝焦急出声。
哪怕如此,她和闻羡也并不知晓,从始至终都是李垂容计划之外的人。
李垂容闻言后忽而笑了。
她无法理解爱情,更无法理解为爱情付出一切的人。
李垂容曾经在院子里养有一兔妖,陪它嬉戏,悉心喂养,可那兔妖还是在某日悄然离去。她很难过,因为她确实“爱”着那只兔妖。
可赋予爱的并不是灵兽本身,而是她喂养它的行为,只要重复那种行为,她可以爱上那只灵兽,也可以爱上任何人。
如若任何人都可以,那又怎能称为“爱情”?
“你们身为既得利益者,言辞间满是优越,又怎能体会我的不易。”她的话声一顿。
“我曾尽力的去靠近你,与你一同修炼,我们也经历过生死,患难与共,我想有天师父也能顺带看到我的光,认可我。”
李垂容敛下眉眼,睫羽轻颤,“后来我明白了,什么都不可靠,唯有实力除外。”
“李垂容,我从未将你看轻过。”闻羡蓦然开口道。
“无所谓了。”她背过了身。
“这次我不和你们打,‘那东西’已到我手,你们若执意要拦,大可掂量一下拦不拦得住。”
“怎么可能?简直胡诌!”闻姝忍不住发出不可置信的一问,却被身后的闻羡摁住肩膀,强行拉到一旁让路,有些愣神侧头看去,“…哥?”
李垂容深深看了闻羡一眼,而后垂了眼,携着后方乌压压的一众黑衣魔族出了院子,再没回以对方一个眼神。
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再见面,怕是要兵戈相向了。
……
“就算这次暴动引了不少弟子,但是‘禁地’那地方绝对还有大把人手守着,怎能让她如此轻易无声无息的便拿了去?”
闻姝还停在震惊的情绪中出不来,而身侧的闻羡倒是淡定地往前迈步,并未加以探讨。
脑海中忽而浮现了个念头,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款步而行的闻羡。
不可能吧…这不可能吧。
为应证猜测,她颤然出声:“难道,是哥哥你…故意将计就计让她取走的?!”
“李垂容现在可是魔族的人,已经为那魔君做事了!你怎么能让她取走一个拥有灭世之威的东西交到魔族手里。”
“她不会任由魔君行事,我信她。”闻羡侧头看去,露出清隽如曜的眸子。
“何况那原本就是她亡母的遗留之物,将这一定时炸弹物归原主有何不好。”
闻姝听后轻咬了下唇珠,声音沉了下去:“…曾经的净云宗大师兄或许可以信她,但如今的掌门人是万万不能的,哥,你真要为此担责吗?”
话落,空气凝滞一霎。
“担又如何。”他一字一句的启唇,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彻。
他再度转身,步子迈的决绝,传来的声音却又缓又轻:
“传令下去,净云宗不慎丢一重宝,现已不属本宗管辖,不必再放视线了。至于那物件最后归谁所属,净云宗只坐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