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凡瑟缩在床上。
自从那晚的事发生之后，他一直在生病。
门窗都紧闭着，屋里屋外雇佣了十个保安轮值巡视。
即使如此，他还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闻音的样子。
闻音的样貌，像极了闻芊芊。
这个贱人！
当初收了钱，明明说好会乖乖把孩子拿掉！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为什么骗他！
闻音是他的私生子，是个怪物！是来找他复仇的怪物！
闻音只是朝他拍了一掌，他就站在一个高处，俯视着自己的身体。
他不是人，绝不是人！
那天来的那一男一女，他们也都不是人！
这个世界怎么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么多他理解不了的东西？
他是不是疯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
他吓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大声吼叫：“不是说了不要来敲我门吗！”
“对不起，但是周警官来了。”
钱不凡坐了起来，披了件睡袍，冲出门：“周警官在哪？”
警察，当然是最安全的，毕竟警察有枪。
他一路冲到楼下客厅，一把抱住周愿：“周警官，你怎么来了。”
周愿笑笑：“是啊，案子刚结，我来回访一下。”
眼前的钱不凡面容憔悴，双眼通红，胡茬凌乱，看起来状态不是一般的差。
他安慰钱不凡：“钱总其实不用太担心的，闻音已经死了，之前那样的事不会再出现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周警官，你告诉我，闻音，还有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愿看了看屋子里游荡的保安：“这里说话可能不太方便。”
“明白，明白，周警官，去我房里吧。我房里有好酒，咱们边喝边聊。”
周愿跟在钱不凡后面进了房。
有警察在身边，钱不凡放松了很多，穿着个大裤衩子在酒柜里拿酒取杯：“周警官，我早就应该好好请你喝场酒，之前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搞不好真的已经不知道死成什么样了。可惜你忙，今天这顿酒比较简陋，但你也别嫌弃，我这里可都是珍藏的好酒……”
他专心地倒着酒，一点也没注意到周愿拉上了窗帘。
他倒好酒转身，正迎上周愿的手掌。
他觉得整个身子都轻了，一点点升高，飞到半空，俯视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表情变得痴呆，身体开始瘫软。
他倒下去的时候，李玩也从破碎的窗户里跳了进来。
周愿摸出把枪，指向李玩：“李馆长，来晚了一步哦。”
李玩看着钱不凡飘在体外的魂魄，忍不住问：“你也是离魂印？”
周愿笑笑：“没错。”
李玩看着他干干净净的掌心：“离魂印生根血肉之内，外显于皮肤纹理之中，怎么你……”
周愿也看着自己的手：“为了隐藏离魂印，我这只手全部剥了皮，重新制了仿真皮。”
李玩愣了一下，苦笑：周队长步步为营，苦心孤诣，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愿摇摇头：“我不明白李馆长在说什么。”
“闻音和杨磬的案子都是你经手的。不论是杨磬成立忏悔互助会，还是闻音加入忏悔户主后。我想都离不开你在背后指使教唆吧？闻音也好，杨磬也好，他们以为自己在和你互惠互利，他们以为自己有机会报仇，可其实他们都只是你的棋子。你才是那个执子下棋的人。周队长，你这一盘棋，弯弯绕绕下到现在，只是为了让特管局曝光吗？”
“特管局所有参与的案子，所有相关的资料，都是最高级机密，我根本无法接触。既然接触不到，就只好亲手制造了，不是吗？”
李玩表示不理解：“你是警察，你应该明白，如果特管局被大众知晓，人界会变得多乱。”
周愿摇头：“那不是借口。”
李玩也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人界大乱，是你们人界管理者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这不是你一己之力，做这么几桩案子可以解决的。”
周愿：“就算如此，我也要做。”
他再次扣动扳机。
子弹向李玩飞出，断妄带起一阵白雾凌空劈出，电光火石，将子弹斩成两半。
周愿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那枚子弹明明破碎成了两半，一左一右划过断妄，又愈合在一起，继续朝李玩飞去，李玩根本来不及二次躲闪。
一道金光符文飞了进来，子弹似乎停滞住了。
李玩眼睁睁看着那子弹飞过来，弹头缓慢粘上她的额头。
她突然被扑倒，眼前事物的速度又恢复了正常。
她被晏辞护在怀里，滚落在一边。
晏辞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没事吧？”
她摇摇头。
她没事，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意识到周愿手里的不是一般的枪弹。
或许，温琼失踪前，打中他的那把枪就是这样。
“砰！”
周愿又朝他们开了第二枪。
星宿山河袍已经展开在晏辞身上，子弹飞过来，落在暗青色的长袍上，像弹珠一样被弹开。
周愿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
李玩站起来：“周队长，你这枪里的子弹可不一般。”
周愿脸色有些发青：“再不一般，对你们也没什么用。”
晏辞抬手，金光飞出，绕上周愿的脖子，缠紧：“说，你和闻音的离魂印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枪弹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