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本来以为只有一间屋子被改成了佛堂,上了楼才发现,原来整个二楼都被改成了佛堂。
二楼的格局是楼梯上去,是一条长走廊,左侧两间屋子应该本来是一间章添的房,和一间书房,被拆了墙,合并成了一间,门上墙上画满了金粉符咒;
右侧一间应该本来是一间主卧,看起来是空置的,空白的墙和门,跟右边的佛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佛堂门是反锁的。
晏辞:“我先进去看看?”
李玩摇摇头:“我不放心,一起进去。”
她撩开旗袍,电子烟用黑色绑带绑在大腿上。
晏辞别开眼神。
李玩笑笑:“干嘛?不好看吗?”
晏辞:“调戏神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现在没有神格,可算不上神仙。”
“……掀人伤疤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是么?但我没记错的话,你也不是人。”
晏辞叹气:“还是不该告诉你那么多,保留些神秘感还是比较好。”
李玩抽出电子烟,化出断妄,刀过无声,劈开门锁。
门缓缓打开。
屋内烟雾缭绕,吊顶做了很多横樑,绑了各类经幡法器,垂在半空,让明明很大的空间显得十分拥挤。
诵经念咒的声音氛围音乐一样隐隐响着,窗帘全都紧闭,没有灯光,只有烛光,整件屋子暗得要命。
从各种悬挂物的重重阻隔之中,可以看到一具小小的棺材,摆在屋子的正中。
棺材不深,可以看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尸体静静躺在里面。
李玩抽动着鼻子,屋子里明明只有烛火,没有燃香,但是却好像有种很奇怪的气味。
晏辞也抽动着鼻子:“是妖气,很重的妖气。”
突然有什么活物吱吱呀呀地窜过来,差点被李玩一脚踩死。
李玩低头去看,似乎是——老鼠?
为什么会有老鼠?
“李馆长。”晏辞停下脚步叫她:“你看上面。”
李玩驻足,抬头。
在房顶的悬挂横梁之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花褐色,圆桶一样,很长,在横梁之后,贴着房顶,爬行,蠕动。
李玩:“那是,蛇吗?”
那东西突然动得快了起来,粗长的身子扫过横梁,带动着满屋子的经幡法铃叮当作响。
晏辞下意识把李玩护在身后:“这里不太对劲。章克凡怕是有所隐瞒。”
他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蛇头从房顶上俯冲而下,悬停在两人面前。
几乎一人大的蛇头,吐着长长的信子,嘴里腥臭的热气风一样吹起两人的发丝,艳黄的竖瞳盯着他们看。
猛地张开嘴,朝两人迎头咬下。
晏辞抬手打出片金光护盾,蛇撞上去,被灼伤般弹开,似乎有些生了气,晃了晃脑袋,又撞了下来。
晏辞结印:“万符归一,锁。”
符文锁链般兜住蛇头,急向上兜,从蛇头圈圈扩散下去,一瞬间将整条蛇锁在横梁之后,无法动弹。
晏辞:“这蛇邪气很重,估计我也锁不住很久。要不要杀了?”
李玩:“?它年纪不大,也就是借着章添的尸体,吃了些生肉,都不一定害过人。你杀人家干嘛?”
晏辞笑笑。
李玩这性子,即使记忆全部消泯,也没什么变化。
明明本职是降妖除魔,却偏偏对妖魔都很好。
“你们是谁?”砂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棺材前面,脸上带着一副怪异的表情。
李玩缓缓朝棺材一步步走近:“砂楚是么?添添的事,章导都跟我们说过了。你豢养蛇灵,强留章添尸体,以蛇灵支撑章添尸体行动如常,此为逆天之举,长此以往,章添的魂魄会逗留轮回井旁无法转世,最终灰飞烟灭。”
砂楚笑了:“你们是天师?还是驱魔人?”
晏辞:“勉强算天师吧。”
“你们是来捉我的?
李玩摇摇头:“我们是来带走章添的尸体的。”
“章添的尸体?”砂楚突然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们想带走章添的尸体?”
她笑得眼角带泪,几乎直不起身来。
李玩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砂楚一边笑,一般扭动着身子,露出一条粗长的蛇尾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砂楚不是人,是蛇。
如果砂楚是蛇,那章添……
她抬头看被晏辞的符锁在天花板的那条蛇:“所以,它才是章添?!”
砂楚慢慢停下了笑,正色道:“是啊,它才是我的添添。”
她的尾巴一下子变粗变长,拍打在屋顶之上,震碎了晏辞的符咒。
章添一下子从横梁上冲下,尾巴卷在横梁上,身子悬在砂楚身边,紧紧贴着她。
砂楚摸着它的头轻声安慰:“没事,别怕,两个年轻天师而已,不能把我们怎样的。”
李玩紧紧攥着手里的断妄。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砂楚是蛇妖,他们生的孩子是还没有变成妖的蛇,这一切,难道章克凡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吗?
晏辞看看蛇,又看着棺材:“这条蛇是你的孩子,那棺材里的孩子是谁?”
砂楚笑颜如花:“收养的孩子,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人弃养。怀孕之后我知道我会生条蛇,自然要提前准备的。”
晏辞:“所以其实不是你豢养蛇灵,维持尸体,而是你豢养尸体,好让蛇灵寄宿?”
砂楚:“是啊,我家这么有钱,大千世界,繁华美好,可惜添添修成人形,怎样也得小一百年,不想等了。”
她摸着身后棺材中的尸体:“他们现在磨合的不错,可能再有个两三年,我就可以带着添添去迪士尼,去环球影城了,去影院里看看他父亲拍的电影,为人至乐,不就是这些么?”
李玩:“这些事,章导不知道么?”
砂楚笑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拍的那个短片《恶魔的艺术》,讲的就是蛇妖的故事,我可是本色出演呢。”
李玩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冰凉。
章克凡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