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鸿回来,见夏知晓面色有些苍白,不由问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年轻女人笑得有些勉强,摇摇头。
半晌,她忽然轻轻叹气:“我现在自己做了母亲,才体会到孕育孩子的辛苦。”
说着,夏知晓复又笑起来,“但是如果孩子以后能和傅先生一样优秀,这一切就都值得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转向他好奇地问道:“伯母想来一定是做梦都能笑醒吧,毕竟培养出了傅先生这样各方面都可心的儿子。”
傅惊鸿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对方面上的憧憬与好奇,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静默片刻,只是说:“这孩子不需要多优秀,他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健康快乐就足够了。”
尾音平淡,在空气中扩散出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一圈一圈,逐渐与从前某段时光里的声音重合——
“傅学长,将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希望他或她会是怎样的人?”
青年语气调侃:“嗯?还叫我学长,你该改口了,傅夫人。”
过了会儿他带着几分宠溺道:“我和你的孩子不需要做到多优秀,他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健康、快乐,这就是我对他的全部期望。”
说着说着,郑重的语气转为轻松,他继续道:“当然,这孩子最好能早点独立,不要来过多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哈哈,你这还叫要求不高,孩子当然要慢慢长大啊,这样才不会太辛苦。”女孩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
青年把她轻轻拥在怀里,低声说:“我要林疏桐以后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快乐,开心,再也记不起辛苦是什么滋味。”
“我要把生活曾经亏欠你的东西一点一点还给你,好不好?”
女孩最后说了什么……
“那我很期待哦,傅先生。”
夏知晓的柔婉嗓音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宝宝能有你这样的父亲真幸福,我都开始期待那一天了,傅先生。”
几秒钟后,她像是自知失言,又马上改口:“看我,都在瞎说什么。傅先生,你放心,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我可以自己抚养,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平凡的人,跟林总监比一点也不优秀,所以不会贪心地用孩子来捆绑您的。”
那双水眸看向傅惊鸿时透着点急切与窘迫,“真的,傅先生,请你相信我。”
傅惊鸿伸手覆上她被子下微微凸起的小腹。
在这里,孕育着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就要成为一个父亲了。
额前一缕略长的黑色发丝垂下,遮挡住那双琥珀色凤眼中的全部情绪。
半晌,傅惊鸿开口:“与我结婚吧,晓晓。”
“什……”身体猛地僵住,低垂的睫毛下,瞳孔骤缩如针尖。
极短的间隙过后,夏知晓眼底深处蓦地乍现一抹亮光。
她没有故意去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白皙面颊上也瞬间浮现出激动的潮红,像是不可置信极了。
她慢慢眨动睫毛,晶莹泪珠打湿了眼角,声音颤抖如蝶翼:“傅先生……”
一只手替她擦去眼泪,傅惊鸿语气很平静,如同冰川融水,无波无澜:“我会与林疏桐离婚。”
他握住夏知晓的肩,“晓晓,我们结婚,也给孩子和你一个家。”
……
丁浩悄悄蹭到医疗区,心中好奇烧得他抓心挠肝。
真不是他沉不住气。
但这是靳沉铮啊,单身了三十二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出现过的冰山铁壁靳沉铮啊!
被邱黎不轻不重怼回来后,他回去想了半天,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痒痒溜过来。
虽说是医疗区,可作为庄园一部分,实际上这里看起来与医院并没什么关联。
没花多少功夫,丁浩就找到了正确的房间。
耐心等待查房人员离去,他轻手轻脚走到雕花木门前。
走廊中柔软的地毯吸去足音,他缓缓拉开房门,先探进半个脑袋张望。
屋内没开大灯,此时壁角暖黄色灯带正发出柔和的光芒,隐隐照亮这一方空间。
胡桃木床头上,一盏笼罩着郁金香色蕾丝灯罩的小夜灯正静静亮着,下方白玉雕小凤凰收拢着翅膀,莹润可爱。
丁浩眼睛“噌”地亮了。
他可是听邱黎说了这件白玉雕的事情,当时他就觉得有情况。
邱黎非泼他冷水,说“难得老板喜欢,东西又不贵,买就买了,你瞎想什么呢。”
可不是他说,靳沉铮这人从小到大喜欢过什么东西吗?
唯一一次主动,还是十八岁那年离开靳家,一连好几年音信全无,老爷子看起来居然也不急。
后来老爷子身体不好,差点病危,靳沉铮终于肯回来。
丁浩那时候才知道,这位爷一声不吭跑去维和特种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
他的叛逆期飙车喝酒开派对,人家去国际战场顶着枪林弹雨维护世界和平,丁浩是心服口服。
那时候他就认定了,以后跟着靳沉铮混绝对差不了。
果然,近十年间,本就体量庞大的财团在经过靳沉铮铁血手腕改革后,去芜存菁,发展与规模远胜从前。
只是行事越发低调,却也越发没人敢惹了。
而他与老爷子之间的矛盾,在几个亲近的人里并不算秘密。
最初靳沉铮是不想接手财团的,他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也厌烦了老爷子整天在耳边念叨的大道理。
这才成年后一声不吭就人间消失。
丁浩私下里觉得,无论是去维和部队也好,之后回来接手财团也好,靳沉铮虽然都做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可总归差了点什么。
靳沉铮这样的性格,如果真有喜欢的、认准的人和事,那无论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应该都是动摇不了他的。
所以丁浩今晚说什么也要过来瞧一眼,看看这位能让铜墙铁壁一样的靳沉铮“破例”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证据”!
他心下一喜,也没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拿起小凤凰先把玩了一会儿。
也就没注意到,旁边的床上只有一团被子。
本该躺在上面的病人,已不见踪影。