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做了个梦。
模糊的梦，浑浑噩噩，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隐隐天雷，翻滚而来，朝她劈下来。
她睁开眼，醒来。
看着面前倒悬的棺材，知道自己又躺在停尸床上。
晏辞站在一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玩有些发懵地回忆着她是怎么被救来的这里。
她在池翊家里的地下室，有一尊木制的佛像，里面飞出浓烈的黑气……
她被铁链锁着，长香穿透她的身体，池翊要跟那黑气做交易，他要接赵雪霏的气运……
晏辞突然进来，她倒在晏辞的怀里……后面的事，她好像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坐起来看着晏辞：“你救了我？”
晏辞摇摇头：“是你救了我们。”
“什么意思？”
晏辞把那把裁云刀放到她手里：“是你用这把刀，斩杀了他。”
李玩盯着手里的刀。
刀柄上的宝珠琉璃七彩，闪耀夺目，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不记得了……”
晏辞试探性地问她：“你还记得渡厄么？”
李玩回忆片刻，点点头：“你说过，就是他发动了伪神计划。”
晏辞苦笑。
她果然全部忘记了。
晏辞笑笑：“可能透支了太多精神，你不太记得了。”
李玩握着那刀，刀握在手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轻声呼唤晏辞的名字：“晏辞——”
“嗯。”
“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告诉我有关这把刀的事？我答应你，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的。那些过去的事，我总是好像马上就要想起来，它们就又变得模糊辽远了，真的很痛苦。”
李玩看着他，眼底竟带上了一丝绝望。
晏辞目光闪动：“我只能告诉你，这柄刀是我师尊给我的。”
“你师尊？九代钟馗？”
晏辞点点头。
李玩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匕首：“钟馗的职责是斩妖除魔。”
晏辞：“但你不是妖魔。”
“我不是妖魔，你师尊为什么要杀我？”
李玩笑笑，把裁云刀递回给晏辞。
晏辞有些无奈地接过匕首，他并不愿意欺骗李玩，但造成这样的误会，也不是他所愿。
李玩倒是很看得开的样子，从停尸床上跳下来：“你说，以后我有空见到你师尊么？”
晏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反问她：“这么多年没有过去的日子都过来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执着于过去？”
李玩看着他：“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我也可以不执着的。”
晏辞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停尸房房门打开，小满进来：“啊老师！你醒了！”
他把手里提的餐盒放在推车上，冲到李玩面前：“老师你还好么？”
“我没事。”
小满突然不怀好意地笑笑：“老师啊，你这次真是耽于色相了。”
李玩：“……我耽于什么色相了？”
小满：“池翊的色相啊！如果你没有答应和他单独吃饭，也不会有这一出了！”
李玩想要辩驳，她跟池翊吃饭，只是因为跟晏辞吵了架有些在气头上。
想了想，辩驳还不如不辩，紧闭了嘴保持沉默。
晏辞笑笑：“色字头上一把刀，李馆长这回应该醒悟得很彻底了，倒也不是坏事。”
小满：“是么？老师，以后池翊要是还找你吃饭，你还去么？”
李玩开始扒拉小满带来的餐盒：“好饿，又是食堂新品么？”
小满兴奋地打开餐盒：“是啊。佛前灰脏脏包。”
餐盒打开，三枚面包挤在一起，很漂亮的欧包，每个面上上都撒着厚重的椰子灰一样的厚粉。
黑灰色的粉，里面还闪着一些细小的金箔。
小满：“正宗佛前灰，还混着镀金香。”
李玩：“……这玩意真的是给人吃的么？”
小满有些惊讶：“老师，你们都不是人，为什么要在乎它是不是给人吃的？”
晏辞已经拿起了一个面包往嘴里送。
绵密的佛前灰在嘴里炸开，混合着面包浓厚的甜香，晏辞边嚼边说：“味道不错。”
佛前灰粘粘在他的口腔里，让他的嘴变得像个黑洞。
李玩忍不住笑了，小满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悲咒的声音由远而近，在殡仪馆外戛然而止。
紧接着停尸房的门被推开，谢聻背着个尸袋走进来。
李玩：“你不会又是来做造型的吧？”
谢聻砰得把袋子放上停尸床。
“李大馆长想得也太美了，拍戏拍上瘾了？都忘记你的本职工作了是么？”
李玩：“……也不知道是谁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谢聻拉开尸袋：“反正呢，我没忘。”
一具尸体显露出来。
李玩讶然：“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