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什么忏悔互助会？”
李玩：“周愿说那是个邪教。”她拍拍程亦的肩：“忏悔互助会的会长，叫杨磬，查查他跟周愿有什么关系么？”
程亦手指在键盘上走得飞快。
“这个杨磬，是孤儿啊。”
他很快理出一份资料：“他不仅和周愿有关系，还和你有些关系呢李组长。”
“我？”李玩凑到电脑前面。
电脑上是一桩旧案，李玩负责的旧案。
一具漂亮的女尸，静静躺在李玩的停尸床上，手腕上有一条十八籽手链，李玩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那是江雪儿。
因为状况比较特别，李玩印象还算深刻。
江雪儿，护士，因心脏病去世，先天性心脏病，活到二十七岁，其实有点奇迹。
更奇迹的是，她虽然死了，不知道为什么，魂魄竟没有离体，而是固执地留在尸体里，如常生活，就好像不知道自己死掉了一样。
可惜，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腐烂。
谢聻在江雪儿家里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浸在福尔马林里泡澡。
江雪儿几乎是唯一一个，被绑来奈何殡仪馆时，和活人区别最小的。
魂魄在身体里，有意识，能说话，除了身体在不断腐烂，心脏没有跳动之外，真的感觉是个鲜活的人。
李玩给江雪儿做了超度，魂魄长久困在躯壳之中，早晚会消散的。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江雪儿的魂魄可以像还没有死掉那样正常活动，她的尸体表征一切正常，没有邪法，没有法器，就是平凡普通的一具尸体。
现在再回想，她觉得或许是江雪儿有太深的执念，或者说留恋。
她继续往下拉那份资料，一下子明白了江雪儿在留恋什么。
在社会关系那一栏，有个弟弟，括号里备注：孤儿院一起长大，无血缘关系。
弟弟的姓名栏赫然是：杨磬。
资料继续往下拉，是杨磬的犯罪记录。
记录显示，杨磬入狱，是因为杀人未遂。
很暴力的杀人方式，冲进医院，抓住人就捅。
因为在医院，因为刀扎入身体的方式并不专业，所以人没有被捅死，甚至算不上重伤。
杨磬进去没几年就出来了，出来不久就成立了忏悔互助会。
程亦有调出几份资料：“喏，他当时想杀的那人，叫曾美华。她是江雪儿的同事。江雪儿死了之后，因为身体腐烂，需要福尔马林浸泡。杨磬就去医院偷福尔马林，曾美华发现之后报了警，这才发现了江雪儿的事。”
李玩点点头：“杨磬应该是觉得，是曾美华害得他彻底失去了江雪儿。”
程亦：“但他后来不这样认为了。他出狱后没有继续找曾美华报仇，而是成立了忏悔互助会。现在看来，整个忏悔互助会，是一盘很大的棋，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特管局插手的事情曝光。”
李玩有些无奈：“他觉得如果没有特管局，江雪儿就不会离开。”
楚湘插嘴：“不对啊，他为什么会突然知道特管局的事？”
晏辞：“杨磬杀人未遂的案子，是谁经手的？周愿么？”
程亦划拉着鼠标：“还真是。”
晏辞：“看来，这盘棋背后的人，还真是周愿啊。”
李玩思索片刻，吩咐程亦：“你好好查查周愿，把他前世今生的桩桩件件，祖宗十八代，都给我好好查查，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已经是深夜，但忏悔互助会的联排宅院里还有一间屋里亮着灯。
不仅是灯，还有电脑的屏幕荧光也闪烁着。
杨磬坐在电脑前面，看着不断弹出的上传失败弹窗皱眉。
“怎么传不上去呢？”
刚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窗外飞进来一把短刀，一刀劈在他面前的电脑上，电脑一下子被劈成了两半。
电流滋啦啦响着，弹起的电线圈差点弹到杨磬脸上，他站来往门边躲。
明明门没开，他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一转头，笑了：“是你，有恋手癖的神仙。”
晏辞点点头：“是我——但，为什么是你？”
“这里是忏悔互助会，我是会长，你们来我的地方，见到我不是很正常么？”
李玩是从窗户里跳进来的，跳进来，面露疑惑：“周愿呢？”
杨磬：“你们找周愿，应该去警队找，为什么要来我这里找？”
李玩有些无奈：“都这种时候了，装傻很有意思吗？”
杨磬：“谁装傻？你们打碎了我的电脑，闯入我的居所，却一点歉意都没有，这算装傻吗？”
晏辞摇头：“这最多算没有礼貌。装傻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江雪儿的死跟特管局没有关系，却要把它归咎给我们。”
杨磬盯着晏辞，脸色有些阴沉下去：“你们都知道了？所以视频传不上去，是你们做了手脚？”
晏辞理所当然地点头：“是的。”
杨磬冷笑：“只有见不得光的勾当，才会遮遮掩掩，不愿意被人知道。”
晏辞更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他这么理所当然，倒是给杨磬整不会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们见不得光，干嘛非要曝光我们？”
杨磬咬着嘴唇：“你们联合起来，欺骗公众……”
“你这么在乎公众？”
“当然，我也是公众的一员。”
“那你们联合起来，利用忏悔互助会私刑处置你们认为有罪的人，为什么不剪到视频里去？隐瞒你们的罪行，就不算欺骗公众了么？”
“我们做的事，是正义的，怎么能算罪行？”
晏辞又露出那副悲悯的眼神：“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李玩有些不耐烦了：“别听他扯淡了。杨会长，我不想跟你再浪费时间了，跟我们回特管局，接受调查。”
杨磬冷笑：“要是我不同意……”
他并没能说完那句话，因为晏辞手里的金光符压顶而下，变成一副绳索，圈圈绕绕捆住他，他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
杨磬倔强地抬头看着他们：“没用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玩笑了：“无所谓，你要去的可是特管局，那里多的是法子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事。”
“滴滴——”
李玩的手机收到条短信，来自程亦：“我对比了闻音生前一个月的活动路径，他从未去过谷保群死掉的厂房，也从未去过越城艺术馆和常香的工作室。那些案子，并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还有，我怀疑周愿去找钱不凡了。十分钟前，钱不凡家附近路口的监控捕捉到他了。”
李玩脑袋里轰的一声。
厂房里突然出现的周愿，在艺术馆一枪击穿刘瑛心脏的周愿，只身去常香工作室的周愿，一点点重叠在一起，终于变成一个复杂，但完整的周愿。
晏辞：“我把杨会长带回去，你先去钱家，我会很快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